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堂隔壁房,就是候審室。
空間四四方方,牆上還有成片的壁癌,看起來就很久沒有翻新。房裡整齊的排列著椅子,四個角都掛著監控。除了被鞭子打傷的那位少年,其餘人都被送到了裡面,等待與審問官的一對一面談,以此為他們的初步印象與人格測評奠定一個基礎情況。
惡塔派來做評測的審問官挺多,一次就喊走了十幾個人。
徐清然身邊位置坐下的,是電梯裡遇到的那一對兄妹。妹妹曆經這半天恐慌的後,瞧著似乎變得更加茫然與無助,隻敢一直抓住她哥哥的手,寸步不離。
等待的當兒,他又跟係統討論起剛才聽見的D型精神力者。
他記得竹馬那位父親陸溫年,就非常看重這個D型者。而且徐清安當時的表情明顯也非常羨慕,現在聽來還能對E型者起到限製作用,他倒是來了點興趣。
係統小百科儘責科普:「D型靈魂精神力(全稱Dominator),也稱作支配者。」
與E型相似,是所有精神者類型當中最為稀有之一,同樣僅占據人群的極少數,甚至可能比E型者的數量還低。之所以獲得這個稱呼,是因為他們能夠‘支配’最強的人形武器,也就是E型極端者。
有說法說,隻需要控製住與E型契合的那位D型,就能夠徹底拿捏他們了。
因此,D型人員對帝國來說既珍貴又重要。而且除了能夠讓強力的E型從惡塔裡解放並為帝國所用之外,D型者也能成為軍方強大的後勤。主要是D型者精神池本身相當特殊,他們擁有比一般人快2-30倍的精神力恢複速度。精神池等級越高,精神力越深的同時恢複速度就越快。
所以他們的精神力,可以分享給消耗過大的戰友使用。
「與之相對,E型作為超強天賦能力者,精神力恢複速度是所有類型之中最慢的,比普通人要慢上4-5倍。如果獨自遇到麻煩,遲緩的精神力恢複速度,會大大提高他們生命的威脅。」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D型是他們最契合的夥伴。一個強大的D型者不僅能扛能打,甚至還能通過簡單的精神交互給予隊友補充,提升對方續航能力,保證安全。
簡直是E型的夢中情型。
係統說完,又補充:「不過,就算這兩種類型是公認最佳組合,但配對概率也不高。這兩個類型的人都很奇怪,有自己不同的想法與個性。」
「D型還好,跟所有類型的人都適配,脫單概率大一些。E型那個臭脾性,靈魂還挑剔得很,隻能說活該注孤生啊!」
“……”
徐清然從口袋裡掏出顆退燒藥,丟進嘴裡咬碎直接吞下。
很有趣,但他哪個都沒有特彆喜歡。
尤其D型,入軍隊除了殺怪還要當奶媽,要是再有個契合度高的,還得揣著個拖油瓶。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上小小的‘未知’倆字,心想,希望這個世界彆坑他。有一個需要攻略的沈廷煜已經很煩了,他不想再被強行匹配給哪個E型神經病。
隨著時間流逝,房裡被叫走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都是一去就沒再回來,估計又被安排送到了下一個地方。徐清然那排的人是最後一批,守衛人員領著他們出去時,突然點名了前面那對兄妹中的哥哥。
“就你,跟我過來,負責與你談話的審訊官在另一邊。”
妹妹見自己的哥哥要被帶走,瞬間沒了安全感,死死挽住他手臂:“不要,我不要和哥哥分開!”
走在他們身後的徐清然,也因此被一起攔下了腳步。
朝衛兵指往的方向看去,能見到長廊又暗又深的另一端,通往著未知處。縱觀前面那些被帶走去審問的人,就沒半個被安排到那麼遠的位置,很難叫人不多想猶豫。
衛兵卻很不通情理,語氣凶巴巴:“隻是問個話而已,你倆隻要不犯什麼大錯,馬上就能見面了!走,彆耽誤時間!”
女孩聽完哭著把她哥哥抱得更緊了,不肯撒手。
徐清然看著她,腦袋被持續不斷的哭啼聲吵得隱隱作痛。
“怎麼?特意挑個人帶到那麼遠的地方,是打算潛規則嗎?”青年還帶著微微沙啞的聲音,在一陣哭鬨聲中顯得格外輕慢與冷靜。
忙著應付兩個小孩的衛兵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心想——當自己是哪個天仙呢,還配房裡那位潛規則?
