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整個易家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易子真又哭又鬨,易老爺轉頭向易夫人求證:“什麼意思?剛才那個祝夫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等易夫人回答,易子真就大喊道:“他是百年前那位祝夫子的後代!他和裴夫子、柳夫子是熟人,剛才兩位老夫子親自出來迎接他,笑著和他說話,還派兩位公子陪他一起過來!”
易老爺仍舊不信,看向易夫人。
易夫人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
“啊……”易老爺驚呼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誰知道這位祝夫子來頭這麼大?他以為那不過是個山野村夫啊。
裴公子和柳公子不會都看見了吧?不會都聽見了吧?
他們回去不會把事情傳開吧?這可如何是好?
易老爺回過神來,指著易子真和易夫人:“你……你們怎麼不早跟我說?!”
易子真嚷道:“我好幾次想說,爹不讓我說,我有什麼法子?”
易老爺一拍桌子,底氣不足,聲音倒是很大:“你還敢頂嘴!你也跟林驚蟄學得無法無天,開始頂撞長輩了!”
見狀不妙,易夫人連忙護住易子真:“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們也是在回來的路上才看見的,馬上就回來了,也來不及派人回來提前通報。”
易老爺更來勁了:“你也是,我剛才訓斥林驚蟄,你不會撲上來護著他?這會兒知道要護著子真了,你剛才也護著林驚蟄啊!”
易夫人愣了一下:“伯爺這是怪我?”
“不怪你們怪誰?”易老爺的嗓門更大了,“我又不知道那個祝夫子是什麼人,你們把他帶回來,你們能不知道?派個人回來跟我說一聲就這麼難?”
“我和他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你們就不會打斷?就算走到我旁邊,跟我說一聲,有這麼難?你們就站在旁邊看我的笑話?丟臉!伯爵府的臉簡直被你們丟儘了!”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說話卻比雷聲還響。
方才他也是這樣訓斥林驚蟄的。
除了祝青臣,旁人怎麼敢上前打斷?
易老爺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易夫人跌坐在旁邊,低頭垂淚,用手帕擦著眼淚。易子真也紅著眼睛,陪在母親身邊。
原本和睦的一家三口心裡都窩著火,正堂一時間安靜得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站在旁邊的陸繼明開了口。
“伯父、伯母、子真,我出去看看。祝夫子和驚蟄沒有馬車,應該還沒走遠,我去幫你們解釋一下,伯父隻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一家人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抬起頭,眼中同時亮起希冀的光。
易老爺連忙道:“好好好,有勞繼明了,快去快去。”
“是。”陸繼明摸了摸易子真的頭發,讓他放心,“不用擔心,兩位夫子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對你心存芥蒂的。”
“嗯。”易子真點了點頭,含著眼淚望著他,“謝謝繼明哥。”
一家人目送他離去。
易子真抹了把臉,平複好心情,走到父親身邊:“爹,我錯了,我剛才太著急了,您不要和我生氣,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早點跑回來,告訴父親,就不會有事了。”
不論如何,他還是要牢牢抓住父母的心。
*
另一邊,陸繼明大步走出伯爵府,在門前追上了他們。
“祝夫子?祝夫子請留步!”
祝青臣原本在三個小孩的簇擁下往外走,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陸繼明的聲音,隻好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陸繼明快步上前,俯身行了個禮:“祝夫子。”
祝青臣微微頷首:“還有事?”
“裴夫子府上離伯爵府有些遠,請祝夫子稍候片刻,我讓馬車過來。”
“不必了,我許久沒來京城,帶著孩子們走回去就是了。”
陸繼明還沒來得及說話,眼見著祝青臣要走了,趕忙又追上去。
“祝夫子莫氣,伯父就是那個脾氣,他不是不喜歡驚蟄,相反的,他是喜歡驚蟄的。恰恰是因為喜歡驚蟄,他看見驚蟄流落在外,變成這個樣子,他才會惱怒發火。”
陸繼明還挺會顛倒是非的。
因為喜歡林驚蟄,所以一上來就要數落他,給他一個下馬威。
這個說法簡直可笑。
祝青臣不為所動,陸繼明又轉向林驚蟄:“驚蟄,伯父是很喜歡你的,他讓你給林老三守孝,是因為他不知道林老三對你做了什麼,他是怕你被人說閒話。”
林驚蟄站在夫子身邊,也低著頭不說話。
陸繼明繼續道:“他是怕你初來乍到,京城裡流言蜚語,中傷了你,這才想教你一些規矩。”
林驚蟄終於有了反應,問:“那他為什麼要對彆人說,我是親戚家的孩子呢?”
