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歲中氣十足地罵罵咧咧,沒有半點吞了鳳凰火的不適。衛雲疏伸手摸了摸它柔軟的肚皮,面上的神色越發無奈。覷著鸞君的臉色,衛雲疏斟酌片刻道:“是在不周那處秘境外圍發現它的,至於它的來曆,隻知道是上清神域,其他一概不知。我原想著從你們族中打探點消息,沒想到招惹到這樣的事情來。”說到這裡,衛雲疏很是愧疚地低下了頭。鳳凰火鸞君祖師留下的信物,它的價值無法衡量。世事難料,沒想到會落入這樣糟糕的境地。
最初的驚怒過去後,鸞君的怒火漸漸地熄了。她對上了小太歲囂張的目光,緩緩道:“我族祖師留下的訊息不多,恐怕真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真要問詢上清神域的事情,得找從上界下來的人,不過我猜,衛真人肯定不願意。”
衛雲疏神情複雜,歎息道:“他們的話語難辨真假。”
鸞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心神仍是係在小太歲身上。她道:“鳳凰火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
衛雲疏見鸞君沉吟不語,忙道:“道友請說,我會儘全力補償你族。”
“需要它在我鳳凰山中留一陣了。”鸞君眼神閃爍,她思索了一陣後,伸手一指小太歲,“除了鳳凰火,祖師還留下了鳳羽匣,可自祖師離開後,鳳凰山一脈再也沒有純粹的鳳凰血脈,數千年來,那匣子無人打開過。”
衛雲疏有些意外,她心中默默地計算著自己身上所有物的價值,哪知鸞君要的不是天材地寶。她觀察著鸞君的神色,忽問道:“匣子的東西,跟上清神域有關嗎?”
鸞君搖頭,坦然道:“不知。”她的神色很平靜,可內心早已經翻起了驚天大浪。
“這——”衛雲疏露出猶疑之色,雖然跟小太歲結了契,可照往常小太歲的言論,能知道它是另有主人的,衛雲疏也沒有真的將它當作自己的靈寵。看著鸞君一挑眉,露出幾分不耐來,衛雲疏心中更是思慮重重。她轉向了氣昂昂的小太歲,溫聲道,“你想留在鳳凰山做客嗎?”
小太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鳳凰山有什麼好吃的?”
鸞君答道:“有醴泉,有仙果,整個浮黎仙域再也沒有比我鳳凰山更適合羽族修道者生存之地。”
小太歲點頭,看也不看衛雲疏,將翅膀一拍,頃刻間便落到了鸞君的肩頭,將“舊主”拋到了腦後去。
衛雲疏舒了一口氣,可一轉念又想起了自己來時的目的。還沒等到她詢問,鸞君便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接下來到底如何做,得等洛真人抵達方定。要是不嫌棄,衛真人也在我鳳凰山中留幾日吧。”
話說到了這份上,不管內心如何急切,衛雲疏也隻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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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海外。
萬靈道人騎著仙鶴在雲中穿梭。
他不在乎龍君與鸞君之間的私仇,隻想將這洞天妖修送到上清神域去。未免夜長夢多,他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便帶著一枚接引符詔出發了。若是鸞君願意接下那枚符詔,自然
是再好不過。她要是不願意,那就隻能夠依著龍君的計劃行事了。想至此,萬靈道人那雙眼眸頓時深邃了許多。
就在即將抵達無塵海的時候,萬靈道人驟然聽聞水潮滾蕩。萬靈真人眉頭一皺,伸手在仙鶴身上一按,他抬眸向著前方望去。隻見四面的濕氣驟然濃鬱了起來,先是凝成了水珠,慢慢地變成了一小股水流,最後一聲爆響,汪洋肆意的洪潮奔湧而出,浩浩蕩蕩,宛如銀河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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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萬靈道人了解浮黎仙域中的事情了,修持水法到了這般境界的,唯有暫時被他們放在了一邊的那位。平心而論,萬靈道人並不想與對方撞上,可偏偏天時作巧,他總不能扭頭離開。心思一轉再轉,凝望著踏著水潮而出的身影,他抬手行了一禮,微笑道:“洛真人。”
洛泠風一拂袖,冷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衣錦還鄉的萬靈真人。”
萬靈真人仿佛沒聽清楚洛泠風話語中的諷刺之意,隻是故作關切地問道:“洛真人不在雲中城,怎麼來這邊了?”聽到了雲雍、宿蘭因隕落的消息,他還有幾分遺憾,可轉念一想,那兩人一直在拿喬,大概想要作壁上觀,到了無始宗未必是他們的助力,便也釋懷了。現在那兩位洞天死了,他們的族中子弟可是真心誠意地來無始宗,願意棄絕過往的道法,轉修上清神域的無上妙法——這是洞天真人無法做出的決斷,於他們益處實多。
無始宗巴不得有洛泠風這麼一個不顧全大局且修為通天的洞天真人在,由她將這一池水攪得更加渾濁。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洛泠風沒有將瘋發到無始宗中來。萬靈道人不想跟她計較,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退就退了。
洛泠風不耐道:“難道龍君沒告訴閣下,無塵海的洞天是我斬的嗎?”
