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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榆撲騰兩下,臉頰通紅:“二哥,你、你放我下來。”

感覺自己像是什麼大型玩偶,被人拎在手裡,毫無自由可言。

韓榆不喜歡這樣。

即便對象是二哥。

眸光從韓榆泛紅的耳尖掠過,韓鬆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當,輕咳一聲把人放下:“小心點。”

萬一磕破了皮,二叔二嬸又得心疼。

腳底踩實,韓榆暗戳戳鬆了口氣,仰起臉笑:“我知道啦,謝謝二哥。”

韓鬆微微頷首,轉身出門去。

韓蘭鈴半蹲在韓榆面前,心有餘悸地拂去他發頂、衣服上的雪,絮絮叨叨地說著:“榆哥兒你方才嚇壞我了,記得走路慢一些,不要急。我們都在前面等你呢,不會丟下你不管。”

韓榆抬手蹭了蹭被雪水刺激到的頸側,在她擔憂的目光下彎眼笑,滿口應好。

耳邊一遍又一遍回蕩著二姐最後那句話,真是比雞蛋羹還有烤鳥蛋更讓他心裡泛甜。

韓蘭芸捏了捏他的臉,忽的咦了一聲:“我怎麼覺得榆哥兒變白了?”

一時間,數道目光落在韓榆身上。

韓蘭玥左看右看:“好像是白了那麼一點。”

韓蘭芸越看越歡欣,吧唧一口:“我榆哥兒長得真俊,日後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嗷!”

她捂著後腦勺,衝韓蘭英哀嚎:“大姐你拍我乾啥?”

韓蘭英蹙著眉頭,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鼻尖:“這話可不興說,你是從哪學來的?”

韓蘭芸嘟囔道:“我聽三嬸說的。”

三個姐姐同時露出憤憤之色,多半是三嬸跟人吹噓三叔時,被芸姐兒偷學了去。

三嬸可真討厭,淨帶壞孩子!

韓蘭鈴警告兩句,直言這話以後不許再說,訓得韓蘭芸蔫了吧唧,噘著嘴悶聲認錯。

韓榆留意到四姐眼裡憋著淚珠子,忙不迭打斷這場教育大會:“那邊已經有人開始了,咱們也趕緊過去吧。”

再訓下去,四姐得嗷嗷哭了。

他不忍心。

順著韓榆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一群孩子嬉笑尖叫著在雪地裡玩耍,雪球四處亂飛。

韓蘭玥眼尖地在孩子堆裡瞧見一個皮膚雪白的俊俏姑娘,小小地蹦了一下:“呀,繡芳也出來玩兒了,咱們趕快過去。”

然後一把抱起韓榆,直往前衝。

韓榆的小短腿劃拉兩下,反抗無效後選擇放棄反抗,乖巧地靠在三姐懷裡,努力讓自己不那麼墜手。

在此之前,韓榆聽韓蘭芸幾次提起村長家的繡芳姐。

百聞不如一見,韓榆第一眼就對她有了好感。

今日談繡芳穿著半舊不新的碎花襖子,蹲在雪地裡團著雪球,笑臉很是恬靜。

當看見韓蘭玥懷裡的韓榆,嘴角上揚:“榆哥兒。”

韓榆還是頭一回見到除了親人之外的溫柔小姐姐,一開始頗有些局促。

然而等打雪仗正式開始,哪還顧得上其他,鉚足了力氣將雪球拋向對面的“敵人”。

在一片嘈雜的歡聲笑語和尖叫呼救聲中,韓榆的手凍得麻木無知覺,臉上的笑容卻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燦爛。

團雪球,瞄準,“咻”地拋出,正中敵人胸口。

韓榆跳起來歡呼,不經意瞥見站在人群之外的韓鬆。

韓鬆的個頭在同齡人裡算高的,著一身青灰色的短襖,像一棵柏樹佇立在冰天雪地裡。

僅一眼,就給韓榆一種這人時時刻刻都遊離世界之外,與現實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或許就是區分主角和路人甲的大佬風範吧。

團雪球的手緊了緊,韓榆踟躕兩秒,噠噠跑上前。

漆黑的眉眼染著笑意,嗓音比踩在雪地裡還要清脆:“二哥,快來和我們一起玩!”

韓鬆搖頭,果斷拒絕:“你自個兒去。”

小孩子才玩打雪仗,他不要。

韓榆還要再勸,勢必要把高嶺之花拉下神壇,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驚呼。

韓榆循聲望去,發現韓椿、韓柏還有韓蘭芷不知何時加入了敵方陣營。

他們目標明確,隻攻擊韓蘭英四姐妹。

雪球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白弧,輕易就讓四姐妹亂了陣腳。

一旁的談繡芳也受到了連累,被韓椿丟出去的雪球砸中腦袋,堆了滿頭滿臉的雪。

談繡芳是個愛乾淨的小姑娘,雪水順著側臉淌進脖子裡,寒冷和羞憤雙重打擊,霎時紅了眼。

韓椿囂張地拍手大笑,韓榆頓時怒了,擼起袖子往前衝。

跑出幾步,發現韓鬆墜在身後,更覺有了底氣,超大聲地招呼著:“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二哥來幫咱們啦!”

倏然對上四雙熱切感動的眼,韓鬆的眼神蜻蜓點水般在談繡芳身上停駐了一瞬,默認了韓榆的說法。

有了韓鬆的加入,接下來的戰局瞬間來了個大反轉。

韓蘭芷一個姑娘家還好些,隻是被記仇的韓蘭芸追著砸,雙胞胎就慘了。

不僅四個女孩子,韓鬆韓榆也將大部分火力轉移到他倆的身上。

韓榆團好一個雪球,遞給韓鬆:“二哥加油!”

