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交換殺人?(1 / 1)

“這是當年的檔案。”

坐在餘時年面前的, 是當年負責過未成年犯罪案的老刑警。

十多年過去,當年的辦案人有些已經退休,但提到這件案子, 還是記憶猶新。

“當年的主犯叫丁黎,十七歲。他的家庭比較複雜,他是他母親的第一個孩子, 是他母親和初戀所生。丁黎出生不久後,因為生父和母親感情破裂的緣故。丁黎幾個月大時就被扔到了他外婆家,自此十多年, 直到丁黎十三歲, 他母親和第一任丈夫離異,又和丁黎的生父複合結婚, 他才被接回父母身邊。”

餘時年打開檔案簿, 裡面是關於丁黎的個人資料。

老刑警說:“丁黎的母親錢萌和他生父感情不錯,否則兩人不會斷斷續續糾纏十多年,最後錢萌還帶著大筆財產嫁給他。隻不過兩人的婚姻隻維持了三年, 錢萌就死了。”

餘時年邊聽邊往後翻,一切的悲劇都是從錢萌去世開始的。

“當年, 丁黎報案,說在同學家補習回家後, 發現了自己的母親自殺。這起案子原本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早在錢萌自殺的前半年, 周圍的鄰居就反映他們夫妻倆經常吵架打架。甚至還因此,有鄰居因為噪音太大投訴到物業。”

“這起自殺案, 最開始就是由我負責的。”老刑警回憶起當年第一次見到丁黎的模樣。

“長相周正,個子也高。因為錢萌突然去世,他哭得很凶, 還讓我一定要幫忙找到他爸……”

——“都怪我,要不是上次我爸離開,我沒攔住他,我媽也不會想不開!”

——“要是我不出生就好了,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複合,我媽也不會死!”

——“媽媽,以後我會聽話的,會好好學習。”

十六歲的少年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一圈一圈求著在場的警察,把他爸找回來。

“那個場面,好幾個刑警家裡都是有孩子的,誰看了不動容?”老刑警歎了口氣,說,“後來我們勘察了現場,又給丁黎做了筆錄。現場除了錢萌本人,沒有發現第二人的痕跡。事發時,丁黎在同學家補課,並且有兩名同學作證,一切都沒有破綻。直到半年後……”

“丁黎的父親丁南州也死了。和他的情人一起,死在了出租房。”

餘時年的資料還沒翻到那一頁,他問:“也是自殺?”

老刑警搖頭:“不全是。當時表面上的調查結果是情殺。丁南州的情人是有夫之婦,她想離婚和丁南州在一起。對此,丁南州沒有意見,但條件是希望對方能帶走家裡的大半財產。丁南州的情人不願意,她還有一個孩子,正在讀高中……”

餘時年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她的孩子……”

“和丁黎是同學。”老刑警說,“丁南州和他的情人就是在家長會上認識的。她有寫日子的習慣,把這些事都寫在了空間裡,其中也包括她有想和丁南州殉情的想法。裡面的內容,也恰好和案發現場的情況相吻合……她是毒死丁南州後,再燒炭自殺的。”

餘時年沉思了會兒,問:“這一次,丁黎也有不在場證據?”

“對。”老刑警點頭。

“一樣的情況,現場沒有其他人的痕跡。丁黎和同學在一起,巧合的是,這個同學,其中就包括在丁南州情人的兒子。”

話到這裡,情況已經明朗起來。餘時年隻微微一頓,就很快接話:“交換殺人?”

餘時年的目光和老刑警在虛空中相撞,他看見對方讚賞地點頭:“是。”

……

2002年初,彼時的學生接觸網絡遠不如現在全面,“交換殺人”更是一個鮮少聽聞的詞。哪怕是對於接觸案子頗多的刑警來說,也鮮少找到類似案例。

餘時年從分局出來,回到家時,正好看見許婠拿著幾張紙在客廳沉思。

兩人視線對撞,餘時年主動說:“有一個信息,需要告訴你。”

他把從老刑警那兒了解到的信息跟許婠說了一遍。

“當年的案子很棘手,大家都知道情況不對,但又找不到實質的證據。後來案子往上遞,又因為案件本身比較複雜,才有了你父親的加入……”餘時年說完大致情況,又把手裡關於丁黎和其他兩名從犯的資料遞給許婠。

“這起交換殺人案,除了丁黎外,還有兩名高中生,一名叫衛蕭,一名叫夏燦。兩人和丁黎的合作目的不同,衛蕭經濟條件不好,加入兩人是為了錢。至於夏燦……他是丁南州情人的兒子。

案子涉及的情況很複雜,當年丁黎被捕時,冒著被槍擊的風險殺了衛蕭,導致衛蕭當場死亡。丁黎沒死,但也隻拖了半個月,最終在醫院去世。而唯一活著的夏燦,因為犯罪情節相對較輕,年齡也還小,三年前出獄了,目前就定居在蓉城周邊的縣裡。”

“夏燦……”許婠看向餘時年,“我們什麼時候去找他?”

