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078(1 / 1)

師無方從不覺得自己是善人,她的立場隻能是不周的立場。她平靜地凝望著衛雲疏,就算是提到了“殺”字時,她面上也是一派溫煦。

“她的手段太激烈了,先是無塵海,再是雲中城,而她與洛水神宮的關係,怕是也不大好。誰也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她跟你之間,不像是已經結束了。”想到了洛泠風的行為,師無方的眉頭微微蹙起,對著衛雲疏解釋。

“我——”衛雲疏張了張嘴,心中一片冰寒,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北洲那五尊原初邪魔試圖越過萬裡長城,想要利用輿論手段壓倒修道士,而南洲龍君與洛水神宮的人暗中圖謀,支持著無始宗開宗立派的行為,向著整個浮黎仙域宣揚“上清神域”的存在,到了如今,已經大半修道士傾向神域,想要讓浮黎仙域重新回歸故地。他們一方面忙著招攬修士,另一方面則是築造法壇、設立儀軌——隻要細心感知,便會發現如今的浮黎仙域靈力激蕩極為暴烈,那不僅僅是洞天真人隕落帶來的靈潮。在這樣的時刻,誰也不希望見到一個立場不明的人出現。

“我知道這件事情你會很為難。”師無方思忖了片刻,溫和道,“若你不願意,那就由我不周來做。”其實前次抵達雲中城是個機會,但一來衛雲疏尚未恢複且心意未明,二來她們也不想走上一條絕路,就沒有做得那麼決絕。

衛雲疏搖頭,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堅定道:“此事半是因我而起,便由我來解決。”至於“殺”還是“渡”,她必定還要先嘗試後者的。

師無方見衛雲疏這般態度,便鬆了一口氣,她其實有些擔心衛雲疏出來阻攔。先不提洛泠風對她是什麼態度,結合浮黎仙域的傳言以及諸多行為,這位雲中君大概對那狠心絕情的道侶一往情深。師無方沒有再提衛雲疏的傷心事,她話鋒驀地一轉,提起了南洲的情況:“那幫人在東洲、西洲零零散散地設立儀軌,都被打破了。但是在南洲,他們築造的法壇逐漸地成型了。那裡是洛水神宮的地界,不管是我不周,還是顏真人門下弟子,都是鞭長莫及。”

“先前小寒山的溫真人還來勸說,說什麼上界來的真人持有接引符詔,能將我等送入上清神域,而不用修至道果境。”說到這裡,師無方不由得冷冷一笑。

“這樣的恩惠收買人心,的確很容易。”衛雲疏歎息道。修道士修煉無非是為了追逐大道,浮黎仙域飛升之途斷絕三千年,如今有一個不需要自身功行到那境界便可邁入上界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會放過?不周放出了五尊邪魔乃“非我”中誕生的詭物,可上清神域的人卻來否認這一點,不周實際上處於弱勢之中。

“還是有一部分修士重本,怕入了上清神域沒有自身立足之地,願意與我不周並肩作戰。”師無方輕聲道,也就是這一點給了他們希望。要是真的落到了“千夫所指”的窘境,不周也不會太痛快。

“上清神域有萬靈道人、溫白顯,浮黎仙域靠向他們那方的有溫顯仁、湯問天以及江黃羽,無塵海龍君更是一心支持無始

宗,試圖攻克萬裡長城,將北洲那五尊邪魔洞天接入仙域。再看我們這一方,你、我,恩師、師叔以及師祖,再加上萬裡長城處鎮守的顏真人,到底還是勢弱啊!”師無方喟然長歎。“如今顏真人依托著萬裡長城那件道器將五尊原初邪魔阻攔在外,一旦北洲防線崩潰,就危險了。”

衛雲疏道:“或許可加上無塵海中的鸞君。”洛泠風與鸞君聯手斬殺了無塵海兩尊洞天,與龍君之間已是不死不休,她不會主動靠向上清神域的。

師無方道:“要是那邊願意舍了一張接引符詔將她送走呢?”

