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景明和周眠近段時間同進同出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公司裡眾人甚至疑心兩人正在同居。
其實他們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這兩天幾個去送文件的員工聽見過兩人隱隱的爭吵。
豐景明和周眠一直以來關係都不是很好,有所爭吵是正常的, 隻是他們爭吵的話題實在不太對勁。
生活上的柴米油鹽、家務分配還不算,有人甚至聽到過豐景明質問周眠為什麼一天給家裡的花澆了四五次水。
周眠本身又不是什麼都放在心上的性格, 聞言簡直不能理解豐景明為什麼連這個都能拿來跟他說, 隻覺得大題小做。
兩人說著說著, 豐景明又會扯到周眠回家回得晚的問題上,接著兩人不歡而散。
乍一聽這兩人簡直是一副準情侶的模樣,像是剛在一起同居沒多久,還在磨合性子。
不過眾人想歸想,也隻敢私下猜測, 隻是大多心中憐憫那位外出公差, 還一無所知的莊總。
*
因為Y國和華國時差晝夜顛倒過大,莊池在Y國那邊又壓力不小, 所以周眠已經許久沒有和對方即時聯係過了。
周眠很清楚豐景明會向莊池彙報自己的動向, 但他也知道對方清楚分寸與邊界。
畢竟豐景明自己有時候也會和他一起廝混, 當然不會蠢到在莊池面前提起來。
就像是今晚, 周眠從之前會所認識的狐朋狗友那邊聽說s市某個酒吧來了新人駐唱與舞者,據說氣氛炒的相當熱烈。
眾人在群裡七嘴八舌恭維著周眠, 嘻嘻哈哈引著人組局,話裡話外一副將青年當做領頭人的模樣。
周眠本來就愛玩, 現在莊池不在身側, 沒人壓著他的氣焰, 自然是彆人多說幾句、多捧著幾句就飄飄然了。
這些狐朋狗友都很玩得開,唯一讓他有些不舒服的是豐景明也被他們拉進這個群裡。
一開始的時候周眠還不清楚,後面組局的時候, 幾個人艾特豐景明,問對方來不來,周眠這才知道豐景明也在這個群裡。
隻是對方一般不怎麼發言,容易被忽略過去。
豐景明在周眠的印象絕大部分是代表著莊池的指令與操控,即便他拿捏住了短處,但固有思維還在,周眠看著多少不自在。
當然,青年在外人面前極要面子,根本不可能主動和彆人提出把豐景明踢走的要求,甚至因著之前要借對方的面子進會所,還得在其他人面前裝作和豐景明關係很好的樣子。
周眠一開始心存僥幸,心道豐景明到底管著公司事務,哪裡有那麼多閒工夫看著他。
但是好巧不巧,每次組局的時候,裡面都少不了對方。
不過豐景明看上去好似真的隻是組局來酒吧會所放鬆的,男人並沒有對他表現出過多的關注,也沒有阻撓他們偶爾玩得過火的舉動,甚至如果感興趣了,對方還會加入其中。
一副放之任之的模樣。
後面周眠索性放開了玩,偶爾還會主動叫上豐景明。
周眠坐在副駕駛座上,身體微微前傾,習慣性地輕嗅對方車上的香薰氣息。
他很喜歡豐景明車上的香薰,前調是檸檬的清香,中後調是慢慢顯現的雪鬆香味,溫和而清冽,是和車主人性情截然不同的氣味。
也不知道為什麼,豐景明性情急躁,一點就炸,居然會喜歡這種清冽緩和的氣息。
青年坐在車上,身體放鬆,微微側目看向身側專注開車的男人,聲調散漫:“今晚你也來?”
豐景明眉目不動,車窗外偶爾掠過的光線短暫地停駐在他的烏黑的發尾,又很快隱入黑暗。
男人深黑的眼專注盯著被暮色逐漸包裹的街道,不甚在意般的回複:“去,前幾天忙著項目,今天剛好放鬆放鬆。”
周眠轉身,捏著手機的纖白指尖輕輕敲打屏幕,他的目光落在男人鋒銳俊朗的側臉,開口的語氣有些遲疑:“豐景明,你成天忙公司的事,一有空閒就跟我們組局去玩,現在還住在我家裡面,明嘉那邊沒意見麼?”
