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銘反應,方巍言貌似明白了什麼,輕呼一口氣,沒再說話。
那走進警衛處的醫生不知是敵是友,但方銘已經沒有餘力顧及這些。如果那人要阻攔,他隻能把對方殺了。
方銘扣下手/槍擊錘,去攙扶老哥。老哥似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腦袋低垂著,額上滿是汗。
方銘將對方手臂繞過自己的肩膀。剛要往前,忽然一道槍響震來,子彈彈射到了牆壁上。方銘立馬帶老哥蹲下,掩住身形。
是那人發現他了?
一言不合直接開槍,似乎完全沒有溝通的意思。
情況不太妙。
方銘皺緊眉。
他暫且放下老哥,探出身子察看——又是一道槍響。
厲風擦著耳尖刮過,幾乎能感到那灼燙的氣息。
方銘坐了回去,雙手緊握住槍柄。光線太暗,對方大概並不確定他們的具體位置。雙方有一些距離,想要反擊的話必須繞路。
現在老哥不方便行動,他沒法帶人一起靠近。可要把老哥單獨留在這兒,他又不太放心。
方銘眉間緊鎖,想要思考一個萬全之策。這時肩膀被輕拍了一下。
“我沒事的,”方巍言勉強保持著神智,“先解決那個人。我在這邊……掩護。”
話雖如此,光是說話都很困難,更彆提拿槍。
方銘仍然不太放心。
方巍言看穿了弟弟的心思,嘴角硬扯開弧度:“我就在這兒,等你。哪兒也不去。”
方銘:“哥……”
方巍言貌似再也沒法多說一句,垂下頭。隻手掌輕拍了兩下弟弟肩膀,示意不要擔心。
方銘靜看了老哥一會兒,最終站起身:“我很快回來。”
沒有更好的辦法,必須速戰速決。乾掉那個人,再趕回來接老哥。
此時方銘心底有掩不住的焦躁。針對那突然冒出的敵人。如果不是那個人,恐怕他已經帶老哥坐上車了。
但戰鬥中焦躁是大忌。必須冷靜,冷靜。
方銘深呼吸好幾次。
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血腥,間雜槍彈的火藥味。方銘矮下身形,從建築物陰影下朝前埋伏而去。
敵人隻知道他們的大致方位,並不清楚具體位置,而他同樣如此。槍彈來向大概是西北方。得先確認敵方位置。
方銘隨手撿起一枚石塊,接著朝一處扔了過去。
幾乎是落地瞬間,槍響震開。方銘在黑暗中確認到了火光。他加快速度朝目標方向前進,待距離拉近,直接開槍。
隨之而來一聲慘叫。大約是擊中了。不過不是致命傷,很快傳來腳步逃竄的聲響。
敵人大概並不擅長戰鬥,受傷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撤退而非隱藏。腳步聲進一步暴露了蹤跡。
方銘在黑暗中瞧見一道人影閃過。確認位置後他猛地往前一撲,把人壓倒。槍口對準直接就要扣下扳機。
“等等、等等!”地上人連忙道,“我是醫生,我可以幫忙,彆殺我!”
果然是醫務所的那個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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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對於先下手的敵人,方銘並不打算放過。
男人大喊:“我可以幫忙解除暗示,我是治療師!”
“砰!”
槍聲響起。
然後,四周陷入了寂靜。
路醫生緊閉上眼,以為自己就要這麼嗝屁了,卻久久沒有傳來疼痛——除了耳膜震得發疼外。
他小心翼翼睜開眼,才發現原來抵在腦門的槍口略微偏移了位置。子彈射入了耳側地板。
他驚魂甫定,氣喘籲籲:“謝……謝謝?”