衛雲疏沉默,她與這位深居簡出的鸞君沒有往來,並不敢去賭那樣的可能。思索了一陣後,她道:“我想去一趟無塵海,最好一切事宜都在那邊解決了。”後半句話說得有些含糊,但是師無方很快就明白過來,要解決的,除了鸞君,還有洛泠風。師無方張了張嘴,想要勸,可一切都是她想要去做的,遲疑了片刻,她拍了拍衛雲疏的肩膀,說了一聲:“小心。”

衛雲疏“嗯”了一聲,她忽地響起在幽羅山時,洛泠風跟她提起的一件事情來。她低聲道:“洛水神宮可能無法驅使道器。”

師無方眼神微閃,她道:“我等打探到的消息是,小寒山催動道器的法訣在溫丹華那處。而溫丹華已經被溫顯仁贖回去了。”

衛雲疏坦然道:“我是聽洛泠風說的。”她想了一會兒,又道,“落日墳丘的混沌樹可能也有古怪。”為了保下洛水宮地界,洛泠風甘願舍了自己的一具元嬰化身,用洞天精氣催生血棘遏製混沌樹,可她否認了“大義”,那必定是有所圖謀。

師無方搖頭道:“可惜了。”

-

無始宗中。

萬靈道人與龍君在亭中對弈。

棋盤上黑白子宛如兩條龍糾纏在了一起,散發著不死不休的氣息。萬靈真人手持著黑子,朝著棋盤上一落,那黑龍仿佛活了過來,猙獰的龍首高高揚起,在一聲龍吟中惡狠狠地咬斷了白龍的腦袋。

龍君捏著的白子落入了棋盒裡,這樣的危局他不知道如何翻轉,索性放棄了尋覓生機,灑然一笑道:“我輸了。”見萬靈道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又問道,“前輩找某前來,不隻是為了下一盤棋的吧?”

“無塵海。”萬靈道人笑微微地說了三個字。

龍君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當初在聽說無塵海遭劫後,他選擇了繼續針對萬裡長城,可沒想到世事並未如意,不僅沒拿下北州邊界,龍宮麾下精銳兵卒更是全軍覆沒。後來到了洛水神宮,他原本想借助萬靈道人以及溫顯仁一行人的力量拿回無塵海,結果萬靈道人說什麼以上清神域事為重。龍君轉念一想,待到飛升上界後,無塵海的確不再重要了,便忍耐了下來。可每每聽到這三個字時,心中都會躥升一股火氣,畢竟連老巢都能丟的洞天真人,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前輩不是說先不管嗎?”龍君寒聲問道。

萬靈道人笑道:“無塵海的確不必管,但是有一個人,不得不重視。”

龍君神色一凜,問道:“誰?”

萬靈道人:“鸞君。”見龍君面上怒色更甚,他也沒有去勸慰,而是道,“鸞君畢竟是洞天修士,若是不投靠我等,那就極有可能投向不周。若是你一人有把握打破無塵海的屏障將鸞君斬殺了,我們就不必做選擇了。”

龍君:“……”想到鸞君這個叛徒,他就火冒三丈。要是有必勝的把握,他早就動身前往無塵海將那些雜碎都料理了。“前輩打算如何做?要去招攬她嗎?她不可能會同意的。”龍君壓著怒氣道。

“她站不站在我們這方不重要了。”萬靈道人脫離浮黎仙域已久,就算無塵海中有他的血脈後輩,他也不會在意對方的死活。那在龍君看來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粒微塵,輕輕一拂便落了。不過他不會當著龍君的面如此說,斟酌了片刻,他道,“就算她願意投來,想來你也不願意與她共事。”

“我與溫真人已經商議過了,最好能一張接引符詔將她送到上清神域去,到時候自有料理她的人。”

龍君緩緩一點頭,他的額上有幾片龍鱗,在日光下流轉著暗沉的光。暫時殺不了,可又不想讓她成為敵手的助力,直接送走,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那就依前輩之意。”龍君緩緩說道,眼眸中流動著冰冷的光芒。數百年同修,換來的背叛絕對不可原諒。

