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太子監國(1 / 1)

十月底,小太子戴著面罩抵達東市,無論在何處停留都能聽到商戶談論“西域諸國”。

與此同時,烏孫向漢廷俯首稱臣的消息也傳到匈奴部落。

劉徹發往邊關的密旨隻提“和親”,沒有提“稱臣”,然而傳著傳著傳到伊稚斜單於王庭就傳成烏孫國王向漢天子稱臣。

烏孫國王是冒頓單於養大的,而伊稚斜單於王位是從冒頓之孫手上奪來的,這樣算烏孫國王跟伊稚斜單於非但沒有恩情還有仇。然而伊稚斜單於得知此事後認為烏孫國王背信棄義,企圖攻打烏孫國。

劉徹又不是真心想同烏孫結盟,自然不怕烏孫被滅。以匈奴現在的兵力,打烏孫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劉徹坐等烏孫和伊稚斜單於兩敗俱傷,伊稚斜單於死了。

伊稚斜單於令人籌集糧草,準備親征之際,烏孫很怕滅國,使者抵達匈奴部落同匈奴談和親之時,他死了。

烏孫使者想哭又想笑,蒼天有眼。

劉徹收到邊關急奏簡直傻了,訥訥道:“他死的真巧啊。”

誰說不是呢。

這一日乃休沐,太子同表兄弟們跑馬去了,回來聽說此事許久才回過神。

翌日清晨,太子去宣室殿聽政,而他剛門口就聽到一聲驚呼。太子循聲看去,那幾l人像是在哪兒見過,其中一人難以置信,像是受到了驚嚇。

當朝丞相趙周嗬斥:“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那人陡然清醒,慌忙請罪。

太子終於明白為何幾l人似曾相識。那幾l人不正是他化名“王孫”替父選的人嗎。太子上前,笑道:“幾l位,多年不見,彆來無恙?”

此話把眾臣吸引過來。公孫賀鬥膽問:“太子認識他們?”

太子見殿門打開:“該進去了。”

丞相趙周後撤,其他人見狀紛紛後退讓出路。太子一馬當先,走到老父親右手邊坐下。太子的座位比天子的矮兩寸,他年方十五,正值抽條,身量偏瘦,坐在肩寬威嚴的帝王身邊越發顯得孩子氣。

然而如今沒人敢把他當成無知的少年。

面對烏孫使者步步緊逼的時候,無知少年可做不到噙著微笑胡說八道。

起初接見烏孫使者的時候,公卿士大夫認為太子跟傳言一樣寬厚,無論使者說什麼他都一副“好說,好說”的模樣。公卿以為他沒聽懂,當烏孫使者說出目的,太子依然用一副很好商量的口吻拒絕烏孫使者。公卿悟了,太子殿下像其曾祖父罷了——面慈心狠!

所以當烏孫使者提到國王孫女乃烏孫第一美人之時,無人擔心太子心殿下心動。果不其然,太子再次胡說八道——大漢男子十八歲議親。虧他說得出口。

也不怕烏孫使者找匈奴人打聽。

太子確實不怕。烏孫使者沒能當廷反駁,還敢私下找他不成。國與國之間的大事豈容他們私下商議。

太子很少當廷發表意見,今日也一樣。劉徹其實也不希望兒子鋒芒畢

露,像是怕人知道他兒子聰慧過人似的。他又不希望兒子聽過就忘,所以廷議結束都會叫兒子留下。今日也不例外。

今日朝中無大事,劉徹問兒子知不知道伊稚斜單於死了。

太子點頭:“孩兒昨日一進宮就發現反常,平日裡木著一張臉的侍衛忍不住竊喜,韓子仁等人高興的跟過年似的。果然,還沒等孩兒問,吳琢就忍不住告訴兒子單於王死了。父皇怎麼看?”

劉徹很是可惜:“死的太不是時候。”

“匈奴民風彪悍,驍勇好戰,伊稚斜單於死後其子繼承王位,定有很多人不服。這個節骨眼上他肯定不敢出兵烏孫。恐怕還會跟烏孫聯姻。”

劉徹頷首:“朕也擔心這點。”

“如果他跟烏孫聯姻,那商隊還能去嗎?”

