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捉蟲) 她在笑, 像……(1 / 1)

蘇白覺得自己遇見了變態。

站在他面前, 居高臨下盯著他的男人明明在問他電話卡,聲音卻像是在笑。

蘇白立馬閉上眼,鵪鶉似地埋下頭, 連耳朵也乾脆利落地捂住:“大哥, 我先聲明啊, 我沒看你臉。我還聲盲, 多半也記不住你聲音。要不你先整個變聲器戴上?咱們……有事好商量?”

面前的男人沒吭聲。

蘇白一鼓作氣:“談個價?”

男人又笑了聲, 蘇白的耳朵沒捂嚴實,隱約聽見對方說:“你是這麼久以來, 我遇見的第二個這麼有趣的人。”

第二個?

蘇白抓住了關鍵詞。

完球……這還是個連環作案的變態啊!

……

“是電話卡。”

許婠把卡撿起來,餘時年接過, 就著衣服把卡上的水擦乾, 又拿出手機, 說:“借一下你頭上的夾子。”

“嗯。”許婠把夾住碎發的黑色一字夾取下來。

也不知道餘時年是怎麼鼓搗, 輕鬆地打開取卡槽,又把地上撿到的電話卡裝了進去。

電話卡切換成功。

“沒壞。”

餘時年接過許婠遞來的手機,撥通了記憶裡的號碼。

切換了電話卡的手機響起, 餘時年面色一沉:“是蘇白的。”

狹長的巷子起了陣風,天空又滴答滴答落起小雨,積在還未乾涸的地面。

餘時年把卡取出來, 攏在掌心。

雨水彙成半個手掌大小的水窪,倒映出男人握住卡的拳頭。

時間好似又拉扯回了昨天。

也是在這個地方, 少年把手插在褲兜,用力扣開老式手機的後蓋,又緊緊把電話卡藏在拳頭。

……

“蘇白,十五歲,於9月27日下午兩點半左右到三點之間, 在距離星際網吧八百米左右的巷子失蹤。經查,對方失蹤前,原本和幾名網友約好一起打遊戲聯賽。但反常的是,失蹤人卻在即將到達目的地後,丟棄了自己的電話卡。而和他約好的其中一名網名叫“M”的網友,則注銷了企鵝賬號。初步懷疑,失蹤人就是被這名網友約去的網吧。”

“還有一點,案發後,失蹤人的家屬走訪了附近可能拍攝到失蹤地的私人監控,發現失蹤地在同一時間,曾有幾輛可疑車輛途經失蹤地。其中一輛黑色面包車為□□。這可能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甚至十分有經驗的人口拐賣案。”

警局,負責案件的警員在會議室闡述基本情況。

蘇白的案子沒有歸餘時年所在的隊負責。接手案子的,是另一片區對人口拐賣案十分有經驗的隊長。

案子原本沒到立案時間,但因著餘時年和許婠反應迅速的發現線索,很快確定了案件的性質。

餘時年描述情況的時候,跟負責蘇白案子的隊長李博寧接觸過,對方剛好也在負責立德中學上一起學生失蹤案。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聽蘇白提過這件事。失蹤的女生是初一生,是在放學途中不見的。平時學習成績不錯,和父母同學也沒有什麼矛盾。跟蘇白一樣,對方也是在進了人煙稀少的巷子後,突然不見的。不過她沒有蘇白幸運,那個地方,不僅沒有公共監控,也沒有找到私人監控,對方消失時,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餘時年問:“除了這個女生和蘇白,還有類似的案件?”

“有。”李博寧點頭,“不過不能完全肯定是同一種情況。經過初步排查,失蹤者的年齡,失蹤地,以及失蹤者的個人情況差不多的,目前能基本確定是相似情況的,不到五起。”

兩年,五起……

餘時年明白李博寧的弦外之音。

每年各地的失蹤拐賣案不知幾何,找回的概率卻少之又少。

他迎上李博寧的目光:“我這個人有個特點,從不在事情還沒結果前認輸。”

男人的目光銳利又堅定,李博寧突然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餘時年恍若未見,他面上沒有半點因為李博寧未戰先敗的不悅,反倒誠心發問:“李隊,我想知道,這五起失蹤案,為什麼會連你也找不到頭緒?”