萬靈道人起身:“我親自走一趟吧。許久沒有回到無塵海了呢。”

海浪翻湧,拍擊在礁石上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海中靈機攪蕩,生出了一個又一個深邃的漩渦。

自與洛泠風分彆後,鸞君便回到了無塵海中,重新支起了大陣屏障,著手料理從屬於龍宮的餘部。這一年多時間,她命門下弟子時時操練,等待著接下來的一戰,哪知那些無塵海精銳死在了半路上,而龍君本身更是寄身於洛水神宮,瞧著沒有半點回來的打算。鸞君心中納悶,卻也沒有放鬆警惕。

鳳凰山上。

鸞君翹著腿坐在了寶座上,左側則是一團燒得越來越旺盛的鳳凰火。祖師留下來的信息實在是模糊,她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可除了依言照做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她心不在焉地聽著弟子們稟告浮黎仙域最新的消息,對上清神域的真假沒有半點興趣。倒是聽見了雲中城大亂時,神色微微一變,咋舌道:“那位到底想做什麼?”這是要殺得浮黎仙域的洞天片甲不留嗎?她原本想親自走一趟雲中城,但是很快的,又將那個念頭按了下來。要是真有什麼,洛泠風一定會傳訊過來的,畢竟支使她鳳凰山勢力時,洛泠風可從來沒有客氣過。

海岸邊。

那湧動的海潮起起伏伏,海中蓄起的威勢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撞中減弱,到了岸邊顯出幾分溫柔纏綿來。

衛雲疏立在了岸邊,雙眸凝視著前方。那道無形的屏障逐漸在眼前顯化,在日光下流轉著清透的亮芒。陣勢如水,變化無窮。衛雲疏是為了說服鸞君而來的,沒有強闖。她一拂袖,一道法符化作流光朝著海中飆去。

一炷香後,嘹亮的鷹鳴響遏行雲,那團黑影落了下來,化作了一個黑衫少女,行走在海面上,如履平地。那少女朝著衛雲疏行了一禮,認真道:“衛真人,我家主君有請。”

衛雲疏微微一頷首,溫聲道:“多謝。”說著,跟隨著黑衫少女越過了大陣,進入無塵海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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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鸞君正想著浮黎仙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乍一聽聞衛雲疏來訪的消息,面上頓時露出了驚詫的神色。座下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語,大意是不許衛雲疏進入。鸞君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危險的,她跟洛泠風都能合作了,那更不會畏懼清名在世、高風峻節的衛雲疏。

等待了不到一刻鐘,便見雲中一團星芒垂落,掃過半空,如凜冽的劍芒留下了長長的氣痕。山風拂面,一道白衣身影從星光走來,眸子清迥如星,唇畔含笑,超然絕俗,好似神仙中人。在鸞君視線望來時,衛雲疏也在打量寶座上的鸞君,赤衣如火,身後無數流光凝成了一雙華美昳麗的羽翼,驚心動魄。她像是一團烈焰,可並不似洛泠風那樣夾雜著陰翳與恨火,而是純粹的焰光。

衛雲疏朝著鸞君行了一禮。

鸞君微微一笑,回禮後率先開口,饒有興致地問:“雲中君是來為越青檀和宿蘭成討公道的?”

衛雲疏搖頭道:“不然。”在離開雲中城後,她不會主動去報複那些人,可也不會將他們當成同門,去關心他們的死活。

鸞君凝望著衛雲疏清亮的眼眸,笑道:“那是為了什麼?”她對衛雲疏很是好奇,畢竟從洛泠風口中得知了不少與雲中君相關的事情,甚至當初的那個截殺計劃,她也是知情人。如果這樣的事情在她的身上走一遭,她一定會被恨意填充的。可衛雲疏那雙眼裡,雖然藏著點對命運的無奈和痛苦,可還是如一捧清雪乾乾淨淨。恨和苦,真的那麼容易消散嗎?那為什麼洛泠風陷入其中,再也走不出來了?