萬靈道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見洛泠風沒有半點讓步的打算,他又問,“洛真人可知道‘飛升’的奧秘?”
洛泠風睨了萬靈道人一眼,沒有接腔。二百六十滴洞淵重水在水潮中翻滾著,引出如雷霆霹靂砸落的巨大轟鳴聲。墨色的重水如蛟龍翻騰,氣勢洶洶,殺機四溢。
萬靈道人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位行事毫無章法,肆意張狂,就算追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眼下她殺意凜然,不過這一道關卡,是無法抵達無塵海的。可是他來是有目的的,並不想與洞天同輩起衝突。心念一轉再轉,短短的時間,萬靈道人便改了主意。他撫了撫袖中那枚接引符詔,心想著,要是給了眼前的煞星,對無始宗而言也不算壞事。隻是這接引符詔用一枚少一枚,他們這些回到浮黎仙域的,在仙域徹底回歸上清神域前,想要回去也隻能靠接引符詔。
“浮黎仙域與上清神域之間的通道已經被斬斷了,彆說是二千年,若是無法重新聯結,就算是再過二千年,也不可能有道果境的修士出現。”萬靈道人覷著洛泠風那雙森冷的滿是陰翳的眼,一拂袖故作從容道,“隻是自上而下不可通行,神域的上真們卻是有無上法門可暫時辟開通道。我來時,便從上真處得來了二枚接引符詔,受他們殷切
囑咐,在仙域擇選良才美玉。洛真人天賦異稟、靈心慧性卍_[]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兩百載便修成洞天,同輩之中無人可擬,這接引符詔,該有真人一份的。”
洛泠風笑了一聲:“閣下自回到了浮黎仙域,便大肆宣傳‘真相’,說我仙域本是神域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至於提到神域,都是誇誇其談之言,說得天花亂墜,沒半點有用的訊息都沒有。敢問萬靈真人,神域之中有哪些勢力?閣下所屬又是哪一部?數千年過去了,兩地早已經異俗了,我輩有元嬰、洞天、道果之分,不知上清神域是否如此?在道果之上,神君之下,又有何等人物?”
