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海加爾星球上。

一道高大的身影風風火火的直奔聖殿的主宮殿群，身後跟著幾個面色驚疑的手下。

明亮的會客廳裡，挑高的落地窗橫貫南北兩面牆，廳內置景富麗堂皇，正對著廳門的牆上還掛著巨幅黑灰色的油彩畫。

梅薇絲端坐在沙發上，一旁的蟲族特彆喜好的飲品已經熱了三次。

“梅薇絲！”

人未至聲先到，紅色短發男子穿著和梅薇絲同款上將軍裝，褲腿紮在漆黑筆直的軍靴中。

最令人驚奇的是他的右半張臉，小麥色的肌膚上流淌著紅色火焰一樣的紋路。

梅薇絲不緊不慢地翹著腿：“阿利克，聖殿禁止大聲喧嘩。”

“不要浪費時間，聖地的晶石真的有了動靜？”阿利克繞過沙發，徑直停在了梅薇絲身前。

他的身形比梅薇絲要高大許多，哦不，應該說阿利克的身形比星際上大多數人都要高大許多，緊扣到脖子上的軍裝都擋不住他的壯厚胸肌。

梅薇絲沒有回答，目光擋在自己身前的阿利克。

“是的，阿利克上將，聖殿即將昭告蘭納帝國所有蟲族，蟲母殿下已經誕生。”哈伯德的聲音在會客廳廳門處響起。

阿利克轉過身，暴躁地抓了抓頭發：“哈伯德，我要去聖地看看。”

哈伯德微笑頷首：“我會帶您前去查看。”

梅薇絲沒說什麼，她知道阿利克為什麼說出這個要求。

蟲族已經有三百餘年沒有誕生新的蟲母了，他們在期待中不斷失望，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曙光，自然迫切的想要確認真相。

——

蘭斯醒來後從床上坐起，揉著惺忪的眼睛四處張望著。

這不是他的宿舍。

厚重的窗幔將光擋得嚴嚴實實，複古的棕色原木床上墊著高科技床墊，深色的被子從胸口滑落。

整個房間風格有些壓抑。

蘭斯從床上滑落下來，剛走到窗邊，從天花板垂下來的窗簾便自動向兩邊分開，露出了窗戶外的景象。

那是一處薔薇花園。

蘭斯恍惚了一瞬，以為自己注射藥液後死亡來到了天堂，可下一秒的敲門聲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敲門聲不疾不徐，但蘭斯急著弄清楚現在的狀況，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小跑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克裡亞斯。

“怎麼沒穿鞋。”克裡亞斯說著，直接單手抱起了蘭斯，將他帶到床邊坐下。

蘭斯愣住，都忘記了掙紮，就這樣被克裡亞斯放到床邊。

他小聲解釋：“有地毯的。”

其實是忘了，但蘭斯絕對不會直接說出來。

克裡亞斯皺眉，蹲下身握著蘭斯的腳替他穿上鞋子。

蘭斯不好意思地想要把腳縮回來，他動了動腳腕，沒掙紮開。

腳部是比較私人的地方，蘭斯覺得這樣不太好，儘管他救過克裡亞斯一次，但對方也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

“我可以自己來的。”蘭斯說道。

“等會薇爾莉特回過來再給你做一次身體檢查。”克裡亞斯根本沒有正面回應蘭斯的話。

蘭斯迷茫：“還要檢查嗎？”

“昨晚注射完藥液後，你就暈過去了。”克裡亞斯道，“你忘記了？”

“唔。”蘭斯慢慢地想起來了，“但是我好像沒事。”

“有沒有事，要檢查後才知道。”克裡亞斯直起腰，在蘭斯頭頂揉了一下，“去洗漱吧，東西昨晚都給你準備好了。”

十分鐘後，蘭斯換上合身的新衣服，坐在餐廳和克裡亞斯共度早餐。

是剛做好的小牛排，七分熟，大概是怕蘭斯解決不了饑餓問題，旁邊還備著三支淡粉色的營養液。

吃飯中途，克裡亞斯說：“薇爾莉特會給你做一些濃縮營養液，用來暫時緩解你的情況。”

蘭斯正擰開第一支營養液，仰頭喝了一口。

是草莓味的。

“會不會太麻煩你們。”蘭斯說道。

“不會。”克裡亞斯停頓了一會兒，聲音有些低，“你值得。”

我值得什麼？

蘭斯以為後面的話自己沒聽清，可等了半天，克裡亞斯沒有再開口。

早飯結束，薇爾莉特就帶著簡單的檢查設備來到莊園。

“一切健康。”薇爾莉特的聲音都帶著幾分輕鬆，“早說了相信我。”

蘭斯將胳膊從儀器中抽出來，小臂上的針孔往外溢出一滴鮮紅的血液。

蘭斯看了一眼，剛準備找張紙擦了。

“彆動。”克裡亞斯喊住蘭斯，轉身在薇爾莉特的小醫療箱中找到棉花球和傷口消毒液，半跪在沙發旁輕輕擦拭。

薇爾莉特一轉頭，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看到克裡亞斯單膝跪在蘭斯身邊處理針孔的時候，薇爾莉特的大腦都停止轉動了。

“就一個小針孔，有必要——”

“基因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克裡亞斯將棉花球放在一旁，很快就有清理機器人滾著小輪子跑來清理。

