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1 / 1)

讓整個竇家都知曉!我、我隻能殺了他!他死了兩個月了,現在官府快要查到我頭上,隻怕掩不了多久!”

竇姀聽到最後一句,神魂一震,仿佛被雷打了般。

車輿一晃一晃,木窗被帷幔遮得嚴實,丁點氣都不透。裡頭沒有燈籠,昏暗寂寂,隻有兩人彼此交錯的氣息。

她忽然覺得頭脹,好像活著夢裡一樣,一時回不過神,氣也忘記喘了。

馬姨娘瞧這愣愣的神情,知道話突然,生怕女兒嚇傻在半路,急忙拍她臉頰。竇姀好半晌才回味過來,呆呆地問:“姨娘,你跟誰私通了?”

馬姨娘不說話,唇抿成一線。

馬車還在飛快地跑,竇姀腦袋嗡嗡,不敢置信地靠在木枕上。

她還有個哥哥,竇平彰,大她六歲,已經遷出梨香院住了。馬姨娘也把他當眼珠子疼,今晚跑路卻沒帶哥哥,隻帶了她......

竇姀倏地意識到一駭人的事——

哥哥是家裡親生的,而她不是竇家的女兒!

她不是,她不是.....原本以為,彆人嫌自己天命不祥,已經是很糟的事了。沒想到這樣糟的事永遠沒有下限,她竟不是竇家的女兒。

竇姀不敢信,想求證姨娘是不是,可是到口的話卻像癟了氣的球,問不出來。哪能料不到結果呢?都是不儘人意的。

“姨娘,”最後隻有這麼怔然地一問,“那我是誰的?”

就在此時,車輿劇烈晃動,張伍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後頭有人追來了!綾玉,咱們得換道走!”

綾玉是馬姨娘的名,竇姀都沒見過爹爹這麼喊過她。然而這個馬夫卻能喚得如此自然……當中苟且簡直明了。

馬姨娘沉著臉掀開帷幔,往車窗外望,後頭追來的人馬卷起塵土,聲勢浩大。

那些追兵看不出是竇家的,還是官府的……但無論落到誰手上,都是死路一條。馬姨娘想了想,當機立斷道:“換第二條道,往長平街的方向去!”

江陵不同於彆的州縣,就是江河多。竇姀知道,長平街的儘頭有個乘船的古渡口,自前朝開始就有了,來往漕運,熱鬨非常,迎四方貨物。

而馬姨娘想要長平街去……無疑是想去碼頭,乘船離開。

天上又下起毛毛小雨,打濕了整個江陵。

現在竇姀還僵坐著,意識到即將要和姨娘離開江陵,有些措手不及。馬車駛得太快,搖搖晃晃,突然“砰”的一聲,一枚玉玨從她袖中掉了出來。

竇姀彎腰,卻被馬姨娘先一步撿起,塞進她手裡。

馬姨娘瞥了一眼玉玨,“這是宴哥兒的吧?”

竇姀點點頭,收入懷裡。

“難得他待你有這份心,我記得這玉玨還是他出生那年,主君特地跑去觀音山求的。府裡的主子下人都勢利,他倒是少見。”

馬姨娘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竇姀便想起屋簷下,竇平宴一邊認真燒水,一邊說,“這個家裡,阿姐與我相依為命……我們姐弟要在家中相伴一輩子……”

竇姀很清楚,若是今日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江陵了。整個中原多少州縣,車馬倥傯,所行又是山高水遠,不管要去哪,他們姐弟倆這輩子也見不到了吧?

張伍馭馬的手藝很好,在街巷中七彎八繞的,就甩開了追兵。馬姨娘再往窗外探,已經看不見後頭黑影了。

馬車在江前的碼頭停下。

杆上黃燈高掛,浩蕩的江面飄起濛濛薄霧。寂靜夜色下,江面停泊船隻有很多,有商販漕運用的樓船、平船,也有許多葉竹筏小舟,隻是沒怎麼看見船家。

馬姨娘很是急切地拉女兒下馬,但是一下來,人卻愣住了。

張伍將頭頂的鬥笠摘下,抬眼眺望,奇怪道:“那趕船的徐老三呢?怎沒瞧見人在哪?”

天上還在下著毛毛小雨,竇姀眼睫被水珠沾濕,沉得張不開。

她現在倉皇無措,不停用手揉著眼眸,時不時望望煙雨的江面。

馬姨娘久看不見人,索性急道:“沒準是停哪兒了!時辰不多了,我往東走找找,你往西走找找,找著了咱們會頭!”

說罷,馬姨娘似是又想到什麼,把竇姀往張伍跟前帶了帶,一咬牙道:“姀姐兒交給你!你是她爹爹,又懂些皮毛功夫,比我能護得住她!”

竇姀不安,急忙想牽姨娘的衣袖,可是馬姨娘已經提步往東趕了。

“姨娘...”竇姀的眼淚蓄起。

容不得她急,張伍隻很快看來一眼,沒有說話,拽住她往西走。

張伍是個習武的粗人,面龐黑黝,身長八尺,形容孔武有力。他腿長,步子也大,拉著竇姀的胳膊,走得又快又莽,竇姀邁得吃力,勉強能跟上。

漸漸地,雨勢變大。

原來的毛毛雨凝成水珠,劈裡啪啦打落下來,他們的衣裳都濕浸頭了。竇姀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發髻也濕,發絲一縷縷的沾在鬢邊。

她走得踉踉蹌蹌,忽然,一個不穩當,玉玨又從袖中出來,落進泥土裡。

她想要去撿,可是張伍卻絲毫不停,又往前跑了好幾步。竇姀急急道:“等等......等等......我有東西掉了!”

張伍隻顧拉著她往前。

竇姀見他一言不出,急得推他手臂,張伍隻好道:“彆管那勞什子了,我們趕路要緊。”

“不,它是弟弟給我的,我丟不得。”

她突然掙開那男人的手,往後跑幾步,剛撿起玉玨,忽然就蹲著不動了。張伍很快瞧出意圖,跑過來問:“是不是不想走了?”

竇姀一時默然,還不能接受姨娘說的那些話,不敢信眼前這人真就是她爹。沒想過要這樣離開江陵,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可是再舍不得,又能做什麼呢?竇姀很明白,自己跟姨娘一樣,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她是姨娘和外男生的野種,父親一定會殺了她。

竇姀怔忡盯著手心的玉玨,最後還是咬牙站起,“走吧。”

張伍顯然鬆了一口氣。

正要繼續趕路,竇姀一轉頭,忽然瞥見身後火光連天,一批人馬朝這而來,聲勢浩大。

張伍臉色一沉,拉起她就跑。一直往西、一直往西,直到快儘頭,江面已經沒什麼船隻,都沒看見徐老三的木筏。

他灰慘不已,這才意識到,或許馬綾玉走得那條道才是對的。

可是他們兩條腿跑,哪能比得上四條腿的馬快?

不一會兒,追兵已經快到了。他們有十幾人,手持著火把,明豔豔一團。張伍眼見不妙,已經跑到江邊,立馬拖竇姀跳了江。

“憋氣,憋氣!”

江水漫過頭頂的那刹那,窒息感忽然而至。

竇姀感覺有一隻手,緊緊捏住自己的鼻子。

她不會鳧水,甚至有點怕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