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考核的那一天，蘭斯穿戴整齊，喝著薇爾莉特給自己特彆定製的濃縮營養液，心情還算不錯。

是酸梅味的。

蘭斯滿足的彎著笑眼，暖洋洋的滿足感從胃部向全身擴散。

蘭斯也不清楚薇爾莉特將這定製的營養液壓縮了多少倍，總之，自從喝上這些營養液後，蘭斯很少再有餓到難受的時候了。

或許下次再見到薇爾莉特女士的時候，應該給她準備點謝禮。

早飯過後，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考核的教學樓。

這次考核是淘汰製，所有隊伍被分成隨機分配成對手，贏得小組進入下一場淘汰賽，輸的則按照比賽表現打分排名。

蘭斯按照學校分配的比賽順序，來到自己所在的考核教室。

路上，蘭斯還聽到一些學生似乎在說什麼事情。

蘭斯本來沒想去偷聽什麼，但走在他前面的兩人說話聲音太大了些。

“使者團的蟲族這兩日在做什麼，好像很忙的樣子。”

“好像是在找東西。”

“我怎麼聽說是在找一個人啊？”

“怎麼可能，就蟲族那種態度，看得上我們亞斯帝國人嗎？”說這話的時候，這個學生的語氣也帶著濃濃的不屑。

很熟悉的態度，原來即使到了星際時代，各個國家之間還是互相瞧不上啊。

蘭斯摸著下巴，跟在兩人身後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考核的教學樓。

陽光從教學樓上方傾斜而下，將等在路邊的摩黛絲提他們籠罩在其中。

蘭斯急忙小跑過去，仰著臉將自己早上做的餅乾遞出去：“剛剛做的小餅乾，吃嗎？”

摩黛絲提伸手接過，蘭斯這才發現她似乎沒怎麼睡好，漂亮又神秘的碧綠色瞳孔下有了些許青黑色的黑眼圈。

“謝謝。”

蘭斯又按照順序將小餅乾發給了其他人，輪到最後一人時，蘭斯對上他的目光，被嚇得一顫。

那是一雙純黑色的蟲族眼睛，沒有眼白，漆黑如墨，像是能直擊人的心底最陰暗處。

蘭斯手一抖，手上的餅乾差點掉到地上。

摩黛絲提出聲：“塞西爾。”

塞西爾拿走蘭斯手中的餅乾，然後打了個哈欠。

摩黛絲提有些歉意的和蘭斯說：“抱歉啊，我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所以看起來很困。”

“沒事。”蘭斯將最後一塊餅乾塞進自己嘴裡。

剛出爐的小餅乾還帶著熱氣，蘭斯不喜歡牛奶，改用羊奶粉作原料，吃起來沒有太重的奶香味。

漢娜和菲爾德看起來也有些疲倦，但兩人說到考核時充滿著激情。

“這次我們一定要拿到第一！”漢娜握拳。

菲爾德讚同：“絕對不能輸給亞斯帝國的學生，更不能輸給其他人！”

從語境看來，這個其他人應該是指其他蟲族。

蘭斯咬著餅乾，酥脆的口感讓他忍不住邊吃邊點頭。

“之前不是說力爭上遊嗎，怎麼突然要第一名。”

除了摩黛絲提，菲爾德和漢娜對考核的關心都變得更加強烈，就連原本不屑參加考核的塞西爾也一直緊繃著臉，手上拿著考核流程一直查看。

漢娜和菲爾德對視一眼，含含糊糊地說道：“家裡有重要的人要回來了，想拿第一名當做禮物先給他。”

重要的人？

蘭斯自然是好奇，但那畢竟是蘭納帝國的事情，他不方便繼續問下去，也不能再繼續問。

周圍又有人吵了起來，似乎是因為隊伍物資分配的問題，蘭斯踮起腳想看一眼，可還沒等他看到畫面，雙腳直接騰空離地十厘米。

蘭斯：……

他費力的仰著腦袋去看拎起自己衣服後領的人。

塞西爾扯了扯嘴角：“矮子。”

蘭斯：！！！

這人好沒禮貌！！！

就算脾氣再好，蘭斯也忍不住在心中罵罵咧咧了兩句，但面上還努力擠出笑容。

“是啊，我個子不高的。”

長得高有什麼用！戳破天嗎！

摩黛絲提作為隊長去光腦那邊抽比賽隊伍去了，一回來看到蘭斯被塞西爾提在半空中，眼神不悅的掃向塞西爾。

“不許欺負他。”

在摩黛絲提的眼神威壓下，塞西爾不情不願的將蘭斯放到地上。

“這不是他身高不夠還想墊腳看熱鬨，我幫幫忙。”

