周眠勸不住談淮, 索性不再與對方多說,權當少年隻是一位普通的客人。
談淮倒是如他所說那般, 安靜地坐在一旁的卡座內,並不打擾青年的工作,看上去似乎隻要能夠看一眼青年就心滿意足了。
隻有當某些意欲勾搭青年的人湊近的時候,談淮才會微微仰頭,對站著忙碌調酒的青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黑亮的眸中隱著並不顯山露水的占有欲。
“周眠哥今晚應該會一直陪著我的吧?”
周眠將彆人的酒遞過去, 眼尾掃過少年,露出一個疏遠客氣的笑:“當然。”
談淮撐著下頜,並不氣餒,總是要慢慢來的。
隻要周眠不抗拒他的接近, 他總有辦法慢慢讓對方習慣自己。
而現在,他隻需要在儘可能的情況下, 占據青年的全部視線。
彆人可以用金錢來換取親近周眠的機會,那他也可以用金錢來阻斷旁人窺探的視線。
哪怕他並不能一直守在青年的身邊。
雲城的公立高中一周放兩天假, 所以隔日周眠去到酒吧沒再看到少年的身影的時候,竟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倒是一旁的同事對他露出一副羨慕嫉妒的表情道:“周眠,你真是好本事,談家那位少爺都能勾搭到手, 那可是在雲城稱得上呼風喚雨的談家!你居然對他態度那麼冷淡,你還不知道吧?那位談少爺可是花了大價錢,特意跟負責人他們說過了,一周以內, 你隻需要服務他一個人,哪怕他來不了這邊。”
周眠下意識蹙眉,他知道談淮是在追求他, 但周眠依舊覺得很不適應。
說到底,談淮在他眼中比之未成年的孩子也沒什麼兩樣,更何況他和嘉和還是同學。
偏偏周眠沒法拒絕,因為在這裡,他是可出售的販賣品,而談淮是客人。
對於付費客人的要求,青年隻有接受的資格。
*
這兩日許靜深已經將兩人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據研究院那邊的同事說,約莫是去群沙海島那邊度假。
周眠從沒出去旅遊過,從前和周嘉致兩人光是為了家裡的衣食住行就已經將工資花的差不多了,哪裡還有什麼閒錢去旅行。
所以這次和許靜深出去,算是青年長這麼大頭一次出省。
周眠緊張的不行,特意搜了海島的基本信息,又詢問許靜深他的同事是否好相處,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周眠問這話的時候,許靜深正在收納整疊青年的衣襪,男人笑得溫順又好脾氣道:“眠眠居然也會為這些事緊張嗎?我一直覺得,無論是誰見到眠眠,都會很喜歡的。”
青年聞言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道:“許靜深,你還真當我是萬人迷了?你們研究院那邊都是有本事的高材生,萬一我什麼話說錯了給你丟臉......”
許靜深慢慢將行李箱內層的拉鏈拉好,聞言微微抬頭,推了推眼鏡道:“大家都是普通人,眠眠不用緊張,你是作為我的家屬去的,隻要玩得開心就好了。”
“無論什麼事情,都有我在呢。”
周眠一時間隻能看到男人白皙微笑的臉,溫暖又平和,讓人十分有安全感。
於是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心裡的緊張果然散去不少。
研究所那邊早已經統計好了人數,給所有人都訂了雲城這邊的高鐵,由於路途十分遙遠,全程約莫七八個小時。
因為第一天一早就要出發,所以許靜深當晚乾脆帶好行李住進周家,方便第一天拖箱即走。
周眠是第一次出門,精神上難免興奮,又難得的沒有上班,晚上輾轉許久,約莫到淩晨一點左右才睡著。
不出所料的,周眠第一天險些起不來床。
許靜深脾氣溫柔,從來沒對青年說過什麼重話,見周眠實在困頓,便放下撫平的衣衫,打算直接幫青年穿上身。
——從前周眠生病的那段時間,他也是這樣親力親為地幫著青年穿衣洗漱。
房間裡開了空調,但忽地被脫去毛絨睡衣還是會讓人不自覺地瑟縮。
周眠迷糊地睜眼,一瞬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還以為是周嘉致在自己的身邊。