“這……”
這下陸繼明編不出來了。
祝青臣笑了一聲,回過頭,淡淡道:“陸公子,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追出來。”
“陸公子對伯爵府真不錯。伯爵府要尋親,陸公子忙著趕去林家村;伯爵府吵架,陸公子上趕著來勸和。”
“我先前就問過陸公子,是否與伯爵府還有其他關係,陸公子說沒有。現在看來,也不一定。”
陸繼明正色道:“我家與伯爵府是世交,伯爵府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不過是好心罷了,祝夫子又何必……”
“可你自己的事情都沒料理清楚啊,陸公子。”祝青臣正色道,“我請陸公子幫我傳話,讓伯爵府的人親自來一趟,陸公子是怎麼傳話的呢?”
“在我看來,伯爵府派人來接、滴血驗親,不過是最基本的事情。可為什麼,伯爵府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驚蟄在拿喬擺架子呢?”
“陸公子敢說,你在傳話的時候,沒有任何偏頗嗎?”
“這……”
陸繼明不自覺退了半步,說不出話來。
他沒有想到,祝青臣連這件事情都猜到了。
是,那時他沒能把林驚蟄帶回京城,心裡憋了口氣,回來傳話的時候……
就和剛才祝青臣說的一樣,他說,林驚蟄和那個祝夫子架子大得很,請不動,要伯爵府的人親自去接呢。
也是因此,伯爵府對林驚蟄的印象不是很好。
祝青臣道:“陸公子獨自前往林家村接人,是受伯爵府所托,不想聲張此事,對吧?陸公子阻止我報官,也是因為伯爵府的叮囑,不便傳揚此事,對吧?”
“傳言非一日傳成,伯爵府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驚蟄認祖歸宗,更沒打算給驚蟄一個身份,對吧?”
“陸公子奔走在京城與林家村之間,難道會不知道伯爵府對驚蟄的態度?可你什麼都沒說,眼睜睜看著驚蟄回到伯爵府。”
“如果今日不是我跟著驚蟄入府,如果今日我沒有在大街上遇見裴柳二位,驚蟄入府,回不了林家村,沒有地方可去,隻能接受伯爵府的安排,任你們搓圓捏扁。”
“你們是這樣打算的吧?”
“今天伯爵府對林驚蟄的態度,陸公子也有一份‘功勞’。”祝青臣正色道,“所以我說,如果我是陸公子,我絕不會追出來。”
“那些事情,我不跟陸公子計較,是因為我分得清楚,陸公子到底不是主謀,我隻跟伯爵府計較。但陸公子也不該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懂,跑來兩面充好人!”
祝青臣全都說中了,陸繼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不是很好。
他自以為溫潤如玉,卻被祝青臣說是“兩面充好人”,他怎麼能受得了?
祝青臣最後道:“陸公子要是真想做好人,不如去勸勸伯爵府,讓他們準備齊全了再來接人,而不是勸驚蟄接受他們的算計。”
“告辭。”
祝青臣說完這話,便帶著三個小孩走了。
陸繼明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伯爵府門前的小廝才上前喊了一聲:“陸公子?”
陸繼明臉色陰沉,轉身回去。
祝青臣從來不知好歹,說的話跟刀子一樣,一戳一個準。
要是沒有他,林驚蟄的事情早就解決了,哪裡會弄得這麼麻煩?
回到正堂,對上易子真希冀的目光,陸繼明忽然有些心虛,搖了搖頭。
“要不……伯父伯母承認他的身份,去接他吧?”
易子真一聽這話就哭了:“那我怎麼辦?繼明哥,我不要改姓,我不要回林家村去,我想留在伯爵府,我想陪在爹娘身邊!”
*
管它伯爵府裡洪水滔天,祝青臣高高興興地帶著三個小孩,走在回去的路上。
經過方才一戰,裴真與柳昀看他的目光,變得和林驚蟄的一模一樣。
驚歎、敬佩、崇敬,亮晶晶的!
“祝夫子,您也太厲害了!”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把陸繼明罵成這樣
,句句戳在他的心窩子上。”
祝青臣問:“你們也不喜歡他?”
“那可不……”
柳昀剛要說話,就被裴真碰了一下手臂,讓他閉嘴:“爺爺不讓我們在背後說彆人的壞話。”
“沒關係。”祝青臣道,“可以跟我說,我不怕你們爺爺。”
柳昀小聲道:“我念書的時候就不喜歡他,他可裝了。好比剛才吵架,驚蟄被罵的時候,他一聲不吭,驚蟄開始鬨了,他就出來說話了。偏偏誰都說他脾氣好,他那不辨是非、表面太平的脾氣,算什麼脾氣好?”