豐景明棱角分明的面龐僵了一瞬,不過男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動聲色道:“明嘉那邊最近很忙,不在s市。住在你那邊的事是我提前和明嘉說好的,他沒意見我才答應的阿池。”
這番說辭合情合理,乍一聽沒有問題,但周眠還是覺出幾分怪異,情侶之間,如果想見面,距離根本不是問題。
不過這事說到底是人家情侶之間的決定,他也不好多嘴,聞言便也不再多提。
車駛進停車場,周眠遠遠看見那間充滿複古未來元素的酒吧,店標上變換的三角形在夜色中泛著幽遠的光芒,簡潔而極具藝術感,輕易令人聯想到另一重遷躍的空間。
手機上的信息彈了出來,周眠大概看了一眼,群裡眾人正在催促他和豐景明,甚至有人過火地調笑道:“豐哥和周周該不是偷偷瞞著我們在一起了吧,要不然怎麼總是他倆最後來。”
“嘖嘖,我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上次讓周周多喝幾杯,豐哥臉上那表情臭的,你們是沒看見。”
周眠和幾人玩得開,青年面容稠麗,瓷白如玉,在一眾男人中看起來最為講究昳麗,也不知是誰先喊的,總之那之後所有人都親近地喚他周周。
周眠對這個稱呼沒什麼意見,這會兒倒是對這些人的口無遮攔厭煩地很。
豐景明剛停好車,沒看手機,見青年一直低著頭擺弄手機,手腕自然搭在青年肩上,提醒道:“走,我們進去吧,他們估計等急了。”
誰知青年皺眉看了他一眼,面色冷若冰霜,在清幽的燈光下頗有一股子高不可攀的意味,周眠將他的手推開,肉粉色的唇抿出一個不悅的弧度:“彆碰我。”
說完後青年自顧自地離開了,絲毫沒有顧及豐景明沉下的臉。
分明在旁人眼中是周眠喜怒無常、肆意妄為,偏偏豐景明對他毫無辦法,男人甚至來不及多擺臉色。因為周眠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他隻能跟上青年的步伐,一邊惱火青年的不近人情、變化無常,一邊又隻能壓下脾性,裝作若無其事地詢問青年到底為什麼突然變幻態度。
周眠並不搭理他,青年眉頭皺著,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這副模樣一直到進了酒吧後,見到那群酒友才稍稍有所變化。
眾人看到周眠和豐景明一起進的門,還沒待多說幾句,周眠便冷冷看過來,語氣不悅:“你們少亂猜,豐景明有對象了,對方隻是暫時不在s市。”
幾人聞言顯然有些尷尬,眼神不住地往豐景明的方向瞟,見豐景明面無表情,這才訕訕的跟兩人道歉。
氣氛隻凝滯了一會兒,酒吧裡的活動應接不暇,沒一會兒舞者登台,酒精彌散,眾人嫌隙便也消散地差不多了。
幾人搖了不少人來,打算先玩幾把熱身遊戲。
服務生陸續在玻璃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酒瓶,小巧的古典杯在長桌上擺成幾排,酒類混雜交錯其中,顏色看起來蠱惑又豔麗。
一個身穿黑T、耳邊打著幾個耳骨釘的青年手上拿著骰盅笑道:“那這樣,先玩一個最簡單的,七親八摸九喝酒。”
“規則大家也很清楚,兩個骰子輪流搖,搖到7就挑身邊的一個人親他的脖頸、臉頰或者嘴唇,搖到8就摸身邊的一個人的耳後或者腰腹,搖到9就喝酒,搖到其他數字就繼續搖。”
眾人清楚規則,都沒什麼意見,隻是難免注意起了自己身邊的人,畢竟位置已經定下來了。
周眠的左手邊慣例坐著豐景明,這次酒局搖的人比較多,沒一會兒周眠的右手邊就坐過來一位風情搖曳、紅唇白膚的女性。對方一頭海藻般的長發,與青年對視間眉眼微挑,媚眼如絲,看得周眠面紅耳赤,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邊。
豐景明自然注意到了身邊人通紅的耳根,修長的指節揉了揉手中的煙盒,半晌,他垂著眼拿過一根煙咬在嘴裡。男人側臉如刀削般鋒銳,眉眼散漫,又隱隱沒入幾分戾氣,一時間引得不少人看向他。
周眠不為所動,隻是輕斜他一眼,渾然不覺眼前人的勾引,低聲道:“抽煙待會離我遠點。”
豐景明動作一頓,沒說話,手裡的煙被慢慢捏成一團,最後丟入透明的煙灰缸中。
遊戲是從黑T青年那邊開始的,眾人十分放得開,空氣中都仿若湧動著潮水般的曖昧。
很快就輪到周眠身邊的那位女性了,對方塗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指尖曼妙漂亮,細長精致的眉眼掃過周眠泛紅的面頰,微微一笑,揭開骰盅。
“是7!”
