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帶著肖恩念力飛往加納諾小鎮。
沐浴著冰冷的夜風,問出盤亙在心頭的疑惑。
“吸血鬼口中的蒼蠅之主彆西卜有什麼來頭?”
迪安並未從馬拉·芬奇記憶中汲取到“彆西卜”相關的信息,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一個披著陰影鬥篷裡、面目模糊不清,卻讓馬拉尊敬到五體投地的“大人物”。
“跟黑死病,也就是鼠疫有關。”肖恩眯著眼睛竭力維持著失重的身體,回憶道,“我曾在一些文章中看到,曆史上爆發過三次黑死病大流行。”
“第一次大流行是541年至750年前後,第二次是1320年至1800年左右,第三次大流行19世紀下半葉至20世紀30年代。”
“這種疾病如同野火般蔓延開來,世界各地無數人被奪去了生命。他們認為黑死病是由彆西卜帶來的,而染上黑死病的人身體腐爛,身邊無數蒼蠅盤旋,所以他們把彆西卜稱為蒼蠅之主、蒼蠅鬼王。”
肖恩壓抑地說,
“依基督教文化,聚集在汙物或屍體上的蠅群是暴食的象征,彆西卜又成了七宗罪的暴食。”
……
迪安點頭,心頭湧起直覺,或許彆西卜和路西法一樣,所謂的蒼蠅之主、暴食之罪,都隻是某些上帝信徒強加給祂的汙名。
但加納諾鎮的殘酷行徑真實存在。
“消失在曆史的‘鬼鎮’大都跟祂有關嗎?”
……
帶上一個人,念力飛行也有超過兩百米的秒速,迪安帶著肖恩不到半分鐘就飛抵小鎮的東邊入口,降落到一片堆滿廢棄的礦石、荊棘縱橫、死一般寂靜的窪地裡,用念力包裹住全身。
為了避免像上次一樣觸發目標的危機直覺,這次迪安距離目標很遠。
“安靜,渾身放鬆,保持心情愉悅,”迪安指點著身邊半蹲在一叢灌木後的肖恩,感受著遠處淺灘傳回來的畫面,“彆被他們察覺殺機和敵意。”
肖恩面無表情地點頭,瞳孔眨了兩下變成豎瞳,順著同班的視線極目遠眺,鎮口狹窄的道路左邊一棟二層彆墅樓頂。
淡淡的黑光照出四個人形生物。
左起第一位穿著葡萄酒色的家常棉外衣的女人,身材窈窕,有一張蒼白而清秀的臉。
第二位是年輕英俊的男人,穿著黑色長外套、褲子、襯衫,黑發修剪得整整齊齊,側分出一個醒目的長鬢角,充滿了一種十八十九世紀古典氣質,他一隻腳踩在屋簷上,黑洞洞的眼眶掠過小鎮中一棟棟房屋,就像是在用望遠鏡觀察鹿群的貴族。
緊貼在他右邊的同伴年紀更小,十八九歲的男人,消瘦的臉青澀稚嫩,黑亮的眼睛輻射著旺盛的精力,熱切地聳動鼻子、舔嘴唇,就像是聖誕節之夜等不及要偷吃火雞的高中生。
最右邊的一位雙手抱住膝蓋坐在屋脊上,被風吹得緊貼身體的黑披風下凸顯出翹臀、細腰、豐隆的曼妙曲線,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感尤物。
長發綢帶一樣逶迤地往後飄,拂過天鵝般修長的頸項、蒼白如紙的側臉、一雙碧色的眼眸。
眼神中透著不忍,就像是一位被迫提著屠刀對準羊羔的天真少女。
“等馬拉回來,今晚還是我和彼得出手,一人一個,剩下的放哨。”側分男人摟住小兄弟的肩膀鼓勵道,“好好表現,彆再手忙腳亂。”
彼得鄭重點頭,就像被將軍點名的士兵。
“我們的小少爺經驗少,需要鍛煉,可以多給一些實踐的機會。”窈窕女郎媚眼如絲地看向高中生,塗著紅指甲的修長手指貼著他的胸膛劃過,惹得對方繃緊身體羞怯一笑,“但阿特蒙斯,你已經出手了超過十五次,不能光顧著自己的享受,無視同伴的需求,這次該姐姐我和彼得一起行動。”
阿特蒙斯嘴角一彎,“米娜女士,你不是喜歡純潔的男孩兒那甘甜如蜜酒的精華?這些老家夥的血太烈、燒喉,喝太多小心吐出來。”
米娜咯咯一笑,挺了挺茁壯的胸脯,“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
“不行。”最右邊雙手抱膝的鬥篷女人突然起身,目光在三個同伴身上一掃,“今晚誰都可以出手,但不能是彼得。”
米娜不以為意地伸手環住高中生的胳膊,秀美的臉上流轉著嫵媚的光澤,
“莫妮卡‘女王’,改改你的臭脾氣吧,你不能總是限製彼得的人身自由,這事他自己說了才算。”
莫妮卡明媚的眸子眯了起來,射出危險的光芒,“我是他的領路人,我要對他負責!”
