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077(1 / 1)

水浪翻湧,卷起了一片暗紅色的血火。

洛泠風耳畔回蕩著如滾雷般的嗡鳴聲,那一個個字仿佛重錘敲擊著她的身軀,將那厚重的塵埃蕩得四下飛散。她會後悔嗎?她怎麼可能會後悔?!那點隱秘的心事被揭露,洛泠風第一個反應就是去否認,她驟然抬眸,死死地盯著師無方,看著對方眼中那點憐憫,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冷。

她憎惡的存在一個個死去,阻攔在前方的障礙一個個消失,她有什麼可悲的?她有什麼可憐的?勁風吹來,長袖擺動。她右手提著劍,眼前的景致有些模糊,有那麼一瞬間變成了白骨殘骸,堆積在眼前腐爛。

師無方沒有指望這三言兩語能夠動搖洛泠風的心,要是勸誡有用的話,面前人也不會變得如此。可是在那層障被戳破後,洛泠風大概會時時懷想,她不太可能想要追逐到自己想要的寧靜和解脫了。走到這一地步,委實可憐。師無方無聲地歎息,她簡簡單單地提著劍,周身劍芒如星光垂落,不見半點戾氣和鋒芒。

“雲中君不在,雲中城中一片亂象,還得真人來料理。”師無方輕輕道,她的視線瞥向了四分五裂的浮島,凝望著半沉在肆意汪洋中的斷壁殘垣。雲中城中曆來隻重視世家,積弊已久,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就算是斬殺了世家的洞天,也沒有那麼容易將一切都理順了,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給世家一段時間,必有人能填補洞天的缺。可惜世道如此,那不被修道士在意的“歲月”,也變得無比重要了。她不相信雲中城的世族弟子,也不想給對方繼續成長的時間。

“她既然對雲雍、宿蘭因二人動了手,想必也有了決斷。”洛泠風嗤笑了一聲,冷冷道,“怕是顏丹渥那裡會得到消息,將她座下弟子帶入宗門了,雲中城一脈想要徹底消失,也沒那樣容易。”想要世家大族主動吐出到了嘴邊的利益,如何可能?也隻有衛雲疏會那樣天真。不破不立,太平時不願意用這暴烈的手段,可等到亂象出的時候,還不是要那樣施為。

師無方微微一笑。

眼前的人沉淪而又清醒。

可這樣讓她的“危險性”直接攀升到了極點。

她對洛水神宮無情、對雲中城冷漠、對無塵海狠心,憑什麼要求她對浮黎仙域的其他存在另眼相待呢?就算她無心攪動風波,她對雲中君的執念和糾纏,也會影響局勢。眼見著鋪天蓋地的水潮瘋狂湧來,師無方眼神微凜,千萬道劍氣衝天而起,到了半空中又旋斬而下,留下了一抹燦燦的光芒。如一線寒光切斷江潮,水芒向著兩側一蕩,頃刻間便排開了百裡。水芒與劍光,涇渭分明。

氣機洶湧澎湃,那股森冷和陰煞滾滾而來,師無方卻沒有久戰的打算。她化作一道劍光,縱身避開了卷來的大浪,朝著洛泠風打了個稽首道:“來日再討教高明。”劍芒灑然而動,天地間頓時現出一抹清光,將那漫天的血色斬出了一道豁口。

洛泠風冷冷地覷了師無方離去的方向一眼,並沒有主動追逐。體內翻攪的靈力好似怒龍咆哮,要衝破

周身脈絡。她的面頰上血色褪儘,口、鼻、眼中,俱是淌出了鮮紅的血來。洛泠風抬手一抹,看著掌心的紅痕,大聲笑了起來。

她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她後悔,她這一路走來,不知後悔兩個字如何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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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翻飛,像是潑灑的丹砂。她一扭頭,走向廢墟。

