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 她的大腦在聽見那幾個……(1 / 1)

“你抓我來這裡, 到底是為了什麼?”

夜風將少年的聲音拉得很長。

空曠的建築裡響起回聲,卻沒有人回答。

同一時間。

和餘時年聊完的許婠也說:“丁黎、魯琳……還有蘇白和剩下的那些孩子,那個人做這些, 到底想乾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短時間內不會有答案。

餘時年突然伸出手,許婠額間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一下又一下被輕輕揉著。

“彆想了。”男人開口, 直到見指尖下蹙起的眉頭被撫平,才收回手。

“我們都冷靜一下。著急, 隻會打亂查案的步伐。”他用手背碰了下碗邊,輕聲說,“涼了,我再去熱一下。”

男人的身影沒入廚房。

許婠的手指落在眉間好似還在發燙的位置,眉眼低垂, 漆黑的睫羽掩下了她翻湧的思緒。

耳邊有腳步聲響起, 再抬起頭,看不出半點痕跡。

……

這一夜,許婠睡得很不好。

她醒來時, 餘時年早上已經出門上班。周宇也聽說了蘇白的事, 一大早看見對方趕來警局還有些詫異。

“我還以為你要請假去找蘇白。”

“蘇白的案子有人負責。”餘時年邊走邊說。

周宇一怔, 正想說“你不是最疼這個侄子嘛” ,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餘時年甩出一大截。

男人一陣風似的走在了前面, 周宇追上, 隨即又聽前面的人一句話砸來。

“我要去見魯琳。”

“啊?”

周宇張大嘴,這下是真的被砸蒙了。

“見她乾嘛?”

昨天警局門口發生的意外,導致他們一群人被上面罵了個狗血淋頭。雖說上面已經讓人把新聞壓下來,但內部通報批評是少不了了。

這事一出, 不少人心裡都壓著火氣。

這火氣一小部分是來自蔣婷月父母過分偏激的行為,一大部分,自然是因為魯琳。

當時門口圍了不少蔣婷月父母喊來的無良媒體,那些人眼疾手快,拍了不少魯琳的照片。周宇事後把所有照片、視頻全部收繳,翻閱時正好看見魯琳對著人群挑釁的微笑。

“那個小丫頭簡直就是魔鬼。”

周宇鮮少對一個人露出這麼強烈的情緒。他現在還能回憶起魯琳當時的微笑。她笑什麼呢?是笑受害者家屬的無能為力?還是笑她自己是勝利者?

勝利者……

周宇有一瞬覺得古怪。

人都被抓了,還勝利者……

“有些事情想問。”走在前面的餘時年回答,掐斷了周宇的思緒。

“什麼事啊?”周宇跑向前追問。

“正事。”

……

再次見到餘時年,魯琳明顯察覺到面前的男人看她的目光裡,多了些彆的東西。

“怎麼了?餘警官,興師問罪來了?”

魯琳的頭上還纏著紗布,臉上也有一些小擦傷,但都不嚴重,是昨天那些氣憤的熱心群眾砸的。

這事鬨得不小,混亂中,魯琳自然看見了蔣婷月的父母也被帶進了警局。

那對父母想說什麼,她不用腦子想也知道。

大抵是些殺人償命,死也不會放過她,要親眼看看她的話。

嚇些膽小鬼還有用,嚇她?

魯琳臉上一閃而過蔑視的表情,她抬起下顎,和離開警局時的漠然不同,滿是惡意地問:“總不能是蔣婷月的爸媽被我氣死了吧?”

惡毒的話從少女嘴裡說出,

一旁的周宇捏起拳頭,有些沉不住氣。

餘時年按住周宇的手,無所謂地笑了下。

“不是。”

男人的目光裡有種說不清的意味。

魯琳忍不住蹙眉,她總感覺今天的餘時年有哪裡不一樣,就像是……

“你知道丁黎嗎?”