薇爾莉特的注意力被帶偏：“還需要一點時間。”

“嗯。”

蘭斯咬著薇爾莉特塞給自己的營養液製成的糖果，在檢查確認無事後從寬大的沙發上滑了下來。

“克裡亞斯，我還要去上學。”

“我送你過去。”

蘭斯遲疑了一下，又聽到克裡亞斯說道。

“這裡在首都星行政區，沒有懸浮車通行。”

蘭斯趕緊點頭：“那麻煩你了。”

課程在下午，蘭斯不急著回學校，注意到克裡亞斯似乎有事情要和薇爾莉特談論，就找了個理由去了莊園後面的薔薇花園。

蘭斯一走，薇爾莉特嘖嘖稱奇：“你這不會是喜歡上小蘭斯了吧。”

克裡亞斯警告地瞥了眼她。

薇爾莉特連忙捂嘴：“行行行，我不說。”

克裡亞斯沿著沙發坐下，目光轉向蘭斯背影。

今天的陽光很好，日光從濃密的薔薇枝葉間隙漏下來，斑駁地落在蘭斯身上。

他正湊在一朵盛開的薔薇花邊，鼻尖輕嗅著花香。

克裡亞斯看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神色瞬間變得冷淡。

“我會讓霍奇森送一份精神力樣品給你。”

薇爾莉特一愣：“做什麼？”

“給蘭斯製成營養液。”

薇爾莉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捏了捏鼻梁，微痛的感覺讓她確認剛剛不是幻聽。

“你是說，把你的精神力樣品放在蘭斯的營養液中？”

精神力無法以其他狀態存在，除非是用血液作為容器保存。

薇爾莉特：“這並不好笑，克裡亞斯，你應該很清楚高等級的精神力互斥有多厲害。”

“他不排斥。”克裡亞斯面無表情。

“你說什麼？”

克裡亞斯沒有解釋，而是說道：“他的基因檢測數據不要給任何人看，包括你的學生。”

說完，克裡亞斯起身沿著蘭斯離開的路線去了花園。

徒留薇爾莉特一頭問號的留在客廳。

——

蘭斯在午飯前順利回到學校。

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希爾從房間內竄了出來：“回來了！昨晚怎麼沒在宿舍，我還以為你出了事，想著你今天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去找老師。”

“抱歉啊，忘記跟你說。”早在回來的路上，蘭斯就想好了應對理由，“工作那邊突然有了急事，太忙了晚上在那睡的。”

希爾傻笑了兩聲：“沒事沒事，咦，你手中提著的是什麼？”

蘭斯低頭，笑道：“沒什麼，是一些關於機甲維修的書本。”

不是，是臨走前克裡亞斯塞給他的整袋營養液。

但外面用不透明的袋子裝著，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裡面裝著的東西是什麼。

“這樣啊。”如蘭斯所料，希爾對機甲維修的書本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快休息吧，昨晚在軍部那邊肯定沒睡好。”

“好。”

回到房間鎖上房門，蘭斯這才鬆了口氣，將營養液放在小冰箱裡之後馬不停蹄地開始繼續複習。

他當然不會時間，考核時間就在三天後，蘭斯哪來的時間睡覺！

與此同時，蘭納帝國使者團所居住的酒店裡，雪萊接到了來自梅薇絲的視訊。

雪萊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了房間後，才悠閒地點了同意視訊。

梅薇絲的虛擬投影出現在半空中，一同出現的還有阿利克。

“想不到，你們兩竟然會如此和平的站在一起。”雪萊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怎麼，是海加爾星球下紅雨了嗎？”

梅薇絲冷笑，她很看不慣雪萊總是笑著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存著心想要刺激他。

“海加爾星球沒有下紅雨，但是聖地的晶石亮了。”

十秒鐘過去了，雪萊毫無反應。

一分鐘過去了，雪萊依舊一動不動。

三分鐘過去了，晃動的紅酒杯啪的一下落到地上，未喝完的紅酒灑在地毯上，好在玻璃杯並沒有碎掉。

雪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阿利克可沒梅薇絲那麼禮貌，他冷哼一聲，同樣瞧不上雪萊這裝腔作勢的模樣。

“不過比我和梅薇絲大上幾歲，怎麼耳朵就聾了。”

雪萊全然不複之前淡定自若的神情，他抬腳走上前一步，向梅薇絲和阿利克的虛擬投影靠近。

聖地一直都是蘭納帝國不可言說的禁忌。即使是暴躁如阿利克，膽大如梅薇絲，也絕對不會拿聖地的晶石開玩笑。

那是象征蟲母生命的晶石，晶石複亮，蟲母降臨。

雪萊閉上眼睛，輕聲喃喃著：“終於……等來了，蟲母殿下。”

再睜眼時，原本的慌亂情緒已經全部被壓下。

雪萊扯了扯嘴角：“我馬上回來。”

梅薇絲卻說：“不，你不用回來。”

她的腔調很冷，抬手放在腰間劍柄處，藍色的眼睛目光冷厲：“我和阿利克會來亞斯帝國邊境線接你。”

“聖地晶石的指引方向是蘭納帝國的首都星。”

“雪萊，你需要找到蟲母，並成功將蟲母殿下護送回蘭納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