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竟存把虞漁送回彆墅門口。
虞漁又軟著聲音,讓謝竟存抱抱她。
謝竟存手足無措,可還是抱了。
她很柔軟,窩在他的胸膛,又說他心跳得好快。
她的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胸膛,那一刻謝竟存真的定住了。
男生的眉眼秀麗好看,裡面裝滿的全都是虞漁的樣子。
虞漁心跳得也很快,但是她努力用視線描摹了謝竟存的樣子,把這個喜歡她的人刻進了腦子裡。
看謝竟存額前的黑發落了下來,虞漁踮起腳尖用手撥了一下,觸碰到他的額頭,他並不敢動,虞漁把謝竟存的頭發弄得有點亂。
虞漁說:“你好像潦草小狗。”
謝竟存捉住了她亂動的手,說:“很晚了,你進去吧?”
虞漁問謝竟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進去。”
謝竟存彆開眼睛,不敢看虞漁那雙在黑壓壓的夜色中也水光發亮的眼睛。
他知道虞漁在開玩笑,虞漁的聲音很好聽,身上還有一股他說不上來的香味。
皮膚白得像是牛奶,眉目比古人細筆勾勒出來的筆觸還要漂亮。
謝竟存不敢看她,他雖然從未經曆過愛情,但是男性也會有一些生理反應,看著虞漁的臉,他腦海裡被羞恥和罪惡纏繞,隻想著送虞漁快進進入這扇門。
可能是借著夜色,虞漁卻感覺自己在外面的緊張感消退了很多。
她捉住謝竟存的指尖,湊近問:“你真的不進去嗎?”
虞漁一旦不緊張,腦子裡的惡劣便又占了上風。
她其實想得很簡單,謝竟存是她的初戀,那麼和他親親抱抱,甚至發生一些什麼更親密的事情也很正常,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虞漁很喜歡被謝竟存抱著,有種很安穩的感覺,就好像小小的心臟被人握住了似的,就像是小時候想要牽父母的手那樣。
虞漁雖然從來沒有做過那事,但是她想和謝竟存做,應該就像抱他一樣舒服。
“我很喜歡你的味道。”虞漁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對於一個剛剛見面的人顯得出格,她的荒唐和荒誕因為流露得很自然,以致於帶著一種古怪的吸引力。
但是謝竟存還是讓她進去,一邊盯著地面,一面說自己得回去了。
虞漁說:“那好吧。”
謝竟存回去之後,滿腦子都是虞漁仰著頭問他要不要進去的樣子。
半夜為了慶功,謝竟存的隊友還有戰隊的教練打算一起出去吃宵夜,在這半夜場上,謝竟存的心不在焉引起了隊友的注意,今天謝竟存在後台的時候,他們看到謝竟存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雖然沒看清臉,但是各種電競帖子裡,全在討論鏡頭裡那女孩的驚鴻一瞥。
“這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謝竟存第一次看到這張圖片,他的視線移到女孩手裡舉著的橫幅上,上面寫著幾個字:“謝竟存加油。”
那雙眼睛在黑夜中望向他的時候,熠熠生輝。
謝竟存低頭喝了一口水。他因為女朋友這三個字而心中酸脹欣喜。
但想到隻能談八天,謝竟存便感到一種冷風刮過的寒冷。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和虞漁的聊天界面。
虞漁沒有給他發來新的消息,估計是睡覺了。
隊友說:“你女朋友真好看,這樣的顏值都可以進娛樂圈了。”
謝竟存說:“她要讀書。”
第二天虞漁和他見面的時候,就和他說:“我以後要進娛樂圈,做演員了。”
謝竟存下意識不想讓她出現在那麼多人的視野裡,但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失落,說:“那會不會耽誤學業。”
虞漁彎著唇笑,差點把謝竟存的魂都笑沒了:“不耽誤啊,耽誤了……我也有辦法。”
謝竟存也在讀書,但是因為參加了戰隊,那邊長久是請假休學狀態。
虞漁還重新帶了個帽子。
灰色的,但是顯得她的臉特彆白。
她脫掉帽子又脫掉外套,便在溫暖的室內露出她曾經在視頻裡穿過的一條小裙子。