原本悄悄地藏起的天海雲獸,像是一片雲落在了地上,悄無聲息的,等到洛泠風的身影消失,它才鬆了一口氣,馬不停蹄地奔向了雲家的雲海洞天。早知道對手身上的氣息那樣可怕,它就不聽雲雍的,從沉睡中醒來了。雲淮啊雲淮,讓你的後輩子孫自求多福吧!天海雲獸默念了幾分,也不管雲家浮島中面面相覷、滿是驚恐的雲家長老,眨眼便消失了蹤跡。

各家長老無法靠近風暴生出之地,但是對於自家家主的生死,則可一入祖師堂看個究竟。這顫顫巍巍去了的人滿是恐懼地跌坐在地,抖著手許久後才傳出了消息——命牌碎裂。雖然看到雲中君離開時就猜到了如此後果,等那個猜想真的被證實後,他們仍舊被滅頂的絕望壓住,幾欲窒息。世家大族能夠立身數千年而不倒,靠得就是洞天真人。可自當年的劫難後,雲中城的洞天一個接一個隕落。原本還在嘲笑洛水神宮與無塵海呢,哪知道這麼快就報應到了他們的頭上來!失去了洞天真人的庇護,以各族的能力尚能夠維持一段時間的風光,但之後呢?要是有顏丹渥這樣的人物成就洞天,該怎麼辦?難不成將一切都讓出去嗎?他們怎麼會甘心?

雲中城中,各大小家族的主事人聚在了雲家的浮島,面上俱是惴惴不安。

他們曆來唯雲、越、宿、楚、吳五家馬首是瞻,可此刻,被他們視為領袖的五族長老,也是驚魂未定、一臉菜色。

“宗門之內怎麼可以自相殘殺?他們瘋了嗎?”說話的是個小家族的族主,話音落下,見有人視線轉來,立馬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宗門裡頭的鬥殺怎麼會少?隻不過以往都不會拿到台面上來說,譬如當初截殺雲中君,眾人也是不肯承認的,還找個“邪修”的由頭來掩飾。但是這一次,一切都擺到了明面上。也正是這一點最讓他們畏懼。要是粉飾太平,或許可找尋一線生機。可直接撕破臉了,那意思大概是不願意再留人了。

“如今我雲中城中隻剩下兩尊洞天修士了,宗門潰敗傾頹是遲早的事。”越家的長老捋了捋胡須,喟然歎息。洛泠風那瘋子是外來的,死在她手中的洞天修士最多,隻能是“大敵”。至於顏丹渥,在與越家鬨掰之後,她可是一點都不會向著世家了。

“可這事情說來還是那位太過了,顏真人既然是我雲中城的洞天,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嗎?”又有人問道。

“你還指望顏真人來討公道不成?”一道嗤笑聲響起。停頓片刻,那人又道,“對顏真人來說,我們世家阻絕了凡民上進之道,沒了我們,她更好將座下弟子安排進來呢。她拒絕了收世家弟子為門徒,反倒在北洲以丹陽洞天為名,廣收門徒,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諸位,雲中城中,

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雲中城立宗數千年來,世家是首次遇到這樣的危局!畢竟除了二千年前伐北洲罪惡長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浮黎仙域洞天從不輕動,他們大半時間在清修,幾乎不會離開洞府,更不可能與同輩廝殺。

可現在——

天變了。

而這個變數,可以說是從雲中君“隕落”開始的。他們想過開場,卻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雲家長老心中有鬼,他肅聲道:“她們想來不會放過我等。”

“她們?”說話的是楚家的真人,先前之事是雲、宿兩家的密謀,他們並不知情。屈手敲了敲桌子,他又道,“說來,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要說翻舊賬,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幾年都過來了,這件事情該悄無聲息落幕才是。雲家、宿家先前的宣揚,他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雲家長老不理會楚道人,他沉聲道:“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哦?什麼出路?”座中的人聽了這話,迫不及待地詢問。

雲家長老的視線沉沉地掃過眾人,冷冷地吐出了二個字:“無始宗。”