方銘並非完全相信這個人。
對方突然現身又突然攻擊他們,身上沒有一點兒可信之處。可是對方沒有受到控製是事實。如果能幫老哥解除暗示,他想要冒一次險。
方銘收繳了男人身上的槍支,冷聲道:“雙手抱頭,站起來。”
“好、好。”
路醫生忙不迭答應著。大約是性命受到威脅,再也不見之前在醫務所時的沉穩。
他一邊起身,還一邊不忘解釋:“我就是在這兒混混日子收點兒好處的,沒想到除了我還有人沒受暗示。我剛才以為是異形,所以才開的槍。你彆誤會,你彆誤會。”
見方銘不吭聲,又緊接著道:“那啥,武器你也收繳了。你看,要不先把槍……”
方銘沒有回話,隻是槍口又一次抵住人後腦勺。路醫生噤聲。
回到警務處外邊,方銘一邊警惕著身前人的行動,一邊往前方張望。
身上有液體落下。方銘以為是血,看了下手背,卻發現是透明的水滴。
好像真要下雨了。
兩人前行了一段路,路醫生沒忍住問:“我們這是往回走?還要走多遠。現在異變很嚴重了,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方銘:“閉嘴。”
路醫生止了音。
而很快,方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不清楚是否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還是因為他太疲憊,一時混淆了方向。他分明應該走到方才躲藏的位置了,卻沒有發現老哥的蹤影。
不過,老哥既然說會等他,那便一定是會等他的。肯定是……他找錯了地方。
方銘這麼想著,押著人把這附近都轉了一遍。可無論去哪兒,都沒發現老哥的蹤影。
異變越來越嚴重了。斑駁的牆壁,裂開的地面。血肉組成的纖維組織漸漸浸染了每棟建築。連帶著方銘心底也逐漸被這血汙掩埋。
忽然,一具屍體在眼前落下。
方銘心中一緊,目光一寸寸往前方挪去。
……陌生人。
不是老哥。
這一認知並沒有讓他輕鬆太久。因為當他抬頭時,找見了老哥的身影。
來自上方。一道人影掠過透明的窗戶,正一步步踩著樓梯往上。
方銘仰起下巴,眼底映著那無數下落的黑影。隻覺天空都被那無數的面孔給扭曲了。
他喉結微動?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冰冷的雨滴落在了臉上。良久,才擠出一句。
“……哥?”
.
老哥沒有等他。或者說,沒能等他。
雨水模糊了視線,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切。
雨聲嘩嘩,一時間竟聽不見其餘任何動靜,像是將世間一切都隔絕了。
方銘抹掉臉上雨水,抬腳要往建築物裡去。這時,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一把抓住人。
“不行,來不及的!”路醫生想要趁機溜走卻失敗了,他求饒道,“你放過我吧!”
方銘槍口再一次抵住人:“往裡面走。”
路醫生不敢說話了。
方銘沒有工夫浪費時間。老哥馬上就會到達頂層,雖然速度不快,但畢竟比他先出發。這醫生是個累贅。但為了第一時間解開暗示,他必須帶著。
進入建築物,裡邊幾乎已被壁腔包裹,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地面如同被血色海藻覆蓋,十分滑膩。
這嚴重阻慢了方銘的速度。再加之不時有突襲而來的血泥,隻能一邊反擊一邊往前。
路醫生大概是沒什麼戰鬥能力,嚇得夠嗆。
方銘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遲遲走不到頂令他心情愈加焦躁。他從後腰摸出幾枚老哥之前給他的手/雷,想要炸開這些煩人的血泥。
“你瘋了?!”路醫生慌忙阻止,“這麼窄的地方,我們也會受傷的。”
方銘:“跑快點兒。”
路醫生:“咦?”
方銘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打算直接拔引線。而他剛一動作,身旁人竟趁機推開槍口,轉身就往樓下跑。
方銘一愣,要去抓人,卻隻摸到那人滑膩的衣領。
手/雷在兩人之間落下,眼看就要爆炸。方銘不得不躍開,下一秒,爆炸聲震耳欲聾,將那侵襲而來的血壁炸了個稀碎。
紅色液體飛濺。方銘半坐在台階上,身前熱浪滾滾,火藥灼燙著裸露的皮膚。下方已空無一人,隻餘一片灰燼。
……跑了?
沒有工夫去抓人。血壁複生速度極快,上一秒剛炸開,下一秒又蠢蠢欲動恢複原狀。方銘隻得撐身站起。
哪怕是硬來,他也要把老哥給帶回去。
繼續往上,看著前方連綿不斷的血壁,方銘咬下引線。
.
轟隆隆!
爆炸聲此起彼伏,甚至連空氣也被火藥味與血腥浸染。樓梯螺旋而上,一圈,又一圈。最終直到頂部。
“啪!”