謝竟存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她。
看到旁人紛紛朝他們這邊投來目光,甚至有人似乎舉起了手機在拍她,謝竟存下意識起身,擋住了他們看向虞漁的視線。他不想虞漁被拍。
可虞漁實在是太漂亮。
這種漂亮真的是客觀的。
她皺著眉頭看向他的時候,謝竟存的手都在抖。
他的眼皮被額前的碎發灑下了一片陰影,像是有些古怪,可偏生他長得清俊,便抹去了這股違和感。
虞漁看得心裡高興,便去捉他的指尖。
謝竟存:“有人拍你。”
虞漁:“拍呀,沒事。”
謝竟存還是擋著:“我不喜歡他們這樣。”
他的聲音認真又有力,虞漁聽得一愣。
虞漁把帽子和衣服都穿上了,謝竟存才側著身體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謝竟存的耳朵又紅了。
謝竟存在江城呆了八天。
虞漁每天都會和他約會。
謝竟存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可以略作掩飾,幾乎沒有任何進步。
謝竟存的隊伍進了八強,他甚至因為顏值,數次衝上了熱搜。
可謝竟存都不關注這些,他滿腦子都是打完比賽,和虞漁聯係。
他走的那天,虞漁很舍不得。
虞漁問他能不能親她一下。
謝竟存低頭,卻隻是在虞漁的臉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個吻。
虞漁的心也熱起來,他的溫柔在沉默裡顯得好珍貴,虞漁攀著他的衣袖讓他低頭。
謝竟存動作僵硬,卻還是如虞漁所說,低下了腦袋。
虞漁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巴。
謝竟存看到她的睫毛幾乎湊到他臉上。
親完之後, 虞漁臉上也染上了緋色。
“你走吧。”虞漁對謝竟存說。
虞漁還是沒有對謝竟存做什麼過分的事, 大概是心中還有對愛情的美好向往,在赴戰場之前,她給自己留足了緩衝的時間,還談了一個她很喜歡的初戀,彌補了她那風一吹就散的感情史,虞漁覺得已經很好了,她都不想在謝竟存身上留下太多痕跡,畢竟人心中還是要保有一個白月光,不然人生就太慘啦。
謝竟存上車之前,虞漁對他說:“以後我會很少打遊戲了,如果你要把cp解散的話隨便你,我無所謂的。”
“還有,以後微信我也不會給你發視頻啦,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謝竟存聽著,點頭。
“我會等你。”
虞漁說:“不要等啦。”
風吹起她柔順的黑發,她漂亮的眼睛隔著雨絲,好像要纏纏綿綿打透謝竟存的心臟。
像風一樣捕捉不了,可那抹柔情又讓他這輩子也忘不了。
虞漁的id叫“你魚大人來咯”,而他叫“等魚大人回來”。
在很長一段時間,謝竟存成為電競圈頂流的時候,無數不知道前塵往事的人都在問“魚大人”到底是誰。可謝竟存再也不提“魚大人”這幾個字。
隻是後來“你魚大人來咯”這個id多次在國服榜上登頂,隻是都不是她自己打的。是謝竟存私下裡幫她打的,有時候還會讓隊友打。
後來網友扒到了一點內幕。
對抗路再也不用什麼“兵線與她皆失”來訴說悲傷,而是換上了“永遠等不到魚大人”之類的id來表示震耳愚弄的沉默,謝竟存也終於成了王者峽穀最深情的帥哥。
謝竟存想說他們並不懂深情。
因為他們沒有見過虞漁,但是她朝他一笑,他的魂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虞漁在和謝竟存約會的這八天裡,沒化過妝,也沒弄過頭發,穿的都是最簡單的裝束。
可虞漁特彆高興。
她像是完成了人生中一件大事似的。
她感覺他以後再也不會對彆的男人有這樣的耐心了。
謝竟存走後,當天晚上,江女士便給她打來了電話,說第二天晚上她就要去參加她娃娃親對象的二十歲生日會了,讓她自己準備一下。
她的娃娃親對象叫張乾歲。
他們從小在一個大院子裡長大,說是院子,其實就是同一個高檔小區,隻是那時候大家都喜歡讓孩子去交際,
比如從小就把他們幾個住在一起的孩子通過關係安排在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還是同班。
