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陸寒舟先在遊戲裡為小酥棠慶祝了一場線上生日。

鬱棠下完課剛回公寓登錄遊戲，便看到浮生閣集體幫會成員，為小酥棠送來了祝福。

[幫會]素雪子：小酥棠二十歲生日快樂！！

[幫會]一個帥貨：還叫小酥棠呢？早該改口了！

[幫會]甜可可醬：幫主夫人生日快樂0.0

[世界喇叭]首領：無敵暴龍戰士你快彆在匿名樹洞裡約了！今天可是幫主夫人生日，趕緊來給幫主夫人說祝福！

這一波操作，不僅陸寒舟直播間粉絲知道今天是小酥棠生日，整個“望穿秋水”服務器的人都知道了。

世界頻道驟然被“小酥棠生日快樂！”幾個字霸屏。

鬱棠原是個網絡和現實分得很開的人，他的出生年月並沒有在網上公開。

他朋友不算少，能深交的卻沒幾個，往年陪他過生日的除了父母就隻有祁燦，收到的祝福很少。

然而今天，隔著一條網絡線，有成千上萬的人在世界頻道為他刷“生日快樂”。

無敵爆龍戰士還送了他一套武器外觀，附言：禮輕情意重，小酥棠生日快樂！

鬱棠很高興，回了句謝謝。

許若櫻也給他私聊發了祝福。

[密友]羅曼櫻櫻：哼！生日快樂吧。雖然這時候說這話有些煞風景，但我必須要說！

[密友]羅曼櫻櫻：我和大家不一樣，才不看好你和舟神（憤怒）！可你們是互相真心喜歡的，那我也沒辦法（沮喪）……

[密友]羅曼櫻櫻：你和舟神既然談了，就不準分手了啊。你要是敢把舟神甩了，看老娘不噴死你！

……應該隻有自己被甩的份吧。

鬱棠回複好好好。

[情緣]月濯寒：生日快樂，小酥棠。

[情緣]小酥棠：謝謝寒哥哥！！啵啵啵啵！！！

陸寒舟彎彎眉眼，問他連麥麼？鬱棠剛要說好，夏女士的電話打了進來。

[情緣]小酥棠：等一下寒哥哥，我接下我媽咪的電話～

[情緣]月濯寒：ok

鬱棠摁下接聽：“喂媽。”

“哎我的寶貝棠棠。”夏女士先關心了自家兒子兩句，再問他這周回不回來，“明天就是你二十歲生日了，媽給你找了個相親對象。晚上在家裡過，白天就請人家女孩子出去吃頓飯，看能不能處。”

開口暴擊。

鬱棠震驚，鬱棠懵逼：“什麼相親對象？？？”

“我不要！媽你彆給我整這出，我還沒畢業呢你給我找什麼對象啊。還有我這周不回家的哈。”

夏女士：“嘿你這小子，都上大學了對象自然可以趁早找起來了。還是說你學校裡有喜歡的人了？”

鬱棠：“對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什麼相親對象都推了推了。”

“是說認真的？”夏女士訝異地跟鬱先生對視一眼，“你有喜歡的人了？已經確定關係了？”

“還沒，不過我約他明天出來了，能不能確定關係就看明天。”

“哎好，那這周不回家過也沒事，約會開心啊。”一聽有戲，夏女士高興壞了。

她家棠棠長得不賴，從小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少，但這小子眼高於頂，誰都瞧不上，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喜歡誰。

“給媽透露一下，你那準對象多大了，性格怎麼樣？外貌呢？”

“比我大幾歲，應該二十五六？”鬱棠一邊回憶一邊說，“經管係在讀研究生，今年應該要畢業了。對我挺溫柔的，長得特彆出挑。”

年長溫柔姐姐型，太符合夏女士對兒媳婦的期許。

通話結束，鬱棠想起自個兒媽那個反應，還挺驚奇：看來還挺滿意？

那以後他要真跟陸寒舟在一起，應該對兒媳婦是男的這事不至於太反對？

[情緣]小酥棠：寒哥哥我打完了～

成功和月濯寒組隊並連上麥。

月濯寒坐標在莊園，鬱棠點擊跟隨，發現對方正在莊園裡為他舉辦一場生日趴。

舞台、熱氣球、大熒屏、賓客坐席，場景布置的身臨其境。

就見舞台中央的“無敵暴龍戰士”開麥當上了主持人。在他的起哄下，直播間和遊戲公屏又開始新一輪刷屏——

“這哪是慶祝生日？分明就是婚禮再辦現場，小酥棠你答不答應我們舟神的求婚？！”

