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飲仇矛(1 / 1)

蕭融回到客棧,夥計端著臟水出來,看見蕭融,他還十分驚喜:“公子今日氣色真好,很是鮮豔呐。”

蕭融:“……”

阿樹偷偷看一眼蕭融,沒錯,的確很鮮豔,兩頰都被氣成粉紅色了。

蕭融僵著臉,什麼話都沒說,一個拂袖,徑直上樓,阿樹趕緊跟上,在他身後把房門關上。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家郎主這麼好面子的人,還沒受過這種委屈呢。

蕭融坐床上生悶氣,阿樹安靜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蕭融身邊,然後學著蕭融以前的樣子,安慰他:“郎主。”

“莫生氣。”

“氣出病來無人替。”

蕭融:“…………”

他身體不動,隻是緩緩的把頭轉過來,看著阿樹那張無辜的臉,蕭融慢慢開口:“阿樹,為何我突然看你,有種不順眼的感覺?”

阿樹:“……”

他閉麥了。

其實阿樹也愁得慌,從剛到蕭融身邊的時候,阿樹就天天聽著,聽蕭融念叨,說他要去找鎮北軍,要留在鎮北軍裡面效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吃了這麼狠的一個閉門羹。

在外奔波的日子不好受,他們帶出來的盤纏,也用得差不多了,郎主一開始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是發現錢用的太快,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雍朝南遷之後,物價飛漲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地步,如今南雍算是穩定了吧,可他們一路往北走,北邊的物價,也就比當初的北雍末期好一點點。

一個大錢才能買兩張餅,此時的大錢,並非是人們印象當中的銅板,小錢才是銅板,大錢是更為厚重的銅板,一大錢,大約等於二十小錢。

十文錢的素餅,不帶任何餡料,隻夠個孩子吃半飽。這物價不管在哪,都屬於天價了,而令餅價漲到這個地步的,還是因為糧價太貴了。

動亂時期糧價貴,還算是正常的,而在蕭融他們身處的這個時代,還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特征。

那就是,柴價跟糧價一樣貴。

……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知道貴,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貴,而且因為貴了很多年,他們也習慣了,好在柴和糧不一樣,隻要日日找、夜夜找,所有空閒的時間都用來撿柴,總還是能撿到夠用的數目,讓全家熬過這一年。然而,一旦有什麼意外發生,占用了人們的時間,柴不夠了,也買不起,那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即,活活凍死。

柴米油鹽這四個字,大約就是從這時候起,柴字,排在了第一位。

這個時代,冷菜涼菜飛速發展,燒炭法出現了好幾種,為了保暖,人們無所不用其極。三十年前,許多人都忘不了的那場雪,從高句麗到贛湘二水,厚厚的雪層將它們儘數覆蓋,長江、漢江冬日結冰,北方牛羊大量凍死,而南方因為未預料到這場持續長久的雪災,一個月內,足足一百五十萬的人口,長眠在了漫天大雪之中。

被凍死的人們不知道,他們倒黴,正好就降生在曆史上三個大規模變冷的氣候節點之一當中,也不知道,或許被凍死還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局,因為氣候變冷,北方遊牧民族失去了生存家園,不得不南下爭搶新的資源,而原本氣候適宜的中原,也被打個措手不及,局勢更加的混亂。

死去的人不用再擔心了,可活著的人的噩夢,這才剛剛開始。

三十年前,大雪,禪位,遷移,入侵,下山,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而三十年後的今天,人們也沒有擺脫那場大雪帶來的負面影響,依然生活在對雪和血的恐懼當中。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們習慣了,而習慣之後,就不會感到難過了。

阿樹年紀小,他沒經曆過那場雪災,但他生活在這,知道一到冬天,北邊就變得特彆冷,冬季和夏季,住客棧交的錢是不一樣的,如今的冬季還特彆長,他家郎主的身子又不好,所以阿樹希望蕭融能回南方去。

以前鎮北軍沒有拒絕蕭融,阿樹沒膽子提這個,但今天發現鎮北軍是這個態度,他就鼓起勇氣,跟蕭融說了。

“郎主,既然鎮北軍不要郎主,那,咱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蕭融:“……”

心情剛好一點,就聽到這麼一句,蕭融心想,你可太會說話了。

他看了看阿樹,問他:“你想回去嗎?”

阿樹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想,不、不想,郎主去哪阿樹就去哪,但臨川是郎主的家,還、還有……”

眼看著他快把自己的臉憋紅了,蕭融歎了口氣,體貼的替他說完:“還有佚兒他們在那裡,是嗎?”

阿樹趕緊點頭。

蕭融不禁笑了一下:“你想佚兒了?”

