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真是個人精,不去當銷售……(1 / 1)

離開前, 謝圓圓加了許婠的X信。本來說好的回家再跟許婠聊,但對方的性格一如見面時表現的那樣,是個停不下來的話癆加急性子。不過才離開幾分鐘, 謝圓圓就給許婠發了信息。

“婠婠, 很高興再見到你。”

消息的後面還配了個貓咪的表情包,許婠嘴角微扯,臉上才沾了點笑意,又很快頓住。

“其實……”

X信頂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很快後半句話發了過來。

“我去過你家找你。”

家。

這個字隔了十多年再被人提起, 顯得那麼陌生。但奇怪的是,許婠腦海中有關“家”所有的一切卻又如此清晰的冒出來。清晰到, 她甚至清楚記得家裡沙發套的顏色。

“他們都說你搬家了,但是我去了幾次一直沒看見彆的人搬進去……”

許婠的“家”其實還在, 字面意義上的存在。

房子是當年許方書買的,後來許方書自殺前留了遺書, 所有財產, 包括存款密碼都單獨留給了她。自然,房子後來也轉到了她名下。

但她一次也沒回去過。

即便是如今退役,再次回到蓉城。那個記憶中的家, 那些熟悉的道路, 她從未踏足。此時聽謝圓圓提起,許婠卻生出一種, 或許她該回去看看的衝動。

……

一旦開業, 許婠就被迫忙了起來。她才從奶茶店出來不久,就接到了張荃的電話。

“老板,今天人多,你可不能摸魚啊, 我們需要你。”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張荃難得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許婠順著原路返回,才發現門口已經掛了今日客滿的牌子。

她一走,粉絲雖然離開了大半,但對射箭本就感興趣的顧客卻留下了不少。

老規矩,許婠依舊是去兒童訓練室,她個子高挑,不笑時小朋友根本不敢惹她,跟店裡其他看起來還有商榷餘地的教練完全不一樣。家長喜歡這樣的老師,孩子對她也有種先天的畏懼。

下午五點,餘時年路過神手射箭館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面容冷峭的女人站在雞仔似的小朋友面前,面無表情:“第十次,又錯了。”

“……”

小朋友撇嘴,看起來有點委屈。

陽光從窗外照進訓練室,金色的光芒在女人身後跳躍,訓練室一大一小對立而站的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手機裡的畫面在這一刻定格,餘時年鬼使神差地拍下這一幕。畫面裡的女人被他放大,不知為何,她明明沒什麼表情,但他卻覺得,看起來更委屈的好像是她。

“餘警官?”

張荃悄無聲息地出現。

餘時年動作自然地收起手機,仿佛剛才偷拍的不是他。

“張經理。”

“嗐,叫什麼經理啊,就是個打工仔。來找老板?”張荃往許婠的方向瞥了一眼,手自然地搭在餘時年肩上,說悄悄話似的湊到餘時年耳旁。

他個子沒有餘時年高,說話時腳微微踮起,遠遠瞧著有點滑稽。

恰好此時。

另一邊,許婠注意到舉止親密湊在一起的餘時年和張荃,目光一頓。一旁的學生家長沒有注意到許婠的異樣,還在繼續說:“許老師啊,我家這孩子是不是沒天賦啊,他平時讀書就不行……”

光學舉箭姿勢就錯了一下午的小男孩被父母說得垂著頭,像沒澆水的小樹苗,喪氣得很。

許婠把目光從餘時年兩人身上收回來。

“是。”她直白的話讓家長愣了下,那棵低垂的小樹苗更是死死咬住了唇,控製著打轉的眼淚。

“你是不是喜歡我們老板啊?”

那頭,張荃調侃的話送到耳旁。

餘時年沒回答。張荃繼續道:“你眼光不錯,其實我們老板人挺好的,她沒表面上看著這麼,這麼……冷漠……”張荃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詞。

而另一邊的許婠恰好在此時繼續開口:“但他很有耐心,能吃苦,也有毅力……”

誇讚的詞一個個地蹦出來,小樹苗抬頭,一雙眼亮晶晶地看向許婠。

“未必是他沒天賦,隻是可能天賦不在這裡。”許婠說。

“連這些難搞的小朋友都喜歡她。小朋友最能分清好人壞人……”張荃誇獎的話一茬接著一茬,餘時年品出點不對勁來。他退後半步,和張荃拉開半步的距離,“你想說什麼?”

張荃想起張明濤知道許婠可能戀愛了時暴跳如雷的反應,滿臉同情,重重地拍了下餘時年的肩膀:“年輕人,不管外面有多少阻礙,感情上的事,咱們男人可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

射箭館晚上不營業,一到六點就準時下班清場。畢竟是重新開業第一天,張荃提議下班大家一起去吃燒烤,許婠沒有反對。

“謝謝老板。”

“老板大氣!”

