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幾秒的對視，令鬱棠心臟漏了半拍。他慌張移開視線，低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不過來道歉？”
這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
鬱棠從陸寒舟懷裡探頭，看見正望向這邊，表情愕然的林晨辰。
因為沒想到陸寒舟會出現在這裡，還在電光石火間護住了鬱棠，林晨辰連躲都忘記了躲，被捉了個正著。
眾目睽睽下，他鎮定地走過來，面對著鬱棠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晨辰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你沒有受傷就好。”
“不是故意？”鬱棠聽樂了，以為他傻子麼，“你腿也沒往兩邊長啊，怎麼做到走個路都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晨辰可憐兮兮地看向陸寒舟，用眼神求救，後者沒分給過他一眼。
倒是鬱棠意識到他看的是誰後，簡直被這小綠茶氣笑了。
依稀記得這人是祁燦的室友，鬱棠也顧不上留什麼情面了。
陸寒舟扶他的力道很輕，鬱棠很輕鬆從他懷裡竄了出來，他二話不說，直接去薅林晨辰頭發。
“啊！！”林晨辰慘叫道，“你乾什麼？！”
“你不是說不是故意的嗎？對，是你的腿自己伸出來絆我的。怎麼辦啊，我的手也自己動起來了！”
鬱棠硬生生給林晨辰頭發抓下來幾根，在場眾人看呆了，都沒料到他居然這麼猛。
力氣也大，林晨辰在他手底下隻有驚叫的份：“你放開我！你乾什麼啊？！”
祁燦習以為常地扶額，為了不被波及到，自覺地閃退到一邊。
鬱棠剛想把林晨辰的臉摁到地上，跟地磚來個親密接觸，手腕被人握住了。
“老師來了。”耳邊傳來陸寒舟提醒的聲音。
陸寒舟並沒有用力，鬱棠瞥見自己被他抓在掌心裡的手腕，卻慢慢卸了力道。
李教授撥開人群擠進來，入眼就是林晨辰那亂如鳥窩的發型，以及翻到在地上的餐盤，質問鬱棠怎麼回事？
林晨辰頭皮痛的淚花子淌了出來，仿佛找到救星，立刻指向鬱棠控訴道：“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絆他的，還跟他道了歉。他不肯原諒我，就扯我頭發！”
鬱棠打開他的手指：“放屁不需要成本呢。”
雖然祁燦什麼都沒看到，但他完全相信鬱棠，走過來幫鬱棠辯解道：“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裡清楚！”
“夠了！我聽下來你們兩個人有錯，都互相道個歉，這事情就過去了。”
鬱棠垮臉：“我不。”
李教授橫眉：“你說什麼？”
鬱棠：“您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聽力有問題？我說我不！”
“反了真是……有你這麼說長輩的嗎？你是哪個專業的，我現在就聯係你們導師！”
“小打小鬨罷了，我會叮囑他讓他道歉。”陸寒舟道，“這麼小一件事不用勞煩您來插手。”
他是榮獲過校榮譽的優秀研究生，全校不少導師都認識他。
李教授見是陸寒舟，沒責怪他插話，反而欣慰地頷首，問他怎麼出現在本科生的食堂。
“找個學弟說些事情。”
具體什麼事陸寒舟沒明說。
教授點點頭，離開前最後瞪一眼鬱棠，嘴裡念叨“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和個小孩一樣鬨”。
鬱棠衝對方背影吐舌頭、揮拳打空氣。
看得陸寒舟忍俊不禁。
聯係李教授的話，他還記得方才扶住少年的那一下。
不僅臉長得顯小，連肌膚都帶著稚氣未脫的氣味，可不就是小孩？
聚集的人群逐漸散開，幾個人陸續離開食堂。
祁燦跟鬱棠說了聲，然後把林晨辰拖到彆的地方算賬。
鬱棠跟在陸寒舟身邊，板著臉生悶氣。
聽見身側傳來的小聲哼哼，陸寒舟問他怎麼了。
鬱棠幽幽道：“我不道歉。”
要不是陸寒舟，他這會兒怕是已經摔破相了，憑什麼讓他道歉？
“嗯，沒讓你道。”
就算陸寒舟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什麼？
鬱棠驀地抬起頭，臉上是罕見的茫然。
“應付下那教授而已。我進食堂剛好看見，絆你的那男生確實是故意的。”被少年表情逗笑，陸寒舟在他頭頂很輕地揉了把，問，“怎麼樣，剛才沒嚇著吧？”
“這有什麼好嚇的……我膽子才沒那麼小。”
陸寒舟嗯一聲，笑了：“你膽子沒那麼小，你膽子大的很。”
連人家頭發都能直接伸手去薅，學校裡的教授都敢嗆。
語氣聽起來怪寵溺的。鬱棠悶不吭聲，脖子連著臉頰的皮膚泛起一抹薄紅，儼然是害羞的樣子。
將他這副神色收入眼底的陸寒舟，眸色短暫地變深：“怎麼了？”
他伸手，手背很輕地往他臉頰貼了下。果不其然，少年整張臉燙呼呼的。
“臉怎麼紅了？”
