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許勉如一夜沒有睡好,前半夜為著自己不是爸媽親生孩子的事,後半夜是因為“許勉如”這個名字。

她不敢想,如果她真的是穿書了,走丟的許勉如就是許小華,那麼對於書裡的許勉如來說,這一切是多麼的殘酷!

當初看《六零之飛天與遁地》的時候,她就發現書中有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她當時並沒有過多留意。

因為“許小華”這個名字委實過於大眾化,和“張三”、“李四”差不多,她壓根沒有多想。

可是,如果原書裡的許小華,就是許勉如的話,她不禁都要倒吸一口涼氣,原作者對這個姑娘,是抱了多大的惡意啊!

原書中間有段劇情是,女主許呦呦因為過於耿直、正義而受到反派的忌憚和打壓,為此背上四年的牢獄之災。然後反派的打擊、報複並沒有停止,為了徹底擊垮女主,1969年,反派權威逼迫男主吳慶軍離婚另娶,不然就將他下放到邊疆去,當時他們最小的孩子才三歲,大的不過五歲。

男主鬥爭了兩年後,為了不讓孩子們流離失所,迫於無奈,於1971年娶了組織上介紹的一個工廠女技術員。

這個女技術員的名字就叫“許小華”。

雖然二人並無夫妻之實,且女主出獄後,男主立即和女技術員離了婚,但是對這個女技術員來說,她作為裡的炮灰女配,切實地、無辜地被犧牲掉了她本該有的或平淡或幸福或吵鬨的婚姻。

而後者,無論是哪一種,總是在她和對方自願、平等、自主的前提下,選擇的一段婚姻,而不是這種充斥著權欲、謊言的傀儡式婚姻。

尤其是裡的許勉如,出生於書香世家,先不論父母長輩在當時取得的成就和地位,單說他們作為華國建國初期的高級知識分子,眼界、胸襟都是很多家庭難以望其項背的,作為許家飽受寵愛的小女兒,她極有可能擁有一個燦爛、光明的前程,一個自由、自主的人生。

無論如何,也不該成為許家繼女許呦呦婚姻裡的無辜犧牲者,不會是許呦呦傳奇人生中的一塊墊腳石、一個陪襯者。

她忽然理解了原結尾的設定,正當男女主應該歡喜大結局的時候,男主卻在收到一封西北軍區的信以後,猶疑了起來,和女主說了一句“良心難安”。

她想,如果女技術員許小華就是走失的許勉如,那麼男主是該良心難安的。

而這封信,或許是她哥哥許衛華寄來的。

關於她的身世,如果生母這邊一直沒有查詢到,那麼極有可能,在後來許小華和男主婚後的幾年中,被哥哥窺探到了一點真相。

或許她的走失,本來就不是一件意外。

這個認知,讓許小華脊背有些發寒,她當年不過五歲。

當熹光微微透過薄薄的窗簾時,許小華又有些心存僥幸地想到,說不定“許勉如”這個名字隻是一個巧合,她未必就真的有一個叫許呦呦的堂姐。

她準備今天母親和表哥過來的時候,再問問京市許家的具體情況。

許小華正胡亂地想著,忽聽上鋪的蕎蕎輕聲問道:“小華,你醒來沒有?我聽著外面風好大,我一會給你帶早飯回來,午飯你也等我回來給你帶,你自己彆出門了。”

許小華這時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告訴蕎蕎,生母來找她的事,她想自己大概率是要和母親一起回去的。

母親找了她十多年,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回去以後,可能會面對極糟糕、複雜的環境和人際關係,她也很難忍心,讓母親一個人回去。

打定了主意,許小華覺得她最先要告知的是蕎蕎,忙輕聲道:“蕎蕎,你到我被窩裡來,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等蕎蕎下來,許小華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蕎蕎,我生母來找我了,我可能會和她走。”說完,有些擔憂地看著蕎蕎的反應,雖然平時都是蕎蕎幫自己比較多,但是許小華知道,除了她以外,蕎蕎並不喜歡和人交心,她要是走了,蕎蕎可能會覺得孤單。

李蕎蕎立馬反應過來,低聲問道:“那天那位男同誌,是來找你的?是認親?”她還以為是縣裡高中學校的領導,不忍耽誤小華這棵讀書的好苗子,特地來考察的。

許小華點頭,“是,是我家親戚,昨天我生母和表哥也來了,我想著,估摸這幾天,我大概會和她們去京市。”

“真的,那你是不是可以回去讀高中了?家裡還有彆的兄弟姐妹嗎?”小華不是許家親生的事,她早聽村裡人說過,隻不過當時礙於許叔叔是村裡會計的身份,沒人敢在小華跟前挑破,後來大家逐漸把這事忘了。

所以,現在聽小華說起這事,李蕎蕎一點也不意外,她隻擔心,在小華走丟的十一年裡,她原來的家庭是否又生下新的孩子,如果有孩子,小華就這麼回去,還有點讓人不放心。

不妨聽小華道:“應該是可以讀高中的!我母親和父親一直隻有我一個孩子。”

