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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殿前,一片肅穆。
太監們跪了一地,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陳尋跪在最前面,捂著臉,眼淚流了一地:“小公爺明鑒,我是冤枉的。”
程公公見他仍不死心,便道:“你既說你是冤枉的,那我問你,這衣裳是怎麼飛到你身上去的?”
陳尋還想撒謊:“是陛下賞賜……”
“再多說一句謊話,馬上拖出去亂棍打死!”
“是……”陳尋頓了頓,改了口,“是我見陛下不穿,因此拿來……”
“我說了,再說一句謊話,馬上拖出去亂棍打死!來人!”
程公公站在他面前,身形高大,在他面前籠罩出一片陰影。
似乎是為了給他撐腰,祝青臣一抬手,讓自己的兩個親衛也走到陳尋身邊。
兩個親衛站在他身後,冷眼瞧著他,就像瞧著一個死人一般。
陳尋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程公公道:“我最後問一遍,那衣裳是怎麼到你身上的?”
陳尋怯怯道:“是我偷用了陛下的東西。”
“多久了?”
“也沒多久……”
“我問你多久了。問一句就答一句,久不久的,小公爺與陛下自有論斷。”
“從我入宮開始,大概八……七年了。”陳尋急急道,“一開始確實是陛下分給我的……”
好家夥。
七八年前,蕭承安才七歲。
七歲的小孩懂什麼?
程公公道:“因此你就哄騙陛下,將衣裳吃食給你?”
“不是哄騙,是陛下見我可憐,所以賞賜給我的。”
“簡直笑話。”
怎麼會有人自己吃不飽穿不暖,還把東西賞賜給彆人?
“陛下……陛下您說句話啊……”陳尋抬起頭,將希冀的目光投向蕭承安,“陛下您是最善心的,您幫奴才說句話,往後奴才給您當牛做馬……”
他知道的,蕭承安是最軟弱的,隻要他哭一哭、求一求,蕭承安一定會下旨放過他的。
可是他沒想到,這回,蕭承安隻是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陳尋見他不為所動,趕忙要爬上前:“陛下……”
祝青臣的兩個親衛按住他,程公公也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進去。
這時,祝青臣淡淡地開了口:“把他拖下去,等候陛下處置,其他人等……”
他話還沒說完,一眾太監連忙磕頭求饒:“小公爺饒命,陛下饒命!我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祝青臣道:“程公公,你把他們挨個兒L帶下去審訊,這些年他們都偷走了什麼東西,價值幾何,一一記錄在冊,我讓親衛協助你。”
“是。”程公公領命,朝兩個親衛行了個禮,“多謝兩位大人。”
“客氣了。”
兩個親衛將鬼哭狼嚎的
一群太監給帶走。
程公公厲聲道:“閉上你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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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死罪,你們也難逃死罪。”
一行人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把哭嚎都咽回去。
殿中,祝青臣轉頭看向蕭承安,道:“方才那太監求情,陛下怎麼不心軟了?”
蕭承安振振有詞:“本來是有點心軟的,左不過是一些東西,拿走就算了。但是想到他汙蔑老師,我咽不下這口氣。”
祝青臣歎了口氣,正色道:“陛下如今也登基了,對百姓應當心存體恤,善待寬容,可是對偷奸耍滑的惡人,就不要心存善念了。”
“這些太監,欺負陛下十數年,陛下登基之後,非但沒有處置他們,反倒讓他們繼續當差。這就不是善良,而是軟弱了。”
“對惡人軟弱,就是對善人的欺辱。”
蕭承安乖乖地坐在他面前,聽他教誨。
祝青臣細細地分析給他聽:“從前陛下受他們欺辱,缺醫少藥,若不是陛下命大,如何能夠活到今日?”
“那個陳尋,穿著陛下從前的衣裳,戴著陛下的掛飾,招搖過市。若是他做出什麼事情,被人認出身上的衣裳掛飾,該當如何?”
“若是陛下這回放過他和其他太監,他們又會怎麼想?他們會想,陛下也不過如此,陛下還是從前那個軟弱無用的康王,而他們呢?他們可是欺辱過皇帝的厲害角色。”
“放任下去,他們以‘皇帝親信’自居,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左右朝政,拿捏陛下,豈不是釀成大禍?”
