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宮宴上,北周攝政王和南夏帝師坐在一塊兒,兩個人都模樣俊朗,賞心悅目。
就是威勢太強,像是兩個活閻王。
就算是主角攻宇文讚,現在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在他們面前,也須得低頭垂眼行大禮。
殿中寂靜一片,宇文讚俯身行禮。
不知過了多久,祝青臣才淡淡道:“起來吧。”
“多謝太傅。”宇文讚剛直起身子,下一秒,一個黑影從殿門外竄進來,跌跌撞撞地撲在宇文讚腳邊。
他沒控製好力道,“撲通”一聲,差點把宇文讚撞飛出去。
陳尋抱著他的腿,哀哀喚著“殿下”,聲聲泣血。
宇文讚卻沒了憐惜,他抬起頭,環顧四周,對上祝青臣似笑非笑的眼神,隻覺得丟臉。
太丟臉了!
他本來以為,憑自己的身份,向南夏皇帝要一個太監,不是什麼難事。
皇帝不給,就是皇帝心胸狹隘。
誰知道……
人是給他了,卻是因為他賠禮道歉、“苦苦懇求”才給他的。
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怎麼祝青臣讓他賠禮道歉,他就被祝青臣牽著鼻子走了。
陳尋也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成這個樣子。
宇文讚已經開始後悔了,就為了這麼一個矯情的太監,他得罪了南夏皇帝和太傅,還讓所有人都看他的笑話,值得嗎?
宇文讚往回收了收腳,可是陳尋就像抓住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扒著他,不肯撒手。
宇文讚變了臉色,低聲道:“鬆手,陳尋,鬆手!”
陳尋自然不肯。
這是他最後一個機會了,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就真的要被流放去西北了。
“殿下……求殿下憐惜……”
宇文讚轉過頭,見祝青臣撐著頭,仍舊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他,心中一陣氣結。
宇文讚咬著牙,語氣中帶了幾分凶狠:“我讓你鬆手,祝太傅已經把你給我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陳尋聽見這話,這才恍惚地抬起頭,怔怔地看向他:“真的嗎?”
這時,程公公笑著道:“看來殿下與陳尋交情匪淺,這陳尋一看見殿下,連路都走不動了呢。”
宇文讚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猛地抬起頭,卻不敢多說什麼。
他隻能把火都發泄在陳尋身上,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馬上鬆手,向陛下和太傅謝恩,你再嚎一嗓子試試。”
陳尋這才抹了把眼淚,直起身子,朝皇帝和祝青臣行禮,哽咽道:“多謝陛下,多謝太傅。”
祝青臣沒有理會他,隻是對宇文讚擺了擺手:“既然殿下喜歡他,就快把他帶下去吧,哭得我頭疼。”
嫌棄的意思很明顯。
宇文讚臉色鐵青,一把攥住陳尋的手腕,把他給帶走。
設想好的“英雄救美”沒有如期上演,
“小可憐”在一瞬間就變成了拖後腿的“煩人精”。
那些眼淚,
宇文讚是越看越煩躁。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甩手,讓陳尋自己找個地方安靜待著,端起酒杯,仰頭喝儘酒水。
祝青臣朝他舉杯示意。
就算再不情願,宇文讚也隻能擺出笑臉,頷首示意。
陳尋擦了把眼淚,平複好心情,也湊到了宇文讚身邊,拿起酒壺,給他倒酒。
他心裡清楚,如今他算是把夏國的人徹徹底底都得罪完了,得虧前陣子宇文讚進宮的時候,他為了賞賜湊在前面,攀上了宇文讚。
等宇文讚回北周,他就跟著回去,怎麼說也比在這裡給蕭承安當太監強。
陳尋吸了吸鼻子,下定決心,繼續給宇文讚倒酒,輕聲解釋道:“奴方才是高興壞了,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殿下彆生奴的氣,奴心中感激殿下,隻要殿下給奴一口吃的喝的,奴就心滿意足了。”
聽見他這樣說,宇文讚過盛的自尊心得到滿足,這才稍稍緩了神色。
宴會上,樂師舞女重新入殿,眾人說起話來,隻是不複方才熱絡。
祝青臣困倦地撐著頭,垂著眼睛,用指尖輕輕點著桌案。
忽然,一個親衛來到他身後,附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公爺。”
祝青臣回過神,應了一聲:“嗯?”