……

許婠沒有和餘時年一樣進警局,她在車上等他。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才遠遠看見餘時年從警局出來。

“情況怎麼樣?”

餘時年打開車門坐下,許婠就趕忙問。話畢,才發現對方臉色不太好。

“有點棘手。”

李博寧的喪氣不是沒有原因,對方雖然在拐賣失蹤案上頗有心得,但最近兩年多以來,卻碰上了幾起棘手的案子。

很不巧,蘇白的情況,恰好和這幾起案子雷同。否則對方不會在時間和證據如此有利的情況下,依舊說出那樣一番話——

“加上蘇白,類似的情況剛好五起。失蹤者都有幾個特點,第一,和家人、同學沒有矛盾,在校表現良好,甚至都被老師誇獎過熱心助人之類的評語;第二,有在網上交友的習慣,不管是遊戲還是單純網聊交友,至少都表現過很明顯的這方面的傾向;第三,失蹤者的年齡不會太小,大多在十二三歲到十五六歲之間。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常規的拐賣案。一般來說,拐賣案的罪犯更傾向年齡較小的孩子,一則是價格更高,二則被拐人對家人都記憶不多,也更好掌控。而十多歲的失蹤者,被拐人則呈現出失蹤者多為女孩兒的趨勢。而且罪犯也更傾向警惕性低,體力相對較弱的受害者。而挑選這些人,即便有采取網聊的方式,但時限也不會太長。犯罪者,更偏向隨機性。但這五起,卻明顯不是……”

李博寧歎了口氣:“我剛才是不是沒告訴你,立德中學那名初中女生消失前,也收到過網友的消息。跟蘇白的情況一樣,那名網友發完消息後,也注銷了賬號。更巧的是,對方消失的巷子,也是她回家常經過的必經地。那個人,不光用網絡和這些孩子接觸,甚至潛伏在他們身邊,觀察過他們的生活。”

餘時年把了解完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許婠對拐賣案沒什麼研究,隻是覺得奇怪:“如果隻有這五起,罪犯的目的是什麼?單純的販賣?顯然不是,這樣的犯罪成本太高了。兩年多,五起。沒有足夠的利益,不會有人花這麼長的時間做這些。器官?也不像,你剛才說李博寧提到這五起案子時,說到五人在學校的評價都很好,難道挑選器官還要看為人品行?而且……”

她想起和蘇白第一次見面時,張倩在飯桌上跟蘇白說過一句話——

“彆挑食。”

“蘇白的身體好嗎?”許婠對蓉城的學校了解不多,但立德中學她是聽說過的。

這所中學對學生成績要求高,又慣以嚴苛出名,許婠雖然沒有經曆過太多的校園生活,但也知道大多數學生的身體都是在讀書期間熬壞的。

“他有遺傳性心臟病。”餘時年說了句讓許婠沒想到的話。

“我之前沒跟你細說,蘇白的爸爸車禍去世後,他的爺爺奶奶之所以也那麼快去世,也有一部分心臟病的原因。”

“那就更不可能跟器官有關了。其他幾例案子也有這個情況?”

“是。”

這也是第一時間李博寧排除了器官販賣的原因。失蹤的人裡面,有幾人並不符合器官販賣的標準。

案子似乎又陷入了焦灼的狀態。

許婠說:“雖然目前線索不算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凶手是男性。”

她分析道:“之前蘇白說到他們學校失蹤的女孩兒時就提過,他跟網友分析過現在拐賣犯的一些招數,比如利用孩子的同心情和正義感之類的。蘇白是個很有分享欲的人,那個叫“M”的網友必定也聽蘇白提過這些話。自然,對方就不可能利用這些招數對付蘇白。而要在那個巷子,用強硬的手段帶走一個跟成年人差不多身高的初三男生,大多數女性是很難做到的。

再結合其他幾個同類案子的特性。這個凶手應該是個很自信,心思也十分縝密的男性。而且我猜想,他應該還有一個相對隱秘的居所,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大活人帶回自己的地盤。”

“嗯。”餘時年聽著許婠的分析沉思。

許婠第一次主動搭在餘時年手背:“餘時年,你相信蘇白嗎?”