“這種大拖小的、一對一的生存方式已經過時了三百年,現在我們是一個時髦而友愛的團體,除了首領之外,互相之間處於平等關係,要尊重和理解。”阿特蒙斯雙手環胸地站在了米娜身邊,語帶不滿地看向莫妮卡,“你不能強迫我的小兄弟成為一名素食主義者。”
“這就像捆住雄鷹的翅膀,壓製他的天賦和本能,他會虛弱得幾把槍都擋不住,淪為廢物。”
“聽我說,彼得,你這段時間已經做得夠多,不需要繼續證明勇氣和狩獵能力。”莫妮卡抿了抿紅唇,不再去看這兩個同伴,直接向高中生伸手,眼神溫柔得就像關懷子女的母親,“到我身邊來,就像以前那樣。”
“彆動,彼得,彆讓一個軟弱又虛偽的老女人操控你,”米娜在他耳邊傾吐熱氣,聲音低沉帶著愛撫的感覺,“你不需要過度地克製本能。”
彼得渾身一激靈,左右環顧兩邊開朗有趣的同伴,又看看對面那位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老師和母親”。緊咬住下唇,雙手緊握,掙紮地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沒動彈。
米娜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瞧見沒,莫妮卡,彼得並不是伱的寵物,不需要你的命令和安排。”
莫妮卡臉色更白了,無法置信地看著那逃避她目光的高中生,嘴唇都在發抖。
阿特蒙斯貼到彼得另一邊,懶洋洋地說,“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準備去屋子裡接受獎賞吧,今晚除了營養豐富的精華,還可以儘情地吸收讓人身心愉悅的‘甜味劑’,把他們吸乾,彆的我來處理。”
彼得點頭,眯起眼睛,蒼白的臉染上一抹興奮的紅。
但緊接著這種期待就被打破,他耳朵裡忽然遙遙傳來一股威嚴有力的聲音,就像是父親鋼鐵般嚴厲的命令。
“馬拉·芬奇沒了,快離開加納諾。”
“馬拉·芬奇沒了?”
逃?!
一瞬間,屋脊上爭論的四名吸血鬼臉色大變,漆黑的靜脈血管從皮膚底下曲張,炸毛的大貓一樣拱起後背,然後化作四道扁長的黑影彈射向不同方位。
遠遠看去,他們就像被天空中垂落的繩索淩空抽走的一件件衣裳。
……
一公裡外。
躲在窪地裡遠處監視的迪安見狀眼神一凜。
怎麼又泄露了?
下一秒。
旁邊的肖恩隻感覺身邊一冷,同伴消失了。
……
鬥篷飛舞,風馳電掣般往西飛出數百米的莫妮卡感覺後背貼過來一陣冷意。
大難臨頭的感覺隔著衣裳浸入了皮膚,如此強烈以至於她的腸胃拚命扭轉,就好似裡面有一根鐵棍在殘忍地攪拌。
她纖薄的嘴唇咧開露出兩枚獠牙,精致如瓷器的雙手十指末梢鑽出寒光閃閃的鋼錐,電光火石地回身一爪。
噗嗤——
就像抓中了一床棉花,毫無效果。
她一咬牙,披在後背的黑鬥篷化作向下彈飛開去,她驚人的速度進一步攀升,性感惹火的身軀一團黑霧射向遠方。
但太慢了。
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後脖子,輕輕一抖。
千萬束白金色光芒隨之化作鋼針紮進她後脖子,刺入頸椎、脊椎、腰、碾碎每一塊骨頭。
潮水般的刺痛中,莫妮卡從天空中墜落在雪地裡,就像一條無骨蛇一樣軟綿綿地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她瞪圓的眼睛中看到一道黑影懸浮在半空中,朝著東方的深沉的夜色一伸手。
空間吞噬!