一幫樂子人，鬱棠要被笑死了：“好好好，我答應，和寒哥哥永遠99，這樣總行了吧？”

熱鬨從下午持續到淩晨，快結束時，陸寒舟的人物角色向他走來，對他使用“形影相依”。

鬱棠點擊接受。

看著屏幕中擁抱在一起的俠侶，聽著耳機裡陸寒舟低沉溫柔的嗓音，少年在幸福中漸漸入睡。

翌日。約定在上午十點，鬱棠卻起了個大早。

從發型開始，到穿什麼鞋合適，他光衣服就挑選了半個多小時。

天氣轉熱，衣櫃裡大多是色彩明亮的短袖T恤和衛衣，鬱棠換了幾套都不滿意。

他容貌張揚明豔，應當是很勾魂攝魄的長相，卻因為頭發偏柔軟的栗色，發絲垂落眉眼，顯得人很乖。

搭配亮色係衛衣，撲面而來的少年氣。

會不會有點太幼稚？

猶豫間，又翻出幾套黑色係酷哥風格的換上，鬱棠對鏡拍了幾張，發給祁燦，問穿哪套合適。

祁燦：[你風格百搭，穿哪套都好看啊。]

鬱棠：“選一個！”

祁燦：[好吧，那我更喜歡你穿亮色係衣服。看起來人沒那麼鋒利，好相處點。]

鬱棠正捏著件奶白色薄款衛衣揣摩，祁燦問他咋還不出門呢，都九點一刻了，不怕跟陸校草的約會遲到啊？

“我開自己車過去，時間都算好了的。”

鬱棠慢悠悠換上衛衣，半小時後，在堵死的公路上狠狠捏緊方向盤。

……靠！什麼黴運，這路怎麼堵得狗屁不通的？！

他望一眼時間，九點三刻了已經，恐怕沒法準時趕上。

酥酥小果凍：[嗚嗚嗚寒哥哥，我路上堵車了，可能會遲一小會兒QAQ！]

酥酥小果凍：[我給你轉二十塊錢，你去附近店裡買杯奶茶坐會兒吧。一定要等我QAQ！]

發完，鬱棠面向前方道路，焦灼地啃指甲。

手機振動兩下，他立馬去看。

L：[不著急，我也還沒到。]

L：[摸摸頭.jpg]

許久，道路終於通暢，鬱棠重新發動車子。

快要到的時候，祁燦發來個定位，說他要是半路慫了，或者和陸校草發展的不順利，就來這個商場，晚上再約幾個熟人一起去酒吧happy！

祁燦：“今天畢竟是你生日，可不能讓你過得不開心。”

鬱棠表示我才不去。

祁燦心說我也不想看到你來啊，就是萬一嘛。

*

銀色奧迪入駛公園後方的露天停車場。

鬱棠看向時間，十點十分，還好……沒算遲到太久。

他深呼吸，試圖調整心情，可隨著越往約定的地點走，心臟砰砰跳地越是快。

意識到馬上要見到陸寒舟，陸寒舟很快就會知道他不是女孩子，令鬱棠幾乎有種心臟撐破皮肉，要硬生生跳出來的錯覺。

一會兒……該怎麼說？

總之得先道歉，剩下的全看造化。

五分鐘前，微信上陸寒舟告訴他在公園旁的咖啡館，鬱棠沿著導航抵達咖啡館，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營業員見他左顧右盼，上前詢問他有什麼需要。

“你好，我找一個……”餘光掠過玻璃牆外，鬱棠改口，“沒什麼，謝謝。”

看到陸寒舟了。

男人今天穿著一身簡潔的黑，肩平背闊，遠遠看過去都跟模特似的，鬱棠迫不及待想去打招呼，手剛搭上咖啡館的門，卻頓住了。

十幾米外，陸寒舟背對著鬱棠，他面前還站著一人。

殺千刀的……姓林的這小綠茶怎麼在這？！

林晨辰不知道在說什麼，神情有點激動跟渴望，邊說還想去握陸寒舟的手，被陸寒舟躲開了。

草？還敢對我老公動手動腳？！

鬱棠內心罵罵咧咧開來，跟條露出爪牙，攻擊性十足的野狐狸似的。

他扒開咖啡館門，正要衝過去去賞林晨辰兩個大嘴巴子——

“我不會喜歡男生。”

冷不丁一句話。

鬱棠腳步猛然停下來。

渾身氣勢散的一乾二淨。

等回過神，他已經躲到了大樹後面。陸寒舟聲線冷冽，少年如墜冰窟。

*

銀色奧迪的駕駛座上，鬱棠額頭抵著方向盤，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男人冷冰冰的語調——

