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1)

元瀅瀅不知,王嬪會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待到幾時。隻是,王嬪顯然比不通水性的劉娘子要幸運許多,她在閨閣中就擅鳧水。

饒是如此,王嬪將蟠龍玉佩從湖底撈出來時,那玉佩已跌成四分五裂。王嬪姿態狼狽,她發絲淩亂,嶄新亮麗的衣裙沾染了淤泥,渾身水淋淋地從湖水中走出來的樣子,絲毫美感都無。

侍女一看到王嬪,立即奉上鬥篷手爐供她取暖。但在湖水中浸泡了數個時辰,王嬪還是因病而昏迷過去。她從病中醒來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請來能工巧匠,將破碎的蟠龍玉佩以金箔鑲嵌其外,製成金鑲玉。

但金鑲玉的玉佩製成,陸應淮卻不願意領王嬪的這一份情意。縱然王嬪身子未愈,強撐著病體試圖“偶遇”聖人,也沒有一次得償所願。

春桃唏噓道:“看來,王嬪已經失寵了。”

元瀅瀅淡淡頷首,不甚在意,她隻記得今日是女侍的家中人,可以往宮中送東西的日子。元瀅瀅輕撫著懷中的白兔,眸色清亮:“不知阿兄可否會來?”

春桃欲言又止,想著往宮中送物件之事,皆是由府中的小廝侍衛來做,元時白怎麼會來。但她看元瀅瀅滿臉期待,不忍出口駁了她的興致,便道:“大娘子隨我一同去宮門瞧瞧,便知道了。”

綿綿細雨剛停,宮裡人還沒來得及將地面的水窪打掃乾淨。元瀅瀅抱著白兔,專撿乾淨的地方走,她腳步輕盈,不一會兒便到了宮門。

送物件的人面生,元瀅瀅並不識得,但春桃卻能叫出名諱。春桃接過包袱,隻摸著輪廓分量,便知道裡面塞了不少金銀細軟。

春桃抬眸,見元瀅瀅的發絲被風揚起,面容失落,剛想開口勸慰兩句。

畢竟,來宮門口給女侍送物件的,都是家中的仆人。連備受寵愛的女侍,家裡人都不會紆尊降貴地來到此處。

春桃唇瓣輕張,便聽得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

“瀅瀅。”

元瀅瀅美眸輕抬,隻見元時白身著霧灰色軟緞長袍,玉冠束攏發絲,眉眼中帶著輕薄的水氣。

元瀅瀅頓時轉憂為喜,一張芙蓉面上顯露出笑意。

元時白開口問她:“可受欺負了?”

元瀅瀅搖首。

“那方才為何——”

元瀅瀅輕垂眼睫,頗有些難為情:“我以為,阿兄不會來了,不免覺得難過。阿兄,是我小孩子氣了。”

過去,元瀅瀅被元家眾人忽視,卻從未有過這般難過委屈的心緒。因她已經習以為常,受到什麼輕視都覺得理所應當。可元時白看重她,將她視為同胞妹妹珍視後,元瀅瀅便變得患得患失,一點點失落,便讓她覺得難以接受。

元瀅瀅的眸中,快要氤氳出水光,她憂心元時白會煩她黏人,耍小孩子脾性。

但元時白隻是道:“無妨。”

他其實是同小廝一起來的,隻是女侍留在宮門的時辰有限。元時白並無多少話要囑咐,便先讓小廝交

過包袱,安排好其他事宜,他再現身。不曾想,卻被元瀅瀅誤會他沒有來此地。

元時白聲音放軟:“你瞧著,比進宮之前清瘦了些。”

——可是宮中有人存心克扣吃食。

元瀅瀅道:“膳房送來的吃食都極好,隻是這幾日雨水不停,我食欲不佳,才瞧著瘦了些。不過,糯團可胖了許多,你瞧瞧。”

說著,元瀅瀅便輕輕抱起白兔,讓元時白看。

元時白清冷的視線,在白兔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瞧見了元瀅瀅纖細的手腕處,掛著兩個玉鐲子。

女子若是不開懷,是不會同時戴兩個玉鐲子,叮鈴叮鈴的惹人心煩。隻有心情尚好,才會喜歡聽玉鐲搖晃,發出的清脆響聲。

元時白如此想著,便伸出手摸著白兔的絨毛,指腹在不經意間觸碰到微冷的玉鐲,和元瀅瀅柔膩的肌膚。

“天冷了,早些回去罷。”

既如願見了元時白,元瀅瀅心中歡喜,聞言便溫順稱好,帶著春桃緩緩離開。

元時白負手而立,瞧著宮門被合攏,視線中最後一抹寶藍色身影,消失不見。

“大爺,該回去了。”