“我相信他。”她的目光劃過男人算不上好看的臉色。

“同樣的,他肯定也是因為相信你,才會把電話卡丟在那條巷子。冷靜下來……”

蘇白的事發生得太過突然,雖然餘時年表面上依舊沉著冷靜,但許婠看得出來,他眉眼間時不時閃過的憂色。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許婠握住他的手:“我陪著你。”

餘時年怔怔地盯著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他原本就有些阻滯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達到臨界點,腦子轉得更慢了,隻有本能反應驅使著他想去回握那隻手。

但他才一動作,手的主人卻像是靈蛇一般抽離。下一秒,餘時年感覺到頭上傳來一陣揉搓力。

“先回家睡會兒吧。”

餘時年遲鈍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她是故意的。

後視鏡倒映出他被揉成雞窩似的頭,餘時年側頭看向旁邊已經揣手閉目假寐的許婠,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嘴角帶著淺笑,終於把那絲壓在心口的陰霾驅散了些。

……

蘇白出事的事,曹啟華也知道了。

他知道餘時年心裡不好受,但覃安的案子還得繼續。魯琳那邊已經把自己參與犯罪,以及和覃安的合作過程全部交代。

曹啟華說:“我見過蔣婷月的父母,也跟呂局說了下案子的情況,上面的意思是,覃安這邊雖然暫時不能結案,但魯琳那邊會先送去少管所。還有牛建平三人之前所涉案子的資料,你儘快重新整理。”

說到牛建平,餘時年就不得不想起一個人——趙偉。

“我之前讓周宇重新整理資料,發現了一個新的細節。”

牛建平三人為什麼會和覃安牽連上的原因成迷。但當餘時年重新梳理資料,以新的角度再去翻看之前的問題,突然發現了一個曾經讓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

餘時年繼續說:“趙偉喜歡打遊戲,之前也經常遊走在各個網吧。我讓周宇翻過他個人賬號的遊戲記錄,他很喜歡偏暴力血腥的網頁遊戲。曹隊,我記得之前呂局跟我提到Killer的資料時提到過,這個組織很擅長將真實的血腥案件,製作成遊戲。我在想,這中間有沒有什麼關聯?趙偉會不會就是因為遊戲,才和覃安這個組織扯上關聯?”

餘時年的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畢竟從覃安回國開始,製造的一係列案件,都顯露出Killer有想向國內滲透的傾向。

“這件事我會申請技術人員繼續調查。”

兩人話畢,曹啟華大概提了下覃安昨天製造的小風波。

對於覃安突然的舉動,他雖然有所準備,但他卻捉摸不透對方的意圖。

或許是睡了一覺到原因,餘時年的腦子清晰起來:“如果說7.24爆炸案、快遞爆炸案、女屍案,覃安這邊所展現出來的,是他背後組織的需求的話。我想,在知道自己被拋棄後,覃安依舊大費周折和對方聯係的原因,應該是出於他的個人需求。”

——我為什麼會被拋棄?

——我是組織最虔誠的信徒。

覃安早期的個人經曆並不順遂,早早地就被覃朝陽丟棄在國外。對方給了他一定的物質,但感情上,不管是覃朝陽,還是覃安那個在國外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母親,都沒有填補他感情缺失的部分。

“我猜想,加入Killer或許有滿足他本身扭曲心理的原因。但覃安能被組織委以重任的回國,甚至直到現在被當作棄子,也沒有暴露太多Killer的信息,或許他本人也對這個組織寄托了一定的情感。”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曹啟華表示認同。

兩人又聊了下接下來餘時年這邊的安排。

臥室裡的鬨鐘響了,許婠起床走到客廳,正好看見餘時年放下電話。

男人聽見腳步聲回頭:“是曹隊打來的。”

許婠“嗯”了一聲,倒了杯水。

溫水下肚,她的腦子逐漸清醒。

腦海裡關於蘇白的事又開始打轉。

“我準備去其他幾個學生的失蹤地看看。”

許婠知道,曹啟華會打電話過來,多半是有事找餘時年。

“你不用陪我。”

蘇白失蹤前,唯二見到的兩個人就是餘時年和她。雖說許婠不是喜歡情緒內耗的人,她也知道,蘇白失蹤的原因跟他們沒關係。但她還是會想,如果他們沒有那麼著急去丁黎的家鄉,而是把蘇白送回家,親眼看著他上樓,對方是不是不會出事。