祝青臣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柳昀露出笑容:“所以祝夫子剛才說的那番話太好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陸繼明這麼吃癟的模樣。我要回去寫下來,不高興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裴真見他一臉傻樣,有些無奈。
祝青臣轉過頭,看向林驚蟄。
他低著頭往前走,看著悶悶的。
林驚蟄抬起頭,發現祝青臣在看他,連忙抹了把眼睛,喊了一聲:“夫子。”
祝青臣使勁拍拍他的肩膀:“劫後餘生,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倒還哭了?”
“我……”
“這種事情急不得,若是你今日留下,來日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你就任由他們操縱了。”
“我知道的。”林驚蟄點點頭,“我沒有著急回去,我隻是……”
他隻是沒有想到,父親會這樣對他,母親也不說話。
他想象中的父母,和他遇到的父母,好像有點不一樣。
“若是他們有心,先澄清你的身份,再來接你,夫子再陪你一起回去;若是他們要把你掃地出門,那夫子就陪你去告官。”
“嗯,我都聽夫子的。”
柳昀摟住他的肩膀:“彆難過了,你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我帶你去玩兒。”
裴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把林驚蟄救出來:“你彆上來就動手動腳的,嚇著他了。”
祝青臣歪了歪腦袋,微微凝眸。
就是……
小小柳和小小裴的性格,好像和他們的爺爺是相反的啊。
有點奇妙。
回到裴府,門前圍著的學生大多散了,裴宣和柳岸卻沒有進去,兩個人拄著拐杖,守在門口。
他們生怕一會兒沒看住,夫子就駕著雲回天上去了。
不過這回,原本親親熱熱的師兄弟沒站在一起,而是各站一邊,離得遠遠的,彆過頭去,誰也不看誰。
祝青臣蹦上台階,張開雙臂,問了一句:“怎麼了?我才剛走,你們就吵架了?站得這麼遠?”
兩個學生拄著拐杖,走到夫子身邊,一左一右扶著他進去。
柳岸率先告狀:“夫子,裴宣沒大沒小、以下犯上。”
祝青臣扭頭看向裴宣:“你師兄說你沒大沒小,你有什麼要辯解的?”
裴宣小聲道:“師兄不讓
夫子住我府裡,師兄還拿拐杖敲我。”
祝青臣又扭頭去看柳岸:“你怎麼能敲師弟呢?都七老八十了,竟然還有力氣打架?”
三個小孩跟在他們身後,看得目瞪口呆。
柳昀碰了碰裴真的手肘:“你爺爺和我爺爺這是怎麼了?他們瘋了?”
裴真瞪了他一眼:“住口。”
一行人回到房裡,祝青臣在主位上坐了,兩個學生在兩邊坐下。
剛坐下,外面侍從便來通報,其他大人也到了。
不等通傳,兩三個老人家便提著官服,從外面匆匆闖了進來,還像是從前的毛頭小子:“夫子?”
祝青臣端坐在主位上,朝他們笑了笑:“嗯。”
幾個人頓時紅了眼眶,快步上前,在祝青臣面前站定,一時間竟要倒下來。
裴真和柳昀見狀不妙,趕緊要上去攙扶,裴宣卻朝他們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帶這位驚蟄小友去院子裡玩一會兒,我們說一會兒話。”
“是。”
兩個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敢違逆爺爺的意思,把林驚蟄帶走了。
出去時,裴宣還讓他們把門給帶上了。
房間裡隻剩下師生幾個,師兄柳岸站起身來,帶著幾個師弟,在夫子面前站定。
一行人放下拐杖,扶著地面,要跪下行禮。
祝青臣連忙去扶他們:“不用不用,不用行禮!”
柳岸卻堅持:“夫子許久未歸,我們幾十年沒有給夫子行過禮,不敢忘了禮數,夫子就當是成全我們。”
幾個師弟齊聲道:“請夫子成全。”
祝青臣道:“站著作揖就可以了,不用這麼麻煩,嗯?”
“好。”柳岸終於讓步,帶著幾個年老的師弟,俯身行禮。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差點落下淚來,伸手去扶他們:“好了好了,可以了,坐下說話吧。”
一行人和從前一樣,把軟墊拖過來,圍坐在夫子身邊。
他們老淚縱橫地看著祝青臣:“夫子還和從前一樣,一點兒都沒變,我們卻都老了。”
柳岸道:“此事不能傳揚,對外隻說夫子是祝夫子的後代。”
“是,師兄放心,我等會管住嘴的。”
祝青臣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他們,竟然還能隱約辨認,說出他們的名字。
“宋風?陳錚?”
原本十來個學生,到現在隻剩下寥寥幾個。
他不敢問,心裡也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隻敢問:“過得可好?”
學生們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多謝夫子關懷,我們一切都好。夫子此次回京,所為何事?可有我們能幫上忙的?”