元時白說了聲好,慢慢收回視線。

行至半路,元瀅瀅暗道後悔,忘記詢問元時白近日功課如何,可有什麼煩心事。

春桃寬慰她道:“大爺向來出類拔萃,便是有什麼煩心事,在他面前也會迎刃而解的。”

元瀅瀅深以為然。

懷中的白兔突然跳下,朝著遠處跑去。

元瀅瀅隨之追去,待重新看到白兔時,卻發現陸應淮正拽著白兔的兩隻長耳朵,口中說著“紅燒”“水煮”雲雲,而方才還活潑好動的白兔,此時被陸應淮攥在掌心,一瞬都不敢動彈。

直到那兩隻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看到了元瀅瀅,白兔才敢晃動著身子,雪白的絨毛豎了起來。

元瀅瀅喚了一聲“聖人”,陸應淮才抬首看她。

“這隻白兔被你養的太好了,一點都不乖巧,連一塊點心的香氣,都能把它吸引來。”

元瀅瀅這才發現,擺桌上放著幾塊精致的點心。

陸應淮捏起一塊點心,放在白兔面前,它的鼻子輕嗅,果真停下了掙紮。

“瞧,這世間的畜生就是畜生。一塊點心就能迷惑它的心神,叫它忘記了主子是誰。”

面對陸應淮的嘲諷,元瀅瀅不敢接話,隻是柔聲替白兔辯解:“糯團向來很乖的。”

陸應淮挑眉:“糯團?它渾身雪白,果真是一塊糯米團。不過我倒是覺得,叫它小叛徒,更為合適。”

元瀅瀅美眸輕顫,關切地望著耳朵被攥緊的白兔。

陸應淮覺得無趣,一鬆手便放開了白兔。

白兔的八瓣嘴立即咬起了半塊點心,往元瀅瀅的方向跑去。

元瀅瀅半蹲著看它,雖然出聲責怪但聲音卻輕柔至極:“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她伸出柔荑,想要

撫摸白兔。白兔卻將咬過的點心,放在她的手中。元瀅瀅一怔,那白兔便用綿軟的絨毛,輕抵著她的掌心,似在催促她快些享用這散發著香氣的點心。()

元瀅瀅的心頓時軟了,口中柔聲喚著糯團,掌心溫柔地撫摸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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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應淮站在一旁,他看著元瀅瀅俯身,精致的裙擺,因為那隻肮臟白兔的觸碰,而沾染上了汙穢。可陸應淮卻生不出嫌棄之心,隻因元瀅瀅眉眼柔和,對一隻白兔說話都是如此輕言細語。這幅美人配蠢物的畫面,倒是讓陸應淮寂靜的心底,生出幾分漣漪。

他淡聲開口:“若是喜歡這些,晚上我的寢宮有極多的點心。”

此話對於聖人而言,便是邀約了。元瀅瀅沒有拒絕,她並無拒絕的權利。

……

馮英面容溫和地站在殿外,詢問元瀅瀅可愛吃什麼點心,好讓禦廚多備著些。

元瀅瀅搖首,好半晌才道:“我不喜太甜的點心,軟糯些便好。”

馮英道:“知道了,元大娘子且放心罷。”

看著馮英要回去複命,元瀅瀅柔聲喚住了他:“公公,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馮英笑道:“隻要元大娘子開口,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即使知道,馮英如今溫和的態度,或許是他在宮中的處事之道,不是對自己有多少特殊,元瀅瀅心中繃緊的弦,還是微微放鬆了一瞬。

“去聖人寢宮,我該……穿哪件衣裙?”

話剛說完,元瀅瀅的臉頰便被煙霞布滿。馮英瞧著,隱約猜透了陸應淮的心思。如此可憐可愛的美人,陸應淮怎麼會不動心思呢。

——瞧瞧她,都快被吃乾抹淨了,還恍然不知,竟然還眼巴巴地關心,今夜去陸應淮的寢宮,該穿什麼衣裳。

馮英私心想著,若是按照陸應淮的心思,元瀅瀅不著寸縷,便是最得聖心。

可馮英卻不能如此孟浪地說出口,便道:“夜裡涼,元大娘子披件狐裘。隻是若披了狐裘,裡面就不益穿的厚重,不然顯得整個人臃腫不堪,也不好看。”

元瀅瀅若有所思。

等馮英離開後,西側殿的沈三娘子撩開簾子,目露沉思。

她低聲吩咐身邊的侍女,不出一刻鐘,侍女便帶回了消息。

“聖人有旨,邀元大娘子晚上去寢宮吃點心。”

沈三娘子攥緊帕子,心道元瀅瀅有手段。漫漫長夜,陸應淮邀元瀅瀅前去,怎麼可能是隻吃一兩塊點心的事。

到時,被吃的是點心,還是美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沈三娘子又問:“聖人怎麼有如此興致,突然邀元大娘子吃點心?”