韓鬆沉默不言,手上的動作毫不留情,砸得他二人四處逃竄,鬼哭狼嚎。

其中以韓椿尤甚。

他被韓鬆砸怕了,連滾帶爬地躲進草垛子裡,可還是被韓鬆揪了出來,繼續愉快地玩起了打雪仗。

韓椿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打著哭嗝喊:“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爹娘還有爺奶!”

韓蘭芸一臉嫌棄:“告狀精。”

說著,掄起胳膊啪嘰砸了他一臉。

韓椿吃了一嘴的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

他的隊友們見他這副熊樣,忍不住哈哈大笑。

韓柏見狀,果斷加入進來。

韓椿心態崩了:“哇——”

打不過也罵不過,韓椿不乾了,哭著回家找娘。

韓蘭玥有些擔心:“三嬸會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呀?”

韓蘭英俏皮一笑,半大的姑娘輕聲細語道:“這裡這麼多人,誰又能看得清是誰砸的,我們隻是不小心而已。”

再說了,他們可都是趁人不注意動的手,想找麻煩也沒證據。

眾人兩相對望,片刻後哈哈大笑。

韓鬆眼眸轉動,落在談繡芳面頰的酒窩上,又很快移開,笑痕在眼底一圈一圈蕩開。

......

童年裡,一群螞蟻都能讓孩子們研究好半天,更遑論是打雪仗。

韓榆在雪地裡跑得渾身汗,還拉著韓鬆堆了個小雪人。

小雪人隻巴掌大小,在手心裡顯得小巧玲瓏。

回去後,韓榆把它放在窗台上,對小白說:“二哥對我真好。”

小白不甘落後,凹出一個強壯的姿勢。

韓榆失笑,疊聲應是:“小白對我也很好,你們兩個我都喜歡。”

小白心滿意足,支棱著莖葉光合作用去了。

正應了韓蘭玥的擔憂,他們幾個回來沒多久,黃秀蘭就怒氣衝衝地找上門了。

“虧得你們還都比椿哥兒柏哥兒大,你們哪來的臉以多欺少,真當我跟他爹是死的不成?”

“我家椿哥兒的衣裳都濕透了,怕是要得風寒,都是因為你們!”

“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這事兒沒完!”

這廂黃秀蘭站在西屋門口,叉著腰大聲叱罵。

罵聲驚動了堂屋裡躺著的齊大妮,齊大妮從韓發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立即拍著炕罵開了。

罵聲不堪入耳,韓蘭鈴捂著韓榆的耳朵,瞧著委屈得很:“三嬸,不是我們砸的。”

黃秀蘭不信:“芷姐兒都說是你們砸的他們,孩子還能說謊不成?”

韓蘭芸前不久因為眼前此人挨了訓,到現在都耿耿於懷,哼哼兩聲說:“之前椿哥兒柏哥兒還汙蔑我家榆哥兒偷紅薯乾呢。”

黃秀蘭一噎,韓榆受再多委屈她都樂見其成,她的孩子卻不能。

“我不管!現在椿哥兒每天都要讀書,耽擱一天都要錯失很多知識,你們賠得起嗎?”

韓蘭玥紅著眼哽咽:“三嬸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怪咱們,外邊兒那麼多人打雪仗,亂成一團,椿哥兒怕是看花眼了。”

韓蘭芸點頭如搗蒜:“況且我們幾個也就剛開始玩了會兒,之後一直跟繡芳姐堆雪人,壓根沒參與進去。”

韓榆見縫插針:“要是三嬸不信,大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當聽說現場有談繡芳時,黃秀蘭就有些遲疑了。

她跟齊大妮一樣,最怵談全這個村長。

倘若去問了,怕是要得罪談全。

可她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大房二房的孩子。

踟躕半晌,還是去了。

“你們可瞧見韓鬆幾個欺負椿哥兒柏哥兒了?”

恰好被問的男娃是韓榆這方陣營的,又恰好他被韓鬆堆雪人的技術深深折服,準備下午堆個同款雪人給自家妹子。

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睜眼說瞎話:“沒有,我還看見椿哥兒柏哥兒欺負芸姐兒呢。”

黃秀蘭不死心,又逮住一個。

這回的這個倒是跟韓椿一個陣營,可誰讓他奶中旬時跟齊大妮打了一架,他現在可討厭齊大妮寵著的韓椿韓柏。

結果可想而知。

黃秀蘭無功而返,氣得臉色發青。

她認定這幾個欺負她的孩子,又苦於沒有證人,隻能在韓發的示意下不得不拿出幾塊糕點,作為被冤枉的補償分給幾個孩子。

韓榆雙手接過軟白的糕點:“謝謝三嬸。”

黃秀蘭對上韓榆靈動的雙眸,充滿朝氣,毫無亦往日的木訥,得知韓榆十來天學會一萬多個字的慌亂震驚卷土重來。

她又驚又怒,總覺得有什麼超出她的控製了。

等分完糕點,黃秀蘭埋頭衝進正屋。

韓發猜她多半是去找老婆子吐苦水,暗罵一句惹是生非的玩意兒,繼續坐在堂屋裡,烤著炭抽旱煙。

這邊韓榆品嘗著勝利的果實,那邊黃秀蘭進了正屋,一屁股坐在炕邊。

齊大妮嘰嘰歪歪:“你就是不夠心狠,要是我能起來,那幾個小崽子我一人扇一巴掌!”

黃秀蘭此時卻無暇顧及這個,低聲道:“娘,上回的事,您怕是要再做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