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捉蟲) 發現一具女屍!……(1 / 1)

望英中學高中部的小樹林並不難找, 許婠趁著謝圓圓在辦公室等學姐下班的空隙,借口去洗手間。從教學樓出來後, 憑著直覺往人流量最少的方向走去, 不過一兩分鐘的功夫,就遠遠看見一連片碧綠色的陰影。

樹蔭叢叢,四周無人, 一眼望去像是被人遺忘的綠色孤島。

許婠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過去。

從事發至今也不過一天的時間,小樹林外圍拉著一圈警戒線, 約莫七八米的長度, 剛好把面向行人走道的一面全部圍了起來。

許婠湊近, 警戒線不過到她腰間的高度,要想跨過去並不難,她卻沒有動。眼前樹影交疊, 視線往裡看去, 她隱約看到裡面人影躥動。

應該是勘察現場的警察。

許婠心念一動,突然想到了餘時年。昨晚她和謝圓圓吃串串時收到餘時年的消息時還在想,那個一直到下午也沒有被領取的早餐紅包, 也許是對方被她見外的行為刺痛, 才刻意忽略。但後來證明,不過是她想多了。

望英中學距離餘時年所屬的刑偵隊不遠,說不定這個案子剛好歸他們負責。這樣一想, 時間竟也對得上。

許婠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卻沒有打消想從側面跨進去看看的想法。隻是還沒等她有所行動,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許女士,你怎麼在這兒?”

許婠回頭,視線落在那道聲音身旁的男人身上, 突然一怔。

“……”真是想誰來誰……

樹蔭下,兩道熟悉的人影並肩站立,個子略高的那個抬眼看向她,不是餘時年又是誰。

“好巧。”男人搶先開口。

“嗯。”

四目相對,許婠莫名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

“怎麼突然跑到學校來了?”餘時年問。

“陪朋友過來接人。”許婠說,“剛好路過而已。”

餘時年掃了眼身旁無人的許婠:“又是那個初中同學?”

心裡那絲古怪的感覺愈發強烈,許婠點頭:“嗯。”

她回答得自然,偏偏那怪異的感覺未散,就連一旁的周宇都不自覺微皺著眉在兩人之間打量。

這奇怪的氛圍……

怎麼感覺有點冷……

周宇瞥了眼身旁的餘時年,正欲收回目光,視線掃過小樹林時卻突然一頓。

“發現了可疑足跡,正想問你們多久到呐……”

不遠處傳來輕淺的腳步聲,人未至聲先到。

許婠三人同時側目,來人手裡拿著一個證物袋,目光從許婠的臉上掃過,步伐漸近:“這位是?”

餘時年皺眉,身體一側面朝許婠,擋住了痕檢的目光:“天氣這麼熱,彆在外面呆太久。”

他低頭,正好看見許婠收回視線,神色自然的點頭:“好。”然後轉身離開。

“餘警官?”身後痕檢的聲音響起。

餘時年拉起面前的警戒線:“走吧。”

地上的落葉發出窸窣的踩踏聲,餘時年三人的背影漸漸沒入林中。而五六米開外,許婠的腳步卻突然一頓。她回頭,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警戒線,眉頭微蹙。手裡的手機發出振動,許婠來不及多想,劃開X信,謝圓圓發來的信息映入眼簾——

“婠婠,你還好吧?怎麼去了這麼久?”

許婠正想回“馬上過來”,隻是才敲出一個字,X信那頭很快跳出第二條信息。

“我相親對象知道我學校的事,說現在過來送我們回家。你介意嗎?”

許婠回複的動作一頓,想了想按了刪除鍵,又重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出去——

“我胃有點不舒服,在校門口買藥,你們先走吧。”

“胃不舒服!”

謝圓圓看到這條消息,馬上回了個電話。然而電話那頭的人個性固執,怎麼也不要她送她去醫院。最後,謝圓圓隻能在掛電話前道:“好吧,但是你要是有什麼事記得馬上給我打電話哦!”

