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捉蟲) 他們握住了同……(1 / 1)

餘時年一走,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

許婠住的病房是單間門,不大,十多平米, 帶一個小的衛生間。除了換藥時有護士進出,張荃偶爾才會過來。

因為她頻繁上熱搜的緣故, 射箭館這兩天的生意又火爆起來, 張荃顧著店裡,自然沒什麼時間門常來。

謝圓圓沒受什麼傷, 已經出院了, 除了昨天來過一次,因為精神還不太好的原因,被父母接回了家裡。隻是回家當天就做了噩夢,還發了燒, 自顧不暇。

不大的病房空蕩蕩的, 許婠喜靜,請的護工隻會在她偶爾需要幫忙時才過來。她本應該喜歡獨處, 此時卻莫名覺得有些孤獨。

大抵是生病讓人變得矯情。

許婠靠著床靜默了會兒,有點不習慣這突然湧出的情緒。她的手伸向旁邊的醫用床頭櫃, 從桌上的書堆裡隨便拿了本書。

書是餘時年帶來的,種類很多,探案、懸疑、科幻,甚至還有愛情小說。

許婠隨手抓了一本,偏偏是她從沒看過的。

她隨意翻了兩頁, 沒怎麼看進去, 那絲突然湧出的情緒倒是漸漸消散,不自覺想起餘時年剛才的話。

周末、酒會……覃安可能會去。

許婠掃了眼自己包紮得仿若木乃伊的腿。腿上的傷口時不時傳來刺痛,雖然沒傷到要害, 但短時間門想出門去酒會,顯然不太現實,更彆提以餘時年的性格,多半也是不會讓她去的。

“換藥了。”門口突然響起敲門聲,打斷了許婠的思路。

護士推著醫療車進來,許婠撐起身子,問:“請問,有輪椅嗎?”

……

餘時年忙完工作再一次來醫院時,發現許婠並不在病房。

有護士路過,餘時年問了句,才知道許婠在三樓的平台花園曬太陽。

傍晚的陽光終於褪去火烤似的溫度,平台上清風徐徐,餘時年走到許婠身後,女人坐在輪椅上,夕陽的餘暉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金光。

時光好像在這一瞬停了下來。

“天氣真好。”餘時年走到許婠身側,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在地上勾成一條直線。

兩人就這樣靜默著,氣氛平和。餘時年不由想起彼此才認識的時候,那時候,許婠說話總是帶刺。他卻並不覺得冒犯,反倒無端生出幾分想窺探的心思,她好像全身上下都是秘密,勾起讓人探索的欲望。

隻是現在,他不是很在意那些秘密了。

“想去外面走走嗎?”

許婠對輪椅還陌生得很,操作起來並不順手,能獨自來平台已經費了不少力氣。

“嗯。”她點頭。

許婠並不是真的宅,在床上躺了一天多,早就悶壞了。

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要比小小的平台好得多,傍晚時分,偶爾有三兩個散步複建的人。

餘時年推著輪椅,視線順著許婠的目光劃過。不遠處,有人拄著拐杖在走路。

“醫生說,快的話也許半個月,你就能站起來。”餘時年安慰道。

許婠其實沒想這個,她的目光沒落在實處,腦子裡還裝著覃安的事,見餘時年誤會,正要解釋,這才抬頭側臉看他。隻是才抬頭,許婠發現這個角度有點彆扭。

餘時年幾乎是在她動作的瞬間門,蹲下身。

原本彆扭的動作終於順下來。

“想說什麼?”餘時年問。

男人的眸光和聲音一樣輕柔,四目相對,許婠堵在嘴邊的解釋,突然沒了出口。

她動了動唇:“有點熱。”莫名冒出一句無關的話。

話畢,她又覺得古怪。

其實這種古怪,從昨天就開始了。她隱約感覺,或許和昨天那段古怪的夢有關。

“那我們回去吧。”

輪椅在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男人的影子在路面投下一道陰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許婠發現這團陰影總是能在偏移時回歸正軌,完全地包裹自己,將陽光的餘暉排除在外。

像是一把傘,將她緊緊包裹,迎面是清涼的風。

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她隻能找話說,轉移注意:“案子……”

“很順利。”餘時年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

“下午的時候我去找過夜跑女屍案的凶手。”

魯興權的態度要比他想象中更配合。

“你是說我可能沒有殺死謝苗?”

審訊室裡,男人的聲音像尖刺般刺耳。

“哈?跟蹤我?有人跟在我後面撿漏?!”

