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咦,這人眼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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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燕正想得出神,領路兵卒開口。

「薑先生,人已經帶來了。」

隻見那名文士先是抬首愣了一愣,反應略有些遲鈍,緊跟著往桌前席墊一指,

淡聲道:「坐下吧。」

寧燕愈發懷疑這名文士身份。

她入座後,故作擔心地抱緊了女兒,加之氣血還未調養回來,看著還真有些病容:「方才那名醫師說奴家與女兒脈象皆異常,不知是何隱疾頑症,可有治愈之法?」

「你與你女兒?」

文士似有些許詫異。

他還以為隻一人,沒想到是對母女。

這倒是稀奇。

要知道這場全民體檢活動轟轟烈烈展開已有十餘日,每日奔波各個縣鄉村,送到他跟前的人是不少,但真正有根骨的卻不多。往往忙碌一整日才收獲小貓三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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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不是年紀太大,天賦被浪費到無法挽回,便是年紀太小且資質平庸……

碰見顆好苗子,可太看運氣。

今日還未開張,他方才還以為今日會空手而歸呢。未曾想,一下子來了倆!

寧燕似怯懦地點了點頭。

薑勝此時還未開啟文士之道——皆因連日消耗與奔波,精神與身體雙重負荷,文氣都要省著用了——他示意寧燕女兒伸出手腕:「夫人莫擔心,且容我把脈細看。」

寧燕心下哂笑。

篤定眼前這文士就是個假醫師。

隻是不知對方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年幼女兒不知發生何事,但她阿父曾告訴她,醫師是替自己驅趕病痛的好人,面對醫師要乖乖聽話,不能又哭又鬨讓阿娘累心。於是,她小心翼翼遞出纖細手腕。

薑勝也是懂一些岐黃醫術的。

望、聞、問、切,有模有樣。

這小女孩除了氣息有些虛弱疲累,並無其他病痛,想來是連日奔波所致。薑勝心中暗忖,緊接著凝聚文氣於指尖,悄無聲息湧入對方經脈,同時開啟文士之道。

寧燕也不著急催他。

孰料薑勝開口第一句卻不是說結果,反而開始盤問她們母女二人的來曆:「冒昧問一句,夫人與令嬡,非是隴舞郡人士?」

寧燕頷首道:「外鄉來的。」

薑勝哦了一句:「那難怪……」

「這病症還與地域有關?」

薑勝搖頭:「沒什麼關係。」

如果那玩意兒確實是病症,還真有點兒關係——在他家主公橫空出世前,世間男女其實皆有根骨資質。唯一的區彆就是一個能存貯提煉後的天地之氣,一個不行。

薑勝方才以文氣試探,發現這女孩兒雖然根骨頗佳,但跟以往一樣存不住文氣。

一猜就知道是外地過來的。

寧燕忍了忍。

追問:「小女這病還能治嗎?」

「此事不急,還請夫人伸手一觀。」

寧燕:「……」

跟著兵卒一塊兒過來的少年聽到這些話,險些要上前理論——活了十幾年就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庸醫!懷疑這所謂義診就是江湖騙子蒙騙無知庶民,掏錢買黑心藥的!

寧燕依言照做。

腕部剛與指尖接觸她便變了臉色,迅速抽回手,陡然抬首看向薑勝,目光銳利。

質問道:「你作甚!」

女兒年幼對文氣感知不敏銳。

即使有所感覺,也不知如何表達。

但寧燕不同。

與丈夫宴安在山中結廬守孝那幾年,夫妻二人時常用切磋交流言靈打發時間。

宴安從不吝嗇藏私,每每有突破,便用操控文氣在她經脈循著規律遊走的方式,與她分享每一道言靈的不同與玄妙……寧燕天賦本就極高,往往能舉一反三有新理解。

她雖不能容納天地之氣,但身體對文氣感知敏銳,能清晰感覺到天地之氣在經脈流淌的動靜。此事,也隻有宴安做過。對她而言,這一舉動帶著些許閨房私密色彩。

薑勝的行為對她來說是冒犯。

「你能感覺到?」

寧燕羞憤:「不然呢?」

薑勝不知她火氣從何而來,但聰明的腦瓜子也摸到幾分真相——每個人對外來文氣的感知程度是不同的,有些人比較遲鈍,而有些人格外敏銳,對方又是婦人……

猜測寧燕應該是後者。

想通這一層,薑勝略有些尷尬地道歉:「夫人見諒,某並無調戲輕慢之意。」

「料想我們母女也沒什麼隱疾頑症吧?先生不妨直言,此舉為何!你們當真是沈君帳下?」寧燕也知道是自己反應激烈,緩和幾分臉色,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聞夫人口吻,不似尋常庶民人家……」

