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此時,聞青輕正在進宮找許兼的路上,心中卻想著另一樁事,她剛剛醒來接到詔書,心中隻覺得驚喜,現下想想,卻不明白緣由。

阿兄昔日往她的小陶罐裡扔金子扔銀子,也是因為她做了讓阿兄開心的事,因而可以得到獎勵。但她近日並沒有做什麼讓太子殿下開心的事啊。

她還悄悄親了一下他的手指,冒犯了他。

馬車裡燃著一支香,香味很淡,是清淺的花果味道,聞青輕陷在這樣的清香裡,又想到紅衣青年跪在枕席上,耐心細致地檢查她膝上的淤青;想到他因為生病、常年冰冷的手,青年的手指清瘦修長,骨相很好看,很適合讓她親一下,她當時是這樣想的,於是就這樣做了,現在想想,其實很不應該。

雖說彼時晚風吹滅了燭火,但到底是在皇宮裡,若是讓人看見了,豈不是毀了太子殿下的清譽。

但她不是故意的。

聞青輕揪揪坐墊上茸茸的線團。

令霜看見她的動作動作,覺得好笑,問道:“姑娘在想什麼。”

聞青輕懵了一下,輕輕眨了下眼睛。

令霜哎了一聲,又問:“姑娘耳朵怎麼紅了。”

!!!

聞青輕眼睛睜圓,抬手捂上耳朵,一摸,滾燙的。

好似心事乍然被人窺見,聞青輕心跳錯了一拍,喉中含糊地滾出幾個音節,掩飾道:“馬車裡太悶了。”

今日天氣分明十分涼爽,怎麼會悶,令霜心中奇怪,卻沒有說出來,她掀開車窗的簾子,放了些新鮮空氣進來。

“許是簾子太厚了。”令霜說著,一回頭,看見聞青輕兩手交疊,懊惱地趴在小案上,兩隻耳朵紅紅的暴露在空氣中,看起來整個人都要枯萎了。

令霜驚了一下,問:“姑娘怎麼了。”

“我一定是生病了。”聞青輕闔上眼睛。

她之前醉酒也就罷了,現在她清醒了,還是覺得殿下的手很漂亮,很想親一親他。

這怎麼可以,他可是太子殿下!

小時候覺得阿兄好看,親親阿兄都會被拎著丟出去,更何況是太子殿下,他知道自己膽敢這樣冒犯他,一定會把她丟掉的。

聞青輕覺得不行,拍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行事應當克製一些。

令霜不明白她在想什麼,隻是見到自家祖宗低著腦袋,聲音很輕地自言自語,一會兒揉揉臉,一會兒又摸摸心口,覺得可愛,就像看見一隻得不到心愛之物而煩惱沮喪的小貓,令霜莞爾,聞青輕睜著圓圓的眼睛望她。

令霜順著她問:“待會兒見了許神醫,要不讓他給姑娘瞧瞧。”

“我已經隨他學了一個月的醫術了,我也是大夫。”聞青輕立刻表現自己。

“一個月怎麼算得上大夫啊,”令霜下意識開口,又對上自家祖宗因不滿她的話而想要申辯的目光,隻得改了措辭,哄著她說,“那姑娘能給自己診病嗎。”

也不是不行。

聞青輕沉思一會兒,找到症結所在,道:“我一定是剛剛得了他的好處,太喜歡他了,待會兒就不會了。()”

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⒍()”令霜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剛剛紅著耳尖是想起了誰,隨後,又記起賞花宴上太子殿下幾乎稱得上表白心意的話,令霜怔了一怔,聞青輕已經收拾好情緒,又點了點腦袋,自言自語道:“就是這樣。”

令霜:“……”

令霜不敢苟同,問:“當真嗎。”

聞青輕說:“是的。”

令霜欲言又止,默了又默,少頃,歎了口氣,心道,太子殿下真是可憐。

帶著對太子殿下微弱的憐憫之情,令霜在聞青輕入宮時問了一句:“姑娘要先去東宮拜見太子殿下嗎。”