李蕎蕎這下徹底放心了,忍不住笑道:“真好,小華,你以後有空要多給我寫信。”

“好!”許小華忽然望著她道:“蕎蕎,我以後會攢錢,等攢夠了,我就給你在城裡買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她沒有告訴蕎蕎,她並不準備去上高中,而是想進工廠,她想攢個一年,或許能有個一兩百的存款,可以給蕎蕎在曲水縣這邊買個工作了。

勞動大學的勞動強度太大了,現在天氣越發嚴寒,她想再過半個月,她們臉上、手和腳都非得生凍瘡不可了。

李蕎蕎不妨小華會說出這段話,望著小華愣了一瞬,繼而低頭輕聲道:“小華,我都想不到,還會有人說,要給我買一個工作呢!”一句話說完,早就奔湧到眼眶裡的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一個在家裡飽飯都難吃到一兩頓的人,能到這裡來上中專,她自覺已然耗儘了所有的好運。沒有想到,還有人願意花高價給她買一個城裡的工作。

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李蕎蕎認真地和許小華道:“你不用管我,小華,能來這邊讀書,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事了,你不要為我操心,等你回了那邊,就好好和家裡人過日子,有空就多給我寫信。”

“好的,蕎蕎。”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許小華也不好把話說太滿,她是準備等攢了錢,第一件事就是給蕎蕎買個工作。

***

上午,許小華在聽到家裡還有大伯許懷安、伯母曹雲霞、堂姐許呦呦的時候,心裡的最後一點僥幸都沒有了。

秦羽見她表情不對,試探著問道:“小寶,你是不是不願意和大家一起住?我們可以另外租個房子,你不用擔心。”

許小華搖頭道:“不是,就是我想著,我該和我哥打電話,說下這件事。”

秦羽微微鬆了口氣,帶她到鎮上,給部隊裡的哥哥打電話,許小華簡單說了幾句生母找過來的事。

電話那頭的許衛華沉默了會兒,第一句話就是:“她還有彆的孩子嗎?”

“沒有,說隻有我一個,一直在找我。”

許衛華這才道:“小華,你跟著她回去吧!爸爸說,他在火車站剛撿到你的時候,你一直哭著要媽媽,那時候你正發著燒,沒有想到,等你退燒後,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現在要去出任務,你給我留個地址,我回頭給你寫信細說。”

許小華立即問母親要了地址,給哥哥報過去。

臨掛電話的時候,許衛華忽然道:“小華,你問下他們,有沒有去火車站附近的公安局問過,爸爸說,他帶你回來之前,是在那邊做過登記的。”

又補充了一句道:“小華,從你跟著爸爸到家裡的那天開始,你就是我妹妹,以前是,以後也是。”

許小華微微咬了唇,應道:“哥,我知道的,你出任務小心點。你過年要是休假回家,提前和我說,我也回去。”

“好!”

等掛了電話,許小華眼眶微紅,雖然她知道,自己可能穿進了一本書裡,大家可能都隻是紙片人,但是前面十一年,許家人對她的關心和愛護不是假的,如果當年不是爸爸把她帶回了杭城的曲水縣許家村,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又會流落到哪裡去?

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

不管好不好,她想對於尚且五歲的她來說,都是充滿恐懼的。

在她走丟的十一年裡,是爸爸、媽媽和哥哥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

秦羽摸了摸她頭道:“小如,你是我的女兒,也是曲水縣許家的女兒。等你哥哥下回休假的時候,我送你回家,或者接他到我們家住些天?”

許小華緩了情緒,想起來剛才哥哥和她說的兩件事,立即道:“我哥說,我爸爸是在京市的火車站撿到我的,當時我還發著高燒,他帶我回曲水縣之前,曾經到附近的公安局做過登記。”又望著母親問道:“你們有去問過嗎?”

秦羽微微皺眉道:“有的,京市所有的公安局,我們都逐一去問過。”不僅是她們去問過,當時九思和大哥都托人,在係統內部打過招呼,讓他們幫助注意下。

但是秦羽也不確定,女兒剛走丟那兩天,她腦子都是混沌的,對接公安局這邊的,主要是九思和大哥、大嫂他們,難道當時就偏偏遺漏了火車站這邊的公安局嗎?

這麼些年,對於女兒為何走丟的事,她心裡早已琢磨過千百回。前些年,她覺得最重要的是找回女兒,而現在,她想,她也該為自己和女兒尋找一個真相了。

秦羽輕輕握著小華的手道:“你哥哥是不是也同意你跟我回家了?那我們今天走好不好?你這邊的學籍和戶口,我都托這邊杭城教育局的朋友幫忙盯著,不會有問題的。你奶奶昨天得了你的消息,就高興的不得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對上母親期待又忐忑的眼神,許小華微微笑著,應了一聲“好!”

許小華尚不知道,在京市裡焦灼地等待和觀望著她是否回家、幾時回家的,可不止是奶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