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個擺到明面上來,陳瑛還是第一個。
憋了一天,終於可以跟人說了。
蕭洄突然拉著他,興奮道:“長公主收我為義子了。”
昨夜長公主突然駕臨蕭府,當著蕭家上下所有人的面宣布將他收為義子,縱使蕭懷民想反對都不行。
長公主說的話就是懿旨,天底下有幾個人敢反對?
何況永安王手裡還拿著正兒八經的聖旨!
那可是聖旨啊……
這說明,就算是皇帝,他也同意這門“親事”。
“娘說,今日宴席上,她會讓範德公公當眾宣布聖旨。”蕭洄興奮得臉色泛紅,眼睛亮晶晶的。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可以分享喜悅的,可不得多說點。
瞧瞧給他激動的,連娘都喊上了。
陳瑛從沒見過這麼會來事的人,給根杆子就往上爬。
“乾娘”和“娘”,那可是兩碼事。
長公主一生獨子,除開晏南機外,隻有她的兒媳才能喚娘。
但蕭洄要這麼叫,也不是不行。
能管這事兒的,都知道內情;不知道內情的,沒資格管。
“所以說,我今兒還真是來參加你倆喜宴的。”
陳瑛自己也覺得有趣,笑著笑著又慢慢地歎了口氣。
今年的生辰宴比往年都要隆重,他看著這些往來的賓客,大多都是京都城舉足輕重的人物。從某方面來說,他們便直接代表了整個京都。
一想到之後在宴會上將要發生的事情,蕭洄眼裡逐漸多了一分凝重。
長公主這是替蕭洄向皇帝求了一個名分啊。
難怪不得今年宮裡的禮那麼重,原來是兩人份。
有了這層身份,他們就是名義上的“義兄弟”。就算以後真被人看出來點什麼,也不會有人敢肯定地說什麼。
除非他們自己公開。
這麼一來,主動權就回到他們手裡了。
“恭喜你們。”
陳瑛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那幾車禮物,笑著道:“如此來說我帶的禮物便有些少了,配不上這喜訊。這樣,我京都郊外有處莊園,後院靠著山腳,冬暖夏涼,裡頭還有一汪熱泉,剛到手不久,過兩天我讓人將地契拿來,就當送你倆的新婚賀禮。”
那可是相當於半個村落的莊園啊。
蕭洄被他那句新婚賀禮弄得有些發懵。
這個禮物實在太貴重,本來不想要,但聽到這句話後,心底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不得不說,他心動了。
垂下的手被人輕輕牽起握住,仗著寬大的衣袖遮擋,晏南機肆無忌憚地將手指一根根插.進去,與之十指相扣。
青年微微偏頭,教導小孩般的語氣低聲同他道,“還不謝謝大哥。”
蕭洄回過神來,很乖地跟著道,“謝謝大哥。”
在皇親這一支血脈裡,陳瑛最為年長,確實能擔得上一聲大哥。
陳瑛並不心疼自己送出去的東西,他反而對兩人的態度更感興趣。世子單身抵著下巴,圍著兩人走了一圈,似在打量,就像頭一次認識一般。
陳瑛咂摸道:“從你倆嘴裡聽到一聲哥可真不容易。”
“這聲哥哥可真是貴。”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晏南機,道:“尤其是你。”
晏南機清淺一笑,“說笑了,大哥。”
**
生辰宴上,範德大太監當眾宣布了皇帝的旨意。
場間倏地靜了片刻,無數道目光朝蕭家所在的方向投去。見蕭懷民和蕭敘一臉淡然沒什麼表情,眾人這才得知。
哦,原來蕭家人早就知道了,這是皇上和他們商量好的。
蕭家和皇族結親,雖是以這種方式,但還是不得不讓人停下來思考,蕭家在朝中的地位是否不一樣了?
他們對待蕭家的態度是否該變一變了?
他們是否得重新審視蕭洄這個人?
女眷席那邊倒是很快又重新恢複熱鬨,一個又一個湊上去恭喜秦氏。但屬於百官的席間卻彌漫著一陣又一陣沉默,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思。
唯有最邊上的蕭珩。
他一直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關於長公主要收蕭洄為義子這件事,他同許多人一樣也是剛剛才知道。長公主昨夜去蕭府的時候,他不在。
起先他還以為是那晚說的話的緣故,蕭洄才會成為長公主義子。
但後來,他越想越不對勁。
蕭珩看著寸步不離晏南機的蕭洄,那神情,以及兩人之間相處的氛圍,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
霎時間,方圓五米的官員都被他的戾氣嚇跑了。
他獨自坐在那裡。
一上午下來,蕭珩想找個機會和蕭洄談談,可少年不是跟在晏南機後頭,就是被長公主拉過去與客人說話,儼然蕭洄已經是他們家的兒子一般,根本找不到談話的時機。
方圓十米之地已經清空。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蕭珩面無表情起身,正要去將那個小鬼拎過來興師問罪。宮裡一道聖旨打來,宣長公主、永安王、永安王世子、蕭洄入宮覲見!
蕭珩:“……”
作者有話說:
修改了一下,更通順了有木有!
第120章 無邊記 06
日落西山, 夕陽在紅色宮牆上打下一道金色的暈影。
宮門守衛壯著膽子上前:“大人,宮門快要關閉了,您是……?”
他話沒說完,因為他面前站著的人是錦衣衛指揮使蕭珩, 令百官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守衛隻是一個小小的中尉, 且準確來說自己也算是對方半個手下,說的話隻能是算是小小的建議, 都不敢把話說全。
宮道上, 一人一馬車停在那裡。
蕭珩還穿著赴宴時的衣袍, 坐在馬車前頭,靠著馬車門。
簷下的陰影打在臉上, 恰好籠罩住那雙鋒銳的眼神,令其整個人看起來冷漠又難惹。
作為宮門的屏障,中尉向來不懼怕除開皇親外的任何人,但今天他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 甚至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男人側目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
守衛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回應,隻好慢慢退去。回去前, 又偷摸地瞥了一眼, 心中的驚愕並未減少一絲一毫。
旁邊小弟見狀湊過來,問:“怎麼樣?”
那中尉艱難地憋出一個苦笑, 儘管沒說話,但眾人都知道了答案。
“……他在這兒, 等了快一下午吧, 你們見他挪過姿勢麼?”忽然有人這麼說道。
眾人這才驚覺, 原來蕭珩竟是一下午都保持著一個姿勢沒動過!
這得是有多大毅力?
不愧是錦衣衛頭領, 竟恐怖如斯。
“你們說, 他在這兒等誰啊?”
大興朝有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