聞青輕不放心許兼獨自待在皇宮,本想先去找哥哥,但按規矩,確實應當先去拜謝太子殿下。

聞青輕遲疑片刻,點了點頭,說:“先去東宮吧。”正可以問一問殿下阿兄在哪裡。

此時春深,宮道上有零零散散落著花瓣,昨夜有雨,花上還沾了些許清瑩的水露。

聞青輕隨著引路的內監一路向前。

“有刺客——抓刺客!”宮道上遠遠落下一聲尖叫。

聞青輕循著聲音望去,卻看不見什麼。

內監也聽見了喊聲,他見慣了大場面,不覺得有什麼,隻是身側這位是太子殿下捧在手心的寶貝,應當小心安撫,內監放輕了語氣,說道:“尋常小事耳,縣主不必害怕,宮中守衛很嚴,那賊人肯定進不了內宮,咱們還是快去東宮吧,再走幾步就到了。”

令霜也道:“姑娘,快走吧。”

聞青輕點了點頭,她倒不怕這個,隻是看不到熱鬨,有一點遺憾。行至東宮時,天上微微落了小雨,宋書在門口等她,說:“姑娘昨日醉酒,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聞青輕抬頭往天上望,清涼的雨絲沾濕她線長卷翹的長睫,聞青輕眨了眨眼睛,又問,“宋書,你知不知道我阿……許大夫在哪兒。”

宋書說:“許神醫來時去了長明宮面聖,現下應當還在長明宮。”

聞青輕點了點頭,被宋書引著進了正院。

天上雨絲淅瀝,進了正院,卻沒有看見太子殿下,宋書道:“許是去了尚書台,姑娘稍坐一會兒,我去找殿下。”

聞青輕應了一聲,於廊下靜坐聽雨。

令霜給她拿糕點去了,院中現下隻有幾個侍奉的仆役,聞青輕等了一會兒,又記起今日宮中有刺客,愈發不放心阿兄獨自在深宮中行走。

她整衣起來,找仆役要了把傘,想出去找阿兄,她跟一個近侍說了一聲,撐開傘走入雨幕之中。

聞青輕剛剛離開,江醒拎著一盅熱粥從南側小門出來,他等聞青輕等得無聊,於是去後院看廚子給聞青輕煮粥。

聞青輕宿醉酒醒之後,總是吃不下東西,這回必然也不例外,太子殿下雖然自己就不喜歡吃東西,

() 但知道這對身體實則很不好,於是希望聞青輕能乖乖吃飯。

他正想著待會兒去哄哄她,一到正院,卻得知聞青輕去長明宮等許兼了。

仆役認真觀察江醒的臉色,問:“要將姑娘叫回來嗎。”

“不必”江醒安靜一會兒,說,“讓幸平遠遠跟著她。”

仆役稱是。

——

聞青輕昨日路過長明宮,記得去這裡的路怎麼走,春雨之下的皇宮有種幽靜的漂亮,聞青輕一面賞景,一面尋路,不知不覺行至一處清幽的宮室。

宮室掩著門,一把青銅鎖插在門閂上,透過縫隙往裡望,依稀可見裡面青綠色的雜草和一樹枝葉亭亭如蓋的海棠花樹,裡面似乎沒有人居住,灰色的牆面已生了裂痕,如羊皮紙一樣泛著古舊枯黃的痕跡。

此處離長明宮很近,應是整座皇宮最核心的位置,這座宮殿在這樣的地段,卻沒有住人,而且雜草叢生,實在令人詫異。

聞青輕心中不解,但此處是皇宮,不應有過多的好奇心,她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稍往前走兩步,已經可以看到春雨之中長明宮模糊的影子。

這時,宮道一側卻傳來一聲低低的嗚咽,隨後是一聲鈍響。

雨水滴落在草尖上,淅淅瀝瀝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風雨聲中,剛剛聽見的聲音極其模糊,聞青輕晃了晃腦袋,隻當自己昨夜沒睡好,因而才出現了錯覺,再往前走一步,又聽見草叢被碾壓發出細微聲響。

聞青輕停住腳步,回身望了望。

朱牆之上,有一抹新鮮的血跡,牆上的瓦片落了一塊,血從牆簷的缺口往下流,因為是紅牆,又是下雨天,所以這一注鮮血並不明顯,聞青輕懵了一下,再看,上面的血水已經被雨水衝刷乾淨。

