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的清水衝洗著骨節分明的手掌, 隨著青年關按水龍頭的動作,衛生間重新恢複了安靜。
周眠面上隱隱顯出幾分鬱色,雖然已經擦拭過好幾次, 他還是疑心自己嘴唇上沾著對方的氣息。
青年紅潤的唇已經因過度暴力的擦拭,微微的浮起微腫的弧度了。
當然, 也有一部分是被男人過分吸.吮的緣故。
周眠忍耐的蹙眉, 隨意整理了一下衣領便準備離開衛生間。
正要轉身,卻見衛生間的原木門被人輕輕打開, 握住門把手的是一雙十分漂亮的手。
修長,甚至稱得上矜貴。
周眠下意識抬眸看向對方。
來人上身內穿一件條紋襯衫,外面搭著一件英倫風的紳士馬甲,襯衫的衣領解開了兩粒紐扣,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男人的面容讓人聯想到冷淡的、夏夜微燥的晚風, 給人一種謙雅的冷淡感。
他不像是會出現在酒吧的人,反倒像是那種抱著一本磚頭大小的英文或德文書籍出沒在圖書館或是辦公室的學者。
崔和雅看著青年的眼中閃過幾分水痕般的光亮, 他像是無意偶遇一位故人, 冷淡的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身體放鬆, 慢慢走近青年。
“好巧。”他說。
周眠下意識抿了抿微微刺痛的唇道:“好巧, 上次同學聚會後很久沒見了。”
青年這樣毫無芥蒂的話讓男人的動作頓了頓, 崔和雅漆黑的眼慢慢垂下。
他在想, 那晚,青年究竟是斷片了, 還是將他當做了其他人呢?
周眠能夠感覺到男人落在他臉頰上的捉摸不定的視線,對方漆黑的眼如同遮掩的霾,叫人難以探尋。
周眠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在酒吧的衛生間偶遇前任, 兩人獨處,隨時會有第三個人進來。
加上對方此時看他的視線,實在有些微妙的古怪。
室外嘈雜的人潮與音樂聲再一次達到巔峰,有輕微隔音效果的衛生在此時便顯得格外安靜。
安靜到周眠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崔和雅走近他時皮鞋碰撞地板的輕擊聲。
崔和雅停在離他隻有一手肘遠的距離,對方的手腕輕輕抬起,似乎想要觸碰他。
周眠晚上本就被豐景明刺激到了,這會兒更是下意識地偏過臉,避開了崔和雅的動作。
可避開後,青年又忍不住抬眸看向男人那張冷淡的臉。
塵封的記憶被悄無聲息的喚醒。
大學時候的崔和雅十分不喜他疏遠抗拒的動作,對方曾冷肅著面容表示,情侶之間的親密接觸能夠增進彼此的好感。
而他很希望和周眠建立更深刻的親密關係。
所以,不要拒絕我。他說。
周眠想到這些的時候面上有些不自然,但當他遊移的目光觸及到對方依舊謙和、禮貌、不動聲色的面龐後,周眠才恍然收斂了那些不知滋味的情緒。
人都是會變的,更不用說他已經和崔和雅分手數年了。
上次同學會的時候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崔和雅隻當他是普通的、多年未見的同學。
沉默的氣氛像是逐漸被冷凍的溫水,就在周眠有些受不住想道彆轉身離開的時候,崔和雅冷淡的嗓音忽的響起:“你的臉上沾到了口紅。”
他說著示意手上捏著的白色紙巾:“抱歉,可能是我的舉動太冒犯了。但我方才隻是想幫你將臉上的口紅印擦掉。”
男人沉穩的聲音不急不緩,微降的音調卻隱約叫人聽出幾分誠摯與失落。
周眠這下確實有些尷尬了,瓷白的面上泛起薄淡的紅暈,他知道,那大約是那位漂亮的女性留下的口紅印。
但是被前男友這樣指出來,確實讓人有些掛不住面子。
青年轉眸幾步走向鏡子,湊近了左右查看。
確實有一道淺紅的口紅印,不仔細看確實不容易發現。
崔和雅將紙巾遞給他,他與青年並排站在洗漱池的半身鏡前,男人慢條斯理地清洗手腕,眼神卻看向鏡子裡擦拭臉頰的青年。
崔和雅聲音帶著幾分淺淡的、點到輒止的關心:“你現在還是和莊池在一起嗎?”