昨天指認現場時,抓他的那位刑警隊長奇怪的態度,突然有了來源。

“艸!”魯興權毫無征兆地暴怒。

男人戴著手銬的拳頭猛地砸在桌板上。

餘時年說:“他很憤怒,所以交代起情況比之前積極,大概也是想知道,這個在背後利用他的人是誰。”

許婠聽完,並不意外。

“他本就自負,對女性的怨恨也很深。”許婠看見夜跑女屍案的屍體時,就發現了這點,“多半是覺得自己的權威被侵犯。”畢竟那個人,很可能在生活中過得並不如意。

“是。”餘時年點頭,確認了許婠的分析。

事實上,對於魯興權的犯罪動機,他也一直覺得可悲又可笑。

下午在審訊室裡,魯興權第一次主動全盤交代自己作案的始末。

事情,應該要從一年前說起。

魯興權就職的連鎖店,開始競選區域經理的崗位。

身為公司十年的老員工,從一名普通職員做到店長的職位,魯興權一直覺得自己機會很大。

“聽說了嗎?新上任的區域總監好像是空降,是外面聘請的職業經理人。”

“好像是女的,三十多歲吧……”

新任總監上任前,魯興權就聽到不少風聲。他眉心一跳,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事情不會那麼順利。

後來證明,也確實如此。

那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女上司,初次見面就指出了魯興權店裡的許多問題。雷厲風行,一副公事公辦的女強人模樣。

魯興權恍然意識到,以前送禮討好上司的行為行不通了。

他準備安份地夾緊尾巴做人,但沒想到,以前的舊賬會被翻出來。

觸摸女顧客、店鋪員工散漫、業績不達標……他被新總監指著鼻子罵。

“B、B、B……一連大半年績效都是B,還有一次居然是C,我們公司從來沒有人被打過C!”

儘管員工的績效成績是保密狀態,但那段時間門魯興權隻要一到店裡,就覺得大家在議論他。

以他的年齡,在外,彆人也是要叫他一聲“哥”的,那時卻像個喪家犬,被一個小他不少的女人指著鼻子罵。

“後面我發現自己不能碰女人了……”魯興權坐在審訊室,麻木地說。

其實準確地說是,是他不能再碰性格順從的女人。

他開始對強勢如區域總監那樣的女人,產生了強烈的征服欲。

而他明確意識到這點時,是他第一次看見唐婉的時候。

“她們真的很像。”即便唐婉年輕很多,但眉宇間門那股不容人侵犯的冷漠卻如出一轍。

“我沒忍住。”

那雙帶著惡意的手狀似無意地伸向唐婉時,魯興權幾乎不能自控。但他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沒等兩天區域總監又找我談話,說收到了投訴……”

再然後就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艸!我差點被辭退!”

魯興權說這句話時,臉上沒有半點悔意。

餘時年回想起來有點唏噓:“本來他查到唐婉的會員信息後,是準備去道歉的,但那時候唐婉見到他的第一眼很驚恐,兩人又起了爭執……”

或許是許婠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無臉女屍案,此時聽餘時年簡單提起,對這個案子的印象依舊沒有夜跑女屍案深刻。但她想到當時從謝圓圓手機裡看到受害人的照片時的分析,和真實情況再一次吻合。

那張被毀掉的臉,確實是出於凶手對受害人的怨恨,隻不過這個怨恨,是否夾雜著對那位女上司的恨意,許婠不得而知。

說話間門,兩人回到病房。

晚餐是餘時年帶過來的排骨和蔬菜水果沙拉。

許婠嘗了一口,猶豫間門,還是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阿姨……”

餘時年眼裡溢出笑意:“是我做的。”

“?!”許婠愣住。

“案子忙了大半,剩下的主要是排查監控和目擊證人,現在三個案子還沒正式並案,一隊的工作量成了三個隊一起,後面幾天沒那麼忙。”他笑著解釋,視線掃過飯盒裡的排骨時,突然歎了一口氣。

“看來我還需要努力!”餘時年說。

許婠不解。

“一定是我做飯次數不夠多,你才沒有記住我的味道。”

許婠:“……”

……

餘時年說的不忙,是真的不忙。

接下來的幾天,他大多時間門待在醫院裡。有時候早上會推她出門散步,清晨六點的平台花園,有天早上天亮得晚,烏雲集結,微風漸起。

她望著窗口發呆。

餘時年突然推門進來:“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現在外面很涼快,想不想出去看看?”

暴雨來臨的前夕並不悶熱,溫度突然降到適宜的二十多度,他們一起站在三樓的平台花園等雨。

然而他們忘了,天氣預報總是不準的。

在清晨的微風中,他們迎來了第一縷晨光。

和煦的光從左移到右,落在許婠手心,她輕輕一握,餘光捕捉到光影留在地上的影子。光影交疊,虛影裡,有一雙手和她交握。

他們握住了同一縷光。

這一刻,她突然抬眸。

“怎麼了?”身側的餘時年回望。

男人的眸子在逆光的陰影裡,幽深又明亮。

許婠突然明白,這幾天縈繞在她心間門那絲古怪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