青年身形姣好,薄白的肌理漂亮的像是某種藝術品,胸前更是稍稍鼓起幾分過深的粉色。
毛絨的褲子鬆鬆的掛在胯間,隱隱能看到其中半露出的淺藍。
他顯然是還沒有徹底醒來,無法分清面前的情況,就連往日過分豔光明麗的面容在此時都顯得格外純美。
周眠窩在男人溫暖的懷中,裸.露在外的皮膚接觸到對方帶著細絨的內衫,有些癢,但是很舒服。
青年忍不住蹭了蹭,睡得暈紅的臉頰貼在對方的胸前,雙手緊緊攬著愛人的腰肢。
被抱住的愛人似乎有些猶豫、甚至是細微的掙紮,但周眠卻不容分說地強壓住對方的掙紮。
對方反抗不得,隻得無奈的低聲喚著他的名字。
“眠眠,該起床了,不然我們該遲到了。”
很熟悉的聲音,卻並不像是愛人的聲音。
周眠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果然,眼前哪裡有什麼愛人,分明是無辜的許靜深被他流氓似地半撲在床上。
周眠趕緊起身,往後退,即便是和許靜深再熟,這會兒也忍不住有些臉紅了。
他背過身,稀疏的光線落在微微繃緊的背部,半遮不露。
但這樣的光景也隻有短短幾秒。
很快,青年便將衣衫穿戴整齊。
周眠尷尬地揉揉臉道:“靜深,實在不好意思,我剛剛還在做夢呢。你以後直接給我把被子掀了就行了,不用幫我穿衣服。”
許靜深倒是面色正常,看不出分毫的尷尬,他好脾氣地笑道:“沒事,我知道眠眠不是故意的。但直接掀被子怎麼能行,會生病的。”
“還是說眠眠其實很介意我幫你穿衣服?”溫順的男人說著,眼中含著了幾分失落。
周眠頭皮一炸,趕緊安慰道:“哪能呢,這事兒得全賴我起的遲,好靜深,你可彆多想啊。”
許靜深果然抿唇淺笑,他輕輕用食指抵了抵青年的額頭,笑道:“就你貧嘴,好了,快去洗漱,吃完飯我們得趕緊出發了。”
周眠精神道:“好嘞。”
*
冬天的雲城又冷又乾,剛出出租車,一陣冷風就席卷過來,周眠忍不住將頭埋在淺灰的圍巾中,細碎的烏發亂糟糟地搭在額頭。
青年身側的男人穿著長款的風衣,眼前架著金絲眼鏡。
許靜深十分自然地側身替青年擋住冷風,泛紅的手關節輕輕挪動,溫柔地幫眼前的人理了理淩亂的發。
“靜深、靜深,這邊!”
一道明亮的男音在人群中傳來。
周眠下意識的探頭看了過去,卻被許靜深輕輕按住肩道:“風大,你站在我後面。”
周眠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許靜深轉移了注意力:“他們到了,我們快進去吧,外面風太大了。”
青年便止住了話頭,順從地跟在男人身後。
一群人檢票過了安檢,周眠才又聽到那道明亮的男音。
男人看上去似乎一十八九歲的模樣,看看周眠,又看看許靜深,挑眉道:“許靜深,難怪說之前給你怎麼介紹對象你都不肯,原來是早就有對象了啊。”
周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許靜深卻已經接過話題,溫和笑道:“我早就說過了,不用你們給我介紹,我有喜歡的人了。”
周眠聞言詫異地看了好友一眼,許靜深卻隻是對他安撫的笑了笑。
男同事沒注意到兩人的暗流湧動,隻是笑道:“誰知道你那時候說的是真是假,這麼多年整個研究院可就你小子一個人加夜班沒人關心。”
周眠眼神微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排隊檢票的廣播音就響了起來。
人潮湧動,許靜深排在周眠的身後,因為排隊的人比較多,他們不得已貼的很近,行李箱都被靠在右手一側。
周眠聽到男人歉疚的聲音很輕地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微熱的呼吸。
“眠眠,實在抱歉,剛剛是我自作主張了,但是他們最近總是試圖給我介紹對象,我實在不勝其煩......”
周眠腳步微頓,立刻明白了許靜深的意思。
但青年還是遲疑地低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假裝你的男友?”
