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第46章

謝長生戲癮大發,撲通一下又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假哭:“冤枉啊冤枉啊我比竇娥還冤啊嗚嗚嗚嗚哇……”

謝長生嗓音本是圓潤動聽,可他假哭時,尾音便會變得發啞。

顧緋猗怔神聽了一會,不自覺地舔了下唇。

他扯起坐在車板上的謝長生,重新讓謝長生坐在自己膝蓋上,問:“小殿下想要什麼樣的話本?”

他問了,謝長生卻沒答。

隻見謝長生用手卷著自己的頭發,一圈圈把手指卷滿,又一圈圈鬆開。

像是玩上了癮似的,一遍遍重複著這無聊的動作。

顧緋猗也沒催,興致勃勃地盯著謝長生的手指瞧,好像謝長生不是在做什麼無聊的動作,而是在變魔術似的。

直到一盞茶時間後,謝長生才終於從發呆中回神,他“啊”了一聲,終告訴顧緋猗:“什麼樣的都可以。”

“好。”

顧緋猗曲起手指敲敲車板,外面立刻響起了馮旺的聲音:“爺。”

顧緋猗柔和道:“去書局給小殿下買些有意思的話本來。”

頓了頓,他又道:“要淨本。”

馮旺應了一聲。

顧緋猗垂眸把玩著謝長生手指上的白玉戒,笑著告訴謝長生:“若小殿下還有什麼想要的,直接告訴咱家便是。”

說到這,顧緋猗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輕:“任何東西都可以。”

“真的?”謝長生說:“那我要一部蘋果15promax謝謝。”

顧緋猗:“……”

他壓下被謝長生一句話弄得想要歎氣的衝動,伸手揉揉太陽穴,低罵一句:“……小畜生。”

-

回了毓秀宮,謝長生看到兩天沒見的歲歲,立刻摟住它和它在地上滾成一團。

顧緋猗“嘖”了一聲,倒沒再像之前一樣阻止——他已命人在毓秀宮地上都鋪了一層厚厚的長毛地毯,倒不怕謝長生再著涼。

謝長生一邊給歲歲梳毛一邊絮絮叨叨著彆人都聽不懂的話時,馮旺提著一袋什麼東西出現在門口。

他把那布包放在顧緋猗面前桌上:“爺,話本。”

顧緋猗“嗯”了一聲,伸手解開布包,露出裡面整整齊齊的十來本書。

他拿起一本,快速翻閱著,但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停下,伸手“刺啦”一聲扯掉了幾張書頁。

謝長生被聲音吸引,立刻轉過頭去看顧緋猗。

顧緋猗見他望過來,隻是勾唇笑笑,也不解釋,又拿過另一本書翻看起來。

等顧緋猗將那十幾本書都檢查了,這才拿了一本遞給謝長生。

謝長生雙手接過來,立刻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顧緋猗盯著謝長生瞧了一會兒L,伸手把謝長生手裡的書轉了個方向。

謝長生抬頭看顧緋猗,顧緋猗反問

他:“小殿下書都拿倒了,怎麼還看得那麼起勁?”

謝長生“噢”了一聲:“我說怎麼看不懂。”

複又重新低頭去看。

說是看,卻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隻是呆呆地盯著書頁的某一處地方。

半晌後謝長生突然怒氣衝衝地把書一扔:“看不懂!為什麼全都是字!看不懂!”