雖然雲雍、宿蘭因不覺得自己會失敗,可仍舊給家族留下了一條“出路”。無始宗那邊的人握著“接引符詔”,他們若是想飛升,免不了與對方有聯係,宗中子弟過去也是遲早的事情。

“無始宗”二個字一出,堂中頓時一片嘩然。關乎上清神域的消息沸沸揚揚的,雲中城中修士自然也議論紛紛。不過他們不像那些走投無路的散修,虛實未明,沒必要去投靠對方。故而也隻是觀望著,當茶餘飯後的談資。可現在雲家長老以“無始宗”為退路了。

“難不成他們放出的消息都是真的?罪惡長廊那五尊原初邪魔,真的是上清神域的神君?”

“不周不是說了嗎?那五尊是邪魔。”

“飛升的秘密是真的嗎?我等祖師阻斷了向上的道路?”

“道兄,這樣貿然過去,怕是會惹人非議。”楚道人出聲道。

雲家長老嘴唇翕動,冷冷地擠出了一個字:“等。”

等洛泠風“斬草除根”的那一天。

洞天修士修為精深,搬山移海不過是揮手間。雲中城最高的那座浮島崩塌了,一座座宮殿化作斷壁殘垣,可要重建也不過是眨眼間事。瓊樓玉宇在廢墟上堆疊而起,奇花異草在腐朽中重新生長,競相爭放。雲海茫茫,道山絳闕,宛如仙境。可在這座浮島上伺候的執事們,卻沒有了與過往相同的心境。往常那位雖遠不可攀,可至少他們不必為項上頭顱憂心。但此刻,面對著喜怒無常的洛泠風,他們是真心誠意地替自己憂慮。

距離衛雲疏他們離開雲中城已近一旬。

可師無方的那番話語如跗骨之毒,始終在她的耳畔回蕩。洛泠風一次又一次地否認,可就像師無方說的那樣,她根本無法說服自己!浸透她記憶的,原本是百年來的苦難與折磨,但不知怎麼,那被她壓製著的幼年回憶不停地浮現,徹底地占據了她的心神。小小的衛

雲疏哭的時候很可憐,笑的時候很燦爛,她的身上有一股蓬勃的生機,像是一團不熄滅的火焰。她不得不承認,衛雲疏長成了她當年期許的模樣,可她自己,已經完全地爛在了泥潭裡。

無藥可救。

也不必救。

是不是將這段回憶抹除了,她的痛苦與執念才能夠少一點?洛泠風扶著額,面色沉凝如陰雲。

“真人?”底下的執事來稟告雲中城裡的瑣事,看著洛泠風的神色,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在驟然看到墨色的洞淵重水旋飛起時,他還以為自身的腦袋也要跟著飆飛,直到一聲轟隆傳出,一件藏在暗處的法器被打得四分五裂,他才舒了一口氣,低眉順眼道,“目前各世家中大動靜沒有,不過有些靠著聯姻被納入世家關係網中的弟子想要脫身,找了說辭與道侶和離,似是投靠無始宗去了。”

洛泠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將腦海中的雜念拋除。那些人如此施為,或許有人是真心誠意的不願再與道侶一起度日子,不過更多的怕是給世家大族當前哨的。既然雲中城中世族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脫離雲中城,那她要是不給個機會就說不過去了。冷冷一笑後,洛泠風擲出了一枚令劍,道:“傳我命令,開啟雲中城中的一等洞天福地,不拘修為天賦,但凡是我雲門弟子,皆可入內清修。為全力備戰,雲中城中藏經閣、寶閣也向外開放。”

六千年的積澱,自然是極其豐厚。每一任雲中君上任,都會將寶閣中鎮守的執事換成自己族中的人,雲清子也不例外。隻是到了衛雲疏的手中,一來全心經營著北洲,手中無人可用;二來惦念著恩師的恩情,不想去破壞原有的格局。對於執事長老撈油水的行為,衛雲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水至清而無魚”,為自己家族牟利乃雲中城慣例,根本不可能斷絕。