蕭承安神色一凜,這才明白過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俯首稱是:“多謝老師指點。”
祝青臣問:“嗯,這回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嗯。”蕭承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等程公公把他們這些年所偷盜的東西統計出來之後,按照罪行輕重,把他們斬首、流放,或是留在宮中為奴,以儆效尤。”
“另外,也要封鎖消息,這件事情最好不要傳到宮外去。從前的我如此懦弱,恐怕引起朝野動蕩。”
祝青臣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往後處事也要記住,不得輕縱惡人。”
“是,我記住了。”
沒多久,程公公就把登記好的文書送上來了。
這十數年來,太監們偷盜的東西數不勝數,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記不清了。
蕭承安簡單翻了翻,便讓程公公去處置。
臨走時,祝青臣道:“程公公,你處置完這些人,記得去宮人司再挑一批新的太監,補上空缺。”
程公公俯身行禮:“是。”
“都是在陛下跟前伺候的人,你務必親自把關。先前那些人與你無關,這回若是叫那些不二不四的人混了進來,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小公爺放心,老奴一定辦妥。”
“好,去吧。”
程公公腳步沉穩,退出殿中。
祝青臣很滿意
,對蕭承安道:“今日一試,這位程公公是個會辦事的,手腳麻利,嘴皮子也利索,他做你的總管太監,老師很放心。”
蕭承安點點頭,附和道:“我也放心。”
祝青臣癟了癟嘴:“老師也不能總是幫你挑人,你自己也要學著甄彆,看朝野之中,有哪些是可用之才。”
“嗯,我知道了。”
“上回叫你寫的文章寫了嗎?讓你批複的奏章呢?”
“都寫好了。”蕭承安拿出厚厚一遝紙張。
祝青臣簡單看了看:“不錯,這些東西你倒是學得很快,就是年紀還小,心性尚需磨礪。過幾天給你找一個武功師父,你每天早起去武場練武。”
“我也時不時帶你出宮看看,見的東西多了,很多事情不用教,自然而然就都明白了。總是待在宮裡,也沒什麼意思。”
*
蕭承安今日登基,白日祭天,晚上設宴,百官同賀。
祝青臣陪著蕭承安看了一會兒L文章,差不多到時辰了,便向蕭承安請辭。
蕭承安問:“老師同我一起過去不好嗎?”
祝青臣正色道:“君臣有彆,陛下有時候也太沒有架子了一些。”
蕭承安笑了笑:“君臣有彆,師徒也有彆,就當是抵消了。我與老師之間沒有架子。”
祝青臣笑了笑:“我先過去,陛下等會兒L過去也一樣。宮宴不是家宴,北周使團也在,不好失了禮數。”
“那好吧。”蕭承安親自送他離開,還讓程公公送他過去。
祝青臣到偏殿換上禮服,趕往宴會宮殿。
他腳步匆匆,走在廊下。
忽然,他看見前面有兩個人。
一個是剛被處置的陳尋,另一個則是——
北周五皇子,宇文讚。
陳尋低著頭,抹著眼淚,嗚嗚咽咽地訴著苦:“陛下今日發了好大的脾氣,不單打了我們,還說要把我們流放去西北呢,殿下救命……”
宇文讚則站在他面前,伸出衣袖,幫他擦擦眼淚:“彆哭了。”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
這宇文讚不過來了個把月,怎麼這麼快就和陳尋湊在一起了?
程公公跟在他身邊,剛準備上前嗬斥,卻被祝青臣按住了。
程公公連忙解釋道:“小公爺,這個陳尋原本是要被流放的,老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就叫他跑出來了,老奴馬上讓人來把他帶回去。”
這時,宇文讚道:“你們夏國的皇帝,還真是冷血無情、刻薄至極,怎麼配當皇帝?”
這下程公公忍不住了。
陳尋不是個好東西,這宇文讚也一樣。
誰給他的膽子,在大夏的宮殿裡,罵他們大夏的皇帝?
他到底有沒有學過邦交禮儀?就算從沒學過,不在彆人家裡罵人,二歲小孩都明白這個道理吧?