親衛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宇文恕,有些遲疑。
祝青臣道:“攝政王是自己人,不要緊。”
親衛壓低聲音:“廢帝死了。”
祝青臣稍稍回過頭,再問了一遍:“死了?”
“對,方才侍衛過去送飯,發現他死了。”
“怎麼死的?”
親衛剛要說話,祝青臣連忙把案上最後一顆櫻桃肉夾起來吃掉:“等一下。”
他怕他吃不下飯,先吃完再說。
祝青臣把食物咽下去,宇文恕拍拍他的後背,幫他順一順。
“現在可以說了。”
親衛道:“原本按照小公爺的吩咐,每天給他送一頓飯,保他不死,結果白日裡,他忽然發起瘋來。一會兒說是有鬼在追他,要索他的命,一會兒又抓著老鼠,要往地上摔,說……”
“說什麼?”
“說這是小公爺,他要摔死小公爺。”
旁邊的宇文恕握緊了拳頭,這廢帝是不是腦子有病?他還想摔死祝卿卿?
祝青臣卻不在意,笑了一聲:“他也就這點本事了。後來呢?”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今日大好的日子,我們也就沒有回稟。誰知道天黑以後,他整個人更瘋了,哭著喊著說那些鬼又來找他了,他現在不是皇帝了,他的龍氣不管用了,還非讓我們來找小公爺,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祝青臣大概明白廢帝的邏輯了。
廢帝做了太多虧心事,害了太多人,怕這些
人來找他索命,所以他安慰自己,他可是皇帝,他有龍氣護體,鬼魂奈何不了他。
結果今日蕭承安登基,大夏有了新皇帝,他不是皇帝了,他一下子就被恐懼打倒了。
他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大概也是讓祝青臣扶他上位之類的。
親衛道:“我們便想著去找太醫來給他看看,結果才走開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太醫過來看了,是他自己在暗室裡亂竄,踩到那隻死老鼠,就摔死了。”
這死法也真夠不體面的。
親衛最後問:“小公爺您看……”
“直接燒了……”祝青臣頓了頓,卻改了口,“我等等去問問陛下。”
“是。”
蕭承安今日登基,不該是從前那個怯懦軟弱的康王了。
這就是他登基之後,遇到的第一件事情,讓他自己處理試試。
被宇文讚和陳尋一攪和,宴會始終悶悶的,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祝青臣朝蕭承安舉了舉酒杯,蕭承安會意,揮手遣散歌舞,舉起酒樽,最後與眾朝臣共飲一杯。
朝臣起身行禮,俯身行禮:“臣等告退。”
蕭承安看向祝青臣:“太傅留下吧,朕有兩篇文章還不太清楚。”
祝青臣作揖:“是。”
*
宴席散後,祝青臣和蕭承安攏著手,並肩走在宮道上。
程公公帶著侍從們,遠遠地跟在後面。
夜風微冷,迎面吹來,吹散身上酒氣。
祝青臣把廢帝死了的事情簡單說了,問:“依陛下看,該怎麼辦?”
蕭承安道:“老師前陣子不是和衛家人說好了,把廢帝交給他們處置嗎?那就給他們吧。”
祝青臣解釋道:“但那畢竟是廢帝,也是陛下的兄長,他們之前一時氣血上頭,一心隻想著報仇,現在回過神來,也有些後怕。”
“衛老將軍這陣子忙著籌備陛下的登基大典,衛遠也忙著寫文章,好久都沒過來了。有也是派人來探探我的口風。”
他們也擔心,萬一皇帝和兄長兄弟情深,或是皇帝因為這件事情,懷疑他們家的忠心。
今天能對廢帝用刑,說不定明天也能廢了新帝呢?