在那一群人當中,虞漁是最正常的,愛好沒點“貴族”氣質,性格膽小怕事,他們都不帶她玩,但是礙於家長們的壓力,虞漁也總是和他們在一起。反正在這個“大院”的小圈子裡,虞漁屬於很不受待見的那個。
小的時候虞漁胖得跟個球一樣,長大了也看起來是一副“碩大”的模樣。
他們以前老是愛拿虞漁打趣張乾歲,但是最近幾年,張家發展得很好,甚至有一家獨大之勢,大家也就不再看張乾歲玩笑了,而且大家知道,張乾歲喜歡長得漂亮的,最好是那種柔弱可欺帶著點白月光氣質的,剛好他們團體裡就有個女孩長到了他的心巴上,但不是虞漁。
隻是女孩難追,不止一個人喜歡,張乾歲還有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虞漁上輩子去的時候,他們都沒認出來。
虞漁回想起當時張乾歲看她的眼神,回過味來,覺得張乾歲哪裡是什麼癡情種,要她看,這世界上所有的癡情,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當時他還和人說彆看她瘦了,身上卻一股土味。
可那時他覺得她土,一雙眼睛還不是恨不得長她身上了似的。
虞漁吹了吹指甲。
上面塗了一層桃粉色的指甲油,半點花樣沒做,隻是有點深淺的暈染。
不是虞漁自信。
而是她覺得,她隻要往那張乾歲面前伸一伸這雙手,張乾歲那人就估計招架不住。
虞漁自己也招架不住啊。
她的手多美啊。
更彆提這張臉了。
去的路上,蘇疊還在給虞漁發消息。
蘇疊刷到了虞漁的消息,問虞漁是不是和謝竟存在一起了,那照片裡的舉著謝竟存手幅的人是不是她。
虞漁沒說是或者不是,隻說:【在一起了啊,但分了】
蘇疊又問虞漁什麼時候見一面。
虞漁說:【這兩天吧】
蘇疊對虞漁的好感值一直上漲到了85就沒有再上漲了。
節點應該就是上次虞漁在謝竟存的比賽上被拍到臉,並且被扒出來可能是魚大人。
蘇疊怎麼也沒想到,本以為虞漁隻是網上玩玩,結果現實中真的見面了。
看到虞漁那雙眼睛的時候,蘇疊隻覺得心臟被什麼啃咬著,很不是滋味。
但是虞漁已經在和彆人談了,還比和他先見面,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而且人家比他厲害,還長得挺帥的。
也不是他一個人覺得謝竟存長得不錯,他列表裡有一些他哥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是娛樂圈相關的,人家在也朋友圈發謝竟存照片,還提到謝竟存這個人不進娛樂圈可惜了,顏值和性格都很適合圈粉圈錢。
刷到這樣的動態的時候,蘇疊的心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但是蘇疊這人還是看客觀事實的,他有“風度”,就也乾不出什麼“橫刀奪愛”的事情,而且就算他要橫刀,也沒有愛給他奪,虞漁真把他當普通朋友看,他沒在妄自菲薄。
這是最讓他受不了的。
蘇疊還沒這麼失意過。
至於陳穿,他早就擺爛了。
虞漁一個月的時間就拿到了國標,還和被封神的電競圈新打野在一起了,隨便一刷視頻網站,他都能刷到他倆。陳穿覺得,那本來是他的待遇,和虞漁組cp的本來應該是他。他恨死自己不討人喜歡的性格和之前對虞漁的冷漠。那人本來應該是他才對。
但是又沒用。
虞漁對他的態度他實在是連脾氣也發不出來。
從虞漁說那句“我隻和厲害的人玩遊戲”開始,陳穿就萎靡了。
他感覺有些什麼東西他很想得到,但是那玩意好像離他太遠了。
陳穿就回學校了。
他爸爸還對此還很高興。
那天張乾歲的二十歲生日,江城去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
雖然說是二十歲生日,但是大家都知道,張家的人舉辦這麼大一個宴會,無非是讓張乾歲和商場上的一些人正式認識和接洽,此後張家是要交給張乾歲的,這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以後張氏都是張乾歲的,想和張家合作的、趕著上來巴結的乃至是張家的競爭對手,也會過來看一看,瞧一瞧。
虞漁已經將東西都搬回了虞家,離開了這棟空蕩蕩的、黑漆漆的彆墅。
她媽媽還在忙。
虞漁做完了手指之後,江女士才給她打了個電話,
“好了嗎魚寶?”