周眠聞言手上動作微頓,這個話題顯然讓他有些不安。
或者說,從崔和雅的口中說出莊池這個名字,讓青年產生一種莫名的心虛感。
因為算起來,周眠是在與崔和雅分手後沒多久就和莊池在一起了。
他還記得自己與崔和雅分手前一個月頻繁的爭吵,基本上十有八九都是為了莊池。
向來冷淡、眼高於頂的崔和雅曾多次冷著眼質問他和莊池到底是什麼關係,周眠當時隻當莊池是個和自己關係不錯、光華難掩的朋友,所以十分不能理解崔和雅為什麼唯獨對莊池有這樣大的意見。
莊池在大學是極有名的風雲人物,家世顯赫,且是曆屆最為優秀可親的學生會主席,如果按照各自的軌跡走,周眠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夠接觸到這樣的人。
但命運像是直行的火車陡然偏軌,在一節選修課上,文質彬彬的莊池抱著一本微厚的書籍,對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的他溫聲道:“同學,請問我能坐在這嗎?”
兩人也是由此認識,莊池性格溫和細致,周眠和對方說話聲音都會稍微控製一些,後面在幾次學校的誌願活動碰巧碰上後,周眠承蒙對方的照顧,兩人關係才愈發親厚起來。
周眠曾聽莊池表示過自己的朋友極少,因為大家族的友誼大多與利益有關,稍錯一步便會徹底走向陌路。
對方當時用那雙溫柔的茶色眼瞳注視著他,聲音輕巧如蜻蜓點水,說他是對方心中認可的、十分有好感的朋友。
周眠當然沒法說出想要遠離對方的話。
再者兩人之間的交往也確實沒什麼曖昧,莊池會去籃球場給他送水,但對方並不是獨給他一人送水,籃球隊裡面的豐景明是對方多年的好友,所以莊池每次送水送補充的營養品都會連帶著送全隊的人。
莊池也會給周眠在圖書館占座,但對方是為好友豐景明占座的同時順便問的他,況且莊池在了解到他有男友後,每次都會特意為崔和雅也多占一個座位。
這一度讓周眠覺得很不好意思,但莊池告訴他,這是朋友間正常的交往,畢竟周眠也會幫他占座,知道他在學生會事務繁忙也會去幫忙。
友人之間的幫助都是相互的。
周眠從不覺得這樣光風霽月的莊池會喜歡他,所以面對崔和雅三番四次表露出對莊池的無端猜測和攻擊後,周眠最後還是沒忍住反駁。
至此兩人開始冷戰。
冷戰的那段時間周眠想了很多,崔和雅到底是他的男友,他應該對他多一些信任,至於莊池,他和對方不至於斬斷朋友的關係,但為了男友,他應該稍微疏遠一些。
莊池是個很敏銳的人,察覺到周眠的疏遠後,依舊十分有風度的表示理解,並且表示如果自己有男友,大約也會對其他靠近自己愛人的人比較敏感。
周眠確實覺得崔和雅那段時間很敏感,但畢竟是想認真走下去的人,周眠便想著各退一步。
那次的冷戰是以周眠低頭告終的,崔和雅雖然外表冷淡矜貴,但在周眠承諾會與莊池遠離之後,也不再過多計較,隻是面上依舊冷冷淡淡。
周眠本以為事情徹底解決了,沒想到橫跨在他和崔和雅之間的問題才剛剛開始。
那次冷戰之後,崔和雅開始頻繁地要求與周眠同進同出,實驗室那邊的事情也推了不少,對方開始盯他盯的很緊。
這些都不算,某次周眠下晚輔修課後和室友一起回寢室,因為手機沒電自動關機,所以沒收到崔和雅的信息。
結果當他剛回寢室拿好衣服準備洗澡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
室友們都躺在床上休息了,周眠便去開門。
剛一打開門,他就看到崔和雅霜白冷凝的臉,對方漆黑的眼讓人聯想到將死的烏鴉,莫名的叫人心底發冷。
周眠被他死死握緊手腕,拉著去了樓梯間,中間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一直到四周寂靜,周眠才有些不安的蹙眉問:“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
“晚上為什麼不等我一起?”男友冷冷的質問他。
周眠想解釋自己是因為手機沒電沒收到信息,崔和雅卻慢慢轄製住他的肩膀,聲音帶著幾分壓抑:“你是和莊池在一起,所以沒收到我的信息是嗎?”
“我全都知道。”
崔和雅冷白的側臉像是被風雪堆砌而成,他的眸光漆黑而不透光,嘲諷傷人的語氣讓周眠近乎窒息:“你還在和他聯係,怎麼,腳踏兩條船的感覺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刺激?”