阿樹又趕緊搖頭:“小郎主是郎主的弟弟,阿樹以為,與親眷在一起,郎主會更安心,也對郎主的身體更加有益。”

蕭融默。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待在這邊,都春天了,還凍得要死,屈雲滅那個大傻蛋,隻會打仗不會治理,平陽城能秩序盎然,完全都是平陽太守夠厲害。雍朝南遷時候,幾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跟著一起走了,留下破敗的城池和鄔堡,搞得這邊很長一段時間,都緩不上勁來。

可他不能走啊……他好不容易才撿來一條命,怎麼能直接放棄呢。

更何況,南方現在是個安樂窩,以後就不行了,等明年陳留王起事,彆說臨川了,就是最遠的朱崖州(海南島),都彆想幸免於難。

蕭融又歎了口氣,輕輕拍著阿樹的大腿,“阿樹啊。”

阿樹不解的看著他。

蕭融露出一個疲憊且甘之如飴的微笑:“你家郎主我,走去哪裡都不會真正安心的,隻有鎮北王,隻有屈雲滅,隻有留在他的身邊,我才能不藥而愈,體會到什麼叫此處安心是吾鄉。”

阿樹瞳孔地震,他總聽蕭融罵鎮北王,以為他很討厭他,說不定還想取而代之什麼的,沒想到……

竟是如此嗎!!!

阿樹小小年紀,三觀已經被衝擊了一回,而蕭融完全沒注意到,他還說著:“待我安頓好,便去書一封,接佚兒他們過來,不用擔心,很快你們就會團聚了。”

阿樹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他問道:“郎主真要在這平陽城住下了?”

蕭融:“不啊,在這住下做什麼,我自然是要跟鎮北軍一起離開的。”

阿樹耿直道:“他們不是不要您嗎?”

蕭融:“…………”

死孩子,怎麼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默了默,蕭融也破罐子破摔了:“他們不要我就走?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我還就訛上他們了,不帶上我,誰也彆想好過。”

阿樹:“…………”

何苦啊,郎主。

過後,蕭融翻出那疊他用一張少一張的白紙,提筆小心翼翼的寫了一行字。

在這木柴貴得要死的年代裡,紙更是能賣出金子一般的價格,就這點紙,還是他那個便宜弟弟送給他的,要讓蕭融去買,他可舍不得。

寫完以後,也不用信封了,直接卷起來,卷成一個小卷,然後用細線綁好,蕭融便交給阿樹,讓他送給今日見到的那個將軍。

在阿樹走之前,蕭融想起一件事。

“來平陽招募的將軍,是哪一位將軍來著?”

蕭融平時不記事,他都忙著回憶自己看過的曆史書呢,這種小事,向來是阿樹替他記著。

阿樹回答:“說是叫簡嶠。”

說完,阿樹一溜煙的跑了,留下蕭融,愕然的瞪大眼睛。

那個年紀輕輕就眼神出問題的將軍,居然就是簡嶠?

屈雲滅部下當中唯一一個沒被清算,最後還活到壽終正寢的,簡嶠???

不知為何,蕭融突然有種憋屈的感覺,就這一個得罪他的,居然還是唯一一個有好結局的……

另一邊,簡嶠垂頭喪氣。

淮水之北,本來就沒什麼人才,當年被胡人謔謔的太嚴重了,世家大族又全都跟著皇帝南遷,哪怕有沒走的,也都是不入流的世家,或者庶族,而幕僚、軍師,這肯定要找個會識字的啊,平民都不識字,所以可選擇的人,一下子就篩掉了十分之九。

一開始,簡嶠按照城中士人編寫的名單,挨個去問,還能進門喝杯茶,後來,鎮北王親手殺了來投幕僚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吃過的閉門羹,就快比他吃過的鹽都多了。

雁門郡沒有,他便去代郡、中山郡,這幾個地方都挨一起,也就兩三天的事,他就轉完了。

並非是因為這些地方不夠大,而是因為,這幾個地方,自古以來,都是流放之地,不受寵的皇子、得罪權貴的官員,落腳點通通都在這。

……

也就他們鎮北軍不嫌棄了,其餘的,但凡有點出息,都想著往彆的大城遷移。

俗話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

咳,這個比喻不太好,但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鎮北軍在這裡發家,簡嶠更是從雁門關長大,他還是希望這裡能越來越好的。

這樣一來,簡嶠也就真的上了心,而不是把招募人才,當成高洵之交給他的麻煩任務,為此,他還親自來到了平陽城,這個離他們挺近,但出過不少世家譜係的古城當中。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凡是聽說了鎮北王英勇事跡的人,都不願意見他,告示貼出去之後,一日裡,隻有三個人來投,一個特長是做飯,一個賊眉鼠目,哪怕他不說,簡嶠都知道,他肯定乾過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有一個,則讓他感慨,林子大了,果然是什麼鳥都有。

…………

怎麼就能這麼精準,居然一條都沒落下,全部沾上了,哪怕到了現在,天都黑了,簡嶠回憶起蕭融此人的時候,還是十分的感慨。

把這人領到大王面前,是不是能刷新大王最快殺人的記錄,或是,突破了大王的忍耐極限,他平日是不會折磨人的,說不定在蕭融這裡,就破例了呢。

罷了,有緣無分,希望蕭融能知道,不留下他,是為了他好,他這叫行善積德呢!