“好了媽媽。”
“那我過來接你,你爸從他那邊出發。”
虞漁:“嗯,媽媽。”
江女士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兒現在漂亮成了這樣。
司機打開車門,虞漁坐到江女士的身旁的時候,台階上還有些人拚命的朝窗戶看,駐足觀望。
江女士呆呆地盯著自己女二的臉看,心想,那算命的說的真的沒有錯。
若是前幾日虞漁剛剛出門的時候,碰到這樣的視線還會有些不適應,但是現在虞漁已經可以非常平淡地對待了,人總會慢慢習慣很多東西。
“媽,我漂亮嗎?”
江女士說:“寶貝女兒,你以後晚上一定要帶口罩出門,實在不行彆出門了,我擔心你的安全。”
剛剛商場門口好多男的女的盯著她看呢,女的無所謂,但是男的生出了點什麼歹念,江女士想想便覺得害怕。
虞漁對江女士說:“我知道的媽媽。”
虞漁聽到江女士的話,心中湧起淡淡的溫暖。
但是有係統的保證,江女士所擔心的那些事並不會發生。
“媽,我想進娛樂圈當演員。”虞漁這麼和江女士提了一嘴。
江女士端詳著自己女兒的臉,她感覺女兒好像和之前不同了,說話的時候好像更自信了,也更大氣了,她很支持虞漁的決定,說:“你想乾什麼媽都支持。”
以前虞漁想學聲樂的時候,江女士也是這麼跟她說的,江女士在生意場上蠻橫強勢,可是對於她,從小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小時候他們忙,沒有時間陪虞漁,江女士對此一直都很愧疚。
“一旦遇到什麼困難,就和我還有你爸說。”
“要是需要錢也說。”
虞漁點了點頭。
虞漁又問:“張乾歲我好久沒見他了,聽說他想和周子雯訂婚,是真的麼?”
周子雯就是那個張乾歲喜歡的女孩兒。
上輩子虞漁沒有問過江女士這種問題,因為她對周子雯並不喜歡,或者說很討厭。並不是因為在她胖的時候,張子雯幾乎搶了她所有的風頭,成為了小圈子的中心,而是因為高中的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她十六歲的時候和另外一個女孩子被綁架了,這件事鬨得當時整個江城都晃動不安。和她一起被綁架的那個女孩子便是周子雯。
聽到虞漁提到周子雯的名字,江女士的臉上浮現出擔憂。
“魚魚,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我們不要說她了吧。”
江女士害怕虞漁被二次傷害,因為虞漁的心理疾病才剛剛康複。
虞漁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已經好了。”
江女士在圈子裡也聽到了一些傳言,說張乾歲很喜歡周子雯,在追她,兩家人也很樂意他們能結合,這樣兩家就自然而然地商業聯姻外加合作。
周家也發展得挺不錯,但是還是比不上這兩年風頭正盛的張家,所以周家也很想要攀上張家這顆大樹。
好風憑借力,這種便宜誰都想占,而且張家小子喜歡周子雯,周子雯嫁過去也不會太吃虧。
周子雯比虞漁大一歲,十九歲,比張乾歲小一歲。這樣的年齡談一兩年戀愛,就自然而然結婚領證了,但周子雯也一直態度含糊,張乾歲心裡焦急、煩躁,但是奈何喜歡,也就隻能等著周子雯鬆口。
江女士說了一點點,虞漁大致猜測到了情況。
她知道周子雯喜歡誰,那次綁架,那人救了周子雯,他一次隻能抱一個人出去,虞漁那時候又胖,而周子雯可憐,那人自然先抱著周子雯出去了。
至於後來的虞漁,情況不算太糟糕,至少沒死。
劫匪隻是拿著刀抵著她的脖子,把她當做人質而已。
她的脖子上現在也隻是留了一道淺淺的疤痕而已。
劫匪的腦漿隻是在她暈過去的時候,被狙擊手的子彈迸射到了她的身上和臉上而已。
而她也隻不過在短短的兩年內得了一陣嚴重的心理疾病而已。
當她醒來,走到浴室洗澡,看到鏡子裡自己身上的碎肉和腦漿的時候,她暈了過去。
所以她開始習慣黑暗,討厭光,當光照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會覺得很臟。
而她不敢看鏡子,因為每次看鏡子,她都會幻想身上出現血和腦漿。
虞漁討厭周子雯,是因為她知道周子雯能走路,而她已經腳軟得沒有一點力氣了。
在劫匪外出的十五分鐘內,前五分鐘她便和虞漁說她還有力氣,能逃走,但是在韓昌柏蹲在她面前問她能不能走的時候,她卻蒼白著臉搖了搖頭。
