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你抓我來這裡,到底是為……(1 / 1)

滿是衝擊力的畫面朝許婠湧來。

她握住石頭的手微微一頓。

“妹兒?”

環衛工人的聲音響起。

許婠回過神, 對方正滿臉擔憂地看著她。

“要紙不?”

石頭上的血跡在指腹留下鮮紅的痕跡。

許婠收斂神色,接過對方遞來的紙,扯出一絲笑:“謝謝。”

她招手重新打了輛車, 綠色的車身在面前停下,車門打開又關閉。

許婠靠在後座,車窗外一閃而過在樹影交錯中, 靜靜矗立的警局。她的目光變得幽深又平靜,腦海中閃過魯琳那張高昂著微笑的臉。

少女的笑容穿過重重人群, 落在許婠眼中。又逐漸定格褪色,倒在滿是血泊的地上。地上有一把槍,槍握在另一個蜷縮躬身,膝蓋半跪在地上的人手裡。

那人的手裡全是血,從手上看不出年齡。頭微低頭, 貼臉的齊耳短發被汗水和血水混合, 像一副面具粘黏在臉頰,隻露出一雙眼睛,裡面滿是死裡逃生後的後怕。

許婠認識那雙眼睛的主人——那是蘇白的眼睛。

即便那雙眼裡, 曾經的機敏純真不再, 但許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魯琳和蘇白……

兩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人, 進行了一場生死較量的搏鬥。

這場較量的挑起者顯然是魯琳。隻是勝負無常, 她死了, 而蘇白, 還活著。

矗立在街道一側的警局, 早已被遠遠甩在車窗外。

許婠收回目光。

她的心裡有很多疑問。

本該在少管所的魯琳,為什麼會出現在外面?對方和蘇白搏鬥時的面容和今天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至少證明,這場搏鬥的時間不會發生在對方服刑結束出獄後。

而蘇白, 許婠注意到他的頭發長長了。少年的身形瘦了很多,但身高沒有明顯變化。蘇白失蹤前還是接近寸頭的長短,而畫面裡的蘇白,頭發卻已經齊耳。

她基本可以判定,那是幾個月後的蘇白。

他不是單純的被拐賣,甚至碰見了魯琳。

這起失蹤案,很可能不是偶然事件。

跟覃安有關嗎?還是和背後那個神秘人有關?

許婠的腦子像洶湧的暗潮,亂成一團。可越是亂,她面上越是平靜。

汽車依舊在緩慢行駛,窗外的街景不停變幻,最終停在一間有些陳舊的門面面前。

這是數月前,同樣就讀於立德中學,那名失蹤的初一女生的父母臨時租住的門面。

許婠付錢下車,腦海裡混亂的暗潮平息,她看著門面門口立著的那塊成人高的尋人啟事立牌,理出一條新的思路。

……

四個月前,立德中學的一名初一女生石晴雨,在放學途中失蹤。

警方在接到報案電話後,第一時間調取的監控,然而很可惜的是,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有時候沒有信息,反而也是一種信息。

凶手熟悉石晴雨的基本情況。和蘇白一樣,對方消失在自己經常路過的必經地。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去網吧,一個是回家。

許婠好奇的是,凶手尋找這些孩子的判定標準。

性格?身體?家庭?還是彆的特殊原因?

她走到尋人啟事立牌面前。

許婠來之前,已經跟餘時年了解過石晴雨家的基本狀況。石晴雨是家裡的獨生女,父母寵愛,對方失蹤後,石晴雨的父母更是為了方便找女兒,在失蹤地附近租下這間門面。

為的不是彆的,就是希望某天石晴雨自己回來,或是有好心人發現線索,能更方便第一時間找過來,而不是跑到自家管理嚴格的小區。

這對父母的愛女之心,體現在細節的方方面面。

許婠還沒閱讀完面前的尋人啟事,門面裡,就有人走了出來。

是個有些駝背的老奶奶,對方戴著老花鏡,目光看見許婠時,短暫地亮了下:“你好,小姑娘,方便問一下你是有我家孫女的線索嗎?”