祝青臣攔住他,淡淡道:“不要緊,我會派人處置。”
程公公不忿地退回去:“是。”
劇情還在走,重要配角不能殺,他們的相見是必然的。
祝青臣隻能讓親衛盯著他們兩個,以防萬一。
前面兩個人還在說話,都快抱在一起了。
陳尋流著眼淚:“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宇文讚被他哭得心都碎了,連連保證:“我一定會救你的,我找夏國皇帝把你要過來,他不敢不給我面子。”
程公公在後面看得一臉複雜。
你有什麼面子?你不過是個敵國皇子,你在大夏皇帝面前有什麼面子?
這宇文讚看著人高馬大的,其實也是個沒腦子的。
祝青臣是習以為常了。
他經曆的幾個小世界都和這個類似。
原書既要給主角攻安排強悍的能力,體現他多麼權勢滔天,多麼說一不二,但是又想撇清主角攻虐待主角受的關係,想要告訴讀者,他之所以會虐待主角受,都是因為他被壞人騙了!
可這個解釋,根本就難以自圓其說。
簡直可笑。
祝青臣之前還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原書把宇文讚描寫成智勇雙全的人,智勇雙全的人卻又被天底下最愚蠢的人騙了好幾年。
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不僅僅是因為原書作用,更因為宇文讚和陳尋本就臭味相投。
從一開始,宇文讚就給蕭承安扣上了“刻薄無情”的帽子。
在他心裡,蕭承安作為夏國權貴,一定是刻薄歹毒、蛇蠍心腸的,他怎麼可能去救一個質子?救他的隻有可能是被欺負的可憐小太監。
而陳尋的謊話,正巧說到了他的心裡,佐證了他一開始就存在的偏見。
宇文讚心裡已經有了既定事實,所以他會被陳尋“騙”。
到了最後,他也沒有承認,是他錯了,是他一開始的偏見錯了,他隻敢假惺惺地說“我是被騙了,這不是我的錯”。
祝青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帶著程公公,換了條路走,繞過他們兩個,前往宴會宮殿。
在他身後,陳尋抽搭道:“那我就和殿下說好了,殿下可一定要來救我啊。”
宇文讚道:“那是一定。晚上宮宴我就找他把你要過來,料他不敢不給我面子。”
*
祝青臣到的時候,朝臣們差不多都到齊了,都候在殿外。
一看見他,眾人連忙問道:“小公爺來了?身子可好些了?還頭暈嗎?”
祝青臣笑著應道:“不要緊,已經好了。”
“小公爺雖說年紀輕,但還是要好好保養。”
祝青臣一邊應著,一邊走到隊伍前面,和宇文恕打了聲招呼:“攝政王。”
宇文恕微微頷首:“祝太傅。”
祝青臣與他並肩而立,輕聲問:“你接到新任務了嗎?”
“接到了。”宇文恕淡淡道,“那個宇文讚,我一看見他就覺得不順眼。”
祝青臣疑惑:“嗯?”
“我對渣男過敏。”宇文恕理直氣壯。
他是絕世好男人,絕世好男人對渣男過敏,很符合邏輯!
“看來攝政王得在大夏多留一會兒L了。”
“樂意奉陪。”
不多時,祝青臣派去調查宇文讚和陳尋的親衛就回來了。
親衛湊近祝青臣,低聲道:“小公爺,都查清楚了。”
“說。”
“那宇文讚頭一回入宮拜見,正巧是陳尋伺候的,陳尋殷勤體貼,一來二去,兩個人就認識了。”
“他們私底下可還有什麼接觸?”
“彆的倒是沒有什麼。”
“好,找幾個人,盯緊陳尋和宇文讚,他們有任何動作,馬上回稟。”
“是。”
親衛悄無聲息地退走,祝青臣轉回頭,和宇文恕站在一塊兒L。
宇文恕淡淡道:“那個宇文讚,眼高於頂,誰都看不起。在他眼裡,我做攝政王是謀朝篡位;你做太傅是僥幸而已;蕭承安登基也是撿了個漏。”
祝青臣微微抬眼,問:“那他有多少真本事?”
宇文恕冷笑一聲:“屁都不算。”
祝青臣笑出聲。
宇文恕又道:“還有那個陳尋,先前也在我面前晃悠過。”
祝青臣問:“是嗎?”
