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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抽出一塊帕子,細細擦掉她手上的酒液。擦儘了,也沒丟,反而把帕子收了回去。

竇平宴垂著眼說:“有一事我鑽了牛角尖,怎麼也沒想明白,前段時日隻是走火入魔罷了。阿姐彆擔心,如今我已經好了,怎麼可能不見你呢。”

有他這一句話,竇姀可算放了心。至於是什麼事,好像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她給弟弟繼續滿上酒,兩人痛痛快快喝著,又說了一些旁的話。喝光了一壇,還有另一壇新的,竇平宴也直接倒上。

這一壇他帶來的酒也不知怎麼釀的,竟格外濃醇。

竇姀沒吃幾盞,頭已經有些昏沉,總覺得好難抬起,還得支一邊手撐著。

兩人說到小時候捉的一隻蟋蟀。

那時候竇平宴覺得新奇,便將它養在籠子裡。後來有一日,竟發現那蟋蟀死了,至今他都不知那蟋蟀怎麼死的。

竇姀抬起頭,眼眸透亮而沉醉。

她扶著案桌起身,頭卻還是暈,搖搖晃晃走到他面前。就這樣呆呆望向他,不知怎麼軟軟一笑:“你不知道了吧!其實是我......”

竇平宴正等著聽她說完,可她卻不笑了,好似委屈狀嗚咽道:“我想逗它,就放它出來......可是不小心把它踩死了......”

“好呀,你倒是敢殺生。”

竇平宴淡淡說,卻覺得這醉酒的模樣可心又好笑。

殺生兩字,倒真把人唬住了。

竇姀頭昏沉,卻覺得魂兒好像飛上了九霄。

迷糊中隻擔心蟋蟀死了,弟弟生不生氣,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我還為它燒了紙,做了法事......下輩子它會投個好胎,不能做蟋蟀了,蟋蟀太小,這樣一踩就死了......起碼、起碼也得是飛禽......”

怕他生氣,她急著俯過去按住他肩。

竇平宴瞧那搖晃不穩的身子,怕她摔倒,先伸手扶住她的腰,隨之輕輕一笑:“在哪兒做法事了?我怎麼不知?”

竇姀老實地呢喃:“夢裡...”

他又是一笑:“阿姐夢裡可真是什麼都有呢。”

竇姀微微笑,點起頭。她昏的腦袋都快成兩半了,一半是想說的話,一半是充雜的事。不知怎麼的,她竟數著夢境脫口而出了:“是呀...什麼都有...有蟠桃宴,有瑤池,還有個仙人...他說他是我的如意郎君呢......”

竇姀這話一吐完,忽然腿腳一輕,被拽的跌落進一個懷中。那人攬著她的腰,一手攥著她下巴,徐徐琢磨道:“如意,郎君?”

屋中的光影昏沉,火苗半明半昧,跳動在他微微一蹙的眉間。

竇平宴盯凝她犯迷糊的臉,胸口好像有什麼在猛烈地跳。攥她下巴的手指一緊,忽然,不管不顧地低下頭…

是白芷的香夾雜著醇酒味兒,讓她暈暈沉沉想起旖旎的夢......

起先隻是蜻蜓點水的掃過唇邊,如雨潤,如輕撥,如試探,好似萬物之始的混沌。再後來氣息不暢又難捱,她不慎鬆了齒,隨之就有個什麼東西滑進口中......

她覺得頭更暈了。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要結束。

可又好像沒結束,她仍在懷中,腰身緊攥。

那人捏起她的下巴,輕輕笑問:“你的如意郎君,他會這樣親你嗎?”

第18章 插釵

她醉了,他卻沒醉,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竇平宴盯著,手指在摩挲那醺紅的臉頰:“我知曉這樣的心思我不該有。我試著避了你這些天,本以為能夠斷舍,可終究很痛苦...撓心撓肺,平脊乏味,隻有每日送來的那碗蓮心粥才能稍解。蓮心...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心是連在一塊的?”

他忽然端起杯盞,將酒液沿著她的唇縫倒進。

“我哪能靜心苦讀呢?”他一邊倒卻自嘲地笑起來,又捏起她的嘴,再次將頭俯下......就著酒液描唇、描舌,似乎想與她同醉花間。

這些竇姀自然是不記得的。

翌日她醒來時,隻覺得頭仍有輕微的發沉,但已經沒有昨晚那麼不舒服了。

竇姀是頭一次喝成這樣,她發覺昨日夜裡說過什麼、做過什麼,竟沒有絲毫的印象,包括連怎麼回的床也不記得。

她扒著腦袋想回憶,可混亂模糊的記憶中卻隻有弟弟那張微微淡笑的臉。

竇姀頗是後悔地決定,下回再不能這麼喝了。

萬一喝大說錯什麼胡話,不就出洋相了?到時候連自個兒都不記得。

她下床,芝蘭正好端了一盆水進來。竇姀淨著臉便問芝蘭:“你昨夜可知曉二爺何時走的?”

話一出口,芝蘭忽然開始吞吞吐吐。

竇姀仔細一看,發現芝蘭的臉好像有些漲紅,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了?你不知曉嗎?那我再去問問春鶯她們。”

“奴知曉的...”芝蘭終於說道,“亥正才走。”

什麼酒還能吃一個時辰多?

竇姀看芝蘭這欲言又止的神色,尋思,莫非自己真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出了什麼洋相?

於是不放心地又問:“那二爺走時可生氣了?”

這事芝蘭倒是搖頭,說沒有,他還挺高興的。

沒有生氣,竇姀也就放心了。至於在弟弟跟前出什麼醜,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竇姀坐鏡前梳發描眉,芝蘭則在一旁忙活彆的。

至今芝蘭來梨香院已有些時日了。

初來乍到時人還膽小,連話也不敢多說,頭總是垂的。如今待久了倒是熟起來,偶爾還能說笑兩句。

芝蘭生得好,臉白淨,即便不怎麼打點也是清麗可人的。

竇姀注意到這一點時,便跟芝蘭說過,不要見什麼人都總垂著頭,不然彆的丫鬟婆子會認為你軟弱好欺負。

她又笑著跟芝蘭說,你生得這麼好,怎麼總是怕見人,就該多抬抬臉。

今日竇姀倒是想起一事,邊梳妝,隨口向芝蘭問道:“先前一直沒問過你。我聽二爺說,你原先在二姐房裡伺候過,這些日子我瞧你做事細心妥帖,也從不招惹是非,當初為何被趕出來呢?”

芝蘭本來跟她說完話,臉還有淡笑。這話一聽,又緊張地垂下頭,撥弄手指。

竇姀撇下眉墨回頭:“你但說無妨。”

芝蘭猶豫了片刻,終於囁嚅道:“二姑娘說奴有幾分顏色,恐奴心術不正,來日勾引主子......”

“就因這個趕走你了?”竇姀問,“沒有旁的了?”

芝蘭點點頭:“打發的嬤嬤沒有說過旁的。”

看見竇姀在尋思,芝蘭立馬便急得跪下:“姑娘...姑娘不要趕奴走好不好,奴的顏色哪比得過家裡姑娘!便是借奴千百個膽子,奴也不敢做出勾引主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