薑勝這邊答非所問。

寧燕深吸一口氣。

「先生何必盤問清楚?此行不過是替同門師弟送些重要東西給沈君。你們若是沈君帳下,倒是正好了。若不是——」眼神含著幾分警惕威脅,渾不懼當下的處境。

讓夥騙子在自己地盤上招搖撞騙,寧燕就要重新衡量衡量沈棠的能力了。

「夫人的同門師弟?」

「河尹郡守徐文注。」

薑勝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這徐文注不是天海徐氏家主?怎麼成了一介婦人的同門師弟?他又為何讓對方來護送重要東西給自家主公?倒是沒懷疑寧燕此言真假。

「某自然效力於主公帳下,若無主公允許,哪裡敢擺出這麼大的陣仗?」薑勝起身,「既是徐君遣派的使者,夫人不妨與某走一趟。主公近日忙得很,現下不在治所……」

寧燕直奔汝爻怕是會撲空。

「甚好。」

她思忖片刻便答應了。

薑勝走出竹棚的時候順便看了眼少年,道:「你也跟著來吧,今兒稀奇了……」

一連來了三個。

這少年氣運明顯不如寧燕母女。

但——

聊勝於無。

仔細培養培養也能用。

薑勝等人臨時落腳點在附近一處規模較大的村落,掏錢跟村正租借了幾間屋子落腳。為了體檢效率,官署選擇「兵分幾路」。每日將可能有天賦的人帶過來給薑勝細查。

薑勝任務重,康時等人也不清閒。

他帶著寧燕等人回來的時候,康時正毫無形象地往嘴裡灌水。僅僅兩三日沒打理,短短的青皮胡已經冒出頭,看著有些邋遢。正要往嘴裡灌第二碗,門外傳來薑勝聲音。

「季壽,主公現下何處?」

寧燕聞言頓步。

緊跟著聽到康時的聲音。

「主公去隔壁臨鎮相看豬苗了,那奸商不知從何處聽來風聲,將十裡八鄉豬苗都收走了,還想坐地起價……主公哪能慣著他?」康時說著扭過頭來,視線越過薑勝。

咦,瞧見一張很熟悉的面孔。

「咳咳咳——」

一口冷水險些嗆進喉管。

「怎麼會是你?」

言語間有幾分避之不及。

薑勝視線在二人之間遊轉,挑眉。

他隱約有聽說康時這人嗜賭又好美色,這……莫不是湊巧碰見了以前的桃花?

仔細一想,也不無可能。

此女容顏雖憔悴,但五官底子端正。

若多添幾分氣色也算明豔嫵媚。

寧燕道:「是我。」

「你是……來尋康某的?」康時放下碗,拍了拍水漬,視線轉到寧燕牽著的小女孩兒,依稀能從她的眉眼看到幾分摯友的輪廓,不由得眼眶微熱,「這孩子是……」

薑勝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

這裡頭竟還有一樁人命官司?

寧燕輕輕點頭。

康時摸下一塊玉佩,上前蹲身看著女孩兒道:「沒成想都這麼大了,也沒提前準備,這禮物先收下……日後再補一份……」

女孩兒不敢接,抬頭看阿娘。

寧燕道:「長輩心意,收下便是。」

康時緩了緩情緒,望向寧燕。

「是他……讓你來的?」

寧燕搖頭:「不是。」

且不說寧燕自己的選擇,即便是興寧給她們母女安排的後路,康時也不是最優選。此行碰見,純屬意外:「因著徐師弟的委托,幫他運送種糧過來,應是沈君所需。」

康時的注意力被種糧二字吸引。

「多少?」

寧燕道:「今年春耕夠用。」

康時大喜,忙道:「先登,這個好消息一定要儘快派人告知主公……」

薑勝也是這個意思。

寧燕這陣及時雨來得太及時,為表謝意,自家主公可不能怠慢人家了。

正要派人,敏銳感知到沈棠氣息已經靠近村口,大老遠還能聽到她的聲音與一群吭哧吭哧的豬苗叫聲混雜一處:「……那奸商真是老壽星上吊,漫天要價要到我頭上……不知道這塊地盤姓沈嗎?一頭豬苗賣出成豬的錢,活膩歪了他!還想走官署采買做假賬的路?咱們官署有多餘的人采買嗎?」

還不是她這個郡守親自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