蕭承安也不惱,隻道:“這是什麼話?當初既然說好了給他們家處置,自然就給他們家,我怎麼可能秋後算賬?再說了,他做出那些事情,人神共憎,死是最便宜他的事情了。”
祝青臣點點頭,繼續道:“但還是我們這邊處置了比較好,省得衛家惶恐。”
“那……”蕭承安遲疑了一會兒,“也不好叫他曝屍荒野,萬一被人認出來就更麻煩。”
祝青臣皺起眉頭,認真地看著蕭承安。
這小子,不會又心軟了,想給廢帝辦喪儀吧?
他這個心軟的毛病真是……
蕭承安正色道:“老師,乾脆把他燒了吧。”
祝青臣眨巴
眨巴眼睛,
回過神來:“好。”
不好意思,
老師誤會你了,你不心軟。
燒了最好,祝青臣曾經給廢帝下過毒,也不知道中毒程度如何,要是到處亂丟,傳得到處都是就不好了。
祝青臣點點頭:“老師吩咐親衛去辦。”
“對了,老師。”蕭承安頓了頓,又道,“從皇家寺院裡找出來的那些白骨,都收殮好了嗎?”
祝青臣歎了口氣:“仵作花了大半個月,大部分都收殮好了。”
蕭承安問:“那……他們的家人來接他們回去了嗎?”
“屍骨年歲久遠,仵作很難辨認身份。審訊那些和尚太監,也沒有什麼結果。我讓官府把戶籍冊子拿出來對照,看有沒有人在這幾年間消失的,查了很久,隻查到四五戶。”
“這四五戶,有的也搬走了,有的不願接受現實,官府的差役上門,他們直接把人給趕走了。現在屍骨停在我的府上。”
蕭承安想了想,最後道:“那就把他們送進宮來吧。”
祝青臣有些驚訝:“嗯?”
蕭承安認真道:“我在宮裡給他們開辟一個佛堂,安放他們的屍骨,再給他們立牌位,也好讓他們有個安身之所。”
祝青臣問:“你不介意嗎?”
“老師都不介意,把他們停在家裡,我當然也不介意。再說了,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你能這樣想很好,但這不是你欠他們的,是廢帝欠他們的。”
“我知道。”蕭承安點點頭,“雖然不能彌補萬一,但我還是想儘力給他們一個安魂之所。我明日就找禮部的人過來看看,看什麼地方合適。”
“好。”祝青臣沒有意見。
沒多久,兩個人也回到了長秋殿。
蕭承安還有一些奏章沒批完,祝青臣還得打起精神陪他。
兩個人在案前坐下,程公公奉上醒酒茶,悄無聲息地放下,隨後就退到一邊研墨。
蕭承安攤開奏章,提筆沾墨。
祝青臣撐著頭,百無聊賴地在旁邊看著。
沒多久,蕭承安翻到了北周遞上來的和談文書。
一看見北周,蕭承安又想到宴會上的事情。
一想到宴會上的事情,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蕭承安一拍桌案,把筆拍在桌上:“陳尋到底是什麼時候和宇文讚勾搭上的?我原本以為他隻是小偷小摸,誰知道他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竟敢通敵!”
“兩國和談都還沒談妥,他就敢公然在宮中與敵國皇子拉扯,把宮裡的事情透露給敵國皇子,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連說了兩句“氣死我了”,看來是真的很生氣。
廢帝在時荒淫無道,連帶著太監也無法無天,一個個野心勃勃,皇宮朝堂表面太平,實際上都漏成篩子了,誰都想來撈一手。
一個小小的陳尋,心思竟然也能活絡成這樣。
可想而知,宮裡其他太監有多厲害。
蕭承安對祝青臣道:“老師,
咱們得派人盯著宇文讚和陳尋。還有,
不單是我身邊的宮人,宮裡的宮人全都得篩選一遍,禁軍侍衛也都得打亂了重新排,絕對不能再有這種事情!”
他不光生氣,還能想到背後的利害關係,祝青臣很欣慰:“你能想到這些事情就好,你自己先去安排,有事情再找老師。”
蕭承安餘怒未消,對程公公道:“宮裡的事情就交給你,提拔幾個穩重老實的總管太監上來,宮裡的人都篩一遍。”
程公公領命:“是。”
蕭承安想了想,又道:“還有那個宇文讚,看起來也不一般,得防著他一些。”
“嗯……嗯?”祝青臣有些疑惑,睜圓眼睛,“陛下不覺得他可憐嗎?”