顧緋猗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拍拍自己膝蓋:“過來。”

等謝長生在他腿上坐定,顧緋猗拿起面前一本書,竟開始給謝長生讀書。

這本話本講的是一位公子與貴族小姐在廟會相識私會的故事。

但具體的內容,謝長生卻沒太仔細聽。

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顧緋猗一手拿書,另一隻手卻不安分,一直在摩挲謝長生的脊背,又用手指一寸寸量謝長生的腰。

更何況,中間有幾頁都被顧緋猗撕去了,整個故事聽在耳中,更是斷斷續續。

謝長生對此的評價是瞎子拉琴——瞎扯老半天。

他搖頭:“比微積分都難懂,不聽了。”

顧緋猗應了一聲,放下手中話本。

謝長生想站起身,可顧緋猗的手卻還摟在他腰上。

每當謝長生腿上用力想要起來的時候,顧緋猗的手臂也跟著用力,把謝長生牢牢按在腿上。

謝長生扭頭看他,顧緋猗也在望著他。

“小殿下為何總急著離開?”

他一手挽著謝長生的發,把頭埋在謝長生的頸窩裡。

他把之前親手戴在謝長生脖子上的項圈,其中一顆掛墜的紅寶石含在嘴裡,牙齒與其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半晌後,顧緋猗終於玩夠了那顆寶石。

他吐出那顆已然變得濕漉漉的紅寶石,笑著的聲音從謝長生頸窩裡傳出:“咱家還想再和小殿下親近一會。”

-

接下來幾日,因為要籌備正月十五的元宵宴,謝長生都隻有晚上才能見到顧緋猗。

顧緋猗雖不在,謝長生卻不自在。

顧緋猗大有徹底搬到毓秀宮來和謝長生一同住的意思。

不光每晚留宿,衣物也大都塞在了謝長生的衣櫃裡,更是把一些收集來的名家字畫都掛在了毓秀宮的牆上。

也因此,謝長生和歲歲都開始掉毛了。

正月十五當日,宮內一片燈火通明。

老皇帝舉辦家宴,皇子公主、妃嬪們再次齊聚一堂。

老皇帝精神很好,摟著一個又是謝長生從未見過的美人,正臉貼著臉調笑。

顧緋猗仍立在老皇帝側後方的黑暗中,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目光掃過場上的每個人。

最終他的目光定在謝長生身上。

見謝長生朝他擺了擺手,算作打招呼,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這邊,謝長生握著自己掉下來的幾根頭發,哭喪著臉看向坐在身旁的謝

澄鏡:“大哥哥我要禿了!把你頭發給我!給我!”()

謝澄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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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想笑,卻喉嚨一癢,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謝長生忙一邊給他拍背,一邊把自己掉下來的頭發往謝澄鏡頭上插:“大哥哥,我的頭發給你,都給你。”

謝澄鏡咳得更厲害了。

謝鶴妙實在看不下去,抽搐著嘴角把謝長生拉開:“小傻子,快彆逗大哥了。”

他給謝澄鏡遞了水,又揮手示意謝澄鏡的侍女上前給他拍背。

好半天後謝澄鏡終於止住咳嗽。

老皇帝的聲音從上首傳來:“大好的日子,太子慣會讓人不舒服。”

謝澄鏡因咳嗽而變得紅潤的面頰驀地蒼白下來。

他忙起身對眾人道歉,又對老皇帝道:“兒L臣知錯。”

老皇帝卻鼓起眼睛,瞪著謝澄鏡。

瞪完了謝澄鏡,又瞪謝長生。

心裡隻覺得窩火。

老皇帝年輕時也曾征戰四方,擊退流寇,收服小國。

他自認是一代梟雄,卻偏偏三個兒L子一個比一個讓人煩躁。

一個病秧子,一個瘸子,還有一個最疼愛的小兒L子,竟變成癡兒L。

許是近來身體好了不少,老皇帝竟有了一些管教兒L子的心情。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著三人方向怒道:“看看你們的混賬樣子!”

