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晉江唯一正版(1 / 1)

第16章

這天夜裡江寒之久久無法入睡,總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軍中的日子。彼時,他從未覺得那是多好的日子,也從未珍惜過,但此刻回想起來,竟是有些懷念。

哪怕是和祁燃爭來鬥去的時光,經過了生死兩隔之後,仿佛都變了些味道。

人生中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身處其中時容易一葉障目,反倒辨不出個中究竟。知道跳出來回頭審視時,方知廬山真面目。

可惜,世上沒有回頭藥。

江寒之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個夢。

夢裡中箭時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桓。

他索性起身,走到書案邊磨了墨,在案上鋪開一張紙,憑借著回憶中的情形,畫出了他中箭時的戰場簡易圖。

彼時,北羌潰兵被他們追上,兩方展開了搏殺。不過江寒之帶領的大宴軍士氣正旺,因此在對戰中幾乎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他是最早衝進敵陣中的人,身後跟著的皆是與他出生入死過的親隨,其中不少甚至是和他一起在武訓營裡出來的。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無法相信會被其中任何一個人背叛。

江寒之仔細回憶了一遍,他可以確定,他們追上的那股北羌潰兵中確實沒有弓箭手。而他率領的親隨,幾乎人人都配了長弓,隻因先鋒營追擊時,帶著長弓方便射殺潰逃的敵人。其中不少人的騎射,都是江寒之親自教出來的,所以……

所以才會射得那麼準,一箭正中他的心口。

可那個人是誰呢?

他在營中時,雖恣意張揚,卻從不苛待屬下,所以放冷箭的人定然不是出於私人恩怨。

那就是受人所托了。

江寒之看著剛畫好的圖紙,提筆在上頭畫了一支箭,然後將那張紙慢慢揉成了一團。

他不知道究竟是誰要取他的性命,但他無法就這麼放下。哪怕隔了一世,他也必須找出那一箭的真相,他一定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要為自己報仇。

次日,是武訓營張榜公示考核日期和名單的日子。

江寒之起了個大早,和祁燃一起去看了一眼公示。

其實日子都定好了,看不看無關緊要,更多的人過來都是想看看還有誰報名。

“江洄?”成圓遠遠看到他們,一溜小跑過來,拉著江寒之道:“你也來了。”

“你怎麼也來了?”江寒之有些驚訝,他記得上一世成圓並未入武訓營。

“我就好湊熱鬨,你又不是不知道,過來報個名玩玩,反正我也考不上。”成圓一笑,湊近江寒之道:“你猜我遇到誰了?”

“不會是王泉吧?”

“王泉和丁頌都來了,這倆貨還不如我呢,也好意思來湊熱鬨。”

江寒之對這倆人半點都不關心,聞言也沒多說什麼,這日之後,他便要開始著手準備半個月之後的考核了。

這武訓營的考核不算太難,考驗的是耐力和毅力,所以隻要能吃苦,身

體彆太差,一般都能通過考核。但江寒之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決定每天早晚各訓練半個時辰,提升一下自己的體能,免得出了岔子。

好在這段時間太醫一直在幫他調理身體,效果還算不錯。

轉眼就到了入營考核的日子。

這日天剛蒙蒙亮,兩個少年就起床洗漱完畢,坐著馬車出了城。

入營考核選在了京郊的一處地方,所有參與考核的少年,都要提前到達,過時不到者,將會被取消參與資格。

江寒之出門前揣了兩張餅,快到地方時分了祁燃一張,兩個少年就著水壺裡的水,硬把一塊餅吃了。他們出門前已經吃過早飯,但江寒之經曆過一次,知道考核的時候不放飯,可能會餓一天,所以能多吃一點是一點。

“你為什麼那麼想去武訓營?”祁燃問他。

“嗯……”江寒之想了想,找了個借口,“我不想讀書,煩得慌。”

“武訓營裡也要讀書。”

“是,但是比學堂裡好點,教的都是兵書。”

祁燃大概也猜到了這話不過是敷衍,並未追問。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地方。

車夫掀開車簾,引著兩人下了馬車。

以江父那行事做派,今日自然不會陪著他們來,隻吩咐了護衛和車夫跟著。

兩個少年結伴去登記又領了臨時的腰牌,隨後便跟著其他少年一同進入了考核場地。他們來得不早不晚,提前了一刻鐘,考核場地裡已經來了許多人。

成圓是最後壓著點來的,身邊還跟著另一個江寒之的熟人,三皇子。

“殿下怎麼也來了?”江寒之低聲朝他問道。

“當然是和你們一樣,參加武訓營的考核。”

“我的意思是,殿下這樣的身份,也需要和咱們一樣走過場?”