原書裡是這樣寫的啊。
蕭承安覺得宇文讚很可憐,時常給他送吃的送喝的,還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了他。
蕭承安疑惑道:“他有什麼可憐的?他能帶人來我大夏,還敢隨意在他國宮禁之中走動,張口閉口就向我要人。這副理所當然的做派,哪裡可憐了?”
祝青臣點點頭:“說的對。”
宇文讚現在還沒做質子,還沒被欺負,所以蕭承安不覺得他可憐,也是正常的。
“難道老師覺得他可憐嗎?”蕭承安有點疑惑,可憐巴巴地問,“和他比起來,我才比較可憐吧?”
祝青臣笑了笑,摟住他的肩膀:“你比較可憐。要多心疼心疼自己,自己過得好了,才有餘力去心疼彆人。”
愛人先愛己,祝青臣是不大提倡像原書裡那樣,蕭承安自己都顧不上,還去幫彆人的。
這下蕭承安高興了,高高興興地挨著老師,拿起案上的和談文書看看。
祝青臣和宇文恕一起談的條件,都是互惠互利的條約,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
隻是——
蕭承安看見中間一條,不由地皺起眉頭:“老師,怎麼還有一條互換質子?北周那邊還想把宇文讚當質子留下來?”
祝青臣點點頭:“嗯,古往今來,兩國和談,為了保證雙方不毀約,都會互派質子。”
蕭承安皺起眉頭,欲言又止:“可我們這邊……”
祝青臣鼓勵他:“沒關係,這一條可以再商榷,陛下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說。”
蕭承安想了想:“我已經沒有在世的兄弟姐妹了,若是隨便挑一個人,派去當質子,背井離鄉……不論派誰去,我都不忍心。”
“嗯,還有呢?”
“另外,我覺得,宇文讚不是合適的質子人選。他這人眼高於頂,宮宴上為了一個太監,就敢這樣要挾我,若是讓他留下來,隻怕又要鬨出許多事情來。”
“可是,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心懷不軌,如果把他放走,是不是無異於放虎歸山?不如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也好做個防備。”
“有點難選。”
“對了,老師。”蕭承安忽然想起什麼,“那攝政
王是不是忌憚宇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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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提出這件事情,走個流程。
這件事情有點複雜,蕭承安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
“老師說呢?”
“陛下考慮得很全面,我也是這樣想的。不如明日上朝,讓其他朝臣也說說吧?陛下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質子的問題,祝青臣倒是無所謂。
不論留不留,他都有把握控製住宇文讚,現在隻是為了鍛煉蕭承安的能力。
做皇帝,遲早要學會聽取不同臣子的意見。
蕭承安點點頭:“這樣也好。”
“行,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祝青臣伸了個懶腰,“陛下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蕭承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我再看一會兒書就睡。”
他登基了,穿著皇帝的衣裳,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前十幾年缺的東西,要趕快補回來。
祝青臣見他好學,也十分欣慰:“不要緊,明日上朝,老師陪你一起,早點睡,養足精神最重要。”
“嗯。”蕭承安乖巧地點了點頭。
*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蕭承安早早地便起來了,簡單洗漱一番,換上朝服,戴上冠冕。
正巧這時,祝青臣也穿著官服,從偏殿裡出來了。
蕭承安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孩,身量小小的,穿著厚重繁瑣的朝服,跟偷穿大人衣裳似的。
冕旒遮蓋下的臉微微板起,看見祝青臣的時候,他連忙掀開旒珠,打了聲招呼:“老師。”
祝青臣微微頷首:“嗯,走吧。”
這回祝青臣特意站在原地,等蕭承安走在前面,才跟上去。
這是蕭承安第一次上朝。
大殿八扇大門統統大開,從殿中到殿外的空地,烏泱泱站滿了朝臣。
隨著程公公拉長聲音的一句“陛下到”,所有朝臣俯身行禮,齊聲山呼:“陛下萬歲!”