有人眼尖道。
女人微笑,指尖指了指身側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周眠道:“就他吧。”
周眠心裡漏了一拍,他很少和女性接觸,這會兒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青年的面容本就稠麗多情,這會兒漂亮的眉弓上沾染了幾分弱氣的臊意,鼻尖都隱約顯出幾分粉意。
周圍有人起哄,酒桌上隱晦的視線錯落的凝在周眠身上,意味深長、又或是帶了幾分桃.色的覬覦。
隻有豐景明穩坐不動,男人面色冷沉,眉宇微斂,好似渾不在意。隻是雙手交疊處的手背上隱隱有青筋鼓起。
豐景明看戲般盯著青年的臉頰被女人輕佻地落下一吻,然後是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尖叫聲。
男人冷沉的眼神如深夜的鷹犬,他不動聲色地掩去眸底的嫉恨,反倒裝模作樣地勾起唇。
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想將青年拉走,最好讓這人露出害怕的神色,踉蹌地乞求他、或是謾罵他。
周眠哪裡知道身邊的男人在想什麼,他隻覺得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被親吻的臉頰好似升起了燎原的火。
女人靠近他的時候在他的手中塞了一張紙條,周眠趁亂低頭看了一眼。
是很漂亮灑脫的字體,寫著一串電話號碼,還留下了一個漂亮的紅唇印。
周眠隻敢看一眼,隨後做賊心虛一般地塞進了貼邊的褲子口袋裡,耳畔隱隱聽到一聲輕笑。
他的臉更紅了。
接下來輪到周眠扔骰子了,他努力穩住情緒,骰盅輕搖幾下,旋即揭開。
是9。
周眠幾乎一瞬間鬆了口氣。
眾人間隱隱有人可惜地低語,但周眠聽不真切,他直接一口將酒杯裡的酒液全部吞下。
青年將骰盅遞給豐景明,指尖相觸的時候,豐景明垂眼看到了青年透粉的唇角沾滿酒液。
周眠有唇珠,小巧漂亮,很適合被人含著狎.玩。
他這樣想著,手中開始不急不緩地搖動骰盅。
男人搖了幾次都是其他數字,隻有最後一次,是7。
豐景明微笑,眼神落在青年身上,在周眠逐漸難看的臉色中,他對眾人不緊不慢道:“我選他。”
周眠忍著怒氣,聽到豐景明湊近他的聲音,男人說:“彆怕,我隻是不習慣跟彆人親密接觸,況且明嘉知道了也會生氣。”
周眠聞言一頓,他根本沒有聽出男人言語中的狼子野心,甚至被對方的一面之詞蒙蔽了面目,荒唐地認同了對方的說辭。
於是,青年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放任了男人的靠近,雖然說他和豐景明認識多年,但是到底是第一次跟對方靠得這樣近。
當然,上次那個迷迷糊糊的吻不算。
周眠能感覺到男人逐漸覆壓下來的身形,那樣的侵略性幾乎是方方面面的,令人心驚膽戰。
昏暗曖昧的光線中,青年的鼻翼率先嗅到對方身上與他相同的雪鬆味,隨後,他的視線被完全掠奪。
潮熱的掌心按壓住他的眼睛,像一把被梅雨季淋濕的鎖,死死鎖住了他一切的掙紮與膽怯。
周眠聽到了周圍略顯怪異的壓低呼吸的聲音,他有些不安的想開口詢問,可不等他說話,一條滑.膩膩的舌頭便鑽進了他的口唇之間。
青年被迫仰著頭獻祭般的接受這個充斥著侵略的吻,他的手腳如溺水一般掙紮,可被死死捂住的眼眶讓他顯得脆弱又無助,隻能如同菟絲子一般依偎在男人的懷裡。
男人鋼鐵般的大掌間隙中慢慢溢出潮濕的水,青年漂亮的唇紅的不可思議,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被男人輕輕舔.咬的唇肉,以及唇下的那顆被輾轉輕咬的小痣。
他的潮濕的口腔中溢滿了男人的味道。
甚至有些火辣辣的酸脹。
周眠在這樣充斥著黑暗的吻中感覺到了恐怖的窒息感,他的耳朵中一片嗡鳴,像是電波拉長的音調。
青年甚至感覺自己對時間都失去了感知力。
漫長的吻後,周眠慢慢感覺眼皮上的溫度開始消散,於是他顫抖著濕漉漉的眼睫,睜開了眼。
酒吧中昏暗的光線在此時都顯得有些刺目。
而周眠在一片紮眼的昏色光亮中看到了眾人看向他時露出的奇異神色、以及不著痕跡吞咽的喉口。
一瞬間,周眠隻覺得臉皮火辣辣的,強烈的羞憤感幾乎讓他心中泛起一股惡心的感覺。
青年白玉似的面上泛起的紅暈並未消退,隻是他眼中的厭惡紮眼的像是一塊令人無法忍受的黴菌。
許是他和豐景明之間的氣氛過於怪異,穿著黑T的青年詢問道:“周周,怎麼了?這隻是個遊戲,彆當真,剛剛比你們親的激烈的大有人在呢。”
他說著曖昧的攬住身邊一個清秀男生的腰,作勢親了親對方的嘴唇。
他笑著,意有所指:“......周周難道玩不起嗎?”
周眠臉色難看,卻說不出什麼,最後隻硬邦邦道:“不是,我隻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去上個廁所,你們繼續玩。”
青年猛地直起身,眉弓微蹙,微紅的眼看都沒多看豐景明一眼,徑直起身離座。
身後隱隱有旁人勸阻豐景明的聲音,周眠步伐頓都未頓一下,眼底一片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