面前的男人突然出聲。

魯琳愣了下:“不知道。”

周宇也有些愣。

丁黎?這人是誰?他也不知道……

“沒關係。”餘時年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答案。

他又說了幾個名字。

這下一旁的周宇反應過來。

這幾個名字裡,有一個他認識——蘇白。

周宇表情有些微妙。

魯琳怔了下,她沒有錯過周宇的反應,大腦在聽見那幾個名字時,表情有一瞬空白。

“不知道。”

她的聲音有些沉,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餘時年從魯琳的聲音裡得到了答案。他側頭,看向周宇:“拿張紙和筆給我。”

周宇把紙和筆遞給他。

餘時年拿著起身,走到魯琳面前。

“把名字寫下來。”

魯琳抬頭:“?”

餘時年重複:“我剛剛念過的這幾個名字。”

魯琳收起放在桌上的手:“記不住,寫不出來。”

她又恢複慣常冷漠的表情。

但顯然今天的餘時年格外執著。

“石晴雨、莊鵬飛、蘇白……”男人不緊不慢地把名字又說了一遍,語氣算不上強硬卻堅持道,“寫!”

空氣裡似乎有一根線,在兩人間拉扯著。

周宇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跳動,他清楚餘時年的性格,彆看平時對方總是一臉溫和的表情,但性格固執得要死,一旦決定的事,幾頭牛也拉不回來。

嗯……就是不知道許婠能不能拉回來?

周宇的思緒短暫飄遠。

對餘時年和魯琳的拉鋸戰,還是很有信心。

魯琳有點小聰明,但也隻是小聰明。周宇有時候在想,如果沒有覃安的幫助,魯琳未必能作案成功。

時間一點點過去。

“石晴雨、莊鵬飛、蘇白……”男人的聲音猶如魔咒般再次響起。

“煩死了!”魯琳表情有些陰鬱。

終究還是固執的那一方獲得勝利。

“哪個石,哪個晴,哪個雨?”她拿起筆,準備寫下來。

然而半分鐘過去,屋裡沒有人回答。

“石晴雨、莊鵬飛、蘇白……”男人的聲音再次不厭其煩地響起。

魯琳:“……”

……

從審訊室出來,周宇才找到機會提問。

“師兄,你剛才問那些問題,是覺得蘇白的失蹤跟覃安有關?”

周宇想來想去也隻找到這一個答案,可才問完,又在想,可能嗎?

覃安這段時間的行動可全在曹隊的監控下,覃安完全沒有作案時間啊。

“不全是。”餘時年沒有否定這個答案。

昨晚他和許婠那場談話,給了彼此很多啟發。其中就包括,他今天問魯琳的問題。

兩年前,第一名受害者莊鵬飛失蹤,後來的魯琳,認識莊鵬飛嗎?

他展開手上這張被塗得坑坑窪窪的紙,即便這張紙上,不難捕捉魯琳的惡趣味,但他還是從對方書寫時的反應,找到了答案。

“不全是?”周宇意識到這個答案背後的含義,“你是說,這件事跟覃安有關,但不一定是他親手做的?”

餘時年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全在手裡的這張紙上。

周宇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湊過來,不自覺把紙上的字念出聲:“屎情宇……這個魯琳,她故意的吧。”

對方的惡趣味昭然若揭。

“你讓她寫這些名字是為了……”周宇能察覺出餘時年的目的,大概是為了看魯琳有沒有可能認識名單上的人。但顯然魯琳並不配合,可他看餘時年的表情,也並沒有生氣,反倒像發現了什麼。

周宇習慣了聽餘時年的解惑。對方沉默片刻,果然開口。

“剛才她寫第一個名字時,還帶著情緒。但是你看第二個名字……”

在審訊室時,餘時年有三次注意到魯琳的表情。

第一次,是提到丁黎的名字時。

魯琳說不知道,她的表情確實是茫然不解的。餘時年也不認為,背後那個人,會把“丁黎”的事告訴魯琳。在那個人眼裡,魯琳或許還沒有知道這件事的資格。

第二次,是他念出那五名失蹤者的名字時。

他念名字時,故意沒有按照失蹤者的順序。

從“石晴雨”這個名字出來時的茫然,再到“莊鵬飛”的名字時,魯琳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愕然。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答案。

可他還需要再一次確認。這也是昨晚,他和許婠商量好的對策。

“首先我們排除對方抓蘇白他們的目的,隻單純來看對方接觸這些未成年的行為。我之前審訊魯琳時,對方交代過,她撿到了一部老式手機,對方通過那部手機跟她聯絡,而且在她撿到手機時,對方就已經很清楚她的基本情況。”

這一點,是拋開其他因素,餘時年從其中找到的共同點。

許婠也從這點裡,打開了思路。

“不談目的,隻談行為的話……”許婠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你說有沒有可能,魯琳身上還有秘密?”