“中秋之後吧。”餘時年知道許婠著急,他接了杯熱水給許婠。

“我媽讓我們明天回去吃飯。”

許婠一愣,她已經很久沒和彆人一起過過中秋節,以前訓練時,張明濤倒是邀請過她一起回家,但她總覺得尷尬,一次也沒去過。

餘時年看出許婠的猶豫,緩緩道:“沒什麼陌生人,我外公和爺爺前段時間約著出門旅遊去了。家裡除了我爸媽,就隻有蘇白和他媽,加上你和我,一共六個人。”

話說到這份上,許婠找不出理由拒絕。

餘時年見許婠不應聲,又補充道:“中午吃完飯,剛好下午可以去找夏燦。”

他層層誘哄,生怕她不跟他回家的模樣。

許婠心裡其實早有所鬆動,她隻是在想,上次和張倩還有蘇白一起吃飯,似乎也不尷尬。她心裡沒有反感的情緒,自然排斥不起來。

“嗯。”她答應道。

餘時年臉上的笑意蔓延開來。

……

翌日,許婠和餘時年早早的買好東西回他家。

張倩一看見許婠,眼睛就笑成彎月。

“婠婠,快進來。”她忙著招呼許婠,連餘時年被甩在後面也不管。

餘爸爸餘塵正在廚房幫忙一起炸菜丸子,聽見敲門聲,從裡面探出半個腦袋。

“老餘,婠婠來了。”張倩邊說邊回頭,正巧看見餘塵在那兒探頭探腦地看人。

“愣著乾嘛?”張倩嗔怪了一眼。

餘塵回過神,笑著走出來:“許婠是吧,我是餘時年的爸爸餘塵。”

他的手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下,想伸手,又怕許婠嫌棄,隻能笑嗬嗬地打了聲招呼。

許婠主動伸手:“餘叔叔。”

餘時年和餘塵長相有五分相似,隻是餘塵退休多年,身上早就褪去跑一線時的嚴肅。此時圍裙一戴,身上留下的隻有在溫潤時光裡的鎮定平和。

“我手臟……”餘塵猶豫著還是沒握,目光掃到在後面的餘時年,臉一板,像是習慣性嚴肅,但說出的話又不具備威懾性,“彆磨蹭了,我和你媽炸了丸子,端給婠婠嘗嘗。你房間還有幾個樂高,無聊的話就帶婠婠進去玩樂高。”說話也像是在哄小孩兒。

許婠心裡最後那絲不自在也悄然散去。

餘時年笑著應聲,先帶著許婠往房間走,又小聲嘀咕:“多半是我爸媽怕你不自在,才讓你去我房間。”

臥室的門推開,入眼就是滿滿生活和學習的氣息。

餘時年解釋:“這房間我住了十多年,不過上大學後就很少回來了。你先坐,我去端丸子。”

許婠走進去,屋裡還是很乾淨,應該有人經常在打掃。床邊旁邊就是書桌,桌上放著台燈和書,大多還是教材,有些邊頁已經微微泛黃。

她從書架上隨意拿了本書,才翻開,一張紙從書頁裡掉出來。

“沙沙……”

門口傳來腳步聲,紙頁落在地上。端著盤子的餘時年走進來,和許婠的目光一同落在地上的紙張上,隨即面色一變。

許婠聽見腳步聲抬頭,她其實沒看清紙上的字,隻是見餘時年微微變臉,不禁先一步把地上的紙撿起來。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隨即目光掃到書頁上的字。

餘時年的唇動了動,他看見許婠手上的那本書,就想起來裡面夾的是什麼。

那是很多年前,他記的一張紙,上面寫著給她準備的禮物。

“八音盒、水晶球、公主裙……”許婠目光從紙張上的字掃過。大概是有些年頭,字的墨跡已經不如當初清晰,筆骨間也透著青蔥氣。她嘴角一勾,正要打趣,是不是餘時年以前給暗戀的女生寫的,目光不由一頓。

紙上的最後,寫了三個字——給妹妹。

她不自覺抬眸,撞上餘時年欲言又止的目光時,明白了什麼。

……

餘時年家有個房間,那是很多年前給許婠準備的。大概是那時候的心結,後來即使許婠沒來,那間屋子還是在餘時年的要求下留了下來。

推開門,房間是粉藍色的。和餘時年的房間一樣,雖然沒人住,屋裡卻打掃得很乾淨,床邊擺了張小書桌,粉色的,上面擺著一個水晶球和八音盒,款式有點老舊,但看著很新。

許婠撥開八音盒後面的按鈕,音樂聲清晰地傳出來,她有些意外。

餘時年說:“前段時間才換了電池。”

許婠看向他,突然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她的。”

自從那次在醫院,張倩無意中提到他們曾要領養一個女孩兒的時候,許婠就明白,命運的齒輪早在多年前就開始轉動,隻是那時候許婠和餘時年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認識。直到兩人再次相遇,餘時年先一步認出了她。

“夜跑女屍案的時候……你提到了回家……那棟建築,我其實很早之前就見過。”

餘時年說起那晚去許婠家的事,也是在那時候,他才確定,許婠就是當年他家差點領養的女孩兒。

許婠沒想到,竟然是在那麼早的時候。

她心緒湧動,第一反應不是生氣餘時年瞞著她,腦海裡冒出的,是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念頭。

她突然很好奇,是因為這樣,他才對她這麼好嗎?

隻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又覺得矯情,眉頭不自覺皺起來。

餘時年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不說。然而客廳的方向傳來開門聲,張倩的聲音隱隱約約透過來——

“蘇白來啦……”

他嘴裡的話咽了回去,卻聽許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算了……我們扯平了。”

她沒說為什麼扯平了,但餘時年知道,他們彼此試探,那些明說和沒有明說的秘密,彼此之間早就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