許婠搖頭。

老人的眼睛又黯了下來。

許婠說:“我朋友姐姐的孩子也是立德中學的,他也失蹤了。”

……

跟蘇白情況相似的案子,除他以外,還有四起。許婠和石晴雨的奶奶聊完後,又相繼去了其他三名失蹤者的家。

表面上,幾人失蹤前的情況差不多,在學校的風評也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是,蘇白是單親家庭,其他三名失蹤者父母雙全,彼此感情也不錯。至於最後一名……

下午五點,出租車停在郊區一處略顯荒涼的建築前。

“妹兒,到了。”

許婠下車,她抬眸,“聖心孤兒院”五個大字映入眼簾。

最後一名失蹤者……是孤兒。

孤兒院的院長莊夢是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女性,衣著樸素。對方單身,至今未婚,一直致力於慈善教育事業。

於她而言,孤兒院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提到那名失蹤的少年莊鵬飛,莊夢的眼眶微紅:“小飛很乖,他是我辦這個孤兒院最早一批救助的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可能不知道,這兩年來,我從來沒放棄過找他。包括他的這些弟弟妹妹……”

許婠從莊夢的口中知道了不少莊鵬飛的事。

對方在兩年前失蹤,也是五起案件中第一個失蹤的人。

莊鵬飛失蹤時剛好上高一,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對方今年剛好高考結束。

提到這個時,莊夢惋惜地歎了口氣:“他一直很爭氣,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拿獎學金,還經常自發給其他弟弟妹妹補課。如果他當初沒有失蹤的話,今年肯定能考個好大學。”

補課。

許婠記下了這個關鍵詞。

又問:“我可以見幾個跟莊鵬飛關係好的小夥伴嗎?”

說到關係好,莊夢第一次露出為難的表情。

“他人緣很好,孤兒院裡的人基本上跟他關係都挺好的。你要我挑幾個人的話,我還得想想……”

許婠聽到這話笑了下:“沒關係。”

莊夢最後還是推薦了幾個人給許婠。

同樣身為失蹤者的家屬,莊夢理解許婠的心情。等許婠和幾個孩子聊完,她送對方出去時,還笑著道:“看來你這個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

為了普通朋友做到這份上的可不多。

莊夢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隻要不提到莊鵬飛,她大多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意的。

許婠對這種無私奉獻的人,總有種莫名的敬意。

她沒有反駁莊夢略帶打趣的話,離開前,目光掃過對方身上有些發舊的衣服,開口道:“莊院長,我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救助機構進行捐助,但一直沒挑到有緣的。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邊有捐助渠道嗎?”

莊夢明白許婠的意思,她沒有錯過許婠掃向她的目光,擺擺手道:“你彆看我穿成這樣,其實我們院一直有接受定向的捐助,現在已經不對外接受額外捐助了。”

許婠愣了下,點頭示意跟對方再見。

……

這一天下來,許婠跑了很多地方。等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客廳的燈亮著,打開門就是飯菜的香氣,餘時年已經先一步回來。

“回來了。”

男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許婠的思緒卻猛地一下被拉回今天早上看見魯琳時的那幕。

這一天下來,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魯琳那邊,就提供了一條全新的線索。

但她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餘時年沒發現許婠的躊躇,他起身,問:“餓了吧。”

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

“趁熱吃。”

“嗯。”

許婠坐下,餘時年陪她坐在餐桌旁。

桌上的菜大多是她愛吃的,兩人一起住了大半個月,不知不覺餘時年已經掌握了她的飲食喜好。

“你不吃嗎?”