“我理都沒有理他,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宇文恕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所以他才換了目標。”
祝青臣笑出聲。
那個陳尋慣會裝柔弱,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得罪了蕭承安,於是想趕緊找下家。
正巧這個時候,北周使團來了,他便忙不迭傍上去了。
宇文恕不吃他那一套,但是宇文讚吃啊。
宇文讚眼高於頂,覺得誰都不如自己,他就喜歡這種柔柔弱弱、依附於他的。
況且,陳尋可是夏國皇帝身邊的侍從。
連夏國皇帝身邊的侍從都對他如此崇敬、如此奉承,這說明什麼?
這更加說明他厲害!
難怪這兩個人能湊到一塊兒L去。
祝青臣心中了然。
沒多久,宇文讚就回來了。
陳尋剛在他的懷裡哭過,把他的衣襟哭濕一片。
宇文讚若無其事地抬手行禮:“王叔、太傅。”
祝青臣皺著小臉,點了點頭,就當做是回禮了。
又過了一會兒L,吉時已到,殿門大開。
百官分立兩邊,依次入殿,肅穆而立。
蕭承安穿著厚重的帝王禮服,從殿外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得穩穩當當,登上高位。
他在位置上坐好,微微抬手:“免禮平身。”
百官山呼:“謝陛下,陛下千秋無期!”
祝青臣和宇文恕坐在左側下首的尊位上,宇文讚還要在更下首。
蕭承安舉起酒樽:“朕承順天意,今日登基。這一杯,敬皇天後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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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安將樽中酒水飲儘,程公公再給他續上一杯:“曆數先祖皇帝,文治武功,開疆拓土,仁厚愛民。朕秉承先祖皇帝遺誌,愛民如子。”
他說的是“先祖皇帝”,而不是“廢帝”。
大好的日子,不必提他掃興。
“這一杯,敬我大夏子民。”
“陛下萬年!”
程公公雙手捧著酒壺,給他滿上第二杯。
蕭承安正色道:“朕年紀尚小、資曆尚淺,朝政大事、軍塞邊防,有賴四位顧命大臣。這一杯,敬朝中大臣!”
百官惶恐,連忙起身行禮:“臣等不敢。”
隻有祝青臣和另外二位顧命大臣沒有行禮,而是端起酒樽,朝皇帝舉了舉。
君臣相視,一飲而儘。
蕭承安抬手:“不必多禮,今日君臣同樂,不醉不歸。”
朝臣們都滿口答應。
緊跟著,蕭承安又朝北周使團舉起酒樽:“多謝攝政王與五皇子前來祝賀,這一杯敬你們。”
宇文恕抬了抬手:“多謝。”
席間歌舞升平,言笑晏晏,一片和樂。
酒過二巡,眾人都酒酣耳熱。
祝青臣撐著頭,也有些醉眼朦朧,臉頰都紅了半邊。
宇文恕給他舀了一碗湯,正哄著他喝了,好墊墊肚子,衝衝酒氣。
忽然,宇文讚站起身來,朝蕭承安行禮:“陛下。”
蕭承安放下酒樽,轉過頭,看向他:“五皇子何事?”
宇文讚道:“今日陛下登基大喜,臣想向陛下討一個彩頭。”
“你先說。”蕭承安也不傻。
“臣想向陛下討一個人。”
“誰?”蕭承安疑惑,目光身邊眾人。
“陳尋。”
他話音剛落,蕭承安就沉下臉色,祝青臣也馬上清醒過來,睜圓了眼睛。
程公公馬上嗬斥道:“大膽!五皇子可知,這陳尋是個罪奴!”
這下子,殿中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歌舞停下,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就凝滯了。
宇文讚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快步上前,走到殿中:“陛下恕罪,臣並不知道這陳尋是個罪奴。”
簡直胡言亂語。
他和陳尋方才還見過面,那陳尋還向他哭訴自己要被流放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明顯是在故意裝傻,打定主意蕭承安不敢拂他的面子,想要把陳尋給要走。
蕭承安知道他不懷好意,乾脆板著臉不說話。
宇文讚又道:“臣初次入宮,吃醉了酒,便是這位名叫陳尋的宮人悉心照料。臣身邊的侍從都粗手粗腳的,所以才想將他討過來。不想他是罪奴,觸怒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一個太監而已,一國皇
子都親自開口討要了,若是不給,實在有失風範。
但若是給了,那也太憋屈了。
蕭承安上午剛治了他的罪,晚上宇文讚就來要人,這不就跟算計好的一樣?