轉過身,吐槽的話才到嘴邊,卻在看見說話人的長相與體態後,默默地又吞了回去。
……倒也不好說。
哭鬨的聲音慢慢停下,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身後那位特彆好看的青年,仿佛見到了救星。
衛兵清了清嗓子剛準備重塑他的威嚴,又聽那青年說:“這兩個都還是未成年,我不建議。”
然後輕輕抬眸,長睫下的眼神清冽又冷漠。
“要潛,潛我,我成年了。”
·
臨時空出來的審訊室裡,隻有一張小桌子和面對面擺放的兩張椅子。
沈廷煜手裡抓著一支鋼筆,筆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面上輕輕敲動。低頭看了眼胸前那枚,監獄長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陳年審訊官姓名牌,突然對著空寂無人的房間輕笑出聲。
他每次過來惡塔,必須至少待上幾天才能回去複命,否則一律被金翼營那位總司令視作消極怠工處罰,扣除功績。所以來幫忙審審E型潛力者,倒也不算麻煩事。
隻是等人真的坐在這個房間時,又突然覺得這舉動幼稚得可笑。
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是瘋了,才會答應配合老家夥童心未泯的遊戲。估計是怕他在辦公室多坐一會兒,幾天時間裡就能喝掉他幾包珍藏的茶。
等了片刻,不見任何人過來,正有起身結束這場鬨劇的打算,門口忽然傳來了動靜。
“外套脫了,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房前終於來了人,駐守的衛兵嚴格按照規矩搜尋待審人身上的違禁品,確認不會對房裡的審訊官造成危害,才把人放進來。
有這麼一種人,見到的第一眼,就會直接在旁人的心裡種下深刻的印象。
這是沈廷煜,看到面前坐下的青年後的想法。
他看起來也就十幾二十歲的年紀,長得很驚豔出眾,膚色白嫩得像是沒吃過丁點苦的世家少爺。偏偏那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裡,卻又躺著兩池深不見底的寒潭,仿佛藏著無數的血刃,能將與他對視的人都凍傷。
最重要的是,他從進來起就透著遊刃有餘的姿態,即使可能需要面對未知的刑罰,他都沒有任何怯意。
這是一個有點意思的靈魂。
沈廷煜想道,也是一個殺過人的靈魂。
他停下了敲筆的動作,眼底滑過一絲玩味。
老塔長這次確實押到了個有極大概率會定型為E型者的苗子。他覺得有點好玩,但不是很喜歡。
畢竟相近的靈魂類型,隻會讓他有想親手摧毀的欲望。
思考間,視線不經意從對方脖子的繃帶掠過,再落到他身上那件黑色休閒衣衫。
然後目光微頓,輕輕挑起了眉。
“叫什麼名字?”
同一時間,徐清然也在打量他眼前的那位審訊官。
倒是有點出乎意料。
男人的頭發很黑,黑得像墨一樣,眼睛卻又很藍很漂亮,像無儘的深海。他身上有股很強大的能量,估計是精神池階級很高,心神不夠定的人與他對視間,恐怕就會掉進他眼裡的深淵。
徐清然主要意外在於,他身上的氣質與這座破爛簡陋的惡塔,顯得很不相襯。長得也確實挺好看——這是徐清然對一個初次見面之人外表的最高評價,儀態沉靜優雅得像個貴族,衣領也端正地扣到了最高處,禁|欲又疏離。
雖然沒有特意表現,但還是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有著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
他心想,他或許就是那群審訊官的頭兒,也難怪走個流程還要搞特殊。
然後視線往他胸前的姓名牌瞥了眼,表情突然變得微妙。
「牛垚垚,哈哈。」係統嗷嗷大叫,「救命,這麼貴氣的一張臉,怎麼就配了個這樣的名字啊,白瞎了這顏值!」
徐清然難得同意它的觀點。
這位牛姓審訊官身上穿的服飾,是金翼營傳統的黑金配色。他的嗓音有點低沉,裹挾著勾人的磁性,咬字也很清晰,能夠讓人專心聽清他的疑問。
他面不改色,淡著表情啞聲回道:“徐清然。”
意外也不意外的是,對方聽說過這個名字:“原來這幾天網上鬨得沸沸揚揚的人,是你。”
徐清然不置可否。
“你比我想的……”男人語調輕揚,說著往他衣服看了眼,視線再與他相接時,多了一絲不明的笑意,“還要大膽些。”
徐清然眉間微皺,下意識跟著他的小動作低下頭。
全黑的圓領衣服上,設計單調地印著兩排簡短的白色英文詞。
翻譯成中文的話,就隻有兩個字。
——草我。
徐清然沉默了半分鐘之久。
這或許就是出門不挑衣服的後果。
房裡的另一個人也很有耐心,沒有打斷他情緒的沉浸。
直到他重新抬起頭,臉上不見任何羞惱,反而放鬆姿態往椅背靠了靠。
他掀起眼,眸中的散漫攜裹著幾縷清寒:“想上我的人很多,但成功的,目前為止一個都還沒有。”
他冷笑:“怎麼?這位牛長官,難道也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