人都是有私心的,譬如藏經閣中的長老,在雲中城書閣裡整理道典時,也會悄悄地謄錄副冊,留給家族中的子弟;至於掌管著弟子修道資糧的執事,那更是扼住了修士的命脈。築基要雲砂、結丹要大藥,本命法器要寶材——每一關卡都要大量的財。執事隻要在關鍵時刻一卡,那些不得家族重視又想要上進的道人,就不得不屈服。畢竟再好的天賦隻要晾上個好幾年,也會糟蹋了,更彆說是他們這幫天分尋常的了。原本設立這些樓閣寶院是為了門中弟子,可時間一長久,初心就不複了。權勢倒是成了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利器。

雲中城中利益錯綜複雜,根本難以理清頭緒。想要“改革”無疑是天方夜譚,直接刓除那爛瘡才是上選。隻是雲清子在時尚不可為,衛雲疏更難做到。

洛泠風心想道:“這把剖開雲中城爛瘡的刀,最後落在了我的手中。”她說得輕鬆,底下聽著的執事,一股寒氣從脊骨躥升,頓時冷汗涔涔。這個命令傳下去,真的會有人施行嗎?餓狼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口中的肥肉?

可他除了接過令劍,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正如這執事預料得一般,那些個在寶閣中坐鎮許久的長老,沒有一個願意領這道命令的。笑

話,一旦寶閣對著所有人都開放了,那他們還要如何把住“上進之路”,替自己族中謀取利益?可惜他們面對的不是仁善的、會替雲中城未來考慮的雲中君,他們的眼前站著的是冷心冷情的洛泠風。洛泠風不在乎“血流成河”的景象會給雲中城帶來什麼,但凡不聽從命令的,殺了就是!一時間,諸寶閣前屍骸遍地,堆積如山。

“欺人太甚,著實可恨!”縱然雲家長老期盼著與洛泠風徹底撕破臉皮對立,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候,還是氣得夠嗆。世家的確有雄厚的資財,他們族中的人在東洲各大城池坐鎮,抽取那麼一兩成給宗門的供奉,大頭還是落在了宗門。最可恨的是,這道法令一出,一些對無始宗將信將疑的中小世家未必願意走了!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趕緊帶上東西,走!”雲家長老恨恨道,“再不走,那位可能就要搶掠我等的財產資助那些卑微無用的螻蟻了!”探路的人抵達了無始宗,傳出的消息不好也不壞,跟任何一個新辟的宗門一樣,迫切地等待著更多良才來建設。這長老深吸了一口氣,催著族人前去傳信,他自己則踏入了祖師堂中,進入雲海洞天。

天海雲獸已經蘇醒過來了,吞食了不少的雲砂。它是祖師遺留給雲家的異獸,等同於洞天真人在畔,他們要走,天海雲獸自然不能留下。可先前聽真人說了,這隻天海雲獸的脾氣實在是壞,硬來根本行不通,隻能軟著來。故而,到了雲海洞天後,雲家長老便大聲地控訴洛泠風的惡行,聲淚俱下。可等了半晌都沒有得到回應,他看了眼那雙隱匿在雲中的金色眼瞳,忽然間卡了殼。

“你們要背叛雲中城?”天海雲獸懶得理會雲家長老的長篇大論,隻抓住了關鍵點。

雲家長老的痛聲道:“是雲中君以及洛泠風不容我等。”他又對著天海雲獸說出了上清來客的事情,他憤憤道,“等見了祖師,一定要她給我們做主。”

“上清神域?”天海雲獸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尖銳了起來,它盯著雲家長老,金色的眼瞳泛著奇異的光芒,它慢吞吞道,“你們知道真相了?”

雲家長老心中一驚,可一想天海雲獸的來曆,那顆吊起的心又慢慢地落了回去。他道:“萬靈真人、溫白顯真人俱是數千年前的飛升之士,如今他們回到了浮黎仙域,說神君願意重新接納我等,至於祖師他們的罪責也不會追究了。”

“罪責?”天海雲獸的聲音越發古怪,滿是漠然的目光落在了雲家長老的身上,它問道,“知道浮黎仙域是如何與上清神域分開的嗎?”