祝青臣抬起頭,朝程公公使了個眼色。
程公公會意,上前一步,正色道:“若是殿下開口相求,陛下是一定會答應的。隻是殿下有所不知,這陳尋犯的,不是小錯,而是大罪。”
“因此,還是請殿下換個人選吧。”
程公公笑得體面,“若是殿下願意,老奴親自去伺候殿下,直至殿下離京,也是可以的。”
宇文讚自然不肯輕易鬆口,又問:“不知陳尋犯的是什麼罪?連我的面子都不管用。”
程公公保持微笑:“茲事體大,誰的面子都不管用。”
宇文讚不依不饒:“他究竟犯了什麼罪?若是說不出來,我可就要把人帶走了。”
程公公抿了抿嘴唇,表情也冷了下來:“陳尋盜竊宮中財物,連陛下從前的衣裳都敢偷了去穿。這個罪名,殿下可擔得起?”
宇文讚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的。
很明顯,陳尋沒有把自己犯的事情全部告訴他。
他一定是說皇帝脾氣不好,把自己描述得如何無辜,如何可憐。
眾臣都驚呆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呆呆地看著程公公。
宮裡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竟然有人敢偷穿陛下的衣裳,這不就是謀逆嗎?
宇文讚竟然還想幫他脫罪?他一個敵國皇子,有什麼資格插手宮裡的事?
這時,祝青臣淡淡道:“殿下還是多長些心眼吧,被人騙了,還樂顛顛地幫忙呢。”
眾臣又睜大了眼睛,猛地轉頭看向祝青臣。
小公爺今天也瘋了?說話這麼直接?直接說宇文讚沒長心眼!
宇文讚也看向他,眼睛要冒火。
祝青臣恍若未覺,擺弄著桌上的酒樽,繼續道:“縱使北周與我大夏風俗各異,殿下與奴仆們混穿衣裳,但是到了我大夏,就得按我大夏的規矩辦事。”
“先帝犯錯,照樣被我罷黜,陳尋也一樣。錯便是錯,沒有誰的面子,先帝的面子不好使,殿下的面子……”
更不好使。
宇文讚捏著拳頭,額角青筋暴起,看著是氣急了。
祝青臣抬起頭,看向他:“另外,我白日裡才在宮中處置了陳尋,殿下夜裡就向陛下討要陳尋。如此巧合,或許是這陳尋神通廣大吧。”
什麼神通廣大?他明明就是在說他們私底下有勾連。
宇文讚剛要說話,宇文恕便道:“還不快向太傅賠罪?”
宇文讚哽了一下,一口氣憋在胸口,根本發不出來。
他握了握拳頭,最後還是彎下了腰:“是我失禮了,請祝太傅見諒,請陛下見諒。”
祝青臣笑了笑,又道:“既然殿下誠心懇求,那我做主,就把陳尋指派給殿下吧。從今往後,他就是殿下的人了。”
宇文讚猛地抬起頭,目光陰鷙。
誰誠心懇求他了?祝青臣憑什麼做出勉為其難的模樣?
他方才不早說,非要等自己道了歉再說,明明就是故意折辱。
蕭承安也有些驚訝,看向老師。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用口型對他說:“不要緊。”
反正宇文讚和陳尋遲早會因為劇情原因被牽到一起,與其讓他們偷偷摸摸接上頭,不如祝青臣推他們一把,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
況且,宇文讚此人心氣頗高。
他可以像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拯救陳尋,但絕對不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
日後他看見陳尋,就會想到,自己曾經為了他,在宴會上當眾賠禮道歉。
祝青臣很好奇,宇文讚還會不會那樣相信他,對他言聽計從。
祝青臣朝宇文讚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程公公,你親自去把陳尋帶上來吧,讓他服侍殿下。”
宇文恕和他坐在一塊兒L,幫他把宇文讚怨毒的目光擋回去:“還不快謝恩?來的時候不是教過你規矩了嗎?”
宇文讚緊緊地攥著拳頭,骨節摩擦,哢哢作響。
最後還是迫於兩個反派的威壓,不得不俯身行禮:“多謝太傅,多謝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