周圍路過的學生注意到這邊情況，紛紛駐足，鬱棠能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
什麼“鬱棠腦袋冒煙了”、“嗑到了”、“好甜”，還提到了“小酥棠”，甚至連“男小三”、“舟神外遇？”的字眼都出來了……
鬱棠大腦迅速冷卻下來，他大步向後退，說謝謝陸學長，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一步。
“有事。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頓飯。”
在鬱棠落荒而逃前，陸寒舟把人喊了下來。
他今天挑中午的時間來本科生食堂，就是為找鬱棠說這事。
鬱棠有些懵：“啊？為什麼？”
來之前，陸寒舟早想好了理由：“為感謝你贈送的神武升階材料，和自我開播以來在我直播間送的禮物。”
哦……意思是類似於感謝“榜一大哥”，邀人線下吃飯的傳統？
他何德何能當陸寒舟的榜一大哥啊？！不過是把對方花在小酥棠的錢以禮物形式還回去而已。
還需要男神親自繞遠路，特地來本科係找他？太大費周章了吧！
鬱棠擠出笑容說不用了，反正下周他就會以“小酥棠”的身份請客吃飯。
就怕你不敢來。
見被拒絕，陸寒舟眼睫不著痕跡地一顫。
少年扔下句“學長再見”，轉身就跑。
跑出幾十米外再回頭，陸寒舟還停留在原地。
鬱棠歪了歪腦袋，一時間竟弄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
林晨辰還在狡辯：“你煩不煩，我說了不是故意的，你憑什麼認為我是故意的，你有證據嗎？”
祁燦：“這裡沒有彆人，你還有狡辯的必要嗎？！”
林晨辰抱著胳膊看他，半晌，林晨辰冷笑起來，終於坦白道：“是。我就是故意絆的鬱棠，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祁燦驚呆了，擼起袖子就要揍他：“好你個林晨辰，以前沒發現你這麼賤啊？！”
隻可惜他揍不過任何人，林晨辰輕而易舉躲開他的棉花拳頭，一張秀氣的臉猙獰起來，充滿惡意地罵道：“我賤？到底是誰最賤？！”
“鬱棠明知道陸寒舟和小酥棠在網戀，還一直騷擾他，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可笑的是……還真被他得手了，陸寒舟現在那麼護著他！”
起初看到網上那麼多給雪岸汀舟和挽棠予君拉郎配的，林晨辰就覺得不爽。
他高中起就看陸寒舟直播，是知道對方不會被和人捆綁在一起還無動於衷。
鬱棠卻成了那個例外。
但那時候，他僅僅隻是有些不爽。
什麼般配，契合，都隻是直播間水友瞎傳的。
鬱棠本人和陸寒舟之間根本沒接觸、互動過。
直到上次小酥棠爆出了隱藏任務，向陸寒舟推薦挽棠予君。
這兩個月裡，隻要通過直播看到“挽棠予君”一上線就沒話找話地去和“雪岸汀舟”聊天，給他直播間砸禮物，林晨辰就來氣。
有錢了不起？
什麼直男天天找男人聊天？還每次都很“巧合”地避開小酥棠在線的時間點。
深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個存心勾引彆人男朋友的狐狸精？
他更氣陸寒舟似乎真吃這一套，變得漸漸在意鬱棠了。
也許鬱棠本人並沒有發現，雪岸汀舟回複挽棠予君的消息變多了，偶爾還會問他飯吃過了沒，課上的怎麼樣。
除了小酥棠，他是雪岸汀舟列表裡第二位親密度破千的人。
倘若陸寒舟是徹徹底底的直男，不存在一點喜歡男生的可能，那林晨辰會放棄，默默祝福他與小酥棠。
但如果不是呢？陸寒舟為什麼護著鬱棠？
既然同樣身為男生的鬱棠有可能，那他林晨辰為什麼不行？他為什麼不能放手一搏，去爭取自己的真愛？
他從高中起就喜歡陸寒舟，把他當成活下去的動力。
林晨辰不停地勸說自己，陸寒舟從來不看表白牆，所以自己每次都得不到回應。
但隻要深入了解後，對方就會明白自己有多喜歡他。
林晨辰可以為陸寒舟做任何事，包括當面告白。
*
傍晚，祁燦跟著鬱棠來到他的公寓，打算在他公寓裡先住兩晚：“棠寶啊，你說林晨辰那不是有病嗎！希望換宿申請快點批準下來，我可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批準不下來也沒事，我這多餘的床有的是，你隨便過來住。”
“啊啊啊還是棠寶你好，愛死你啦！”
眼見著祁燦撲過來要親自己，鬱棠呲牙發出嫌棄的一聲“噫～”，給他臉推開：“一邊玩兒去，彆惡心我。”
祁燦嘿嘿嘿道：“在給陸校草發消息呢？”
“對啊。”摁下發送鍵，隻聽手機嗡嗡兩聲，鬱棠笑著舉起手機，讓祁燦看到他和陸寒舟的聊天記錄——
酥酥小果凍：[下周六我生日，寒哥哥你有沒有空，我想約你出來玩～]
L：[好，我有空。]
L：[地點你定？]
酥酥小果凍：[嗯呐。那麼周六早上十點，地址清波公園附近，不見不散喲寒哥哥～]
L：[不見不散。]
L：[我的寶貝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