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神像11(1 / 1)

門徒(快穿) 長枝青 8649 字 7個月前

周眠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

耳邊的手機發出“嘟嘟——”的餘音, 在空茫的房屋內顯得格外清晰。

周眠忽地翻開手機的付款記錄。

......昨晚將近九點的時候.......他坐了一輛出粗車。

周眠抖著手指翻開微信的付款記錄。

9:05支付成功。

昨晚並不是夢,他確實走過那條通往公寓的小路。

但是,他怎麼可能會碰到陸景煥呢?

是幻覺嗎?

周眠仿佛還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土腥味、毫不講究的穿著、以及對方怪異的舉動與話語。

“叮咚。”

手機的一條彈窗陡然占據了他的視線。

‘曝R市陸家三子陸景煥淩晨駕車上山,多日下落不明.......如今屍體已被尋回。’

密密麻麻的中文漢字中配了一張模糊的、打了馬賽克的圖片。

圖片拍得很草率模糊, 周眠隻能隱隱看到被確認死亡的男人身上穿著一條褐色工裝褲, 褲腳上還有一塊隱約乾涸的泥塊。

他一瞬間記起昨夜形容怪異的陸景煥,對方的穿著與圖片上一模一樣。

周眠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 隨之而來的是荒誕、嘈雜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像無數音響壞裂的電視機在齊齊回放。

“周眠、眠眠。”它們這樣爭吵著,用陸景煥的聲音, 越來越尖利、病態。

周眠抖著手去摸床頭櫃上的藥。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停藥了, 醫生告訴他,如果覺得恢複的不錯,可以適當減少用藥程度,甚至停藥。

可現在, 一個陸景煥就能將他的健康徹底擊碎。

周眠感覺到眼前的光影開始變得重疊、模糊,他需要用手支撐著牆壁,才能穩住身體。

藥瓶很小,可周眠卻總有一種自己握不住它的錯覺。

他抖著手將藥瓶擰開,可藥丸卻不受控製地全部掉落在被褥上。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周眠幾乎記不起來自己要做什麼了。

直到有一雙溫涼的手輕輕扶住他的身體, 對方的聲音清冷好聽,甚至帶上幾分擔憂。

“周眠, 還能聽得見嗎?”

遙遠的聲音像水波紋一般慢慢湧到耳畔。

周眠動了動唇, 喉頭卻無法發出聲音。

身邊的人輕輕握住他的肩膀, 讓他靠在一個溫涼的懷裡。

周眠聞到了很淡的香味,是天然植草洗衣粉的香味。

“一日兩次,一次兩粒。”

男人的聲音很輕, 像是在反複確認什麼。

周眠隻知道,等耳畔模糊的噪音消退的時候,他的口中彌散著一股微微發苦的藥丸的味道。

青年一直都不喜歡吃藥,以至於他無法控製生理反應,微微乾嘔了一下。

瓷白的手遞過來一杯溫熱的水。

周眠下意識接過,含了一口水入喉,溫度適宜,這讓他舒服了許多。

“謝謝。”

青年垂眼,聲音帶著疲憊。

左季明並未說話,隻是視線落在那瓶藥丸上:“你的病嚴重了嗎?”

周眠勉強打起精神,啞著嗓子道:“前段時間好多了.......隻是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情。”

左季明克製的止住話題,並沒有繼續問下去。像是個再合格不過的,關係一般的室友。

他走出房間,再次走進來的時候端過來了一碗白粥,上面撒了漂亮細密的肉鬆和小蔥花。

“吃一碗墊墊肚子,你今天還有什麼事嗎?”

周眠沒有胃口,他微微皺眉,冷淡地彆開臉。

左季明卻淡淡道:“依你現在身體狀態,不多補充一點營養,會支撐不住身體。”

他頓了頓,繼續說:“精神狀態也會更差。”

周眠抿唇,到底還是動了勺子。

他吃了幾口粥,發現左季明並沒有離開房間,對方平靜地注視著他,像是在耐心地等待著什麼。

青年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並沒有回答對方上一個問題。

他慢慢的、語氣艱澀道:“我馬上需要回一趟陸家。”

左季明點頭:“現在嗎?你的狀態不適合一個人,我送你回去。”

他們的距離靠的很近,這樣說著,左季明瓷白的手指抬起,十分自然地為周眠淩亂的衣角稍稍整理了一下。

周眠沒反應過來,順著左季明收回的指節看去,發現對方的表情比他還要波瀾不驚。

左季明靜靜地看著他道:“抱歉,我有點強迫症,沒有控製住。”

周眠知道他有些怪癖,倒也沒有太在意。

他吃完粥後,左季明便接過碗筷進了廚房,沒過兩分鐘,他走出了廚房,手腕乾淨地像是冬日新下的初雪。

他對周眠道:“打的車應該到了,我們可以下樓了。”

渾身穿著白色衣衫的青年從上到下的掃視了一遍自己同居的室友,下定論一般地道:“我扶著你下樓。”

周眠微微蹙眉道:“不用,我扶著樓梯下去。”

左季明看著青年的視線漆黑而冷淡,他並不強求,隻是點點頭,轉身便換了鞋出門。

倒是周眠,藥物是有些後遺症的,他的精神肉眼可見的不濟,下樓梯的時候青年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微微發顫的小腿肚。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陰森森的,這個老舊的公寓本身就頗為破敗,被使用久了的扶梯上洇著潮氣,握在手中甚至有些黏膩的啾咕感。

