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隨著日光的不斷攀升升溫, 微風漸停，許婠直到回去也沒有提起那一瞬在影子裡看見的畫面。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開始變得奇怪。

有些話明明在嘴邊，但她卻莫名變得躊躇猶豫。

一點也不像她。

餘時年的空閒時間沒過多久, 才送完她回病房，就接到了隊裡的電話。

魯琳和魯興權提供的信息有了一些線索。

餘時年一走，許婠鬆了口氣。

她冷靜下來想，什麼也不提或許是好事。不提就不會尷尬，她假裝不知道, 他們還能像之前那樣相處。

出了病房，餘時年快走的腳步一頓。

醫院走廊的玻璃窗透出一絲微光，他淺淺地抓在手心, 眼裡盛出笑意。

那點不由自主的小心思……她好像知道了。

……

早上八點, 餘時年到警局的時候，周宇剛好把得到的線索整理完畢。

“你這每天去醫院的時間也太早了吧, 跟和女朋友報備似的。”周宇知道餘時年剛從醫院趕過來, 調侃了兩句才把資料遞給對方, “呐，都在這裡了。這兩天我們重新排查了案發時, 距離夜跑女屍案和校園案途經之路的監控。跟你之前分析的一樣，光看這個時間段的監控查不到什麼信息。所以，我們根據你說的思路調轉了排查方向……”

“首先是校園案那邊。你不是讓我們換個思路，查查案發前兩天的情況嘛。”想到這，周宇不得不佩服餘時年的思路清晰。

那天魯琳鬆口|交代了幕後凶手的一些情況後，餘時年當即反應過來, 以幕後凶手對魯琳基本情況的了解，足以看出這人心思縝密。

這樣性格的人，作案時一定慎之又慎。他不會選擇自己不熟悉的作案地點, 即便因為想把蔣婷月偽裝成因愛自殺，不得不選在小樹林，也一定會提前踩點。

周宇示意餘時年看第一張資料：“雖然小樹林位置特殊，周圍沒有監控。但是我走訪過附近的住戶，案發的前兩天確實有可疑人員在附近走動。”

周宇回憶起提供線索的住戶當時的話。

“陌生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性嗎？個子很高，對吧？好像是有一個……”被問到的住戶回憶，“平時我們這邊的人很少往小路後面走，那天我還覺得奇怪，長相嘛……記不清了，戴著帽子，看不清臉……皮膚倒是白白淨淨的……”

望英中學的小樹林用廢舊的鐵網圍著，毗鄰小樹林的地方是一個陡峭的斜坡，要經過斜坡，必須從後面一段經過居民樓的小路經過。

“而且我還發現了這個！”

周宇單獨從辦公桌上拿出一張監控截圖。

“小樹林附近沒監控，但那邊位置偏僻，又挨著老小區，有居民擔心遭小偷，對著窗戶外的小路安了監控！”

這是他們之前沒想到的思路，畢竟之前排查的主要思路還是針對公共監控，也沒有幕後凶手的基本信息可查。

“嘿嘿。”周宇挺了挺肩，等著餘時年誇他，畢竟為了這個監控他付出了太多，現在身上還有鳥屎味兒。

不過也得感謝那坨從天而降的鳥屎，才讓他抬頭時發現了端倪！

“做的不錯。”餘時年拍了拍周宇的肩。

周宇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腦袋：“還沒完，還有夜跑女屍案那邊！”

說到夜跑女屍案，他更得意了。

餘時年沒打斷，耐心聽周宇吹牛逼。

“不得不說，我是有點機智在身上的。夜跑女屍案的案發地點是廢棄的舊公園，這點你也知道，那邊又沒什麼監控，距離最近的小區還隔著一條河道，案發那天還是下雨，根本看不清，平時也沒人注意那邊。但是！”周宇停頓了一下，“乾嘛非得查案發現場呢？那個幕後黑手，肯定是跟在魯興權身後的！所以我去問了魯興權那晚他的行動路線，嘿嘿……”

周宇再次從辦公桌上拿出兩張監控截圖，餘時年接過，掃了一眼，又將前後三張截圖並排擺在桌上。

三張圖，拍攝時間都是晚上。除了校園案的那張截圖因為是民用監控，清晰度不夠，而且由於角度原因，隻拍攝到男人戴著鴨舌帽的半截背影外。另外兩張截圖，一張拍攝到男人低頭的側臉，一張拍攝到男人抬手扶雨披的動作。