劉徹:“你認為呢?”

“無論大將軍還是大司馬都可以獨自帶兵到烏孫。烏孫答應同匈奴結親是不想兩敗俱傷。同大漢交惡極有可能滅國。烏孫國王不傻,知道怎麼選。可烏孫太子死後烏孫國王沒有另立太子,顯然他更滿意太孫。太子弟弟恐怕會從中作梗。”

劉徹很是欣慰:“吾兒懂事了。”

“父皇!”太子瞪他,“孩兒都十五歲了。您這麼大都成親了。”

劉徹朝他腦門上一下:“要你提醒?”

“商隊去還是不去?”

劉徹:“去。三伏天一過就去。不出意外九月草原飄雪前能趕回來。”

“頭一次得多準備些糧草。不賠錢就是賺了。”

劉徹也是這樣認為的:“張騫病好了嗎?”

張騫以前住在茂陵,而那邊藥材鋪少,醫館更少,也不便請太醫,日前就搬到城裡。劉據帶著藥材前去探望他的時候,他的神色好多了。但雙眼還是像蒙上一層紗,乍一看眼睛渾濁,像是被什麼掏空了身子。

太子身為儲君也很少探望朝臣,張騫不傻,以免讓他起疑,小太子有半個多月沒去了。

“孩兒下次休沐過去看看?天熱了,就他那個身子骨,中暑也能要了他的命。”

劉徹:“再挑些藥材?”

“孩兒自有分寸。”上次太子是替父探望張騫。休沐日太子去博望苑令奴仆摘一些瓜果蔬菜,又令啞奴給他裝兩斤胡麻油,像走親串友似的去張家。

太子表示他出來玩,順便看看博望侯。張騫看到他拿的東西信以為真。張騫令人備茶,太子示意張騫屏退左右。張騫令人退下的時候,小太子往茶壺裡扔半粒藥。他怕一粒效果太好令其生疑。

張騫回頭看到太子親自倒茶,很是惶恐。太子令他坐下:“這裡沒什麼太子,隻有王公子。”

張騫依然跪坐在他身側伺候他用茶點:“殿下有事吧?”

“是的。父皇和孤都希望你能陪商隊走一趟。上次宣你進宮就是跟你說這事。那時你身體抱恙,父皇就沒敢提。”

張騫:“下官如今好多了。”

“不急。七月下旬出發。這

才四月下旬。”太子示意他喝茶。

張騫端起茶杯喝一口,暖暖的水溫暖他的胃,他覺著很是舒服一飲而儘。見太子隻抿一口,張騫又為他滿上。

太子抬手擋一下:“你喝吧。”隨後他又問張騫一些烏孫國的事。直到張騫不知不自覺把水喝完,太子才起身告辭。太子從張家出來就直奔長平侯府。

太子到時衛青坐在廊簷下看書晾頭發。聽到腳步聲他以為是衛伉或衛不疑,聽到一聲“太子表兄”,衛青霍然起身,直奔寢室。

太子快步擋住他的去路:“怎麼我一來舅舅就走?”

衛青此刻披頭散發,也沒係腰帶,衛青懷疑他明知故問:“外面有點冷。”

“初夏時節還冷?”太子摸摸額頭。

衛青朝他腦門上一下:“讓開!”

“跟父皇一樣。”小太子捂住腦門嘀咕:“可惡!”

衛青夫人跟去寢室為他束發更衣。

太子令女奴備茶。

今日休沐衛伉也在家:“表兄,這裡不好玩,我們去花園吧。”

“沐浴洗頭了嗎?”

衛伉點頭:“昨日傍晚到家就洗好了。表兄——”

“等舅舅出來我們一塊去。”

衛伉可不想等他父親出來,衝小弟招招手,帶著二弟先去花園。太子令人把茶放正堂,又令他的隨從下去歇息,等衛青從寢室出來,小太子遞給他半粒藥,朝室內睨了一眼。

衛青進去端著茶點出來,衛青夫人正好拿著他換下的衣物交給女奴。衛青叫他夫人去花園裡坐坐。

衛青夫人笑著拒絕。

“舅母,走吧。您一個人在這裡做甚?”