“聽聞是元大娘子養的白兔嘴饞,竟然想要偷吃聖人的點心。聖人看了覺得有趣,便命元大娘子帶著白兔一起用點心。”

沈三娘子喃喃道:“白兔……”

明月初上,元瀅瀅外披緋色狐裘,內裡隻穿了一件單薄衣裙。好在狐裘厚重溫暖,她整個身子被

() 籠罩在狐裘中,不覺一絲寒冷。

元瀅瀅出門時,沈三娘子正依在殿門外,她見元瀅瀅娥眉淡掃,未施脂粉但已眉目如畫,又觀春桃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元瀅瀅身後,懷裡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

沈三娘子思忖道:這便是那隻貪吃的白兔罷,看著蠢笨,卻有幾分用處。

沈三娘子明知故問道:“如此晚了,元大娘子還要出門去?”

元瀅瀅面露緋色,春桃便答道:“聖人有旨,大娘子領命而去。”

沈三娘子聞言頷首,不再言語,隻是遙遙看著,元瀅瀅被馮英畢恭畢敬地領著遠去。

到了陸應淮的寢宮,隻見此處富麗堂皇,燈火輕閃。唯一顯得突兀的是,殿前直直地跪著一女子。

元瀅瀅走得近了,才認出這人是王嬪。隻是過去的王嬪,雖同樣是濃妝豔抹,卻隻讓人覺得豔麗非凡。而如今,王嬪臉頰塗著濃重脂粉,但因氣色不佳,容顏不複從前。

她懷中抱著一枚玉佩,金箔包裹著破碎的玉料,想必便是王嬪沉入湖底,苦苦尋找才得到的那枚。

王嬪氣勢卑微,見到馮英目露哀求:“公公,我已將聖人的蟠龍玉佩修補如初,請公公稟告聖人,可否讓我當面呈上。”

馮英搖首:“聖人無空,王嬪娘娘還是回去罷。”

說著,馮英便不再理會王嬪,他領著元瀅瀅,要往殿中去。

王嬪跌坐在地面,她不知馮英口中的“無空”,究竟是推辭,還是真有其事。

但若是陸應淮當真忙碌,分不出心神見她,卻又怎麼有心思夜會美人。

王嬪見慣了美人,自然清楚方才元瀅瀅的臉頰並未塗抹多少脂粉。但即使如此,她的肌膚在漆黑的夜幕中,還是散發著柔和的清輝。王嬪摸著消瘦的臉頰,仍舊不肯死心。

太監們勸不動她,沒有陸應淮的開口,也無人膽敢轟走王嬪。

馮英推開殿門,朝著元瀅瀅使著眼色:“進去罷。”

看著元瀅瀅緩緩走了進去,馮英又命春桃把白兔放下,合攏殿門。

小太監不知該如何處置王嬪一事,便匆匆稟告馮英。

馮英輕輕攏眉。

在聽聞王嬪堅持要長跪不起,直到陸應淮情願開口見她時,馮英聲音涼薄:“娘娘既然要跪,奴才們不敢攔她。隻是她這般擋著殿門,總是不好。你便給娘娘挪個位置,其餘便隨她的心意。”

小太監忙轉身回去安排,明晃晃地告訴王嬪,她若是想要跪下去,便跪在他處,不要直面殿門,免得陸應淮出門時,驚擾聖駕。

王嬪聞言,頓覺面紅耳赤,她幾時遭受過這般羞辱。往常都是她高高在上,奴才們曲意逢迎,如今……

她長歎一聲,卻不願放棄,便依照小太監的意思,換了偏僻的位置,繼續跪了下去。

王嬪看著宮殿中紅燭閃爍,心中百般糾結,思慮著如今陸應淮在做些什麼,是不是在和剛才進去的美人,紅被翻浪,好生恩愛。

白兔和元瀅瀅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陸應淮開口,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過來。”

一人一兔,便朝著燈火通明處走去。

宮殿中未燃炭火,但點了地龍取暖,陸應淮隻著單裳,他見元瀅瀅身披狐裘,便道:“穿的這般厚重做什麼?”

元瀅瀅輕聲應了是,便解開狐裘,放在一旁。

她低垂著眼瞼,不去看陸應淮此時的神色。

借著昏黃的燭光,陸應淮將元瀅瀅窈窕的身姿,白皙柔嫩的臉頰,不安輕顫的眼睫……通通收入眼中。

脫離了狐裘的遮掩,單薄春衫之下,儘顯美人身姿。

陸應淮以為,依照元瀅瀅謹小慎微的性子,她該是有一具乏味的身子。也正是因此,陸應淮不明白,他仰仗信賴的大理寺卿,為何會對這樣的女子,念念不忘。

不曾想,事實正好與之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