“那倒不是,我父皇開口,誰敢不要我?我來隻是體驗一下。”

眾人:……

武訓營的一名校尉朝眾人宣布了考核的內容和規則:要求他們在一天的時間內,完成指定任務,並達到終點。任務內容很簡單,找到輿圖上的任一標記點,那裡會有人給他們的腰牌蓋上戳記。

帶著有戳記的腰牌在天黑前到達終點,就算是通過了考核。

出發前,會有士兵挨個檢查他們的行囊,確保他們沒有帶食物和水。而他們隨身攜帶的其他東西,沒有限製,隻要不嫌沉,想背多少背多少。

江寒之隻帶了火石和匕首,祁燃則帶了繩子。

成圓背了一大兜有的沒的,在江寒之的建議下,大都放棄了。三皇子最瀟灑,什麼都沒帶,反正他玩夠了隨時可以退出。

四人默契地組成了一隊,甚至連商量都省了。

江寒之拿著地形圖研究了半晌,本想和他們商量一下,成圓和三皇子卻連連擺手,那意思讓他定就行,不用征求意見。

隻有祁燃很認真地陪他討論了路線。

“我想選這條,最

近的。()”江寒之手指在圖上一劃,他們倆體力都一般,太遠的路肯定走不到終點。?()_[(()”祁燃擰了擰眉,沒有反駁,轉身又去找了一捆繩子,讓成圓背著。

“你不是拿了繩子嗎?我還拿做什麼?”成圓不解。

“肯定用得上,背著吧。”江寒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收好地形圖,帶著自己的小隊便出發了。

這一路上,成圓好幾次想把繩子扔了,最後咬著牙才沒放棄。

四人走了近一個時辰,最後被一條河擋住了去路。

“咱們是不是走錯了?”成圓問。

“沒錯,就是這條路。”江寒之取過繩子,一邊朝自己身上繞一邊道:“這條路不用繞著去過橋,能省近一個多時辰的腳程,你們不是都學過遊水嗎,咱們趟過去。”

成圓聽了這話傻眼了,“我不行!會淹死的!”

“河對岸設了蓋戳的哨位,說明這條路能過。”江寒之道。

若是河水太急或者太深,他們不可能設置這個點,畢竟來參加武訓營的少年,多少都是有點家世的,任誰出了意外都不好交代。

“我先過去,你們順著繩子跟過去。”江寒之正說著,手裡的繩子忽然被祁燃扯走了。

“我先過去。”祁燃不由分說:“我體力比你好。”

“你水性不及我。”江寒之想將繩子扯回來,卻沒扯動。

祁燃手裡攥著繩子,也不做聲,但那架勢擺明了不會讓步。

江寒之知道他的脾氣,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卻也不放心讓祁燃去,隻能退而求其次,“那就一起過吧。”

於是,祁燃將兩條繩子接在一起,一端綁在了河這邊的樹上,另一端則把自己和江寒之栓到了一起,兩人像是掛在繩子上的兩個結一般,約莫隔了兩丈的距離。

“你們這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成圓點評。

“一會兒你倆就捋著繩子遊過去。”江寒之道。

叮囑完之後,江寒之和祁燃便下了水。

不出所料,這河果然不深,水也不算急。河面隻有幾丈寬,以江寒之的水性,遊過去綽綽有餘,哪怕繩上掛著個祁燃,也沒什麼難度。

唯一的問題就是河對岸不太平整,布滿了嶙峋的石塊,江寒之上岸時小腿不慎被劃傷了,血跡頃刻間便洇紅了褲腿。

祁燃剛把繩子綁好,扭頭看到江寒之的傷。

“怎麼這麼不留神?”祁燃蹲下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不由蹙了蹙眉,“軍師常說,事情往往就是在看似要成功的時候,最容易出差錯。”

江寒之在水裡時沒事,到了岸上反倒受了傷。這讓他不由想起了前世中箭時的那一幕,明明戰事要結束了,敵軍主帥的首級也落了地,恰恰是在那個時候中了冷箭。

真應了祁燃這句話。

“休息一會兒吧,傷口先晾著,彆動它。”祁燃讓江寒之在石頭上坐著,同時留意河裡那倆人的情況,自己則去撿了些乾柴,在河邊生了一堆火。

() 江寒之把衣服脫下來擰乾,搭在了火堆旁烤著。

待河裡那倆人磨磨蹭蹭上來時,他的衣服已經快烤乾了。

“小心石頭。”江寒之提醒道。

“你腿怎麼了?”成圓問。

“石頭劃的,沒什麼大事。”江寒之說。

三皇子瞥了一眼,走到他身邊坐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密封的小瓷瓶。

祁燃走上前接過,打開蓋子一聞,竟是金瘡藥。

“殿下竟然會帶這個?”江寒之驚訝道。

“我畢竟金尊玉貴的,萬一磕著碰著不得上藥嗎?”

他這話確實無法反駁。

四人在河邊休息了一會兒,把濕衣服烤乾,這才去找人蓋了印戳。

後頭的路幾乎就沒什麼障礙了,隻是比較遠,四人走了近一個半時辰才到。儘管如此,他們依舊是到的最早的。

負責考核的士兵給他們做了登記,然後便招呼他們去臨時搭的營帳裡吃東西。

“我真沒想到能過,這可咋跟我爹交代啊?”成圓犯了難,他本來隻是來湊熱鬨的,誰知道還拿了個並列第一的好成績。

江寒之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目光中卻沒有什麼欣喜。因為他知道,隨後到達的少年裡,有不少人將來都會成為他的同袍,和他一起去北境。

換句話說,朝他放冷箭的人,有極大的可能,就在其中。

“江洄,你想入營有的是門路,為什麼一定要進武訓營?”三皇子忽然問他。

按理說,江洄的父親在京郊大營,回頭直接將他收在身邊不是更方便?

“我想多交幾個朋友。”江寒之笑了笑,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他要想查出取他性命的人,隻能從身邊的人查起,武訓營隻是一個開始。而隻有重新走上這條路,他才能悄無聲息地接觸到所有可疑的人,然後順藤摸瓜找出背後之人。

他知道這或許很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成的。

但是不管多難,他都要把那個人找出來!

否則,他這輩子都會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