話音落下,妃嬪公主,連帶著宮人侍衛慌亂地跪了一地。

謝澄鏡與謝鶴妙亦跪下,兩人還沒忘一人一手扯著謝長生,也把他拉到地上跪下。

老皇帝站起身,剛要再說些什麼,謝長生卻直接仰躺在地上哭起來。

他一邊大哭一邊嘟嘟囔囔說一些含糊的話,老皇帝仔細聽了聽,隻覺得怎麼聽怎麼像曾經那讓他生生暈過去的四個字——

“我是嫩爹。”

老皇帝勃然大怒,看著那張與阿蘭相似的臉竟再也生不起柔情的感覺。

他指著謝長生剛要說話,抬起的手臂卻被人生生按了下去。

“陛下。”

顧緋猗湊近老皇帝,低聲說了什麼。

老皇帝一怔:“真的?緋猗,你沒騙朕?”

顧緋猗點頭。

老皇帝臉上露出狂喜表情,接著,他竟轉身就走。

顧緋猗笑著睨了謝長生一眼,也跟著走了。

隻餘下跪著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半晌後終於才終於得知,原是徐常在有孕,太醫說可能是皇子,老皇帝這才匆忙去探望了。

謝澄鏡和謝鶴妙聞言,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

二人對視一眼,卻又都不由自主露出了一個相似的苦笑出來。

謝澄鏡笑著,卻慌忙用帕子捂住嘴,抿出一口鮮紅的血出來。

“大哥,”謝鶴妙見狀皺了皺眉,問他:“你這身體……”

謝澄

() 鏡擺擺手:“沒事的。”

他身體打從娘胎裡出來時就弱,現下卻是已經好了太多了。

太醫告訴他,要想長命,最好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操心。

但,怎麼可能呢?

謝澄鏡笑著回頭,伸出手擦了擦謝長生臉上的眼淚,把他拉回座位坐下,又抬高聲音招呼眾人:“諸位,元宵要涼了,先吃些元宵吧。”

-

謝長生回毓秀宮時已是深夜。

顧緋猗還沒回來。

難得的一人時光,謝長生跪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裹成一個球。

腦海裡一遍遍過著今晚的事情。

很顯然,老皇帝已經不再寵愛他了。

看他瞪向自己的眼神,謝長生甚至覺得,老皇帝都想衝過來扇自己巴掌。

可為謝澄鏡出一口氣,他不後悔。

就是有點後怕。

不過緩緩就好了。

謝長生兀自在被子裡發抖了一會,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靴子輕輕踏在地面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十分有規律。

謝長生放空了眼神,從被窩裡探頭出去看。

來人果然是顧緋猗。

屋裡沒有燃燈,隻有雪光和月光透過窗紙,帶來一些微弱的光亮。

顧緋猗走過來,笑著伸手取下一縷橫過謝長生臉頰的發:“怎麼又鑽被子裡去了?不悶麼?”

謝長生眨眨眼,對顧緋猗嗬嗬傻笑起來。

“笑什麼?”

顧緋猗伸手,他應是剛在盥室沐浴過,指尖上還帶著一些濕氣,揉了揉謝長生的耳垂。

又道:“小殿下,往裡面去些。”

謝長生往裡面挪了挪,顧緋猗便在外側躺下。

他伸長手臂,讓謝長生枕著他的胳膊,一邊無意識地把謝長生的頭發繞到手指上,一邊閉上眼,準備入睡。

謝長生卻有些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了一會,顧緋猗問:“小殿下睡不著?”

謝長生“啊”了一聲。

“今天,老頭,生氣了。”他呆呆道:“好凶。”

顧緋猗睜開眼。

他借著月光看謝長生的臉,那張絕色容顏的表情仍是呆滯的,卻憑空生出一些惶惶。

許是他第一次見到老皇帝這樣動怒,到底還是嚇到了。

顧緋猗心底某處稍微軟了些,他坐起身,把謝長生摟在懷裡,一下下拍他的後背。

“小殿下不必害怕。”

他將謝長生的耳垂含到口中,用舌撥弄著,直到那耳垂變得滾燙,懷裡人的身體也開始微微發抖,這才終於鬆口。

“小殿下想怎麼鬨,就怎麼鬨。”

他在謝長生耳邊笑道:“有咱家在,誰都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