“你說喜歡我很久，這與我有關係？”

“是我讓你用生活費往我直播間送禮物？”

“照你這說法，鬱棠給我投的錢更多，我是不是還得喜歡他？”

“賬戶給我，你在我這花的錢全額退你。”

“我對男人沒想法，不會接受你，收起你的自以為是。”

“更彆說我是你活下去的動力這種話，我擔待不起，麻煩，也覺得累。”

“你令我惡心。”

……

陸寒舟不喜歡男的。

自己再怎麼喜歡也沒用。

所以現在是怎樣呢？

我這算是失戀了嗎……？

內心很亂，鬱棠籲出一口冗長的氣。

伸手去夠兩小時前就響個不停的手機，果不其然是陸寒舟打來的。

鬱棠沒接，他下滑掛斷。

酥酥小果凍：[抱歉啊寒哥哥，我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他擔心一他出聲，會被聽出來哽咽。

對方回得很快。

L：[為什麼現在才回？我很擔心你。]

L：[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鬱棠打字的指尖都在發抖。

酥酥小果凍：[真的對不起。]

酥酥小果凍：[我又放你鴿子了，對不起寒哥哥，我這個人真麻煩……有點配不上你的喜歡呢哈哈。]

消息發出去兩秒，電話又進來了，鬱棠掛斷，對方大概是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契而不舍地繼續打來。

L：[接電話。]

掙紮半晌，還是舍不得拉黑陸寒舟。

鬱棠給鈴聲也調整成禁音，在車裡發了半天呆，直到天色漸暗，他用力踩下油門，去找祁燦。

夜晚，街邊霓虹燈亮起。

鬱棠跟條鹹魚似的躺在沙發上，彆人跟他搭訕他不搭理，情緒異常低落，安靜得與這喧鬨的酒吧格格不入。

祁燦沒想到他真來了，本想照顧他的心情陪他一起先離開，結果鬱棠說哪裡都一樣，隻是換個地方挺屍而已。

讓祁燦自個兒去玩，彆管他，他隻想一個人待著。

“行，你有事千萬要和我說啊。”

鬱棠也不知道在沒在聽，獨自倒了杯酒，一口悶。

今晚祁燦寢室裡的人都在。

從鬱棠出現在酒吧，李燁就開始注意他了。

李燁被喝完一杯酒，單手枕著臉頰輕哂的少年撩到。

那笑容很輕，透著一股子散漫。看得他心跳加速，喉嚨也很渴。

從祁燦口中，李燁大概得知少年是情場失意。這不正是個好機會？

他鼓起勇氣，主動坐在鬱棠身邊，後者睨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十分鐘裡，李燁那張嘴就沒停過，他試圖找引起少年興趣的話題，可少年始終無動於衷。

隻有提到陸校草和他的網戀對象，屍體一樣的少年才來了點反應。

“想不到陸校草那樣的人，也會為了一個人走下神壇，好憧憬這樣的愛情啊。”李燁再接再厲，覷著少年微微出神的側顏，把心一橫，“鬱棠……其實，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會對你好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努力去做，隻要是你期望的。你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鬱棠：“？你真是餓了。”

怎麼看上他的？沒看到他現在一副死樣嗎？

還有論告白手段，林晨辰的話可比這人高端深情多了，可即便那樣，都打不動陸寒舟絲毫。

“先學習怎麼告白再說吧。”懶得再聽不在乎的人廢話，鬱棠起身離開了酒吧。

……

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也沒有很喜歡陸寒舟……

還沒到把陸寒舟當做他的全世界的程度。

鬱棠走在路上，逐漸遠離喧鬨的人群，等回過神看向四周，才發現不知不覺他又走回了清波公園附近的那家咖啡館。

夜風拂面，少年有些心不在焉，隱約聽到有人驚呼：“那是什麼，好盛大啊我的天！”

“這燒的都是錢啊！今天哪家小姐過生日了？”

“小酥棠？會有人真名叫這個嗎？”

鬱棠一怔，抬頭。

隻見昨晚遊戲裡的場景像是被搬到了現實。各大熒屏大廈上都是“Happy birthday”。煙花絢爛，美不勝收，連綻放的形狀都寫著“小酥棠”。

粉色熱氣球在不遠處高高升起，宛如置身夢幻國度。

耳畔充斥著孩童因為羨慕而發出“我也要！”的聲音。

鬱棠怔怔看著，無意識接起恰好打通的電話。

他將手機貼到耳旁，傳來陸寒舟溫柔依舊的語調：“二十歲生日快樂，小酥棠。”

“你值得被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