聞青輕雖然學劍,但從來都被保護得很好,她根本沒怎麼見過血,一時見到了,腦子空白一瞬。聞青輕動動手腕,將傘傾開,淋了一會兒雨才清醒下來。

她捏了捏袖子,輕手輕腳走到宮道一側,聽裡面的動靜。

裡面有小姑娘強壓著的細碎哭腔。

宮牆一側,正有一棵流蘇樹,聞青輕抿了下唇,從地上撿起一條花枝,動作很輕地上了樹,借繁密的花葉遮掩自己的身形,宮室之中,沒有人居住的痕跡,花草樹木撒了歡一樣地生長。

聞青輕一時找不到發聲的來源,她握緊花枝,輕輕撥下簷上一塊瓦片。

“吧嗒——”瓦片破碎的聲音。

宮殿之中升起細碎的聲響,宮殿的門被撞開。

一個烏發散亂的小姑娘從裡面跌跌撞撞跑出來,她跑得很快,卻被一顆從殿中射出的石子擊中膝蓋,一個踉蹌跪在地上。

殿中出來一個黑衣蒙面的刺客,立刻抓住她的長發將她擋在自己面前,手扼住她的咽喉,如驚弓之鳥一般,抬頭四處張望。

聞青輕垂著目光,對上小姑娘濕漉漉的眼睛,小姑娘隻看了她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

她強忍懼意,仰著脖子靠近刺客的刀尖,潔白的細頸上出現一條血線,她語氣顫抖,抽噎道:“你殺掉我吧。”

刺客有點懵,低頭看她。

小姑娘乍然拔高了聲音:“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沒有人會救我!你劫持我根本不能讓你活下去!你但凡去挾持我哥哥或者我長兄都能讓你活下去!你為什麼要劫持我!”

聞青輕看準時機跳下宮牆。

少頃,短刀清淩淩的刀片反射出青衣少女瑩白漂亮的臉,刺客瞳孔一縮,下意識收緊手上的刀往裡一抻,割傷的卻不是江景的脖子,而是聞青輕乍然橫在其中的花枝。

聞青輕趁他不備,狠狠踢向他的腹部,刺客吃疼,微微躬身,聞青輕微微揚了揚手腕,將刺客的短刀挑開,江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聞青輕身後,顫抖著抓住她的衣裳。

“你找死!”刺客咬牙切齒地握緊了短刀,腳尖蹬地飛快從地上起來。

聞青輕將江景護在身後,花枝一橫擋住他乍然發狠攻上來的殺招。

他比江醒差遠了,聞青輕可以應付,隻是花枝脆弱,被短刀劈砍幾下就斷了,刺客見她沒了武器,手上殺招愈發淩厲,聞青輕肩上被刺了一下,頸上又被他滑了一道血線,鮮血汩汩而流,刺客臉上浮出一絲喜色,發了狠地撲上來。

聞青輕冷笑一聲,微微仰身,抬腳往他膝上一踹,刺客重心不穩,險些跌倒,但到底是老江湖,立刻便站直了身子。

此時,江景抱著一塊石頭猛地向下砸向刺客的腳,隻聽一聲悶響,刺客臉色一白,聞青輕猛一抬手,立時奪了刺客的短刀,抵上他的脖頸,將他雙手反剪在後。

刺客跪在地上,尤在掙紮,聞青輕闔上眼睛,狠下心紮了一下他的脊背。

鮮血登時染透了黑衣,刺客一下子軟了下去。

聞青輕雙手顫抖,一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連忙將短刀扔了,江景這時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連忙跑上來,撿起短刀抱在懷裡,生怕刺客醒了再奪刀。

溫熱的血濺了聞青輕一手。

聞青輕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有點反應不過來,蹲下去探探刺客的鼻息。

沒死。

聞青輕鬆了一口氣。

她坐在地上,這時才有機會看看自己救下來的小妹妹。

小姑娘抱著短刀站在雨中,衣裳和頭發都濕了,烏黑的發絲濕噠噠貼在臉上鎖骨上,小臉也臟兮兮的,眼眶還是紅的,像一個灰撲撲的小乞丐。

聞青輕也做過小乞丐,對這種模樣適應良好,更何況,她們兩個都在雨裡待了那麼久,指不定誰更狼狽一些。

這個人看著眼熟。

聞青輕問:“娘子是……”