一個又一個問題砸了下來,伴隨著洞淵重水騰躍時發出的嗡鳴聲,萬靈真人忽然有些頭暈目眩。他抬手撫了撫額,吐出了一口濁氣。會問問題好啊!就怕對方對上清神域半點興趣都沒有。在洛水神宮中,溫顯仁、江黃羽他們直道洛泠風是個行事偏執、反複無常的瘋子,可現在看,哪有瘋癲的模樣?她是頭一個細問上清神域情況的洞天修士。像溫顯仁、江黃羽那樣的蠢貨,被接引符詔砸暈了腦袋,以為到了上清神域也能當他們萬萬人之上的洞天真人,簡直是愚不可及!但是他們要攪起浮黎仙域中的風浪,最喜歡用的,也是愚人。
“上清神域有六尊先天神,各占一方地界,號為六大天。分彆是無相天、玄清天、天元天、無始天、無首天、天女天。六大天之中的神尊皆避世清修,一切瑣事由座下弟子料理。其中萬某所在的無始宮為六天第一,其次是天女閣、再次天元宗、玄清山,最後則是無首盟。”萬靈真人細細地將上清神域勢力說來,提及無始宮時,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道果境之下,上清神域與我仙域稱呼皆同,道果境則稱上仙,往上是玄仙、真仙,最後是至仙,乃我輩道之至。再想往上,隻能辟道法,封禪天地,得帝印,號稱神了。但如今六尊俱在,想證道天地,沒有半點可能。”
看著侃侃而談的萬靈道人,洛泠風抱著雙臂,眸中流露出一抹興味來。等到萬靈道人閉上了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她才漫不經心道:“不是有六位神君嗎?怎麼不見無相天域的勢力?”
萬靈真人神情一肅,道:“無相天域遁世,隻有無相帝尊座下的白太歲偶爾在來神域中露面,上回現身,是處理甘淵之事,與之有關的消息不多。”
白太歲?想到了衛雲疏身邊自稱“小太歲”的黑球,洛泠風笑問道:“難不成還有黑太歲嗎?”沒等到萬靈真人應聲,洛泠風又道,“我怎麼聽說上清神域還有一處地界,名曰‘甘淵’。”她的眼眸冰寒,泛著如冰雪般的冷意。
萬靈道人神色一僵,他自浮黎仙域飛升後,最先抵達的就是甘淵,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便轉投到了無始天域的無始宮中。“過去四位祖師居住在了甘淵,可那到底是一片荒地,不值一提。”
洛泠風不置可否,她又問:“聽聞真人宣揚我浮黎仙域四宗祖師皆為欺師滅祖之輩,不知他們最初是哪家弟子?”
萬靈道人早做好了功課,見洛泠風求知欲旺盛,也不藏著掖著,笑著答道:“
雲君曾經是天女閣弟子,龍君則是無始宮出身,洛君昔日在玄清山求道,至於劍君桑不為——她無宗無派,但是有傳言,說她曾與無相帝尊的某具化身同修,同進同出,得無相尊指點道法神通,儘得真傳。”
“沒有師承關係,她算不上欺師滅祖,可在將浮黎仙域斬下時,也曾無情地斬了無相帝尊一劍。若是傳言屬實,豈不是背信棄義?”
“所幸神域的上真有能為,已經料理了甘淵的叛徒,就算有餘者,也掀不起風浪來了。洛真人不必擔心,去了神域之後,自有人接引。”萬靈道人越說,眼神越是火熱。他想起當年進入神域困縮在甘淵的窘境,著實後悔。他過去修的功法隻能到道果境,而後頭則是要靠著他自己去摸索。多的是闖不過的境關,最後還是“斬諸我”削去了他的身上諸多負累。
見洛泠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萬靈道人索性再往前邁出一步。他不相信有人能夠抵禦“神域”的誘惑,他們這些人求道不就是為了追求至境嗎?他一抖袖子,一張靈光湛湛的法符從中飛掠而出。“這便是通往上清神域的接引符詔!”他的語調鏗鏘有力。
洛泠風平靜地望著萬靈道人,淡淡道:“當真?”
萬靈道人從容一笑道:“自然是真的,這道符詔先給了真人。若是洛真人有意前往上清神域,可到無始宮中來拜見無始尊,再得接引妙決。”
洛泠風慢悠悠地抬眼,她伸手接過了那張“接引符詔”置入了袖中,區區符籙運轉法門,哪裡需要旁人來教?緊接著,便將周身的靈力一催,哂笑道:“若是時機到了,我自會前往無始宮走一趟。至於今日,我與真人有緣,那麼真人便在此處留命吧!”說著,滾蕩的長河在轟鳴聲中卷向了蒼穹,眨眼間便將天幕染成一片水色,墨色的洞淵重水在浩浩蕩蕩的長河中騰躍,宛如霹靂遊走,轟鳴間威勢陡生!