宛如死神探出的手掌,撕裂了平靜的空間,在遠方揭開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身形鬼魅地往東飛的阿特蒙斯一聲淒厲的慘叫,胸部以下的腹部以及兩條腿全部被這怪獸之口一樣的虛空噬咬了進去,然後合攏。
嘩啦啦…
血淋淋的翻騰著熱氣的內臟,連接著阿特蒙斯的上半截身體一起重重落地,染紅了積雪。
莫妮卡又聽到了“嗖嗖”的幾下駭人的破空聲。
黑影朝著北方輕飄飄地丟出了什麼東西,電射著逃竄的米娜發出一聲比高潮更尖銳的叫喚,雙手雙腿就像是被火箭筒轟中爆開成血霧。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入侵她的身體,強行剝奪了她的眼耳口鼻一切感知。
她掉在地上的血泊中,渾身鬆弛面目呆滯猶如植物人。
而就在最後,彼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南邊綁到身前,這頭誕生不久的吸血鬼僵硬得就像是一具剛雕好的蠟像運過來展覽。
戰鬥過程加起來不到1秒,四頭逃跑的吸血鬼全部落網,又被聚到鎮外的一塊菠菜地裡,之前平靜歡快的表情完全被這不邏輯的戰鬥驚異地扭曲,緩慢如死人的心跳加速到了正常的頻率。
迪安緩緩落到地上,隨手從四頭吸血鬼體內取出血液,發動舔舐記憶。
而莫妮卡見狀,豔麗臉龐滑下幾滴冷汗,落入衣襟間的溝壑中,接著發現扼住喉嚨的力量鬆開了,忍不住開口,
“彆傷害我們,你想要什麼?”
她的嗓音仍然清脆甜美如少女,眼角帶著一絲惹人憐愛的淚水,但絲毫無法撼動眼前男人冰冷的目光,
“你們團隊有多少吸血鬼?都有誰?”
“我說出答案你會放我們離開嗎?”莫妮卡感受著酥酥麻麻自愈的骨頭,語氣柔弱,
“這由我來決定,但你現在不說,會遭很多罪。”迪安朝著旁邊的阿特蒙斯勾了勾手指,後者那剛長出來的腹部,又重新被碾成了肉糜,疼得雙眼凸出眼眶,脖子上青筋隆起,張嘴無聲哀嚎。
迪安的手又落到了彼得頭頂。
“彆傷害他,我說!”莫妮卡乞求地開口,“團隊一共六名成員,馬拉·芬奇,我、米娜、阿特蒙斯、彼得,還有我們的首領。”
“首領?”
“他自稱采佩什,一個全身蒼白、光頭、兩米高的瘦削男人…”
采佩什?
係統中事件進度由百分之六十跳到了百分之六十五。
迪安挑了挑眉毛,總感覺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采佩什是什麼樣的吸血鬼?”
“強大、古老…至少活了好幾個世紀,”莫妮卡眼中飽含畏懼,“他動一根手指就能輕鬆地殺光我們。”
“和我比呢?”
“我不清楚,我沒見他全力出過手…”莫妮卡可憐巴巴地搖頭,“我和你們都不是一個層次的。”
“那你們在加納諾鎮的連續殺人的行動,都是采佩什授意?”
莫妮卡痛苦地眯了眯眼睛,點頭,“是的,他要求我們這麼做。”
“為什麼?彆像馬拉·芬奇一樣說什麼小鎮的老人們想要自殺,在成全他們。”迪安語帶諷刺地說,“也彆告訴我是生存的需求,你們不需要那麼多血液,你們用不著傷人性命。”
莫妮卡怔了一下,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出奇地了解自己的族群,似乎在哪裡接觸過。
而一邊被念力定住宛如木偶的彼得眼神恍惚了,心頭湧起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采佩什隻告訴我們這是神明頒下的光榮使命。”莫妮卡咬了咬嘴唇,盯著遠處黑黝黝的小鎮,“挑選這些偏遠地區的、人煙稀少、又沒有什麼自然資源的小鎮,催眠、吸血、掩藏走漏的風聲,隱蔽地加速其滅亡的過程。”
進度跳到了百分之七十。
“所以在加納諾之前,你們摧毀過其他小鎮?”