江景的聲音細若遊絲:“我姓江名景。”

原來是勤安公主,她以前似乎見過,記不太清了。

但她知道江景是貴妃的女兒。

不喜歡。

聞青輕低下眉眼,

有點糾結。()

江景聲音輕輕的,帶了點軟軟的哭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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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似乎很害怕。

聞青輕也很害怕,她現在手都在抖。

“你不要哭呀。”聞青輕有些無措。

聞青輕從小到大都是被哄的那一個,從來沒有哄過誰,但理智告訴她,這個人要哭了,應當哄一哄。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哄人啊,這種事情應當讓太子殿下來做。

聞青輕迷茫極了。

江景眼淚汪汪,抽搭兩下。

聞青輕從地上起來,牽著江景往殿中走。

在這裡淋雨總是不宜的,更何況這裡有人隨時可能醒過來,晦氣得很。

聞青輕在宮殿門口停下,隨意撿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

她剛剛爬在樹上就注意到了,這裡景色很好,昨日的賞花宴應當開在這裡才是。

聞青輕望著江景,江景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她。

該死,有點喜歡。

聞青輕眨了眨眼睛,忍痛從袖中拿出一隻小酒筒,裡面裝的正是她在賞花宴上沒有喝完的青梅酒。

聞青輕將小酒筒打開,在蓋子上倒了一點青梅酒,遞給江景。

江景怔了一怔,揉揉眼睛,緊繃的精神放鬆下來,她接過聞青輕遞過來的竹筒蓋子,裡面隻有淺淺一層青梅酒。

江景似乎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有點錯愕又有點開心,眸中情緒軟軟的。

她低頭喝了一口青梅酒,被嗆到了,小聲咳嗽了一會兒。

聞青輕拍拍她的背,看她不咳了才將手收回袖子裡。

勤安公主,何其金貴,要是壞了根本賠不起。

聞青輕身上有傷,輕輕闔上眼睛平靜了一會兒。

這裡剛剛鬨了這麼大動靜,再過一會兒應當有人來。

聞青輕現在沒什麼力氣,不急著離開,江景隻喝了一小口青梅酒就不喝了,聞青輕不明白為什麼,卻沒有說,反正給她了就是她的。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細細的雨絲打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聞青輕抬指接雨。

一回頭,江景已經不見了,聞青輕一下子清醒,隻一瞬的工夫,看見江景不知道從哪兒撿了一個廢舊的木盆,接了一盆雨水回來,盆中雨水清澈乾淨。

江景把木盆遞到她面前,語氣很乖:“姐姐可以洗一洗。”

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小妹妹,和他一樣不能忍受臟汙。

但聞青輕有點疼,也有點累,不是很想動彈,她現在隻想安靜坐著,聽聽雨,吹吹風,等太子殿下或者阿兄來把她撿回家。

聞青輕道:“多謝公主,我現在用不上這個。”

江景聽見她的話,點了點頭,開始洗手洗臉,想把自己弄乾淨。

過了一會兒,聞青輕隱隱約約聽見宮外有腳步聲,說:“有人來了。”

江景小臉一白,險些將木盆打翻,她對聞青輕拜了拜,說:“

() 縣主今日恩情,我來日再報,我想先離開這裡,縣主能不能不要告知其他人,我在這裡出現過,我阿娘不喜歡我來這兒。”

聞青輕問:“這是何處。”

江景道:“先皇後寢宮。”

聞青輕怔了一下,垂首又對上江景乞求的目光,說:“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她覺得江景現在太害怕了,抬手揉揉江景的頭,小姑娘愣了一下,仰臉望她,眼睛紅紅的,吧嗒吧嗒掉了幾滴眼淚,兀自抬手將眼淚抹乾淨了,聞青輕不知道她為什麼哭,若是因為自己,實在有些罪過,聞青輕將語氣放輕,問:“公主,你原來是怎麼進來的。”

江景小臉升起一絲薄紅,指了指院中一棵杏樹。樹乾之後藏著一個小小的狗洞。

聞青輕說:“隻怕你出門會遇上宮中戍衛,我送你回去吧。”

江景自然感激不儘,道:“多謝姐姐。”

聞青輕隨口說:“這不值什麼。”