“鳳凰山不算避世,想來也聽說了上清神域的事情吧?”衛雲疏沒跟鸞君繞彎子,她直截了當地問,“閣下如何看待上清神域的?”

鸞君隨口道:“當初祖師隱瞞了消息,自有他們的道理。”

衛雲疏:“可現在從上清神域回來的人,想要讓仙域恢複成數千年的模樣,重新變成上清神域的‘歸墟’。”

鸞君笑吟吟道:“他們沒有否認這一點,還許諾了仙域修道士,會給眾人安排新的去處,有些心動,是必然的。”

衛雲疏:“那些修士先不管,我隻問道友,對上清神域心動了嗎?”

“沒有。”鸞君坦然道,她隻尊奉八字真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上清神域的勢力選擇了忽視無塵海的動態,她也可以將一切當作沒發生。不過嘛,這些事情並不是她不去想,就等同於不存在的。她站起身,雙手環抱在胸前,“得承認,大勢不在仙域。”

既然上清神域是浮黎仙域的“上界”,那麼道果層次的修士在那邊也許就滿地走了,還會有更高的境界。或許因為某種限製,下來的修士修為被壓製到了洞天,可這不算重要了。

通道出現了,到時候進入仙域的“洞天”源源不斷,根本無法抵抗。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衛雲疏聽,末了,鸞君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不想承認,可對上清神域的修士而言,我等就是井蛙吧?”

“道友考慮的這些,我們已經想過了。”衛雲疏溫聲道,“不周掌門寄長空真人將會持著真如之劍斷天梯,有她在,便不會有新的上界來客進入仙域中。”

鸞君眯了眯眼,笑道:“原本不周就勢弱,現在顏丹渥被北洲邪魔困住,不周掌門又受製於天梯,能與上清神域相抗衡的洞天,就越發少了。”

衛雲疏也知道這一點,她對上了鸞君的視線,誠懇道:“正是因為如此,我等才想要請道友出山相助。”

鸞君不置可否,她幽幽道:“那洛真人呢?”

衛雲疏垂著眼睫,並不想被人窺探到那點因洛泠風而生出的淡淡悲苦與難堪。她緩緩道:“她若是願意與我等聯手對抗上清神域,自然是再好不過。”

鸞君“嘖”了一聲,她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有沒有想過,四位祖師做的事情,其實是錯的呢?”她不是那四位祖師的嫡傳弟子,對那幾位也算不上尊崇,先前的話語是隨口而出,到了此刻疑問冒出,她的神色間才多了些許認真。

衛雲疏眸底神光聚斂,她輕輕道:“我不管祖師們當初是怎麼脫離上清神域的,我隻知道‘斬諸我’之法,不適合我等修行。道非一成不變的,若是萬物恒定,那必然如一潭死水。”

鸞君點頭,她仍舊沒有回應衛雲疏的邀約。她慢吞吞道:“衛真人,你應該知道我與她有交情。”

衛雲疏愣神,很快就反應鸞君口中的那個“她”是誰。原本的計劃,就是儘可能在遠離地陸的無塵海中解決一切事端。她的心中發冷,縱然已有了決斷,可細思來,眉眼間還是浮現了幾分彷徨和悵然來。要渡洛泠風,她該如何做呢?她能渡得了誰?

鸞君緩緩道:“她很快就要來了,我給她傳了消息。”

衛雲疏:“嗯。”

鸞君:“我聽聞你與不周弟子一道離開了雲中城,為什麼還要再出現呢?你應該知道,現在來無塵海,其實算是自投羅網。”

衛雲疏平靜道:“我想要一個答案。”

鸞君:“但是這個答案,我不能給你。”見衛雲疏不說話,鸞君又道,“你不問什麼嗎?”

衛雲疏看著鸞君的神色,順勢問道:“為什麼?”