祝青臣跟在蕭承安身後,從朝臣之中穿過。
蕭承安登上高位,另外三位顧命大臣——
鎮國公、衛國公和輔國公,都站在最前面。
祝青臣轉過頭,悄悄朝他們笑了笑,然後準備和他們站在一塊兒。
可是蕭承安剛登上寶座,就回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祝青臣。
老師怎麼不跟著我一起上來?
祝青臣也一臉迷惑,他在乾嘛?
蕭承安沒有在龍椅上坐下,而是指了指龍椅旁邊的舒適座椅。
這是我特意給老師準備的位置啊,老師為什麼不上來和我一起坐?
這時,祝青臣也明白過來。
他甚至貼心地給老師準備了位置。
偏
偏這個時候,係統還在他耳邊拱火:“臣臣,你從大權臣臣臣,變成垂簾聽政的太後臣臣了。”
“你給我閉嘴。”祝青臣微微板起臉,朝蕭承安擺了一下手。
你自己快點坐下,不要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吧,蕭承安沒辦法,癟了癟嘴,自己坐下。
坐定之後,他才道:“眾卿免禮。”
“謝陛下。”一眾朝臣起身。
蕭承安頓了頓:“從前廢帝荒淫無道,朕初登基,深感民生艱苦,前些日子與幾位重臣商議過了,三年內,免去農戶賦稅,減免商戶三成賦稅,好讓百姓休養生息。”
眾臣俯身行禮:“陛下仁厚,百姓之福。”
“此事曉諭朝野,任何人不得陽奉陰違,增收賦稅。此外,官府也要鼓勵百姓耕種,開墾荒田。百姓開墾荒田,由官府認定,田地便歸百姓所有,此法暫行三年,看看成效。”
“是。”
蕭承安又宣布了幾項休養生息的新政,都是先前就和幾位重臣商量好的。
朝臣們見他確實有心,便也踴躍起來,紛紛獻上折子。
“臣有新政三則。”
“臣也有新政五則。”
程公公穿行在朝臣之間,把折子收上來,恭恭敬敬地放在蕭承安面前。
蕭承安簡單看了幾眼:“諸位愛卿都辛苦了,朕回去會仔細查閱。”
“謝陛下。”
蕭承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北周使團入我大夏,意欲求和,十年不興兵、不開戰。他們遞上來的和談文書,朕已經看過了,隻有一條拿不準主意,問問各位愛卿。”
眾臣連忙行禮:“臣等不敢。”
蕭承安認真地看著他們:“北周願以五皇子宇文讚為質,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眾臣臉色一變,議論紛紛。
“這……”
“其中是否有詐?會不會……”
“這宇文讚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昨天晚上在宮宴上那樣無禮。”
鎮國公第一個出來反對,朗聲道:“陛下,臣曾與這位五皇子在戰場上簡單交過手,此人陰險狡詐,不可輕信!”
陳老禦史也道:“陛下,北周先皇去世不久,幾位皇子相爭,全靠攝政王穩定局勢,如今攝政王提出以宇文讚為質,說不定是想讓我大夏牽製住宇文讚。”
“古來派遣質子,派的都是皇帝愛子,方能起到牽製作用。這宇文讚無足輕重,北周攝政王並不看重他,以他為質子,毫無用處。”
“此外,若是留下宇文讚為質,恐怕宇文讚記恨我大夏,來日反咬一口,對我大夏不利。這個時候坐山觀虎鬥即可,實在不必卷入其中。”
有道理。
朝臣們都接連出列:“臣附議!臣附議!”
蕭承安點點頭:“諸位愛卿的想法朕都已明了,既如此,太傅——”
祝青臣出列:“臣在。”
“就請太傅散朝之後,前往驛館,與攝政王重新商議質子之事,兩國都不派質子了。”
“是。”祝青臣作揖,“臣領命。”
不派質子也好,否則讓宇文讚住在宮裡,看著就鬨心。
直接斷絕他和蕭承安接觸的機會,永絕後患。
宇文讚就留給大反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