衛青夫人下意識看衛青,衛青頷首,她這才跟過去。

衛青給兒子們倒小半杯茶,給他和太子以及夫人倒大半杯。衛伉不滿,父親怎麼連茶水也這般偏心。

太子心說,你父親怕你喝多了七竅流血。

“伉弟不想喝?給我。”涼亭裡隻有一張石茶幾l,所有他們幾l人圍坐在一起。不過坐在主位的是太子。衛青一向這般謹慎。除非太子拒絕,或讓出主位。

父親親自倒的茶衛伉哪敢說不想喝,連忙端起來一點點抿。

衛青夫人怕她在跟前太子有些話不好說,喝一杯水吃半塊果子就起身離開。衛青幼子衛登黏母親,見母親起來也要走。衛青指著杯:“喝完再走。”

大體衛青戎馬半生,他面無表情時像滿身肅殺之氣,衛登也怕他,連忙一口氣喝完。衛青頷首。衛伉和衛不疑相視一眼,喝完水就要去出恭。

衛青巴不得兒子離開:“據兒,出什麼事了?”夏日花草茂盛,衛青怕牡丹後面有打掃婆子,所以說話間看一下水壺。

“張騫病了。”

衛青懂了:“陛下希望張騫再次出使西域?”

“張騫五十歲了,恐怕不能輾轉各國。父皇希望他能陪商隊走一趟。畢竟還沒有商人去過。”

衛青記得上次隨張騫前往西域的那些人當中有許多士大夫:“彆人不行?”

“頭一次同西域通商,父皇信不過旁人。”

衛青仔細想想,確實得慎重:“張騫身體如何?”

“這次一路上無需他費心,到了西域也無需他周旋,應該能回來。”

衛青:“這麼嚴重為何還剩一半?”

“之前用過一個了。”

衛青很是意外。

太子點頭:“我身體好,不敢用。本想去表兄府上,又怕他和襄表兄出去了。難得出來一次也不想這麼快回去。”

“難得出來一次?”衛青笑了,“誰上次休沐帶著伉和不疑從長安跑到茂陵?得虧沒到夏收時節,否則沿途平民非得指著你們的背影罵。”

“我們又沒踩踏農田。”

衛青:“幾l十匹馬呼嘯而過掀起的塵土睜不開眼還不夠?”

太子閉嘴。

“據兒,陛下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又想對匈奴用兵?”

太子點頭:“此事二舅怎麼看?”

“國庫空虛,不必著急用兵。”

太子笑道:“舅舅一定還不知道今年關東風調雨順。”

“此話何意?”

“因為關東可以種水稻啊。舅舅日日忙於軍務,沒有留意過吧?”

衛青懷疑他耳背,擰著眉頭指著東北方向:“那裡?這事我知道,陛下說你小孩子信口開河。難不成真能種水稻?”

“關東土地肥沃,去年被大水衝走一部分,到秋見的糧食依然不需要朝廷賑災。”

衛青張口結舌,像是聽到天大笑話:“關東土地肥沃?”

“小麥無法提前育苗,沒等麥粒飽滿就下雪了,所以畝產極低。雖然可以種黃豆高粱,可天天吃那些人也受不了,所以關東平民窮。原來不能用的地可以種水稻,下雪前能收上來,不出三年關東就能成為大漢糧倉。舅舅,父皇再跟你商討此事,你就勸他,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我們一樣不占。”

衛青心說,你倒是會說。

“一樣不占?”

太子點頭:“以前匈奴年年入關燒殺搶掠,有點血性的男兒都忍不了。如今匈奴跑了,黎民百姓更喜歡安居樂意,父皇此時出兵民心不在父皇這邊,失了人和。以前匈奴在邊關,現在需要深入一兩千裡才有可能能找到匈奴,再加上國庫存錢不多,不是一樣不占嗎?”

衛青很是欣慰:“據兒真長大了。既然這麼清楚,為何要我說?”

“我以前說過啊。父皇雖然吃軟不吃硬,但也討厭彆人一件事絮叨好幾l遍。”

衛青頷首:“伊稚斜單於死了,匈奴部落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陛下不會貿然出兵。”說到此不禁笑了,“那位單於王死得好啊。”

太子沒有想到這一點。聽聞這話,太子恍然大悟:“匈奴乃遊牧民族,不像我們可以圍著城打,若有內鬥最快也得一年才能結束。父皇明年也不敢輕易用兵?”