蘭斯嗖地一下連著後退了好幾步，保持著和塞西爾的安全距離。

漢娜噗嗤笑了起來，肩膀抖個不停。

就連比較社恐的菲德爾也捂住了嘴，試圖轉身擋住壓不下去的嘴角。

萬惡的星際人。

蘭斯握拳，他也沒想到，來到星際後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學習新的語言，而是大家人均身高一米八，包括一些基因優秀的女生。

就比如摩黛絲提，長得一臉冷豔禦姐，穿上高跟鞋比蘭斯還要高半個頭。

再比如薇爾莉特，研究中心不讓穿高跟鞋，所以她和蘭斯一樣高……

不能再想了，再想今晚就睡不著了。

蘭斯努力保持微笑。

摩黛絲提雙手抱胸：“走吧，去模擬室。”

……

朔氣凜冽，漫天風雪。

高闊的天空中掛滿著星辰，刺骨的寒風打在臉上，像是在淩遲臉上的血肉。

肉眼可見的一切都被冰封，有時還能聽到石塊滾落砸在冰層上的聲音。

蘭斯裹著有著保暖效果的作戰服，走在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中。

摩黛絲提和漢娜走在他的前面，菲爾德斷後，隻有塞西爾一臉輕鬆的和蘭斯並排前行。

這是他們隨機抽取到的作戰環境——

一個超低溫環境下的廢棄星球。

當然，既然能作為作戰場景，這個星球就自然有它的可取之處。畢竟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星球浪費軍力。

蘭斯大喘著氣，呼吸出的水霧飄到空中又結成冰。

在他的腳下，也就是冰層下方，儲存著大量未開發的能源，他們今日的考核題目就是和另一支小分隊爭奪這個星球的能源歸屬。

風的吼叫聲越來越大，暴風雪來了。

負責指揮的塞西爾一腳踩上一塊巨石上方，接著高度觀察四周環境。

“找個地方先休息，保證機甲能正常使用。”塞西爾單手撐在巨石上跳了下來，穩穩落地。

這就是蘭斯的活了。

這種惡劣環境對機甲的損害特彆大，雖然機甲在設計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如何抵抗超低溫環境，但也不能完全消除影響。

蘭斯點頭，抱著維修工具箱和輔助機器縮到巨石的背面，這裡風雪會小很多。

冰天雪地的荒蕪陰鬱十分考驗人的意誌，蘭斯站在機甲的肩膀上檢查中心操控台的線路，風中吼叫聲中突然夾雜著一聲山崩地裂的響聲。

轟！

看來對面小組已經發現他們了。

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環境考核，即使是模擬賽，但對蘭斯來說也產生了很多壓力。

蘭斯深呼吸，鴉羽般的眼睫上撩起一層冰霜，更襯得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像裝著什麼金色星光。

暴風雪似乎吞噬了星球上所有的活物，除了機甲。

蘭斯垂眸，加快了檢查的速度。

一旁的菲爾德和漢娜已經進入機甲的駕駛艙，冰冷的機甲成為這片冰天雪地裡唯一的顏色。

巨大的撞擊聲出現在不遠處，機甲的碰撞導致周圍山丘上的雪開始崩裂下滑。

好了！

蘭斯毫不猶豫地鬆開手，任由身體從機甲上倒落下來。

穿著作戰服的身體破開一層層風雪，在快要落地的時候，蘭斯咬牙抓住了機甲膝蓋處搭建的修理台，借力一躍落到地上。

摩黛絲提毫不猶豫地接住了蘭斯。

“去塞西爾那。”

如果碰到這種緊急戰鬥，負責修理機甲的後勤需要和指揮坐在同一個機甲中，以方便保護自身安全。

畢竟，如果沒有戰時修理師，機甲就相當於一次性用品，隻需要一點小小的損壞就會報廢無法使用。

這是蘭斯第一次坐在機甲內部。

密密麻麻的操控台遍布整個駕駛艙，塞西爾眉目壓得很沉，熟練地在操控台上輸入程序。

還不忘好心提醒蘭斯：“握好扶手，彆被甩出去了。”

蘭斯繃緊身體，看著塞西爾將精神力遍布機甲內部，啟動程序走完後，原本單膝跪在地上的機甲站了起來。

蘭斯跟著機甲的動作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原本動作有些阻塞的機甲原地活動著機械臂膀，然後……