裴宣正色道:“夫子乃天下人的夫子。此次回京,一定是那位林驚蟄有難,夫子下凡相助!”
很有道理!
祝青臣扶了一下額頭:“好了,裴宣,你先不要說話,我想說什麼都忘了。”
他想了想,把林驚蟄的事情簡單告訴他們。
“驚蟄從小在村裡長大,小的時候被林老三打罵,好不容易熬到林老三死了,伯爵府找上門,但也不想撥亂反正。”
學生們都眉頭緊鎖,一臉不解。
柳岸問:“伯爵府不想把他認回去,想怎麼辦?”
“伯爵府的意思是,把驚蟄當做親戚家的孩子養著,易子真依舊是伯爵府的親生孩子。”祝青臣道,“我大概能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想。”
“他們養了易子真十幾年,把易子真當做伯爵府的繼承人來培養,在他身上花費的錢財精力是無法衡量的。他們不想從頭開始教養驚蟄,也不想放棄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成果,所以隻能委屈驚蟄。”
“他們把驚蟄接回來,讓他吃飽穿暖,等過幾年,再把他往外一送,給彆人做男妻,就是天大的恩賜了。而易子真繼承爵位,也能保護他。這就是他們想的萬全之策。”
“簡直荒謬。”柳岸一拍桌案,“爵位繼承,是朝廷冊立的,他們怎麼敢瞞著這麼大的事情不報,隨意更換人選?”
裴宣憑借自己在大理寺斷案的多年經驗,直覺有些不對:“夫子是說,那林老三一死,陸繼明馬上就找上門來了?”
“是。”祝青臣點點頭,他這樣一說,好像確實有點不對。
怎麼會這麼巧?不早不晚的。
裴宣道:“此事疑點重重,夫子放心,我會讓大理寺的學生去查。”
“好。”祝青臣很滿意,學生長大了,也有學生了,可以幫師公分擔了。
“那夫子這陣子就安心住下來……”
幾個學生齊齊轉頭,目光如同刀劍一般射向他,住下來?住哪裡?住你這裡?
不可能!
祝青臣就知道他們會因為這個鬨起來,連忙舉起雙手:“好了,不要急,我已經想好了!輪宿,我帶著驚蟄,每個人家裡住三天!”
勉強能接受。
柳岸道:“長幼有序,我是大師兄,夫子還是先去我那兒住罷。”
“可以。”祝青臣最後問,“對了,如今的陛下品性如何?這件事情萬一鬨開……”
“這點夫子大可以放心,當今聖上雖然年輕,但是秉性和善,是師兄親自教導的,不會有錯。”
“哇!”祝青臣驚喜地看向柳岸,“岸兒現在還是帝師了?”
柳岸坐直了一些,正色道:“是夫子教導的好。”
一行人圍在一起說話,一直到天黑,家人們來請吃飯。
祝青臣被一群老人家簇擁著,走出房門。
*
不到一天,祝青臣這個名字,又一次傳遍了永安城。
幾十年前,祝青臣是永安城裡有名的年輕夫子。
幾十年後,祝青臣是祝夫子的孫子。
雖說爺孫二人同名同姓,聽起來怪怪的,但是沒人敢提。
因為祝夫子的徒子徒孫到處都是,一旦說他
壞話,就會被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祝夫子門生當場拿下!
他們必須馬上承認“祝夫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子”,那些祝夫子的門生才會放開他們!
祝青臣帶著林驚蟄,在幾個學生府上輪宿,吃吃喝喝,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就是大反派有點不高興,他現在還不能暴露自己和祝青臣認識的事情,更不能和祝青臣見面,隻能委屈巴巴地窩在侯爵府裡,幫忙查一查侯爵府。
陸繼明為了伯爵府的事情,多次奔走,侯爵府竟然沒有不高興,也沒有製止他,大反派也懷疑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這天,祝青臣在柳府,貼心的大徒弟給他安排的溫暖房間裡,一覺睡到太陽起來。
林驚蟄和柳昀在院子裡放風箏玩兒。
林驚蟄道:“謝謝你們陪我。”
柳昀傻樂道:“我才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來了,爺爺都不讓我玩的。雖然裴真和我一起長大,但是跟我爺爺一模一樣古板,從來不陪我玩。”
裴真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撐著頭,一臉無奈。
好煩,好幼稚,一點世家子弟的風範都沒有。
祝青臣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聽著窗外傳來的孩子們說話的聲音,忍不住笑了笑。
係統道:“臣臣,你好‘慈祥’噢。”
“對呀。”祝青臣摟著被子,“我已經是師祖了,我要多睡一會兒。”
偏偏這時,侍從進來通報:“三位公子、夫子,昌平伯爵府的人上門來了,說是來賠罪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