所以韓昌柏沒有及時帶她出去。所以她差點瘋掉。
虞漁平靜地回想著這些。
無論是韓昌柏也好,周子雯也好,他們也不是直接對她很壞,比如周子雯也許隻是想要韓昌文抱一抱她,沒想過虞漁可能出不去了,而韓昌柏也看周子雯更可憐更瘦弱,所以心生憐惜,把她當成了第二選擇。
虞漁本來過了十八年平凡人的日子,從未抱怨過什麼,最多隻是看到暗戀的人和某個漂亮女孩走得近心中比較失落,直到十六歲那次綁架,她心裡才有了陰影,她發覺普通是很小的事,大事是不被人在乎——永遠成為彆人的pnB,那真的很可悲,可是甚至沒人關心她的悲傷,僅僅因為她胖、自卑,像是角落裡的蘑菇,所以沒人想要理睬她,也沒人願意發覺她的內心。
什麼善良或者獨立,沒有人會單獨去觀察這些特質。
但是被拋棄的悲傷總是會縈繞在心頭,患得患失,不得善終。
所以看到陳穿給他發的第一條信息的時候,虞漁的想法是那麼惡劣。
因為陳穿也在漠視她。
她那時候幾乎變態地想要得到些什麼,以證明自己的價值。
在車上的時候,這種情緒尚且能克製住。
但是下了車,江女士讓人帶她去年輕人所在的角落的時候,虞漁遠遠地朝那幾張熟悉的面孔望了望。
周子雯早她一步被人簇擁著打趣著,坐在了中央單獨的沙發上,有些和他們不太熟的同齡人,也是生意上合作夥伴的二代就站得不遠朝周子雯看。
周子雯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裙,她皮膚白,穿白色看起來更通透,耳邊夾著一個清透的發卡,既不刻意,卻又好像沁人心脾的茉莉映入他人眼簾,看到的人都要誇她一句好品味。
若是評價她的長相,兩個字——清純。
尤其在那一身通透皮膚的襯托下。
張乾歲盯著她看,耳邊卻傳來發小的聲音:“喂,你那娃娃親……怎麼那個胖頭魚還不來,她媽現在都不催她和我們玩了麼?” 陳芝方聲音懶懶的。
這群人都長得人模狗樣,且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時候逗虞漁的時候,他們便喊虞漁胖頭魚。
裡面還有虞漁小時候覺得長得好看暗戀過的人,但現在看起來虞漁隻覺得他們面目可憎。
周子雯感覺遠處似乎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可她回頭一看,卻隻看到玄關處影影綽綽有個人。
那處有一盆蘭花,正好攔住那人的身形。
張乾歲最關心周子雯,周子雯視線變了,他也就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陳芝方也跟著看。
虞漁看到他們的視線朝自己投來,小腿似乎痙攣了一下,但很快便好了。
虞漁垂著眸子,唇角勾出一個弧度,但是很快又壓了下去,她調整了一下神色,抬腿走了出去。
可走得近了,看到周子雯那張臉,虞漁心裡的那股難受勁仿佛一下子湧了上來,本就霧蒙蒙的眼睛,如今看起來潤潤的。
張乾歲對上虞漁的那張臉的時候愣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著虞漁朝他們走來。
那群還喊著胖頭魚的家夥,此刻看到虞漁,一個也沒認出她來。
虞漁在這裡面沒有一個熟人,唯一一個熟人是張乾歲。
因為張乾歲家離她家近,小時候一起玩泥巴的時候,虞漁也還經常跟在他後面跑。
正好張乾歲坐在一個雙人沙發上,邊上還有個空位。
這是個複合娛樂場所,ktv,遊戲廳,台球,吧台什麼都有,吃得地方也上得華貴,是張家安排專門給這些二代年輕人交流感情的地方。
上輩子虞漁選了一個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
而現在的虞漁穿過那些盯著她目不轉睛的人群,直直朝著張乾歲旁邊的空位走。
她一彎腰,正好和張乾歲對上眼,坐下來之後,張乾歲才問她是誰。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盯著虞漁看,她怎麼直接坐到了張乾歲旁邊,還坐在了周子雯和張乾歲中間,她難道不知道張乾歲喜歡周子雯麼,而張乾歲怎麼也不趕她。可回過神來,有人將視線在虞漁和周子雯之間來回轉換。
卻發現周子雯在虞漁的襯托下,宛若一盤庸俗的泥。誰心狠能敢那女孩走?