當然,這些想法她沒有和餘時年說。即便說出來,也毫無意義。

但她忘了,即使不說,餘時年也明白她的想法。他們早在不知不覺中,將彼此的脾性摸清。

餘時年沒有反對,他知道許婠的個性他攔不住,也沒必要攔。

“我隊裡剛好也有點事。”他提起魯琳,“之前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在覃安誘導下殺人的女孩兒,明天她要移交到少管所。”

許婠對魯琳的印象很深,不僅是因為校園案的受害者,最主要還是覃安誘導對方殺人。

這一點,和呂良舟所說的丁黎案的隱情一致——

都是誘導殺人。

她對魯琳充滿好奇,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見見她。

當然,她也知道這不合規定。

“嗯。”許婠應聲,沒有再說什麼。

……

翌日,餘時年回到隊裡,準備去見魯琳。

周宇期間為了確認案件的細節,也和魯琳見過幾次。

提到魯琳這段時間的表現,他難免咋舌:“說實話,我接觸了這麼多罪犯,還沒見過年齡這麼小,心理素質這麼強的人。”

和初次進警局不同,現在的魯琳沒了魯興權和那些糟心事。在局裡,她一日三餐按時吃好喝好,有問題就答,沒問題時就保持沉默。

甚至大部分時候,當周宇問到重複問題,魯琳心情好時,還會回懟一句。

“你們警察記憶力都這麼差嗎?”

周宇有時候也會被氣得跳腳,所以當餘時年問起魯琳這段時間狀態如何時,他咬著牙說:“能吃能睡,氣色好得很。”

餘時年見到魯琳時,才明白周宇那句“氣色好得很”的話。

她的氣色確實好了很多。褪去了報案時佯裝出的乖巧可憐,似乎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她的臉上隻有平靜的冷漠。

但這種冷漠,和從前又是不同的。

以前的魯琳臉上的冷漠,似乎隔著一層紗,她個子不算大,那層冷漠還夾雜著面色不佳的慘白。但現在,她的冷,在氣色的加持下,卻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看來你過得很好。”餘時年說。

魯琳抬頭,目光自上而下掃過餘時年:“應該比你過得好。怎麼,又遇到難題了?”

“沒有。隻是來和你說,今天要送你去少管所。”

魯琳挑了下眉,沒有說什麼。

接人的車早就在外面等。

送魯琳離開前,餘時年不禁說:“魯琳,我知道你並不後悔自己殺了人。但有句話,我還是想說。你不會再有第二個未成年的青春,法律也不會再給你第二次肆意妄為的機會。”

魯琳被人押著起身。

“或許吧。”她的聲音輕飄飄地。

話音剛落,嘴角帶著淺笑和餘時年擦肩而過。

詢問室的門打開,發出吱呀的響聲。

門外有光照進來。

魯琳眯了眯眼,走出去,嘴裡呢喃道:“真蠢啊……”

走廊,很快傳來押送人員的嗬斥聲:“不許說話!”

餘時年走出來,凝視著魯琳的背影看了會兒,又揉了揉眉心。

很奇怪,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

因為對未成年保護的原因,魯琳犯罪的信息和基本情況都沒有對外公開,連今天把她送進少管所的事,除了隊裡的人,也無人知曉。

意外是突然發生的。

羈押魯琳的車才開出警局門口,不知從哪兒躥出來一群媒體。

蔣婷月的母親趙夢和父親蔣超也在裡面。兩人在警局外已經偷偷守了很多天,又私下塞了一大筆錢,聯係了一群無良媒體,和一群農民工。

兩人拉著橫幅站在馬路中間。

他們沒有彆的要求,就是親自問問那個凶手,為什麼他們的女兒化成了一捧骨灰,而她卻可以好好坐在警車裡。幾年之後,又能重獲新生。

“殺人凶手,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被趙夢和蔣超雇傭過來的農民工跟著一起大喊。

喊聲驚動了路人和街邊的車輛,連附近的居民樓也有人伸出腦袋往外面瞧。

這場意外來得太過突然,警局門口的警衛很快去通知裡面的人。

有警察出來維持秩序,也有路人趕來吃瓜。

擁擠的人潮立馬堵了半個車道。

看熱鬨的人立馬問怎麼了,有知道內情的農民工開口解釋。“真相”一傳十,十傳百,傳著傳著就變了味兒。

從被害家屬不甘心想見殺人凶手,轉眼變成了凶手被包庇。

人的情緒會傳染。許婠一大早打了輛車準備再去一次蘇白的失蹤地查看,車輛路過警局時,就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前面怎麼了?”