雲家長老眼皮子跳動著,結結巴巴道:“是、是四位祖師聯手斬下的?”

天海雲獸又問:“用什麼斬呢?”

雲家長老:“……”他哪裡知道細節?可天海雲獸這樣問了,他也不能裝作沒聽到。能斬下大陸的至少是道器或者更高的層次了,四宗之中皆有鎮道之器,能當一個斬字的,隻有不周之巔的道器。他定了定神,肯定道,“真如之劍!”

“是。”天海雲獸應了一聲,洞天中的浮雲

聚散舒卷,仿佛一支白色的筆不停地在塗抹。半晌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此間主人才從雲層中披著光芒緩步踏來,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它的目光向下一瞥,又問,“那為什麼真如能斬下仙域呢?你知道它用什麼鑄造成的嗎?”

雲家長老低下了頭,一臉憋屈道:“不知。”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天海雲獸哼了一聲,又道,“真如之劍現在是殘缺的劍器。當初桑不為用非常手段從無相尊那裡騙來了帝印熔鑄到了劍裡,還毫不留情地斬了對方一劍!”

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雲家長老這樣想著,也順勢問出了聲。

天海雲獸嘲弄一笑:“去了上清神域,無相尊會放過你們嗎?四位祖師一直隱瞞上清神域的消息,如果他們還在,上清神域那幫人怎麼可能找到浮黎仙域來?你雲家要脫離雲中城去尋死,隨便你們!”

雲家長老被這幾句話砸得頭暈目眩的,原本想要細細追問,可仔細一分辨,發現天海雲獸竟然不願意同行。於是他將其他念頭都拋下了,隻急切地說道:“上清神域還有其他神君,他們會護佑我等的。”

“你這樣無知,肯定也沒有聽說過‘五尊朝太歲’這句話。”天海雲獸憐憫地看著雲家長老,貼心地解釋道,“意思是,太歲跟前,五尊算個屁啊!”

雲家長老:“……”他還想辯駁幾句,可一陣天旋地轉後,整個人被排出了雲海洞天。

他站在了祖師堂中,看著朦朧的畫像,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他不知道上清神域會如何,可留在雲中城裡,唯一的可能就是“死”!

他們必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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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之巔。

師無方在與眾人商議完“無始宗”之事後,喊住了衛雲疏。

雲中城的亂象早已經傳遍整個仙域,眾人議論紛紛,可除了當事人,那些個謎團誰也猜不透。

師無方道:“薄道友,雲中城現下的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衛雲疏點了點頭。

“她很有魄力。”師無方莞爾一笑,可旋即神情一肅,話鋒驟轉,“也可能是要失控了。上清神域的勢力逐漸露出了爪牙,我四宗卻因種種洞天隕落,實力大損——但是不管我們處於弱勢還強勢地位,那一戰都避免不了了。在這樣的時刻,我們都不希望有人來攪局。”

“我知道有些自私,就目前看來,她的行為除了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外,沒有帶來什麼太糟糕的事情。但是,我們不願,也承受不起那一點可能變壞的後果。”

衛雲疏搭著眼簾,輕輕地應了一聲。

師無方又問:“聖人心上的邪異快要清除了嗎?”

“快了。”衛雲疏答道,她苦笑了一聲,又道,“可就算聖人心還回去,那百年的苦難造就的性格卻是無法再扭轉了,就算是聖人心歸位也不能清除她曾經曆的痛苦,也許還會——”

師無方接過了話頭:“還會讓她信念徹底崩潰。”她認真地凝視著衛雲疏,在看見那抹一閃而逝的鬱悒與愁苦時,有些許不忍。但是為了大局,有的話她必須說清楚。

“如果要提前將這危險扼殺,那麼眼下有兩條路能走,要麼殺她,要麼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