和周子雯的月白色長裙不同,虞漁隻是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長風衣,很低調的顏色,遠遠看去像是黑色,除了束腰,腰很細,明明露膚度很低,卻讓人覺得很漂亮,有種清冷的美。
因為她實在是太白了,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感覺周子雯白得發光,但現在這女孩一坐在她邊上,卻周子雯顯得臉似乎暗淡了不少,那透明的發卡都顯得有些土和俗氣了。她才是白得發光,如同白玉白雪一樣。
周子雯素來喜歡長發披肩,那一頭黑發柔順透亮,而這個女孩也是長發披肩,不同的是發量似乎比周子雯多了一倍,黑得和雪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不出來她有沒有擦粉底,但是臉上全無粉的痕跡。
隻是清透的蘋果肌上有淡淡的粉色,嘴唇也紅得清透,像是用蜜糖漬得透明的紅櫻桃。
她的五官漂亮到無可挑剔,尤其是那雙霧蒙蒙的眼睛。而眼睛的形狀像蜷曲而漂亮的柳梢朝上揚,黑白如同水墨印在宣紙上。
很少有人在長了一張極富豔麗性的臉的情況下,又能因為一雙眼睛,增加點清冷感,而這點清冷感又會因為那點透明的薄薄的水光,而顯得我見猶憐。
甚至在燈光下,那雙眼睛好像泛著光暈,那麼亮。
女孩從風衣的袖口裡伸出手指,指了指托盤上一杯粉色的飲品,問張乾歲:“這是什麼?”
她沒回答張乾歲的問題。
張乾歲被她的眼睛帶得失神,又聽到她柔軟的聲音,隻覺得好像在雲端飄蕩。
他看了一眼那飲品,聲音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客氣,說:“應該……荔枝一類的果酒,度數不高。”
陳芝方坐在側邊。
虞漁伸手去夠那杯酒,陳芝方起身將托盤抬起來朝她靠了靠。
於是她伸手便能碰到那酒杯了。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指尖,握住了酒杯,她的指甲碰在了杯壁上,和那粉色的果酒相得益彰。
那處因為手指的白皙而顯得眼裡,粉色的暈染,比起春日剛成熟的蜜桃還要惹人垂涎。
她真是處處都美,還五官自然中透著一股欲色,可氣質又很純。
“謝謝你呀,陳芝方。”
她隻是淡淡地喝了一口,便又將杯子放回了托盤裡。
似乎怕陳芝方沒端穩,她還用另一隻手扶了扶。
本來隻是好意的陳芝方,聽到虞漁說謝謝,便將托盤放了回去,盯著那透明杯子裡晃動的粉色液體,陳芝方難得感到有些口渴。
“不客氣。”
話說完,回過神來,陳芝方才意識到虞漁喊了他的名字。
她怎麼知道他叫陳芝方,陳芝方心臟鼓噪起來。
“你認識我嗎?”
虞漁偏了偏腦袋,那如水一般的秀發便跟著晃動了一下。
“怎麼不認識啊,陳芝方,你小時候把我書包劃得亂七八糟,還拎著我走了五百米路,我怎麼不記得啊?”
書包……五百米路……
她安靜陳述的聲音傳到邊上幾個人的耳朵裡。
陳芝方聽虞漁的聲音好似有些耳熟了。
他小時候是乾過一些混賬事,但是這麼具體的……又是這有些耳熟的聲音,陳芝方腦袋裡冒出一個人來,但是他很快自我否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他再對上虞漁那雙眼睛的時候,虞漁朝他笑,笑得陳芝方三魂丟了七魄。
虞漁說:“我是虞漁。”
說完後,她彎唇朝陳芝方笑了一下。
陳芝方的腦子哄地一聲炸開。
而虞漁邊上的周子雯和張乾歲也朝虞漁看來。
“你是虞漁?”