衛青笑著點頭。

太子拍拍腦袋:“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你是太子,我是大將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平日裡聽政讀書,我處理軍務,我們所處的位子以及經曆的事不同,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我能想到的你一時沒想起來,這都實屬正常。不必懊惱。”

太子接受他的安慰:“舅舅,我的太子宮快竣工了。等我搬過去離你這裡就近了。”

“早呢。”衛青真想說,想得美!

太子:“他們做事快,最多三年。”

“三年你也彆想搬過去。陛下跟我提過,那處太子宮是陛下送你的及冠禮。”

太子驚得微微張口。

衛青倒杯水,又給他滿上:“喝茶。”

太子:“他就不怕我過兩年娶妻生子現在的太子宮住不下?”

“咳!”衛青捂住嘴,把口中的水咽回去,隨即擦擦嘴角,“胡說什麼?”

太子提醒他,前些日子烏孫國王要把孫女許給他為庶妃。

“胡鬨!”那幾l日衛青一直京郊大營,不知道此事,“你才幾l歲?”

太子悠悠道:“十五歲。”

“舅舅二十一歲才定親。”

太子殿下無法反駁,蓋因他不好意思說,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不一樣。

“舅舅說的是。”

太子遞給他一塊糕點:“我見舅母好像沒有什麼首飾。敬聲表兄鋪子裡近日新到了一批銀飾,舅舅,要不要我——”

“我夫人,不需要殿下費心。”

太子殿下給他滿上:“舅舅消消氣。我就是隨口一說。”

“據兒,你實話告訴舅舅,是不是已有心儀女子?”

太子不假思索地搖頭。

衛青也覺著他沒有,否則哪有心思帶上表兄弟出城賽馬。

“雖說陛下隻有你一個兒子,可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陛下十多歲成親又如何?不還是年近三十才有你。”

太子殿下點頭受教,心裡多少有點意外,意外舅舅竟然為了他編排父皇。

“我聽舅舅的。舅舅,您家有新鮮的羊肉嗎?我們中午在這裡烤肉?”

外甥難得過來一趟,衛青即便認為夏日吃烤肉很作,依然令管家準備烤具烤肉。

太子確實不想太早回去。在衛伉屋裡睡個午覺,他醒來就去花園,跟衛伉對弈。天不甚熱了,太子跟衛不疑踢球,傍晚才姍姍回宮。

也許太子給張騫的半粒藥很有用,也許日子有了盼頭,三伏天到來之際,張騫的精氣神又回來了,跟五年前出使西域前相差無幾l。不過鬢角的白發沒能變成黑發,仔細看還是老了。

劉徹在清涼殿召見張騫的時候,再次確定兒子的藥不能治百病,更不能令人返老還童。大概他想救的人都能救,劉徹倒也沒有因此感到失望。

如天家父子所料,烏孫國王不傻。收到張騫再次來西域的消息,他令心腹出城五百裡迎接大漢商隊。

回來的路上還碰到了烏孫國王孫子的人馬。其還護送大漢商隊一段。

這一趟西域之行雖然辛苦,由於不需要操心,對張騫而言跟遊玩差不多。他還帶回來很多東西。其中可以種植的全送給太子。

劉徹從兒子口中得知此事時不禁感慨:“沒白探望他。”

春望不禁問:“這個時節可以種嗎?”

太子:“沒有傷到根部就可以。這些都是張騫跟其他國家的商人換的,烏孫沒有。張騫說他以前見匈奴貴族很是喜歡,應該是好東西。”

劉徹:“你的好吃的先放一放。據兒,朕決定過些日子出去看看,你留下監國。”

“我一個人嗎?”

劉徹:“去病留下,仲卿與朕同往。朕不在的這些日子去病住在宮裡,五日一休。你早上去宣室殿,晚上回來。下午的課先停一停。”

“我還得處理奏章?”小太子震驚。

劉徹被他嚇一跳:“你留下監國你不處理奏章,難道還叫人給朕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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