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一尋思，這有可比性麼？
曹操的子侄愛將是死他張繡手上的，原不原諒，曹操說了算。
但他叔父是死在劉表帳下的蒯越手上的，原不原諒，好像也不是劉表的事吧。
硬要關聯，劉表因這段仇恨，一直提防他張繡？所以顯得劉表心胸狹隘？
張繡自顧走到位中，坐下，看著帳中段煨，雙方角色悄然改變。
張繡是主將，段煨是曹操說客。
不再是什麼故友舊親。
靠氣量之說來勸他張繡，當他張繡是三歲小兒不成。
在張繡心中，就算要投，也該投袁紹才對。
見張繡表現出的疏遠，段煨了然，他上前訕訕一笑，誇獎道：“阿繡這派頭，比你叔父厲害。”
段煨倒是沒說錯，張濟一直顛沛流離，兵馬肚子都填不滿，能有什麼派頭。
“段將軍過譽了，除了為曹操充當說客，段將軍有其它事否？”
張繡言辭冷淡，聽著如逐客令般。
段煨正欲開口，卻被賈詡搶了先。
“將軍，聽詡一言。”
“段將軍此來看似替曹操遊說，實為天子招攬，詡遍觀天下，擁四州之地，四世三公的袁紹，還不是以四州之牧，大將軍自居，再看反曹之劉玄德，尚以劉豫州自居，此些官銜，哪一個不是曹操表奏？可笑否？”
張繡不作聲，段煨也不作聲。
“昔日天子蒙難，關中遭劫，秩序紊亂，群雄割據，如今天子在庭，皇綱存續，如今正是正秩序，除禍亂之時，將軍焉能背勢而為？”
“是啊是啊！”段煨連忙附和，給賈詡投去一個感謝的目光。
文和我果然沒有白疼你家人。
見張繡依然無動於衷，賈詡又道：“冀州袁紹，乃是奪人基業起勢，徐州呂布，不過一喪主之犬，哪會做什麼主公？”
“至於江東孫策，粗鄙武夫，橫衝直撞，早晚死於非命，至於荊州劉表，雖是漢室宗親，卻是董卓所表，自身尚被蔡蒯掣肘，焉有逐鹿中原之心？”
“既無霸業之誌，亦無逐鹿之心，不思鞏固南陽，卻為蠅頭小利出師北伐，將軍如此年歲，莫非要與劉表一道蹉跎時光？”
“豈不知劉表一死，荊州必亂，將軍莫非想重蹈老將軍關中覆轍？”
賈詡聲音逐漸變得響亮，落在張繡耳中，也變得逐漸刺耳。
特彆那句“與劉表一道蹉跎時光”，他聽著一陣揪心。
從前至後聽下來，賈詡幾乎數落了一遍諸侯群雄，已經替他選擇好對象了。
關鍵張繡心中還十分認可這些話。
他再看段煨時，悠然變得順眼起來。
“段叔，曹操……曹公真會與我冰釋前嫌嗎？”
“曹公心胸開闊，他能容我，定能容你！”
賈詡接著道：“將軍於曹公而言，能起莫大之表率作用，焉能為難將軍？”
張繡與賈詡對視，又與段煨對視，目光複而回到賈詡身上。
“先生，我該如何做？”
段煨面露喜色，數步走到輿圖旁。
“將軍請看……”段煨對著輿圖一指，“此戰症結，儘係於此，將軍若是出馬，大功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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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大地，正值陽光明媚，連著奔波十數日的諸葛巡暫時歇下，打算歲月靜好一番。
乘著馬車帶著蔡蔻巡視自家農田，曆經長冬，今年麥子減產在所難免。
不過諸葛巡是樂觀的，山莊內依舊在進行著糧倉建設。
生命不息，囤糧不止。
馬車在迴水道上徐徐前行，綠景從窗口緩緩後退，蔡蔻倚在窗口，有些出神地望著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夫。
“夫君，此處的農夫，似乎鮮有人駐足休息，不似其他地方。”蔡蔻好奇道。
諸葛巡隨意一眺，便知其中緣由。
“從這裡一直到德高湖，都租給農夫了，以相同之法耕作，一為雇傭勞力耕種，二為租賃自主耕種，兩相比較，是否會有明顯提升。”
諸葛巡清楚糧食增產的緣由在於新耕作技術的應用，等這一效用逐漸消失之後，耕種者的積極性和自覺性，將成為主要的內在影響因素。
所以諸葛巡已經開始試驗承包製了，在新技術的加持下，額外的出產如果能填補租稅，那麼這些租田的農民，將變相變回“自耕農”。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們未掌握土地。
這樣的地塊，足有十塊，這些地面積不一，租金也不儘相同。
諸葛巡要的，就是對照數據。
一項新政策的誕生，自然不會是一拍腦子就能決定的。
“夫君處事，總有新意，妾身倒見怪不怪了。”
“夫人，依你之見，若蔡氏佃農拚命勞作，令糧食產量提升三成，蔡氏會願意將這多出來的三成，分一半給佃戶嗎？”
“兩全其美，自然願意。”
諸葛巡默默一笑，蔡蔻這麼答，足見她是個心善之人，是賢妻。
“若有機會，夫人可問問蔡將軍，是否願意。”
“那夫君願意嗎？”蔡蔻反問。
諸葛巡望向窗外勞作的農夫，“為夫不僅願意，為夫還要給他們更多！”
這樣一來，農業勞動力才會加速剩餘，進而才會有更多的勞動力脫產出來從事其它，例如手工業，畜牧業，甚至商業等等。
這個過程，諸葛巡隻能引導，但產業發展的大勢，尚無法左右，這是個人的渺小。
當然，在亂世當前的眼下，這些僅僅是諸葛巡在隆中這個小社會之中搞的理論探索。
雖然在一個個漫漫長夜，諸葛巡與蔡蔻分享過許許多多的巧妙構思，新奇想法，但有些東西，對蔡蔻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蔡蔻雖不甚詳解，但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她對諸葛巡的欽佩和敬仰與日俱增。
“歲殘相勞苦，惟是語春耕，夫人你看，那便是新式育秧，今冬的損失，希望能通過粳稻補回！”諸葛巡指著田邊的育秧田道。
蔡蔻見過學堂，甚至聽過石韜的授課，對新耕作技術，也略有所知。
她一雙美眸注視著諸葛巡，將心中醞釀已久的想法道出：“夫君，我觀馬氏向氏，乃至周遭聚落農夫，皆來學習新式耕種之法，此法能傳授給蔡氏嗎？”
說罷，蔡蔻美眸中閃過一絲忐忑，小手拽在一起，連胸口也微微起伏著，顯然十分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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