……

晃晃腦袋,簡嶠不再回憶蕭融那張十分容易引起精神汙染的臉,而是繼續苦惱,接下來他還能去哪。

恰好是這時候,一個衛兵拿著阿樹送的信進來了。

“將軍,這是今日那個蕭融命人送來的東西,還說務必要將軍屏退左右,再觀之。”

簡嶠疑惑,接過來,他本來想直接打開,但想想寧可信其有,於是,他自己走到裡間,然後才展開細看。

一看這字,簡嶠先抽了抽嘴角,這比他當年剛識字的時候,好不了多少。

這人真是士人?

幸虧蕭融不在這,他要是在這,肯定要嘲諷一句,知足吧,他會寫繁體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他寫一手簡體,你們這些大老粗,還得連蒙帶猜一陣子。

……

不管怎麼說,蕭融至少寫的容易辨認,簡嶠默念了一遍,然後蹭的站起身來。

因為上面寫的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軍中有叛,長安之難。

簡嶠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好歹是屈雲滅手下四大部將之一,在軍事上的敏銳度,他還是挺厲害的。

在益州出現動亂以後,大王立刻放棄了追擊匈奴人,而是轉而深入益州腹地,去年大王才把益州打下來,那裡是離雁門關最遠的城池,鎮北軍本來就不擅長治理,對那邊更是鞭長莫及。

但臨走之前,大王為了震懾那些異族,幾乎是將那裡血洗了一遍,剛聽說益州出現動亂的時候,簡嶠還以為,是那些異族卷土重來了。

後來聽說是庶族鬨事,帶著農夫起義,簡嶠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起義是常有的,農夫也容易對付,反而是那些異族,野性太強,不懼殺伐,很是令人頭疼。

可要是……這隻是表面現象,而真正躲在背後的,是那些胡人,他們這麼做,是為了引開大王……

益州在腹地,大王哪怕知道有問題,再想趕回來,也來不及了,胡人又不知道大王的行蹤,如此看來,第三句軍中有叛,也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是有人發現,大王帶兩萬兵馬脫離了大部隊,正是好時機,這才通知了胡人。

而具體是哪個胡人……也很容易推斷,如今有實力跟鎮北軍一拚,而且總是對中原虎視眈眈,還有機會繞過雁門關,從彆的地方入關,並直入長安的,也就是鮮卑了。

簡嶠怒火中燒,又是鮮卑!

他沒有立刻就行動,也沒真的火氣上頭,直接就信了蕭融送來的情報,他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先是出去,找了一個信得過的斥候,讓他快馬加鞭前往涼州,如果鮮卑人真的進來了,必然會被發現。

鎮北軍可怕,而鎮北王更加可怕,鮮卑人之所以繞了這麼大一圈子,都要先把鎮北王引開再行事,可見他們有多忌憚屈雲滅,而在屈雲滅真的深入腹地之前,他們肯定不敢出來。

也就是說,此時他們應該剛行動不久,隻要斥候快去快回,就還來得及。

這一晚上簡嶠都不敢睡覺,他是不到子時,把斥候派出去的,而天剛剛亮的時候,傳信的人就進來了。

當然,不是那個斥候,斥候還在往回趕,但他用軍中獨有的信號,把情報發了回來。

而聽到有大批兵馬在涼州一帶行進時,簡嶠霍然起身。

他早有準備,一邊讓親兵把幾封信發出去,一邊快馬加鞭的趕去雁門郡。

大部隊都在那邊,而他手下隻有五萬人,他得叫上彆人一起去才行。

這邊一片大亂,客棧中的蕭融,卻還在呼呼大睡。

等到日上三竿了,他才終於起身,先打個嗬欠,再伸個懶腰,伸完以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

咦,今天怎麼格外的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身體不沉重了,若有若無的虛弱感也沒了。

他趕緊下來照鏡子,鏡子裡的自己,也沒那麼蒼白了。

天爺啊——還有這種好事?!