萬靈道人沒想到洛泠風說動手就動手,頓時大驚失色。他將法訣一運,頓時化出了一隻大手,朝著那奔湧而來的長河拍去。兩相碰撞間,水潮卷起,崩崖裂石。那股洶湧可怖的靈力蕩出,向著遠處擴散,所經之處,山巒粉碎,天翻地覆間,好似整個空間都要坍塌了。萬靈道人早聽了洛泠風的威名,心中提高了警惕。可在交手後,他才驟然發現,對方的靈力比他想象得還要強橫。他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伸手一抹,取出了一幅“萬首綱圖”來。
萬靈道人是異類修成的,他的本命法器就是一幅“萬首綱圖”,此圖之中封著無數珍禽異獸的精魄,是他過去走遍二山四海采集來的。等到了無始宮中後,承蒙上真恩賜,又得了一隻“怒睛翠羽雀”,這等靈禽很是凶蠻。他看著洛泠風冷冷一笑,掐了個法訣,頓時將這隻雀鳥放出。
一股白煙騰升後,一隻尖喙長翎、背生四翼、眼眸赤紅的怪鳥浮了出來,它的身形宛如輕煙組成,並不凝實,仿佛一道輕風就可以將它散去了。這怪鳥隨著出現時間的增長,虛浮的身軀逐漸凝實,好似從虛落到了實處,它的模樣越來越清晰,身上那股凶性越來越重,便是駕馭這隻
怪鳥的萬靈真人,也不由得心頭發麻。
洛泠風在對上那雙赤紅色的眼睛時,一抬手打出了洞淵重水。水潮如龍翻卷,宛如四海之水一同砸下,聲勢驚人。忽然間,她察覺到了幾分異樣,覷見那怪鳥化作了一道翠光衝來,時不時發出一陣刺耳的叫聲。那股暴戾之氣瞬間便逼近了,可在撞擊到了洞淵重水後,立馬散作了一團精氣。然而,才過去一息,那團精氣又重新變成了怪鳥,依舊不管不顧地向著她這處衝來,身上的氣機甚至變得更為暴烈。
見著怪鳥精氣聚散,洛泠風面上掠過了一抹意外的神色,她思忖了片刻,眼神一凜,水中驟然殺出數千道湛然的劍芒,將怪鳥再度斬散。而後劍光一橫,斬出“河漢之界”,將精氣斬斷,不使得它們重新聚攏起來。可沒多久,那一縷縷拆散的精氣上,都浮動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精氣之中又有新的怪鳥化生。
萬靈道人見狀,面露得意的笑容,這怒睛翠羽雀豈是那般容易解決的?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他氣定神閒地望著洛泠風道:“洛真人,此舉實在是不厚道。我告知道友上清神域事,又贈了道友接引符詔,道友便是這般對待萬某呢?這何異於卸磨殺驢?”