許婠夾了一塊排骨,掃了眼基本擺在她面前的菜。

“在警局吃了。”餘時年說,但還是起身拿了雙筷子,“也可以陪你吃點。”

許婠不覺扯了下嘴角,反應過來這桌菜多半是對方回家特意給她做的。

她在外面跑了一天,他擔心她沒吃好。

飯桌半空的吊燈發出淡黃色的暖光,光暈倒映在桌面,勾出兩道拉長交疊的影子。

許婠縈繞在心口一天的陰霾,無知無覺地散了些,似乎也沾上了些許暖光。

“今天不順利嗎?”

話頭最終還是由餘時年提起。

許婠夾菜的手在半空頓了下,又放回碗裡。

“談不上順不順利。”

她把今天去過的幾家失蹤者的情況說了一遍。

“表面上來看,五名失蹤者沒有明顯關聯。他們的家庭經濟狀況也有好有壞。父母的感情狀態,從離異,到單親,或是相濡以沫……抑或者被父母遺棄的孤兒狀態。看起來,似乎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相同點。唯一的共同處,正如李博寧所說,稱得上共同點的,基本在於他們的失蹤方式。以及……”

許婠的眉頭不覺蹙成一團。

“失蹤者本身……他們在學校的風評都很好。除莊鵬飛外,另外四名失蹤者成績雖然不算名列前茅,但性格都很好相處。特彆是莊鵬飛,他是裡面唯一一個孤兒,即便在孤兒院這種相對複雜的環境,身邊的孩子也很喜歡他,他還會利用閒暇時間給孤兒院的其他人補課。”

許婠說到這頓了下。

餘時年瞧出她面色不對:“莊鵬飛……這個人有什麼問題嗎?”

許婠搖頭:“我隻是覺得,他是兩年前第一個失蹤者。一切都是從他開始……”或者說,不止從他開始。

她的思緒飄遠,嘴上卻不由道:“我想不明白。”

餘時年:“?”

許婠說:“有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那個人抓他們,是為了什麼?”

犯罪嗎?

她不自覺想到魯琳。但從兩年前失蹤的莊鵬飛到最近的蘇白,她今天去幾名失蹤者的家裡看過他們的照片,這幾人給她的感覺和魯琳很不同。

如果說那個人或者那個組織,想像當年教唆丁黎一樣,迫使這些原本沒有犯罪欲望的孩子犯罪,這一點似乎說不通。

至少從她接觸過的蘇白來看,丁黎、魯琳是完全可以劃為一類人的,他們原本就有犯罪傾向。蘇白卻不是……

他們之間沒有共同點,也沒有關聯。

許婠第一次覺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即便知道了蘇白幾人的失蹤很可能跟背後那人有關,卻又理不出明確的頭緒。

“許婠?你剛剛說那個人……你是指誰?”

餘時年敏銳地察覺到許婠話裡的不同尋常。

“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的眼裡滿是關切,許婠眸光閃動。

恍然意識到,這句話,已經讓他察覺到什麼。

懸在頭頂上方的吊燈光影浮動,她動了動唇,眸光隨著桌上對面的影子移動,聲音莫名有些飄忽。

“餘時年,我在想,蘇白的失蹤會不會跟那個神秘人有關。”

飯桌對面的影子頓了下,男人抬眸,目光正撞上不知何時直視著他的許婠。

餘時年的心臟莫名一跳。

注意到,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

今晚的月亮很圓,黑夜上空沒有烏雲集結,月光驅散雲層,天空隱約還能窺見幽深的湛藍色。

許婠和餘時年的這場談話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這是一場難得開誠布公的對話。

兩人許久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乍一下如烏雲驅散,透出些許光亮。

但天氣總是莫測的。

位於蓉城郊區的另一處地點,雲層是厚厚的灰黑色,天空看不到一點光。

蘇白絕望地看著在他面前露出全貌的男人,內心顫抖得連“完球”的吐槽也說不出。

他強製壓下內心各種不安的揣測,顫顫問:“你抓我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