兩個人異口同聲。
虞漁聲音像飄:“是啊。”
場面沉默如死寂。
好一會兒,陳芝方才扶著額打破了沉默。
“我記得虞漁以前不長這樣。”
虞漁將臉朝陳芝方湊近了些。
以前這種孟浪的動作都是陳芝方對女孩做的,現在角色像是換過來了。可虞漁臉上沒有輕佻,眼神微微眯著,好似讓陳芝方仔細看看他。
“我看我現在和從前像麼?”
陳芝方:“我不記得了。”他聲音有些乾澀,咽了咽口水。
虞漁才倏然將臉收了回去。她彎起唇說:“你怎麼會記得呀,你以前認真看過我麼?”
這樣的話由她說出來,認真中仿佛帶著一絲疏離,可因為她聲音的緣故,總聽起來像情話。
陳芝方也不知道怎麼的,眼神就黏在了她的臉上。
“確,確實沒有。”他難得結巴失態。
“你瘦了這麼多?”虞漁偏頭便對上張乾歲的視線。
她不笑的時候眼睛也朝上揚,張乾歲透過這張臉回憶虞漁以前那張臉, 怎麼也合不到一起。
虞漁“哼”了一聲, 看向另一側的周子雯。
周子雯被虞漁這雙眼睛盯得心頭一跳,周子雯也覺得虞漁像是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她心中升起女人特有的危機感和恐慌感,不為彆的,就為虞漁走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從她身上轉移到了虞漁身上,周子雯當慣了焦點,長相是小白花,可是心不是。
她露出一個笑容,邊上還有漂亮的梨渦,可虞漁從裡面看到了一點慌亂和勉強。
如果換一個女孩坐在這裡,此刻已經被周子雯給比下去了,可惜坐在她邊上的是虞漁,對比起虞漁骨肉勻亭的臉,她臉上的肉看起來有多,梨渦也是暗色的,顯得累贅。臉上的粉本來是細膩的,可由虞漁坐在邊上,也顯得有些顆粒感了。
她不醜,隻是邊上坐的是虞漁。
“我聽虞伯伯說你身體不好,怎麼一下子瘦了這麼多,我都有點認不出來,好久沒見到你,你變化好大。”
“聽說你休學了差不多半年,這半年是去什麼醫院裡做了手術嗎?”
她話裡藏刀。
聽起來溫柔,但是暗指虞漁可能去做了整容手術。
但是這“刀”在虞漁面前好像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虞漁問:“什麼手術?”
她的眼睛黑得不像話,睫毛也很長,周子雯強壓下心中升起來的嫉妒,柔著聲音說:“最近有一些新出的還挺火的,年輕女孩都喜歡去做,恢複期也短。”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就被虞漁捉住了,虞漁分出她的食指,動作溫柔。
然後輕輕握著她的食指,按在了自己的面頰上。
“你說什麼項目,你檢查一下我有沒有做啊?”
指腹觸及的肌膚柔軟而有彈性。她臉上真的沒塗粉。
熱氣撲在周子雯手指上,周子雯想要逃離,可是又被虞漁那雙漆黑的眼睛攥著,動彈不得。
虞漁握著她的手總算鬆開,女孩朝她靠過來,問:“你看有動過的痕跡嗎?”
周子雯沒摸到。
她神色尷尬,正要說什麼,虞漁卻柔柔地開口:“雯雯姐都不問問我生的什麼病嗎?”
“什麼病?如果你不合適說我……”
虞漁說:“有什麼不合適的?就是見不得光見不得鏡子吃不下飯的病罷了。現在都好了。”她朝著周子雯露出一個燦爛的活色生香的笑容來。可嘴裡吐出柔軟的字眼,組合在一起卻讓周子雯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如若不聽她的話,周子雯會誤以為她在向她撒嬌,這種嬌,她一個女人也有些承受不住。
她說:“畢竟被劫匪的血漿濺到身上的人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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