莫妮卡深呼吸,艱難地說,“有一個魁北克的千人小鎮徹底消失。而在我和彼得加入這個團隊之前,采佩什每半年到一年摧毀一座小鎮。他活躍的這幾個世紀,一直在從事這項神明的使命。”
“幾個世紀,也就是幾百年啊,”迪安喃喃道,“毀在采佩什手下的小鎮至少也有幾百上千個了吧,居然一直沒被發現,這種殘忍的使命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無法給你確切的答複,我隻知道被摧毀的所有小鎮都有基督的教堂。”莫妮卡語氣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摧毀它們,蒼蠅之主便會賜下神恩,保護我們免受彙聚律的侵擾,馬拉、米娜、阿特蒙斯,他們這幾個團隊的老人,已經幾十、上百年沒有遭遇過彙聚律,直到今天,一切失靈了。”
逃得過彙聚律的製裁,卻逃不過我。
迪安沉默片刻,“再詳細講講蒼蠅之主。”
“除了采佩什,我們其餘人對神了解不多,隻知道祂在人類社會中跟疾病、混亂、死亡聯係在一起,被人稱為暴食的彆西卜,影響力隻在路西法之下。”
“那麼是真的嗎,黑死病大流行跟彆西卜有關係?”
“我不知道,或許有吧。”
迪安盯著莫妮卡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睛,直到從血液記憶中確認了對方沒有作假,“最後一個問題,我該去哪兒找采佩什?”
“我無法回答,當他有新命令,才會主動通知我們。”莫妮卡咬了咬嘴唇,猶豫地說,“剛才也是采佩什透露馬拉發生了意外,讓我們逃命。”
迪安目光轉向剩下的三個俘虜,解開了他們的部分束縛,
“有誰知道采佩什的下落。”
他血液記憶中的見到的面容模糊不清,無法通過腦海黑域找人。
三個吸血鬼都本能地搖頭,而重新長出白嫩四肢的米娜看著迪安冰冷的眼睛,眼波流轉,潔白貝齒輕咬嘴唇,用湖水般柔軟的聲音討好道,
“放過我,我會感激你,當你專屬的吸血鬼女奴,我技術很棒,我能吻遍你全身,比你妻子做得更溫柔。”
哢嚓。
迪安隨手一掰。
吸血鬼美豔的頭顱扭轉了三百六十度,直接從脖子上搬了家,足球一樣滾到地上,隨即一道黑光衝上天空消失不見。
你殺死了米娜,格鬥lv6(51→53/900))。
沒有靈魂精華,回到彆西卜那兒了嗎?
迪安挑了挑眉,看向剩下三頭滿臉是血的吸血鬼,
“你們不能提供更多采佩什的信息,那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等等!彆動手!”彼得突然看著迪安尖聲道,“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迪安不說話,目光幽幽地看著這個高中生,
“在霍金斯鎮對嗎,你是那位當初放我和莫妮卡離開的獵魔人?!”
“你換了聲音、氣味和臉,但給我的感覺沒變!”
霍金斯的獵魔人?
莫妮卡驚訝地張大了嘴,終於明白心頭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但那怎麼可能?這才大半年,當初比自己強不了多少的男人居然變得如此強大可怕,帶給她的威脅感甚至隱隱超過活了幾個世紀的首領采佩什。
迪安目光在莫妮卡和彼得臉上一掃,嘴角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眼前不由閃過當初那位美豔的女魔術師,天真懵懂的重獲新生的抑鬱高中生。
“恭喜你們猜對了,但還記得我當初放你們離開時的要求嗎?”
“恪守原則,不要為非作歹,濫殺無辜,否則,會有人替你收屍。”
“這才半年,你們違背了承諾,加入采佩什的團隊,害人殺人。”
“所以,我來替你們收屍。”
收屍…
冰冷的話音在夜空中回蕩,
“彆!”莫妮卡哀求著,就好像要把喉嚨從櫻桃小嘴裡吼出來,“我們是被迫的,采佩什強迫我們加入團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