向前方快速奔跑！

蘭斯睜圓眼睛，駕駛艙視野裡飛速後退的景色讓蘭斯的腎上腺素也跟著飆了起來。

精神力越高，對機甲的各個關節之間的操控也就越精細。

無疑，無論是塞西爾還是摩黛絲提他們，都是蘭納帝國的佼佼者，他們擁有著A+等級的精神力，接受著蟲族軍隊製度的教育，解決這場單方面的突襲並不算什麼難事。

很快，蘭斯在考核順利通過的提示音中離開了模擬室。

但他們沒有多少休息時間，第二場考核在下午，算起來連吃飯的時間都緊巴巴的。

大多數學生都會選擇用營養液解決午餐，蘭斯也不例外。

他喝著特製的營養液，一旁的塞西爾正閉眼休憩。

摩黛絲提低頭看了眼光腦。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漢娜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樹乾上：“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下一輪考核比較有挑戰性。”

這應該算是壞消息，蘭斯在心底糾正。

不過放在蟲族人的身上，依著他們好戰的本性，這或許真算得上好消息。

“那壞消息呢？”菲爾德小聲問道，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摩黛絲提聳肩：“下把考核的對手是諾恩他們三兄弟。”

塞西爾唰的一下睜眼，從草坪上坐起來。

“絕對不能輸給他們！”

漢娜也點頭：“對，絕對不能輸給他們，萬一……母……他們去聖殿怎麼辦。”

因著蘭斯這個非蟲族人在場，漢娜把重點含糊不清的囫圇了過去。

蘭斯也不在意，此時他更頭疼摩黛絲提說的諾恩三兄弟。

他聽過這幾個蟲族的大名。

在參與考核後，這三兄弟幾乎是住在學校的訓練室裡，將學校那些知名學長學姐挑戰了個遍，有贏有輸。

當然，自然是贏的占多數。

塞西爾和摩黛絲提也不想輸這一局，尤其是塞西爾，臨進模擬室之前，他甚至摒棄了之前的成見，罕見的拉著蘭斯的手希望他不要輸。

對此蘭斯是有點無語的，他又不是許願樹！

……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們考核期間，所有的畫面都被傳送到學校高層會議室的投屏中。

會議室的主位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面上一副溫和好脾氣的模樣，手中握著一串類似十字架之類的項鏈。

在他的兩旁，分彆坐著蘭納帝國的雪萊和克裡亞斯。

老校長就坐在克裡亞斯身邊，帶著老花眼鏡拄著拐杖，笑嗬嗬的當著氛圍調節人。

“這是第二場考核了，說起來蘭納帝國好像有兩組隊伍撞上了同一場，可惜，這麼優秀的隊伍。”

作為首位的夏普·亞斯笑了笑。

雪萊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會議室的桌面。

“戰場可沒有運氣這一說，輸了就是輸了，隻能說他們實力不行活該被淘汰。”

老校長嗬嗬一笑：“雪萊上將說得是。”

這麼一聊，有老師十分有眼力的將蘭斯他們隊伍的比賽畫面放大投放出來。

一場比賽十個學生，其中九個都是蟲族。

雪萊漫不經心的看了眼比賽畫面，依舊意態閒散的坐在那裡，隻是周身的氣勢卻很難讓人忽略。

克裡亞斯看到蘭斯，不動聲色的擰起眉，瞥了眼坐在首位的夏普·亞斯。

比賽進展得非常激烈，老校長看著看著，也不管什麼兩國之間交談的氛圍了，全心全意盯著比賽畫面看。

直到兩架機甲不要命地撞在一起的時候，老校長摸了摸老花眼鏡：“情況好像不對啊。”

雪萊揮了揮手：“找人拉開他們吧，這場比賽沒法繼續了。”

老校長開口：“去將他們的模擬室關閉。”

有老師不解：“為什麼，比賽中途無致命風險無需摻和。”

老校長搖搖頭：“沒看到嗎，這幾個學生都上頭了，精神力已經暴動，沒有理智可言。”

開口的老師愕然，立刻起身去處理比賽。

可就在老師準備離開的時候，比賽畫面中正在搏鬥的機甲突然分開，並且全都後撤到安全的地方，似乎是恢複了理智。

克裡亞斯收起視線，心中的猜想在此落了實。

“咦，這是怎麼回事。”那老師躊躇地站在門邊，不知道還要不要去處理這場比賽。

老校長也不清楚，扭頭準備請示克裡亞斯是否停止比賽。

刺啦——

椅子劃過地板的尖銳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室。

老校長將到嘴邊的請示咽了下去，困惑的朝著聲音來源，也就是雪萊上將望去。

“雪萊上將，是否——”停止比賽。

老校長話還未說完，雪萊扶著會議桌的手顫抖著握緊邊緣。

雪萊努力平複心情，但大腦中的溫聲呢喃不斷刺激著他。

“彆打了，該怎麼讓這些蟲族停手呢。”

呢喃的聲音帶著無奈。

那是……

蟲母殿下的精神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