她在後排看不太清情況。

八卦的司機打開車窗:“我問問。”

半分鐘後,被熱心群眾科普完的司機,也跟著義憤填膺地轉述。

許婠聽完幾乎被扭曲的版本,表情有些古怪。

“不用找了。”她遞了五十給司機,開車下車。

車外到處是亂哄哄的。

總有熱心群眾看不得彆人受苦,不明所以地加入“幫忙”的行列。

許婠隔著人群看見了餘時年。

押送魯琳的車被人圍堵著,大概知道這是唯一一次見到魯琳的機會。趙夢和蔣超把橫幅遞給身邊的農民工,一人躺在車前的地上,一人躺在車尾。周圍有人護著他們,不讓警察靠近。

餘時年站在義憤填膺的人群裡,正在疏通指揮。

這場變故儼然有鬨大的趨勢,許婠大概能明白趙夢和蔣超的想法。冒著違法的風險,兩夫妻破罐破摔,大概是想曝光魯琳。既然無法給自己的女兒償命,那對方也彆想好過。

許婠猜中了趙夢和蔣超的想法,他們想逼魯琳下車。

周宇跟在餘時年身旁,看著愈演愈烈的情況。

“這樣下去不行,鬨大了肯定會有人受傷。我先打電話叫增援……”周宇邊說邊掃了眼車上,小聲道,“要不先把人暫時送進去。”

“不行,人不能下車。”餘時年馬上否定了周宇的話,下車之後,他怕情況更加無法控製。

然而,他話音剛落。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警車旁,不知是誰從哪兒拿起一塊石頭砸向車窗。

“劈啪——”

玻璃被砸出裂痕。

很快有人效仿。

車裡的警察坐不住了。

“把人帶進去!先帶進去!”

“啪——”

車門打開,接收到信息的餘時年帶著警員第一時間擋在了門口。

而此時,人群的沸騰聲到達頂點。

“哢嚓,哢嚓……”

無數手機、攝像機對準從警車出來的魯琳。

許婠隔著重重人群,望向喧鬨聲的方向。

押著魯琳的警察在幫她擋臉,而嘈雜的人聲裡,少女卻突然昂著頭,露出笑。

……

她在笑。

像個勝利者一樣,看向茫茫人潮,又像是通過人潮,在看向某個未知地點的人。

許婠不覺蹙眉。

她還站在出租車旁,這個挑釁似的微笑,讓車上的司機都忍不住下車爆粗。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小孩!要是我孩子,我鐵定揍她!”

話落音,果然有人這麼做了。

有人氣憤地朝魯琳身上砸石頭,也有人隨手將手裡的菜往對方頭上扔。

石頭帶著點點血跡滾落……

這場鬨劇,最終在魯琳的受傷中收尾。

增援終於趕來。

以趙夢和蔣超為主的鬨事人被警察帶走,事後,警察又派了代表安撫群眾。

一場鬨劇如潮水般來去,隻留下環衛工人在打掃地上的殘局。

許婠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戲劇的場面裡,和魯琳遙遙相望。

也沒想到,那個女孩兒比她想象中還要囂張冷漠。對方似乎並不覺得這樣的方式難堪,那雙透著涼意的眼睛裡,是勝利者的喜悅和享受。

許婠有些不適地皺了眉。

她不喜歡那個女孩兒的眼神,但大抵能感覺到,對方和覃安是一路人。他們身上有著一樣的氣息,或許這也是覃安會選擇對方的原因。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許婠沒有深想。身旁的出租車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她轉身,準備到路邊重新打車。腳下卻是突然被不知從哪兒滾來的石頭硌得一頓。

“妹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環衛工人拿著掃把從一旁小跑過來。

許婠蹲下身,撿起拳頭大小的石頭。正想說“沒關係”,拿著石頭的手卻突然一頓。

她側了下手,目光順著石頭看去。隻見原本光潔的大拇指,正好覆在石頭鮮紅的血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