“好。”

安撫完謝圓圓,許婠在校門口隨手打了輛車回家。

剛才在小樹林外,餘時年同事的那句話透露出一個信息——望英中學高中部的案子,很可能不是自殺。

出租車內的冷空氣徐徐吹來,許婠靠在車座上,視線從窗外紛雜流動的街景中抽離,她的思緒逐漸清明。之前縈繞在她和餘時年之間的古怪氛圍,她也漸漸回味過來。

不管她好奇的案子真相如何,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餘時年不希望她過於關注這些事……

他一向敏銳,不知道是不是又從她的反應裡猜測到什麼。

……

許婠的猜想沒有錯,暮色降臨,時間恍然間走到晚上八點,許婠從書房出來。

今天得知的兩起案件雖然和她沒什麼關係,但習慣使然,寫字板上已經條理清晰的羅列出已知的相關信息。許婠從客廳接了杯水,正要端著走回書房,就聽見手機和桌面碰撞,發出“滋滋”的振動聲。

她三兩步走過去:“喂。”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響起,不出意料的,正是餘時年。

許婠很少接到餘時年的電話,兩人的X信聊天界面即使在許婠話少的情況下,也逐漸累積出不小的篇幅。也因此,這通電話顯得有幾分不同尋常來。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沒有過往的試探鋪墊,而是少見的單刀直入。

“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

和白天一樣的問題,這次卻多了絲不容撒謊的堅定:“許婠,你今天沒有說實話。”

他就這樣直白的揭穿。

書房窗外的夜色絢麗璀璨,隔著一層玻璃卻透不過來。許婠的面容倒映在窗戶上,幽暗深沉。

她嘴唇微動:“是實話。”

和謝圓圓去接人是事實,路過是事實。隻是她說的事實殘缺不全,剛好隱藏了最不需要露出的那面。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餘時年當然知道許婠不會撒蹩腳的謊言。

她會撒謊,但每次的謊言都隻和她自己有關。缺少見證人,也不會給他輕易的驗證機會。但今天,顯然不是這樣。

“我是說,除此之外,你去做什麼?”餘時年頓了頓,把那些壓在心裡的疑問一股腦吐露出來。

“是想勘察現場?還是又對案子產生了興趣?”

又……

這是個容易令人瞎想的詞。

餘時年說:“7.24襲擊案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對案子過於關注或許隻是單純的出於事關自己的關注。但後來,你出現在了幸福小區現場……那時你給我的解釋和引導是,凶手跟蹤你,對方可能是牛建平。但今天……你又出現在望英中學事發現場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當時想進去?是單純的好奇?不,許婠,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所認識的許婠,雖然正義勇敢,但長久以來的接觸,餘時年清楚的認知到——她有秘密。

這個秘密催使著她孤獨行走,又負重前行。他隱隱能感覺到,這或許和她的出身、經曆有關。

“許婠,你到底想做什麼?”但即使知道這些,餘時年依舊不能明白她的目的。

想做什麼……

許婠知道餘時年敏銳,也知道對方可能對她的過去有幾分興趣,隻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開口。

電話兩端同時陷入沉默。

窗外的霓虹燈時不時閃爍,像是流淌在黑暗河流中的孤獨螢火。許婠的嗓子有些乾涸,那些關於過去的記憶不停的在腦中撕裂回轉。

她其實並不想做什麼。

隻是偶爾午夜夢回時,腦海中總會閃過那道夢魘般的聲音——

“遊戲結束。”

然而夢境破碎,她無數次從深夜醒來,又不禁自問——

真的結束了嗎?