蕭融美滋滋的,他以為是自己送去的情報起效了,原本的曆史當中,鮮卑人偷襲,雖然沒有到達長安,控製要塞,但他們在河州、秦州一帶燒殺搶掠,也害了不少的百姓,而且因為這都是鎮北王的治下,老百姓自然而然就遷怒到了屈雲滅頭上。

再加上有人煽動,屈雲滅瞬間就從百姓心中的大英雄,變成了大狗熊。

……

蕭融忍不住仰天長笑,看見沒,屈雲滅,終於知道我有多厲害了吧。

然而,屈雲滅此時還沒接到簡嶠送來的情報。

他本人,也沒有繼續往益州行進,而是在沉思片刻之後,突然調轉馬頭,策馬馳騁起來,以更快的速度,要回到安定城去。

後面的部下不懂為什麼他又改主意了,隻好悶頭跟上。

本來他應該在安定城外,碰見鬼鬼祟祟的鮮卑人,並爆發一場大戰,然而等他到的時候,這裡已經爆發大戰了。

並且不再是六萬鮮卑騎兵對上他的兩萬步兵,而是六萬鮮卑騎兵,對上五萬鎮北騎兵、以及七萬步兵。

鮮卑人其實很能打,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北雍打得哭爹喊娘,差一點點就滅亡在他們手裡了,可雍朝的廢物,怎麼能跟鎮北軍比。

一比一的情況下,鮮卑人都討不到鎮北軍的好,更何況現在是一比二,而屈雲滅到了,看見大王在此,士氣加倍,更是暴漲成了一比四。

如今這夥偷襲的鮮卑人,也可以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鮮卑人卑劣,見打不過,就想攻城,進安定城放火,搶一票就跑,要是沒有這十二萬的大軍,僅屈雲滅自己,估計還真是擋不住他們。

但,誰讓這裡有十二萬的大軍呢。

僅僅一日,鮮卑人就被打到丟盔棄甲,情報有誤,他們是進來偷襲的,又不是來死戰的,自然見事態不妙,立刻就撤,屈雲滅在最前面,不停催促□□的戰馬,他平時用刀,到了戰場上用的是矛,他專用的矛,叫做雪飲仇矛,矛刃鋒利,吹毛立斷,上面帶有三叉,整支矛重四十斤,隻有屈雲滅能把它揮舞的像是毫無重量。

而他每一次揮出去,都能帶走至少三個敵人的性命。

鮮卑,是屈雲滅的死敵,也是鎮北軍的死敵,見鮮卑人,必殺。

足足追出去一百多裡,殺紅眼的屈雲滅才終於恢複了冷靜,幸虧他的馬夠堅強,不然,早該累吐血了。

而回到大軍當中,屈雲滅總算想起詢問,為什麼大軍到的比他還快。

他當時突然返回,都不確定自己猜的對不對,隻是想來探探虛實而已,誰這麼有本事,居然篤定這邊出了事,直接就把雁門關三分之一的兵力全帶出來了。

簡嶠已經回去了,是他的另一個部下,也是他的幼時好友,回答了他的問題。

“簡將軍得到情報,之後派斥候前往涼州,一探究竟,這才發現了鮮卑人的蹤跡,我派人給大王送信,未曾想大王來得這麼快,怕是與信使錯過了。”

說話的叫原百福,有這麼一個喜慶的名字,他人也長得很是和善,跟其他將軍不一樣。

屈雲滅討厭長得美麗的人,原百福算不上特彆美,但確實有點水靈,幸虧他和屈雲滅有交情,這才能長久的待在他眼皮底下。

屈雲滅哦了一聲,問:“簡嶠人呢?”

原百福笑:“說是回平陽,去辦一件十萬火急的事了。”

屈雲滅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有什麼是比算戰功更急的事麼?

想不出來,反正人已經走了,搖搖頭,把雪飲仇矛隨意的扔給一個小兵,他便進帳休息去了。

怒追二百裡,有點累,益州他也不打算去了,正好原百福在這,派他去算了。

……

又過了一日,胡子拉碴的簡將軍,終於回到了平陽。

他火速趕到蕭融客居的客棧,無比激動的對著樓上喊:“先生!蕭先生,請恕在下有眼無珠,先生大才,先生大才啊!!!”

而房間裡面,蕭融端著茶盞,悠悠的抿了一口,就跟沒聽到一樣,還吩咐阿樹:“多放點棗子。”

阿樹:“……”

他默默的往前面的茶爐上,又添了一把紅棗。

外面的聲音實在吵鬨,而且因為沒人給他開門,阿樹聽著,這位將軍好像都快哭了,他忍不住問:“郎主,不給他開門嗎?”

蕭融微微一笑,十分記仇的回答:“就不開,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