周眠慢慢捏緊手心,他甚至能感覺到指甲陷入皮肉的觸覺。
青年的聲音都有些微啞,眼神難得帶上幾分疲憊:“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崔和雅沒說話,隻是沉默的姿態格外傷人。
周眠咬著唇肉,分手的話迫在唇齒,崔和雅卻仿若察覺到什麼,慢慢放緩了聲音,他說:“抱歉,是我太激動了,眠眠,我真的沒法不多想。”
他並沒有告訴周眠自己的手機上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發來的照片。
那些關於男友與莊池糟糕的、令人浮想聯翩的照片。
男人難得放低了姿態,霜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幾分脆弱。
兩人不是真心想分手,周眠最後還是跟他解釋了自己的行程、解釋自己確實沒怎麼和莊池聯係,甚至給崔和雅看自己的私人信息以證明自己確實沒有越軌的舉動。
崔和雅這才被安撫了下來,他們看似和好如此,隻是兩人心裡都清楚,這次的爭吵就像是一道坎,他們從此都沒法徹底信任對方了。
果然,後續這樣的事情還是層出不窮,發展到後面崔和雅甚至開始懷疑他身邊的出現的所有人。
恰巧那段時間的周眠頻繁地收到一個‘變態’的騷擾信息,對方似乎很了解他,清楚他所有的課表、行程。
一開始周眠還隻是收到陌生號碼發來的幾張莫名的照片。
周眠沒仔細看,直到他看到照片場景中出現的自己越來越清晰。
像是攝像頭被逐漸拉進,這幾乎給人一種窒息的驚悚感。
仿佛是對方在逐漸靠近自己。
對方發來的最後一張照片是周眠的近身照,清晰的幾乎能夠看清他唇角下方的那顆小痣。
那是變態第一次給他發來文字。
對方說:眠眠,你有一顆很漂亮的痣,我可以吻它嗎?
周眠當時被嚇得不輕,請假了好幾天不敢出去。
陌生號碼被拉黑了,但是依舊沒法阻攔對方,那個變態幾乎無孔不入,用數個新的號碼給他發信息。
對方詢問他怎麼生病了,是因為晚上睡覺沒有蓋好被子,還是因為男友昨天給他買的冰奶茶。
提起崔和雅,對方的語氣似乎開始變得十分陰冷。
無數的詛咒謾罵像是蛇信子一般舔.舐周眠的手機屏幕。
對方說,眠眠,崔和雅配不上你,他照顧不好你。
周眠知道自己不應該搭理對方的瘋言瘋語,但他還是忍耐不住用自己知道的最臟的語言將對方罵了一通,並且警告對方再這樣下去他會選擇報警處理這件事。
說完後他再次將那個陌生號碼拉入黑名單。
那次之後,對方好幾天沒有再發來騷擾信息,周眠覺得對方應該是怕惹上事,不敢再纏著他了。
這樣想著,周眠終於不再請假,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
但是當天晚上,他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那是一張他寢室床鋪的照片,照片是背光的,看不真切,但周眠知道那個變態正坐在他的床上,手上拿著的正是他晾曬後丟在床上沒有疊起來的貼身衣物。
“嗡嗡。”
手機繼續振動,是那個瘋子發來的信息。
對方說:老婆,你好香。
周眠終於徹底崩潰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能進得來他們鎖上門的寢室,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對他這樣病態狂熱的追求,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遭受這些糟糕的事情。
從這個變態出現開始,他恐懼於一切的攝像頭,對彆人的靠近充滿惡意的揣測與警惕。
甚至在這樣的情緒達到巔峰的時候,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變成了那個瘋子。
周眠不敢告訴任何人,他生怕那個瘋子正等著自己自投羅網,更加受不了對方可能偽裝成無辜擔憂的模樣冷眼看著他崩潰絕望。
周眠當晚勉強崩住慘白的面色,強行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推開寢室的門,他打算一個人離校去報案。
隻是,在寢室樓下,他恰好碰上了從學生會忙碌回來的莊池。
周眠垂著頭壓低鴨舌帽的帽簷,想裝作沒看見對方。
但莊池叫住了他。
學生會主席的聲音永遠溫和可親,讓人無端放下警惕,他像是看出青年不適的模樣,輕聲道:“......周眠?你怎麼了?”