許婠的眼睛闔上又睜開,眼前閃爍的燈光因為這短暫的休憩變得明亮又堅定。

“你想多了。”她聽見自己說。

但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不,不會結束。

那個人還會出現,以她想不到的任何一種方式。

……

夜晚九點的蓉城與白天無異,街上行人車輛來來回回,有人吃著宵夜喝著啤酒,也有人拿著蒲扇踏著拖鞋散步乘涼。

許婠從家裡出來,夜風滾燙,又裹挾著幾分清風慣性使然的涼氣,讓她不自覺想起和餘時年一小時前的那通電話。

她當然看得出來,對方那些話語背後所流露出的關心。就在她習慣性的搪塞謊言的說出那句“你想多了”時,電話那端的人沉默拉長,她依稀聽見了對方歎息——

“許婠,我隻是想幫你。”

那是餘時年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很輕,像今晚的夜風。

但當許婠漸漸走遠,河道旁明顯帶著涼意的風吹來,她又瞬間清醒。

主動獲取幫助或許可以短暫的減輕壓力,但人是情感動物,當糾纏的線團纏繞,有時候幫助反而成了捆綁自己的繩索。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從餘時年身邊打聽消息,卻難以將對方拖入和自己同樣的深淵。

她很清楚,她之所關注案件。或許有曾經對警察夢想的偏執,也有身負預知未來這道神奇能力的莫名責任,但最重要的是——

她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再次出現。

視線所及的道路逐漸黑暗悠長,許婠不知不覺從臨街的大道走到了人煙稀少的拐角。眼前的景色,也和腦海中的記憶逐漸重合。

路燈昏黃,地上的人影拉長。記憶裡一高一矮手拉手的兩道倒影,不知不覺在時間的流淌中隻剩下一道。

她還記得,這是她和許方書每天回家都會經過的小路。

周圍是低矮的老城區,一切都和十多年前一樣,街景、樹木,沒有變遷。但又似乎,什麼都變了。河道對岸的蘆葦蕩隨著年歲長高,曾經人聲鼎沸的小公園漸漸因為河道本身難以清理的腐臭味被人棄之如敝履,連帶那團曾是夏日美景的蘆葦蕩也成了無人觀賞的雜草。

許婠收回視線,或許是餘時年的關心觸動了埋在心底的那根弦。她破天荒的,一時衝動的想回家看看。

回她和許方書的家。

曾經的家和許婠現在的出租房距離算不遠,不過二十多分鐘就到的距離,卻是她時隔多年後的第一次踏足。

鑰匙轉動,老舊的防盜門打開,記憶中的場景映入眼簾,許婠打開燈,卻還是有種不實的虛幻感。

兩室兩廳的房子,依舊是多年前的布局。當年許方書出事後,房子的鑰匙就留了一份給呂良舟,大抵是記掛老友,每月對方都會安排專人打掃,以致時隔多年再見,許婠甚至生出一種她隻是放學回家的錯覺。

但還是不一樣的,許方書喜歡養蘭草,他的臥室總是大方敞開,每每從客廳路過,都能看見自然垂順的枝條。然而現在,那扇門緊緊關閉,即便許婠打開房門,也隻看見桌面光禿禿的一角。

許婠走到桌前,心裡那點錯覺也終於消散。

她不是一個喜歡傷懷的人,自然也明白過好當下比回顧過去更重要。

許方書的臥室正對河道對面的蘆葦蕩,許婠還記得,小時候的她不喜歡和秋色沾邊的黃。

“像個沒生氣的大掃把!”她不喜歡窗外的景色,所以在她年齡漸長,需要一間光線更好的臥室時,拒絕了和許方書換房間的要求。

“醜死啦!”那時的她,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喜好。

喜歡綠色、喜歡陽光、喜歡生氣勃勃的朝氣。但如今站在這裡,她卻已經能平和的面對曾經嫌棄的大掃把。

夜色濃鬱,許婠推開窗,在桌前站了一會。

時間確實有撫慰人心的能力,分不清是過了多久,許婠心緒漸平,關了窗正準備回去。然而也是這時,寂靜的夜色裡,突然傳來幾聲尖叫。

她尋聲望去,依稀看見河道對面的蘆葦蕩,有幾道光亮了。

像是手機電筒照亮的光。

許婠關窗的動作一頓,心裡閃過什麼,隨後動作麻利的鎖好門窗。

……

六分鐘後,蘆葦蕩。

循聲而來的許婠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時,毫不猶豫的點開通訊錄上最近通話的那個號碼。

“培元路清風二街河道對面的蘆葦蕩,發現一具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