“……”

張荃效率不錯,原本離職的兩名教練,在開業前找到了新人接替。店裡的員工加上許婠一下又有了六個人,隻不過今晚聚餐的人,還得在六個人上面再加一個。

“謝謝老板。”餘時年站在許婠旁邊,笑盈盈地跟著湊熱鬨。

這人一向自來熟,跟誰都能套近乎,許婠早就明白這點。她沒有問對方過來有什麼事,也沒問他怎麼有時間湊他們員工聚餐的熱鬨。

餘時年自然熟絡的和張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偶爾走在前面的兩人勾肩搭背,張荃小聲嘀咕:“我說什麼來著,老板不會拒絕你跟著我們聚餐的。她上次說自己吃了午飯,聽到是你點的,還是把外賣拿進去了……”

兩人悄咪咪地說著話,許婠跟著人群慢悠悠地走在後面。等到了地方一落座,餘時年又不知怎麼躥到了她旁邊。

在座的都是出來工作的成年人,誰的玩笑能開誰的不能開,心裡門兒清。正式開吃,大家聊的都是網上的八卦趣事。餘時年看出許婠對這些不感興趣,夾了塊肉到她碗裡,正要跟她聊天,就見話題不知怎麼扯到了他身上。

玩笑不能開,問題總能問。

“餘警官,聽說我們店案子的主犯是你負責抓到的?跟我們說說唄。”

閒聊的眾人全都看向餘時年。網上,餘時年之前對牛富說的話早就傳了個遍,雖然後來新聞撤了,在網上傳播的大部分視頻也被人打了碼,但吃了第一手熱瓜的不少人,還是記住了這位正義和顏值並存的警官的臉。

桌子上幾雙眼睛都亮晶晶地盯著餘時年,唯獨他身旁的人沒有反應,把碗裡的肉塞進嘴裡。

“沒什麼好說的。新聞上都寫了,犯人死了,相關證據還在收集中。”

官方又客套的答案,這似乎早在許婠意料之中。桌上的人集體歎氣失望,張荃見狀拿著飲料舉杯:“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感謝警察叔叔為我們這些人排憂解難……”

一句警察叔叔,熱鬨輕鬆的氛圍再度回歸。

許婠跟著起身舉杯,手背卻莫名被人戳了一下。她順著那根不安分翹著的小指頭看去,毫不意外看見餘時年對她擠眉弄眼。

“你最近好像對案子關注度不高。”男人趁大家低頭喝飲料時,腦袋微微朝她靠近。

呼吸的熱風拂過許婠耳邊,她身體不自覺一頓,隨即自然地回應:“你最近好像很閒?”不然怎麼不是給她點外賣,就是來店裡……

她的眼裡寫滿了對他不安分動作的不滿,餘時年笑了下,突然覺得這個角度拍她可能比今天在訓練室拍的照片會更好。

但女人的不滿盛在眼眶,他不敢惹她,隻能抓著她軟肋順毛。

“傷沒好完,同事都搶著乾活,而且後期階段,很多證據都收集得差不多……”

餘時年回答得巧妙,“傷”擺在前面,許婠自然不好說什麼,連接下來的話都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微妙鬆軟的語氣。

“已經確認是他了?”

“差不多吧。”

雖然幾起快遞爆炸案,除了名澤酒店是抓住了現行,但牛建平在清城小區的臨時落腳點留下了不少關鍵證據。

案件還在偵辦中,餘時年不好透露太多,隻能模糊道:“證據鏈大差不差……”除了作案動機。

雖然目前一切看起來,更像是無意義的隨機殺人。

被牛建平選中的幾個家庭看起來沒什麼關聯,如果硬要說共同特征,大概是無論是和女兒相依為命的江麗娟還是勤苦操勞的胖哥面館的王貴川,他們看似不算完美的生活條件下,依舊家庭幸福。

是出於嫉妒,還是湊巧,抑或者夾雜著對許婠本人的恐嚇,這些都很難說清。

有時候辦案,需要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問題。但更多時候,餘時年不得不承認,罪犯的思維模式和常人是不同的,你不能要求以一個常人的思維和同理心,去想象一個會無差彆殺人的罪犯。

許婠從餘時年的回答中,得到了她意料中的答案。

Arno如他之前表現的一樣謹慎,也許他早在救牛建平出來的那刻,就想好了退路。

但如此龐大又繁瑣的計劃能力,幾乎是與整個刑偵隊在對抗,他一個人是怎麼做到不留一絲破綻?還是說……

他根本不是一個人?

聚餐一直持續到了九點,許婠對這種熱鬨的聚會一直不是很感興趣,桌上話很少。餘時年則相反,他去哪兒都混得開。這人除開辦案時敏銳又嚴肅的外衣後,大多時候是個見人說人話的八面玲瓏派。席間誰都能和他搭上話,但他又能精確控製彼此的話題和社交範圍。

真是個人精,不去當銷售可惜了。

許婠突然想。

她混不進這種虛假客套的世界,也明白有她這個老板在,大家未必玩得儘興。

“X信接一下轉賬,你帶他們去下一場,我買單。”

許婠當了回善解人意的老板,在X信上給張荃轉了錢。離開前還不忘對著餘時年道,“我請你。”她示意他跟張荃走,反正看今天兩人的反應,一副“哥倆好”的架勢。

她離開得悄無聲息,也沒和其他人打招呼。然而等她從燒烤攤出來,燈火通明的宵夜一條街上,距離她不到一米的距離,地上無處交錯行走的倒影裡,唯獨有一道影子,筆直挺立,堅定不移地跟著她。

許婠頓步,回頭的瞬間看到了那道執著又帶著幾分厚臉皮的笑臉。

“如你所說,我很閒。所以……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