很遺憾的是，兩張截圖都擋住了男人的大半面容。黑色的雨披融進漆黑的雨夜裡，即便被拍到低頭的側臉，男人的面容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

周宇雙手抱在胸前：“從監控來看，三段錄像男人的走路方式，肩寬、身高都差不多，不會有錯。唯一遺憾的是沒拍到臉，不過特征倒是有了，確實皮膚挺白的。”

餘時年的視線在照片上停了一會兒：“楊牧那邊什麼情況？”

說到楊牧，周宇驕傲的小尾巴收了起來。他眉心不自覺皺起：“這個問題你倒是真的難倒我了。”

“楊牧和那個幕後的凶手太謹慎了！”周宇把這幾天排查的情況簡單說了下，“楊牧沒有固定工作，目前無業，不過他本人名下有兩張銀行卡，都進行過小額轉賬。我查過他的銀行流水，這幾筆轉賬都來自他之前兼職過的公司，大多是加油站，汽修廠或者是快遞站之類的地方，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而且據他曾經的同事和老板說，他上班時性格很孤僻，一直獨來獨往，再加上是兼職，也沒有和什麼人深交。”

餘時年：“那他以前公司的老板和同事，有沒有和幕後凶手身形符合的男人？”

周宇搖頭：“沒有。這個身高和體型的年輕男性，也不是那麼常見。”說著，他歎了口氣，這就是關鍵所在了，這個人幾乎沒有自己的關係網，彆說朋友，連同事和他都像是陌生人。

“而且還有個奇怪的地方，他每天都出門。基本全天都在外面遊蕩。據租給他房子的房東說，有好幾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撞見他，也不見他乾什麼，就是閒逛……”

餘時年聽懂了周宇的弦外之音。簡單總結就是，這個人去的地方太多太雜，毫無規律可言，根本無從查起。

“這個人很可能是專門乾黑活的。”餘時年沉聲道，“他們可能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預防某一天身份暴露，被順藤摸瓜查到端倪，所以平時也早有準備。

“那現在怎麼查？”周宇問。

餘時年的手指在桌上輕點，問：“之前讓你查的那個機車的車牌號呢？”

“那個啊……”周宇從一堆資料裡抽出一張寫滿信息的紙，“車主找到了，但是跟楊牧沒什麼關係。這個車主前段時間才報了案，說自己車被偷了。”

空氣裡有一瞬靜默。

眉心莫名一跳，餘時年沉默了會兒，揉了揉，突然問：“車主人呢？”

周宇手指了指辦公室外面的方向：“在外面呐，想著你要來，沒讓他走。”

……

“我之前算星盤那個占星師就說我最近水逆，可能會破財、漏財。靠！才算完一天，我才保養完的機車就被人偷了……偷了就算了，結果我報案才一會兒。好家夥！直接接到交警電話，說我違規駕駛，還撞人……我人都傻了，又跑交警隊解釋半天，還是後面找了報案記錄才沒扣我分，把我放了。這還沒幾天呐，這下好了，現在又把我喊刑警隊來了。那個，餘警官是吧，我跟你們說，那個偷車賊我真的不認識，你可要明察秋毫，彆冤枉我這個倒黴蛋，不是，彆……”

“停！”

機車的車主明顯是個話癆，餘時年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我問你答。”

“哦。”被打斷的車主應了一聲，“餘警官，您說。”

餘時年吸了口氣：“你的車子被偷的具體日子。”

“8月15號上午，就回家睡午覺的功夫吧，就被人偷了……”車主邊說邊攤手，一臉無語。

“什麼時候接到的交警電話？”

“當天下午，三點？四點？記不清了，反正就車子沒了幾個小時，就接到電話了。我真是服了這個老6，這人這麼一會兒居然……”

餘時年打斷：“你車子是什麼時候買的？”

“啊？開年的時候吧，怎麼了？”

餘時年把紙和筆遞給面前的年輕男人：“期間進行過幾次保養，去什麼地方進行的保養，以及保養時間，寫下來。”

……

一個小時後，餘時年從車上下來。

這是一條不算繁華的街道，面前是三家打通的門面，門面頂上的招牌約莫三四米長，紅底黑字，赫然和餘時年手裡紙條上的“後海修車行”幾個字重合。

餘時年收回視線，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