門被一把推開。
微光湧入。外邊仍在下雨,雨勢要比剛才大上不少。冰冷的雨點落在底下,將水泥地染成了黑。
方銘灰頭土臉,耳後甚至仍在發燙。他來不及喘息,環顧四周,一眼便瞧見立於天台邊緣的男人。
“哥!”方
銘顧及不了太多,當即衝著那人背影大喊。
大約是對這個詞有所反應。那人身體微頓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轉頭看來。
雨水打濕了對方的頭發,發絲貼在臉頰。神情相較之前平和了許多,貌似已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這顯然是一個不妙的變化。
“……哥,”方銘不敢刺激對方,小心翼翼靠近,“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方巍言看著這邊,沒有說話。
“我讓你,在原地等我。”方銘每走過一步,腳下便生起血色斑駁,“跟我回去吧。”
異變已經入侵到了屋頂,但他已經沒有餘力去注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面人身上,朝前伸出手。
方巍言看了那隻手一眼,又抬起頭。
方銘循著望去。天上什麼也沒有,隻有連綿不絕的雨絲。不知是否地下異變的緣故,連天空都隱隱透著血色。
“你說的沒錯,小銘。”
聽見老哥聲音,方銘看了過去。那人依然盯著上空:“這裡很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方銘:“那……”
“建築物裡邊已經很危險了,我們不能回去。”方巍言手往下指去。
“這裡,才是正確的路。”
手指的高度令人頭暈目眩。風再大上一些,似乎就要這麼落下。
方銘心下一跳。
“不對,”他道,“那下邊什麼也沒有。”
方巍言面帶微笑:“下邊,是另一個安全區。”
方銘:“誰告訴你的。”
方巍言:“聲音。”
方銘:“誰的聲音,你為什麼要相信他!”
這句反問讓男人出現了幾秒困惑。但那表情稍縱即逝,很快又恢複成平靜的笑。
“規則是這樣的。如果出現了異變,就要從高處往下走。”方巍朝這邊伸出手,“小銘,走吧。我們去另一個安全區。”
方銘:“……”
他上前了一步。
老哥沒有立即跳下去,而是在等他。這是個機會。他要趁這個時候把老哥帶走。
夜風很大,雨絲連綿不斷,宛如密不透風的牢籠。
方銘死死盯著眼前,手即將觸碰。
就在這時,對面人突然收回了手。左手牢牢錮住右手腕,似在竭力忍耐什麼。
方銘一愣。
“不……行。”
方銘:“哥?”
“聲音,太大了。”身前人抬起了眼,眼底同之前一般通紅。脖頸隱隱爆出青筋,“想快點兒安靜下來。”
方銘心下一驚,當下顧不得太多,想要直接帶人走。然而剛靠近過去,肩膀就被箍住。
他被帶著往前,雙眼直直對上那雙猩紅,已完全看不出對方平時的沉穩。
水沾濕了英挺的面龐。方銘清晰感覺到,箍住自己肩頭的雙手在發抖。
“抱歉,小銘,這回不能一起了。”
老哥嘴唇哆嗦著說出這句,“但我現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必須這麼做。”
方銘尚未反應,肩膀就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趔趄往後,身前人卻借著反作用力往後倒去。
夜幕之下是漫天血色。對方衣衫飛舞,就要乘於風間。
“——!”
方銘幾乎已喊不出聲,驚慌失措起身,伸手去抓。
然而隻摸到了衣角。身前人飛速往下落去。
“哥!!!!”
卡在嗓子眼裡的聲音終於爆發,方銘來不及思考,直接一同跳了下去。
厲風迎面刮來,皮膚如同刀割一般。衣衫獵獵作響,仿佛大火燃燒。
心臟幾乎蹦到了嗓子眼。方銘竭力伸出手,要去抓先他一步落下的人。
之後怎麼辦他完全沒有考慮,或者說沒有工夫考慮。
老哥要走了,他唯一的選擇是陪著。
方巍言像是訝異於他跟著一同跳下,微微睜大雙眼。接著,眼底浮現掙紮的神色。
不知是否錯覺,方銘看那地下貌似有紅色升騰而起,如同怪物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人吞下。
老哥的身軀被纏繞住。
方銘很快意識到那紅色的真身。在地下的時候,無數人就是在他面前這麼死的。
不行。
不行!!!