周眠腳步微頓,還是停了下來,他竭力想露出一個與平常無異的笑容,但還是失敗了。
青年漂亮的臉慘白如雪,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莊池慢慢靠近他,輕聲安撫道:“周眠,晚上沒事的話,願意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周眠遲鈍的點頭,垂頭跟著對方去了學校附近的一間隱私性比較高的餐廳。
莊池很會看人臉色,他並不強迫周眠說出心情不好的原因,對方點了許多周眠愛吃的飯菜,又特意請服務員送來一杯溫牛奶,遞給周眠,溫聲道:“周眠,喝點牛奶吧,這樣應該會稍微好一點。”
青年垂著頭,慢慢握住溫熱的牛奶。
可是他沒有喝,脆弱的液體從眼眶奪目而出,最後滴落在餐廳木質的餐桌上。
周眠抬起通紅的眼,抖著嗓子對莊池道:“莊池,我、我沒辦法了。”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但還是忍不住語調中的泣音。
“有個瘋子天天纏著我,我不知道他是誰,他總是、總是給我發一些很嚇人的信息,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青年的聲音有些不知所措,在信任的人面前,驚恐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滑。
直到莊池輕輕握住了他冰涼的指尖,柔聲讓他彆怕,周眠這才能磕磕絆絆的將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這段時間他實在是太過壓抑了,此時有人願意幫他分擔,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那些荒唐的消息遞給莊池看。
周眠需要對方站在自己的陣營裡,幫助他對付那個隱匿的瘋子。
莊池看完後果然緊緊皺著眉,但他很貼心,率先安撫了周眠的情緒,之後才詢問青年想如何處理。
周眠表示自己想要報警處理,莊池便溫和的告訴他自己會陪著他一起去警察局備案。
但是當前,莊池希望他能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好好吃一頓飯。
周眠有些食不知味,但還是勉強吃了一些。
那天晚上,莊池陪著周眠近乎折騰到淩晨,可是對方毫無怨言,甚至表示接下來有什麼事依然可以找他幫忙。
於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周眠對莊池的依賴便如同吸食毒.癮一般,再也戒不掉。
他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連崔和雅都成為了他的懷疑對象。
整個世界,好像隻有莊池身邊是安全的。
可想而知,這在當時毫無不知情的崔和雅眼中,是怎樣的背叛與絕情。
周眠到底還是和崔和雅分手了,那樣高冷無塵的崔和雅難得紅了眼,詢問他真的沒可能了嗎?
周眠卻隻是避開眼,鐵了心要和他分手。
分手的原因有懷疑崔和雅是那個瘋子的成分,也有對方阻攔他和莊池相交的成分,更重要的是,崔和雅表露出了過分的神經質與占有欲。
周眠此時比之驚弓之鳥還不如,根本忍受不了對方這樣的作為。
兩人分的乾乾淨淨。
崔和雅最後問過周眠,真的隻是將莊池當做朋友嗎?
周眠肯定的回答他,是的,他和莊池是最好的朋友。
但世事總是無常的。
周眠的話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就被推翻了。
一個月足以發生很多事。
足夠莊池耐心的陪伴周眠度過難關,足夠莊池利用家族力量幫助周眠找到那個變態,也足夠莊池表明自己的心意。
周眠一開始確實驚訝於莊池對自己的心思,他對莊池的確隻有朋友的情誼,從未想過其他。
但是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尤其是莊池對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生活中處處順著他,還送了他許多超出他想象的東西。
周眠喜歡的鞋、手機、電腦、鍵盤,誇張的程度甚至到了周眠隻要多看一眼,莊池第二天就會找各種借口將東西送到他面前。說是予給予求也絲毫不過分。
更遑論那段時間因為那個變態的事情,周眠對莊池的依賴性幾乎達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
他架不住莊池溫和斯文的眼神、架不住對方暖心撫慰的舉動、也架不住對方無意間對他表露的深情。
最後,周眠還是答應了莊池的表白,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他開口道:“......你和彆人都不一樣,你讓我很有安全感,莊池,我們在一起吧。”
他們在一起在所有人眼裡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周眠到底對崔和雅有愧,他和莊池在一起,無疑是間接承認了自己有腳踏兩條船的嫌疑。
崔和雅的一切懷疑都被證實了。
周眠最後也沒來得及道歉,崔和雅在分手之後便離開了s市,對方似乎向學校做了某種申請,學業方面隻需要在期末的時候回校考試即可。
就這樣,兩人似乎徹底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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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和雅見周眠許久不言,以為青年並不想回答,便放低聲調道:“抱歉,隻是看到你臉上有口紅印,所以順口問了一句。”
周眠回過神來,語意帶著些微閃躲:“沒事,口紅是玩遊戲蹭上的,我現在還是和莊池在一起......你呢?”
青年說完似乎有些後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有些尷尬的想轉移話題,崔和雅卻自然的接住青年的話題,聲音聽不出情緒:“我還是一個人。”
周眠有些結巴的‘哦’了一聲,抿了抿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崔和雅冷淡漆黑的眼意味不明地掃過青年微腫的唇珠,他抽紙擦乾手上的水珠,理了理自己微微散亂的衣襟,紳士地做出邀請:“既然在這邊遇見了,介意出去和我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