身後的人沒有動靜。
周眠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回頭看他,恰好撞進男人微微苦惱的黑眸中。
許靜深看上去似乎真的十分憂愁,向來溫柔的眉眼都輕輕皺了起來,像是被壓折的白紙。
似乎注意到青年看過來的視線,也隻是勉強的笑了笑。
他垂眸道:“眠眠,沒關係的,是我的要求太過分,讓你為難了。馬上上車我會主動和他們解釋清楚。”
檢票開始了。
周眠被迫向前移動,腦海中的思緒也逐漸紛亂,但他知道,他不想看到好友這樣為難的模樣。
於是,鬼使神差的,青年張唇道:“沒事的靜深,反正我都以你家屬名義來的了,幫你也是順帶的事。”
許靜深的呼吸急促了幾分,似乎有些驚訝。
周眠握緊了手上的行李杆,視線注意到男人被凍得微微泛紅的指骨,下定決心道:“不就是扮演你男友嗎?也沒什麼難的。”
已經輪到他們檢票了。
周眠走進去後,速度稍稍放慢了些,隨後,他感覺到一雙溫涼寬大的手掌扣住了他的手腕。
青年抬眸看過去,便看到許靜深柔軟帶笑的視線。
“好,那眠眠現在就是我的準男友了,可不能欺負我。”
周眠動了動手,還是沒掙開,或許是覺得有些怪異,他忍不住將自己半張臉埋進圍巾中,露出的小半個耳朵紅的不可思議,他悶悶地對男人道:“行了,趕緊坐電梯下去吧,後面人都看著呢。”
許靜深莞爾,順從地隨著青年離開。
後面跟著的同事不少都注意到了,露出了探尋的神色,隨後便是驚訝與祝福。
許靜深收回視線,唇邊的笑意更深。
*
因為整趟的路途非常長,周眠昨夜本身就沒有睡好,列車剛啟動的時候就有些耐不住地閉上眼了。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有人將薄毯子搭在自己的身上。
身邊有人低低地說著什麼,周眠聽不清,抵抗不住更深的黑暗與困意將自己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眠感覺到自己的腰部和臀部都酸痛的不行,他忍不住動了動腦袋,睜開了眼。
剛睜眼,他就察覺到半依靠在自己一邊頰側陷入熟睡的男人。
而自己一隻手正環著對方的胳膊,頭就枕在對方的肩膀上。
親密的像是一對再契合不過的情侶。
周眠有些不太自在,又不好直接將許靜深推醒,便隻能試圖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胳膊中抽出來。
沒等周眠動兩下,身側的男人便慢慢顫了顫眼睫,隨後睜開了眼。
似乎因為是剛醒,許靜深還有些遲鈍,但很快,他便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的趕緊稍稍往旁撤開一些,右側白皙的臉頰已經有些細微的壓紅了。
“抱歉,沒注意就睡著靠過來了。”
周眠動了動自己半邊身體,扶著腰道:“彆說你,我也是,我們都靠一塊去了。”
“不過......靜深,你腰不酸嗎?”
許靜深推了推眼鏡,搖頭道:“我還好,眠眠的腰很酸嗎?”
周眠點頭,面上有些痛苦道:“麻了,半邊都麻了。”
許靜深微微蹙眉,修長的指節點在青年的腰側,細聲問道:“這裡嗎?”
周眠被他碰的更酸麻,趕緊點頭,一邊往旁邊挪移道:“不能碰、不能碰。”
許靜深卻湊過來道:“我學過按摩手法,幫你按一會兒吧,很快就會好,不然按照這樣長時間的壓迫會難受很久的。”
周眠遲疑道:“這樣嗎?那你......輕點啊。”
許靜深含笑道:“眠眠放心吧。”
青年半弓著腰,以一種極其信任的姿勢背對著男人。
“眠眠,放鬆點。”
身後的人壓著嗓音如此道。
周眠隻好扶著一邊的車窗,手背繃緊,放鬆腰身,讓腰肢慢慢沉下去。
一雙溫熱的手伸入周眠的鬆垮的棉襖中,順著保暖內搭的腰部邊際線慢慢按揉。
周眠一瞬間隻覺得那股麻意似乎從腰部竄上整具身體,連喉頭都控製不住的發癢。
青年忍不住的低哼一聲。
身後隻有許靜深輕微的呼吸聲,平穩又有耐心,像對方的手掌按壓的力度一般。
周眠隻覺得自己身上的酸痛確實消失了,但一種更奇怪的熱感與麻意席卷而來。
甚至讓他產生一種面紅耳赤的錯覺。
“呃......靜深,可以了,我的腰已經不酸了。”
許靜深的動作頓了一下,卻並未停下來。
男人溫和又耐心地道:“眠眠,才按一會兒,效果還不明顯,再等等吧。”
周眠一直都很信任許靜深,見對方如此道,便也不好拒絕對方的好意思,隻好暗自忍著口中的呼吸聲。
“咚咚咚。”
前座的敲擊車窗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眠聽到之前調侃他們的那個許靜深的男同事壓低聲音道:“許靜深,你倆稍微收斂點啊,這還是在車上呢。”
許靜深的手一瞬間停住了,周眠臉色更是古怪。
周眠趕緊將自己的棉襖整理好,轉眸看了眼身側的男人,一瞬間頓住了。
許靜深比他還要無措,整張臉紅的可憐,黑色的眸中帶著某種清潤的水光。
男人壓著聲音,低聲道:“眠眠......他好像是誤會了,我、要不要和他解釋一下。”
周眠這下也沒脾氣了,他無奈的對許靜深道:“靜深,你真的.......他本來就誤會了,你越解釋,不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許靜深微愣,揉了揉通紅的耳朵,水光的眼低垂,輕聲道:“那我聽眠眠的。”
周眠受不了地揉揉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