許婠想過,她猜不出魯琳為什麼會和蘇白牽扯在一起。至少現在的情況來看,覃安不可能是綁架蘇白的人,就像覃安也不會是跑到她家裡用人血寫字的那個人一樣。

她有一個想法,如果這個想法成立的話,那麼也許之前魯琳的供詞,還有所隱瞞。

在魯琳面前,說出五名失蹤者名字的建議是許婠提的。

如果對方真的對這裡面的名字有所反應,那麼至少可以證明,魯琳和那五名失蹤者背後的人很可能是認識的。

可如果是這樣,魯琳為什麼第一時間指認的卻是覃安?

是因為她知道覃安會成為棄子?還是這也是背後人安排的一環?

許婠總覺得,背後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在組織裡是明顯高於覃安的。

但關於神秘人的猜想,她並沒有和餘時年過多交流。

“我們來驗證一下吧。”

這是昨晚許婠和餘時年談到魯琳時,最後說的話。

而現在,答案出來。

餘時年發現,魯琳不僅是對莊鵬飛的名字有反應。

他把自己觀察到的魯琳的異樣分析給周宇,說到他對魯琳的第三次觀察時,餘時年頓了頓,手指落在面前的紙上:“你看這裡面的名字,真正寫對了的,有幾個?”

“兩個。”周宇的目光落在“蘇白”和另一個較為陌生的名字“任星”上面。

餘時年繼續說:“石晴雨的名字是魯琳帶著情緒時,最先寫的,所以搗亂的惡意最明顯。然後是莊鵬飛。她對這個名字有反應,所以反而不敢寫對。把“鵬”寫成了“朋”,其次是蘇白,我猜她並不認識蘇白。所以寫這個名字時,並沒有停頓,很簡單的兩個字,所以她也沒有寫錯。最後是任星和嶽靈。‘任星’這個名字的‘星’和‘興’都是取名裡面很常見的字。你看‘星’字的第一筆,是不是明顯比第二筆重很多,而且明顯向右側傾斜?”

魯琳寫這幾個名字時,餘時年就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這是一個很有威懾力的視角,就像是考試時監考老師就在身邊盯著你寫答案。

餘時年想,魯琳在寫這幾個名字時,肯定也在想。是要全錯,還是撒潑胡寫一通。她是有點小聰明在身上的,大概是看出餘時年是有備而來,所以她不敢賭。

亂寫很可能會被盯著再寫一遍。這個男人不好糊弄,半真半假才有可能迷惑他。

餘時年幾乎能想到當時魯琳的心理活動。

所以對方在一堆名字裡,挑了最不同意出錯的兩個字。

蘇白的名字很簡單,要蒙對也很容易。而且她確實不認識蘇白,所以即便寫對了,也沒有壓力。但“任星”這個名字不同,是寫對還是寫錯?餘時年在對方下筆時,明顯注意到對方的猶豫。

隻對一個名字或許太明顯,但如果假裝蒙對第二個名字呢?

“我去。”周宇對餘時年的觀察入微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是換成我,可能還沒發現她的小心思。”

在破案上,不得不說細心也是一種天賦。

“那嶽靈呢?你覺得她認識這個人嗎?”周宇問。

“認識。”

雖然魯琳把“嶽靈”寫成了“嶽玲”,但對方寫到這個名字時,沒有任何猶豫,反而是一種破綻。她寫這個名字時一氣嗬成,就像是早已在心裡打好草稿。

更何況,嶽靈是第二名失蹤者,距離莊鵬飛失蹤的時間,僅僅相差三個月。而任星,則是第三名失蹤者。

餘時年猜測,魯琳很可能對前三名失蹤者是知情的,這三人的失蹤時間集中在同一年。隻有蘇白和石晴雨,是在最近失蹤。

而那時候的魯琳,正深陷在自己的煩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