周眠擰眉,忍受不了地鬆手,腳下一時沒注意,像是踩到了什麼柔韌軟濕的東西,隨後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朝樓梯下倒去。

周眠幾乎下意識地閉上眼,耳邊的風聲略過,他的下頜骨撞在青年頗有彈性的胸前。

左季明胸腔微振,發出微緩的低聲:“好了,我來扶著你。”

對方的語氣像是早有預料,讓周眠有一瞬湧起幾分愧意。

左季明做事向來靠譜,果然對方那樣說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

周眠被左季明送去醫院後並沒有離開,對方過分白皙的臉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他對周眠說:“我會在外面等你,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好了就出來,我送你回去。”

周眠本想拒絕,但是想起樓梯上的事,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周眠是直接去的地下一層。

也就是停屍間。

幾乎是電梯門一打開,周眠就能感覺到一股從腳底竄上的寒氣。

他微微握緊手指,腳步加快地向停屍間走去。

因為這裡平時來的人很少,所以當周眠走在空蕩蕩的走廊的時候,幾乎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或許是因為昨夜關於陸景煥的幻覺,導致青年現在在這樣過分安靜的空間中,總會覺得有人正在身後跟著他。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錯覺,周眠甚至控製不住地回頭去看、去確認。

終於走到走廊儘頭的那間停屍間。

周眠站在門前,隱隱能聽到裡面陸母傷心的哭泣聲。

“怎麼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青年顫著手推開門。

裡面站著黑壓壓的一片人。

陸母、陸父,還有陸家的兩個姐姐。

其實人並不多,隻是他們都穿著壓抑、窒息的黑色,以至於連起來像是一片黑沉沉的海水。

“小眠來了。”

陸家大姐穿著十分精英,她眼睛還有些紅,應當是剛哭過,她對周眠道:“小眠,景煥跟你關係向來好,什麼事都肯跟你說,那晚他出去之前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周眠有一瞬間的手腳冰冷。

他的喉嚨像是被澆注了水泥一般,連唾液都難以吞咽下去,

青年面無表情地想,他該說什麼?

說陸景煥那晚摸進他的房間,試圖強迫他?

說陸景煥多年來的逼迫,而他身為同性,不得不被對方脅迫著拍下接吻的照片?

周眠其實一開始對同性戀並沒有多少厭惡,是陸景煥讓他產生恐懼厭惡的感覺。

他將同性戀與陸景煥劃作等號。

所以周眠極度厭惡同性的表白。

他們隻會讓青年想到陸景煥持續曠久的逼迫、不顧他意願的親密,以及他自己沒用的妥協。

周眠在恨著陸景煥的同時,也在恨著自己。

一雙冰冷的手掌悄然地探進青年敏感的腰側,從輕柔珍視地撫摸,到近乎粗暴地揉弄。

周眠一瞬間面色灰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他的身邊根本沒有一個人!

周眠顫著睫毛垂眼看去,衣衫並沒有被揉弄鼓起的弧度,隻有他的身體、他的觸感,正在被一種熟悉的力道緩慢欺淩。

陸景煥、一定是陸景煥。

周眠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變成鬼來找他了。

周眠的眼睛死死盯著停屍床上微微隆起的男性屍體,黑色的眼珠周邊是爆裂開的、近乎駭人的紅血絲。

男人低低的笑聲縈繞在他的耳畔。

隨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節移動的聲音、血肉剝.落的聲音。

陸景煥喑啞、無法連貫的聲音低聲道:“眠眠,我、的喉嚨是被、鋼管割裂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恨不得我去死。”

“我現在死了、你開心嗎?”

周眠黑色的眼珠開始不受控製地恍惚,蒼白的臉頰像是一層蒙在臉上的假皮。

他的嘴唇越來越紅豔,像是吸食了精氣的鬼怪。

“不要怕,眠眠。我愛你啊。”

陸景煥的聲音近乎詭譎、森冷。

手掌的觸感也慢慢變成了唇肉與齒尖。

像是有一個透明的人正緊緊摟著渾身痙.攣的青年,一寸一寸地吻遍他的周身。

周眠甚至能夠恍惚聽到對方舔進去的聲音。

舌尖攪動、鼻尖磨蹭。

腿部的潮濕感越來越重、越來越腥甜。

周眠甚至能聽到黏膩的、拉絲的水聲。

“小眠?你怎麼了?”

陸家大姐疑惑地詢問他。

青年的臉一片潮紅,眼神像是蒙了一層濕潤的霧氣,可他的表情卻偏偏毫無人氣、陰鬱如鬼。

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

青年這樣看上去像是正在為死去的好友難過。

甚至讓人覺得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陸家大姐歎氣道:“時間過去太久了,可能你也沒什麼印象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景煥生前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她說著,眼眶又開始濕潤:“陸景煥這小子跟我聊起來,十句九句都是你,我到現在還能想起他最後一次跟我打電話。”

“他說,姐,我以後能不能就跟眠眠一起生活啊。我真的很喜歡他。”

在這句話的末尾,是周眠徹底紅濕陰鬱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