洛泠風冷冷地望著萬靈道人,袖中一道金紅色的光芒落入水中,那茫茫的天上海頓時化作了洶湧的赤潮,好似連綿的絢爛雲霞。那些精氣化身的怪鳥一頭紮入了赤潮中,在發出了數道尖銳的慘叫後,頓時沒了影蹤。精氣化生之物,靠著一縷精氣變化多端,然而落到了能磨殺精氣的赤潮裡,也唯有煙消雲散一途。那股暴烈的凶戾之氣沒有消散,隻不過從怪鳥的身上轉移到了茫茫的血海中。這樣的景象,遠勝過萬靈道人在上清神域所見的屍山血海!一股顫栗從脊骨處躥升,萬靈道人浸在了滔天的恨意中,仿佛墮入冰窟。
似是過了漫長的時間,又好像隻是一瞬,萬靈道人陡然間回過神來,他看到了那茫茫的凶煞紅浪翻湧而來,忙不迭催動萬首綱圖,釋放出了一隻渾身騰升著清氣的走獸。對方的靈力實在是雄渾強橫,那枚符詔也沒在他的手中,他頓時萌生了退意。也不管那隻走獸了,他在萬首綱圖上又一抹,頓時一隻金色的巨鷹高鳴著衝出,萬靈道人縱身躍上了飛鷹,催著它快些離去。這飛鷹飛遁的速度極快,如一道金色的閃電,轉眼間便飆出了數百裡。一炷香後,萬靈道人落入了一座山中,他謹慎地探查,見已經甩了洛泠風,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在逃離時,洛泠風那一句滿是譏諷的“蠢貨,斬卻諸我,連心智和機變一起斬了嗎”又在耳畔回蕩起來,萬靈道人的臉色難看得很。
那頭,洛泠風面無表情地收了手,朝著無塵海的方向飄然而去。
她的目的一直是無塵海,恰好在路上碰到了萬靈道人,若是能料理了那就殺了,讓對方逃脫了,她也沒有追逐的閒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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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日將儘,雲山疊嶂,明月星辰俱是不見蹤跡。
海風吹過,薄薄的寒氣也跟著撲面而來,料峭清寒。
衛雲疏負手站在了崖畔,聽著海
浪拍在石上發出的轟鳴聲,身形蕭疏,面容上也慢慢地浮現了幾分淒愴和無奈。她以為已經從那樣的困境中掙脫了出來,可在將舊日掩去後,內心深處始終停留著些許空茫,不知道用什麼才能夠填滿。浮黎仙域、上清神域、斬諸我、小太歲、六尊神君……還有洛泠風,太多太多的事情無法厘清了,斬不斷,放不下。
“在等我嗎?”傳入耳中的聲音是空渺的,仿佛來自天涯外,可又是清晰的。衛雲疏抬眸,一眼就看見了如閒庭散步般走來的洛泠風。她的面上不見過往的蒼白病態,仿佛絢爛的雲霞,顧盼神飛間,是如珠玉照人的飛揚明豔。
衛雲疏淡淡道:“是。”她回答的時候神情十分的平淡,好似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洛泠風深深地望了衛雲疏一眼,輕笑道:“你總是在離開後再回來。”她的神態平和清淡,仿佛已經脫去了那股令人避之不及的瘋勁。可衛雲疏從她的平靜裡,看到的是沉到了深淵最底處的寂然。就算沒有了喜怒哀樂,瘋狂也會如影隨形。
洛泠風又道:“我在來時碰到了萬靈道人,他給了我一張接引符詔。”
這句話像是一顆石子砸落湖中,蕩開了道道的漣漪。衛雲疏的平靜面孔上生出了一道裂紋,從中瀉出來的是詫異與迷惑。接引符詔能夠讓仙域的修道士前往上清神域,至於有什麼等待著修士,誰說得清呢?若是洛泠風離開了仙域,那麼這讓人不安的因素被抹去了,她也不需要做什麼“殺”與“渡”的抉擇。衛雲疏的心潮起伏,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情緒。
洛泠風看著衛雲疏那迫不及待甩開燙手山芋般的神色,心中冷笑。她一揚眉,拔高了聲音道:“我拒絕了。”將萬靈道人打跑還結下了死仇,可不就是堅定的“拒絕”嗎?她往前走了一步,湊近了衛雲疏,笑了一聲道:“你知道的,我所求的並非是大道。”
近在咫尺。
被風吹拂起的白發從面頰上滑過,好似是一蓬不染塵的雪。
明月從雲層中躍出,清光如水,落在了洛泠風的身上,有些飄然絕俗,可又帶著幾分鬼魅。
衛雲疏倏然抬手壓在了洛泠風的肩上,風吹起,白發覆在了她的手上,像是新雪滿盈。
“你所求是什麼?屍山血海?天地災劫?”
洛泠風凝著衛雲疏,唇角含著笑,她眨了眨眼說:“我不能幫你嗎?阿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