方銘目呲欲裂。半空落體,他已沒有餘力做更多動作,直接拔掉了身上全部引線。
手/雷下落速度要比他慢,在半空炸開絢爛的紅花。因那灼燒的疼痛,異形似有所忌憚,萎縮了幾分,吞噬速度減緩。
方銘被炸得渾身是血,但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隻顧伸手往前。
還差一點兒,就能抓住——!
“啪!”
“嘭!”
接連兩道落響,軀體重重摔在了地面。
方銘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並非疼痛,而是茫然。他側躺著,感覺腦後有鮮血滲出。
他依然目不轉睛盯著前方,老哥就躺在他不遠處,雙眼緊閉。伸出的手分明馬上就要碰到,卻偏偏差這最後一厘米。
方銘想要動,卻已經動不了了。他深切感受到周身體力在不斷流逝。
他還活著,但他覺得很疲憊。器官在接二連二地失去效用。
眼前變得模糊,鮮血融入了雨水之中。
地面斑駁滲出。肉壁再度包裹而來,試圖吞噬老哥的身軀。
老哥整個人也如同感染了一般,皮膚陸續生出異色斑紋。仿佛要與這血壁融為一體。
不……行。
方銘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流下。可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甚至不能阻止。而很快,他感到身下異動。
連他也要被吞噬了。
“啪嗒。”
似有腳步聲靠近。
方銘抬不起頭,也看不見那人是誰。隻見前方包裹老哥的血壁忽然被黑色淹沒。伴隨劇烈的抽搐,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遠方那接二連二的異變,也同樣被黑泥一般的軀體所湮沒。
而後,黑色消失,建築物又恢複了平靜。除了那碎裂的窗戶與被破壞的牆壁,沒有任何異常。
雨依然在下。躺在身前不遠的人終於平靜了。紅斑消失,面龐被雨水打得十分乾淨。
可是,始終一動不動。
方銘不知發生了什麼,又或是自己死前的幻想,世界終於恢複平靜?
但究竟如何,他也已經不得而知。
他手臂依然往前伸著,指尖僅僅距離身前人一厘米的距離。雨水自指縫間滑過。
雨聲淅淅瀝瀝,眼皮愈發沉重。
然後,世間陷入了黑暗。
……
……
……
雨淅淅瀝瀝下著。面容姣好的青年低望這一切,臉上看不出情緒。少頃,那些飛舞的黑色觸手收回影子之中。
祂蹲下身,想要把躺在血泊中的人給抱起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響動。
聲響極其微弱,幾乎要淹沒在這大雨之中,可祂還是聽見了。
抬起眼,灰藍的眸子映著遠處漆黑的建築,身下影子微動。下一秒,一名男人被拖著腳踝拽出來。
路醫生趴在地上,臉上全是汙漬。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放、放過我,我什麼也沒看見。”
祂望著那人,沒有說話。
路醫生一咬牙:“我是治療師。你懷裡那人,我可以幫忙療傷……”
而很快,他便發現自己這句話是多餘的。
從高層摔下,就算一時沒死也基本沒救了。那人渾身血跡,呼吸卻很平穩。自愈能力完全不像普通人。
路醫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青年收回視線,看向摔下的另一人。
傷得很重,幾乎是落地的瞬間就死了。哪怕是自己,也沒法起死回生。
祂對於方巍言沒有感情,但這個人對小銘很重要。所以現在,有幾分為難。
地下的異形比想象中還要難纏。以為殺死了,對方卻還留了一口氣,回光返照一般吞了許多人。
應該再處理乾淨點兒。
青年眉間微不可見蹙了一下。
路醫生趴在地上。僅僅是這輕微的舉動,便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人長得很漂亮。放在平時,他也隻會因為對方的顏值多注意一下。
可剛才躲在暗處,他分明看見了對方的真身。
那種存在,絕非“人類”,甚至也不是隨處可見的異形。
不可名狀,難以直視。
回想方才看見的一切,路醫生輕微發抖。
“你。”
這時,他聽見了聲音。音色如同透明的玻璃,清澈透亮。
他小心翼翼抬眼,正好與那雙灰藍的眸子對上。對方眼眸微彎:“幫我個忙,可以嗎。”
讓他幫忙?
路醫生不知該是受寵若驚還是害怕,他哆嗦著道:“什麼忙?”
“……”
雨依然在下,從青年蒼白的皮膚滑落。
夜深人靜,一切都處於隱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