她理理衣裳,從地上起來,有她在,江景實不必鑽那個小小的狗洞,她可以帶著她翻出去,她很會翻牆的。

聞青輕牽著江景的手,往南側那一棵杏樹去。

樹上的花葉已經落了大半,樹上零零星星綴著些許青中帶紅的杏子,聞青輕路過時往上跳了一跳,想給江景摘一顆杏子哄哄她,卻沒有摘到,不免有些懊惱。

這時,一隻清顴瘦白的手從她頭上越過去,摘下同一條杏枝上的兩顆春杏,聞青輕又聞到一陣清苦的草藥氣息。

聞青輕回頭,見到太子殿下立於杏樹下,他照舊一身鮮紅的衣裳,外面披了一身霜白的氅衣,衣上還有金絲繡成的雲紋,望來清貴無雙,好看得不成樣子。

江醒將一顆杏子遞給她,清清淡淡道:“你回回入宮,果真遇不上一次太平。”

聞青輕見了他,精神一下子鬆懈下來,悶悶道:“我怎麼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此實是無妄之災啊!

江醒笑得漫不經心。

“長兄。”江景鬆開聞青輕的手,對著江醒規規矩矩行禮。

江醒沒想到她在這兒,以為聞青輕剛剛是想幫她摘杏子,於是隨手將另一顆杏子遞給她,言語中情緒稀薄,問道:“你如何在此。”

江景接過杏子,神色緊張,說:“我……我看見這裡花開得很好,就想進來看看,不想遭遇了藏身於此的刺客,多虧縣主搭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江醒看了她一眼,他跟江景不熟,隻是知道貴妃對她動則得咎,現在倒不宜將她送回去,於是喚來宋書,讓宋書送她去長明宮,自己則抱著聞青輕回東宮。

聞青輕回了東宮,在溫泉池中沐浴過後,披著半乾的長發,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坐在榻上,心情依舊十分鬱悶,她本是去找阿兄的,現下沒有找到阿兄,反而添了幾道傷。

江醒看她整個人像一隻氣呼呼的小湯圓,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輕捏捏她的耳尖,問道:“生什麼氣。”

聞青輕一旦

不開心了,就格外粘人,趴在江醒懷裡,軟綿綿道:“我想找阿兄。”

“我一路將你抱回來,你隻知道找聞酬嗎。”

江醒將她的上衣輕輕往下拉了拉,見到肩上的傷口,蜷了蜷手指,抿了抿唇,他指尖蘸藥,認真細致地抹在她的傷口上。

聞青輕疼得小臉蒼白,止不住地哼唧。

聞青輕自認沒有一點偏頗,說:“殿下就在這裡呀,若是殿下不在,我也會想殿下的。”

江醒並不相信她的話,問:“當真嗎。”

聞青輕保證道:“當真。”

江醒又笑,他怕她疼,隨意找話題跟她聊天,道:“我聽說,你抽到上上簽才敢進宮,看來玄門道法也沒有什麼用處,上天不會因此保佑你。”

聞青輕不認可他的話,辯白道:“這怎麼不算上上簽呢,我今日若是不來,隻怕有人就要受傷了。”

什麼道理。

江醒道:“看來你一點都不害怕自己受傷。”

聞青輕哼了一聲,灑脫道:“這點傷算什麼,微末小事而已。”

江醒很輕地笑了一下,說:“原來你這樣勇敢。”

聞青輕:“嗯嗯!”

江醒沒再說話。

窗外春雨淅瀝,雨打窗欞,聞青輕以為他看到自己渾身濕漉漉臟兮兮,會凶一凶她再給他上藥,但是沒有。

他坐在榻上,將她半攏在懷中給她上藥,他剛剛回來路上衣裳也沾了水,隻是還沒來得及換,他衣裳稍稍有些鬆散,露出青年漂亮的肩頸。

她枕在江醒肩上,可以看見青年冷白如玉的臉,和他掛著晶瑩雨水的的肩胛骨,上面還搭著他幾捋烏黑的長發。

聞青輕眼睫撲閃,覺得喜歡,蹭蹭青年的側臉。

江醒注意到她的動靜,微微垂首看她。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水光瀲灩,容色瑰麗,像蒙了一層春霧。

他怎麼這麼好看啊。

聞青輕喪喪垂下腦袋。

完了,她還是想親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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