鸞君跟衛雲疏沒什麼仇,她也沒有隱瞞,伸手一指寶座邊的鳳凰火,淡聲道:“因為它。”沒等衛雲疏詢問,她又娓娓而談,“我族祖師大概是與那四位立宗祖師一道來的,她修到了道果境,在離開浮黎仙域前留下了一團微弱的鳳凰火,叮囑後輩子孫,若有人使得鳳凰火重新燃起,我鳳凰山一脈便需效忠於那人。過往,我等皆以為等待的那人將會在我羽族中誕生,沒想到是個人族修士。”

“你們尊重四位祖師的選擇,想要沿著他們的道途繼續走下去,而我鳳凰山,卻不會如六千年那般,再

與諸君同行了。我等效忠之人,想要毀滅,我們羽族便願意做業火焚燒天地。”鸞君沒有說另一種可能,在洛泠風的身上,她也看不到其他的路。

衛雲疏聞言眉頭緊緊地鎖起,神色再不複初來時的鬆快。許多前事沒有理清楚,鳳凰山中又扔下了一個謎團。她垂著眼睫,思忖了許久,才將靈獸袋中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太歲揪了出來,托著這一團黑炭,衛雲疏問:“你們的典籍中可有關於‘小太歲’的記載?”

鸞君搖頭:“沒有。”她聚精會神地凝視著那隻黑不溜秋的小山雀,過往一隻築基期的小鳥並不會讓她在意,但是這山雀身上有一種極為古怪的氣息。“這——”鸞君怔了一怔。

衛雲疏道:“萬載妖身,功體在,可修為在吞了許多丹藥後都不見長。它是從上清神域中下來的,與不周的秘境一道出現。”

小太歲睡得有些不舒坦,搖搖晃晃地起身,也沒有睜開眼,就篤篤地朝著衛雲疏的手上啄去,直到一隻靈氣充沛的靈果塞入口中,它才迷茫地眨了眨眼。它扭頭看著翅羽鮮豔漂亮的鸞君,又低下頭瞧了瞧自己,淒慘地“啾”了一聲,似三歲小孩那般嗚咽了起來。

衛雲疏:“……”沒想到鸞君華麗的翎羽激發了小太歲臭美的屬性,她還沒想好如何安慰,便見那小黑團如閃電般衝了出去,目標不是鸞君,而是——

那一團鳳凰火!

衛雲疏神色驟然一變,大聲喝止!她與鸞君一道攔截小太歲,隻是兩人都沒有傷害小太歲的意思,出手間留了很大的餘地,這讓小太歲輕而易舉地撞破了流光,飛到了鳳凰火邊。它“啾”了一聲,張開了嘴一吸。隻見氣流奔湧,火光騰躍,那足足有十隻小黑啾大的鳳凰火頃刻間沒了蹤跡。小太歲不知事情的嚴重性,打了個飽嗝。

衛雲疏看著歡欣鼓舞的小太歲,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真如之劍雖然提到了小太歲,但並未說出它的確切來曆,衛雲疏內心仍舊藏著隱憂。原想著問一問,沒料到這小家夥,什麼都敢吞。再一看鸞君,對方果然臉色鐵青,目光有如見冤家債主,恨不得將小太歲千刀萬剮了。

“我——”衛雲疏正準備開口,變故陡然生出。

一道嘹亮清越的鳳鳴聲穿透雲霄。

那小黑啾身上湧動著淡金色的光芒,仿佛置身於火焰中。

在衛雲疏、鸞君那錯愕驚詫的視線中,小太歲化作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衝天而起,展翅間華麗的翎羽抖動,灑下了璀璨的流光。它的背後似乎一幅太極陰陽圖,然而缺失了一半,忽生忽滅,瞧著有些模糊不清。

“怎麼樣?漂亮嗎?”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太歲很是驕傲。它將翎羽一斂,又化作了一團黑色的煤球衝下,站在了衛雲疏的肩膀上,一雙金色的眼中,儘是睥睨天下的得意。

在瞧見了鳳凰法相後,鸞君面上的慍色頓消,輕柔地問道:“衛真人,你說,它是上清神域來的?是不是我族的——”

鸞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氣焰囂張的小太歲打斷,它一張嘴叭叭叭地輸出:“本神君沒你們這樣的後輩,少給自己的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