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鎮(1 / 1)

元瑤遲遲未睡。

這三年她入睡已經越發困難,甚至偷偷瞧了郎中配了藥吃,不過這些沒人知道。

這會兒心煩睡不著,元瑤便再次服了一次藥,才躺了下去。

但不知是不是隔壁那家辦喜事的緣故,吹吹打打的喜樂之聲還在耳邊縈繞。

今日的喜樂聲讓她想起當年嫁給江頌安的場景。

彼時她白日緊張,洞房花燭夜又給她留下了實在可怖的印象,所以在那天後半夜,她幾乎是哭成了淚人。

一開始江頌安還有幾分興致,後來大抵見她哭的太傷心,也就算了,還柔聲去哄她,可惜那會兒的元瑤哪裡聽得進去那些,隻覺得這男人過分的可怕,野蠻又粗魯,對未來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但是守寡三年的元瑤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女了……這些年她不知道和多少婦人們打過交道,自然也知道就江頌安那個身板,初時受些罪是自然的……隻要她後面不抗拒,其實過段時間也就好了,夫妻之間的魚水之歡,大抵都是這樣的……

可元瑤當時不懂啊,嚇得不行,後來但凡是江頌安靠近她就恐懼。

但江頌安能賺錢養家,她也不敢太過明顯,隻好找了借口,說自己從小身體不好,規定了十日才能一次的約定……

其實元瑤耍了小心機,一個月裡,她月事就要占去五六日,所以十日一次,大抵還有一次是能用這事逃過去的,她到現在都記得她和江頌安說這個事情時候的緊張心情,原本以為那個重欲的男人會不應,但是他隻是沉默了片刻,最後就點頭了。

元瑤當時還挺意外的。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總歸一個月伺候兩三回也就行了,她能忍。

不過現在的元瑤已經當了三年的寡婦了,即便當初不喜歡,但是有些感覺也記得深刻,加上年歲漸長,許許多多個孤獨的夜晚,她也是有點懷念江頌安那個健碩的身板……

黑暗裡元瑤臉頰滾燙,她真的是瘋了……

大抵還是見到了白日那樁喜事的緣故吧,元瑤翻個身歎口氣,強迫自己的慢慢入睡。

睡是睡著了,隻不過她大抵真的瘋了,竟然、竟然那做出那種夢來……

夢裡,那種感覺來了。

她被釘在床上一樣,火熱、炙熱的感覺從腳指頭向天靈蓋襲來。

他們在神木鎮住時睡的是一張架子床,江頌安力氣稍微大一點兒就會嘎吱作響,這嘎吱聲也重現在了她耳邊,搖搖晃晃經久不衰。

元瑤咬緊了唇,三年了,她還沒做過這樣的夢呢,受禮教規矩壓製,從前那檔子事的時候她從未發出過聲音,即便難耐,也會咬著一方小小的帕子。

夫妻夫妻,就該規規矩矩。

可現在是夢啊,夢裡她管那麼多乾嘛。

她努力睜開眼想去看看上頭那男人,忽然,那身影壓了下來,得,也不必看,的確是他,他身上有好聞的草藥氣味和特殊的木頭香味,錯不了。

是江頌安夢裡回來看她了?

這個臭男人,回來也隻會惦記這回事……

不過算了,元瑤就當被他伺候一次,於是也沒了白日那些顧忌,嫩紅的小唇啟了縫兒,開始小聲婉轉。

頭頂上的男人在聽見這動靜之後渾身一僵,接著,方才還算緩和有節奏。

這會兒就是狂風驟雨了。

元瑤受不住了,要去推他,她最近兩年也學著長安城貴婦蓄了好看的指甲,一道劃過去也能留個血印,她想這麼乾來著,可手指甲劃過去卻發現她沒有蓄甲……

元瑤正覺得不對時,頭頂上的大山重重壓了下來,在她耳邊喘著粗氣……

這夢是必須要醒了。

元瑤改掐自己。

嘶,好痛。

這麼痛總該醒了,可元瑤一睜眼,竟然看到了那個再無可能見到的人,她倏然愣住。

還沒醒麼?

……

江頌安低頭看她,身下的人,面若海棠,豔若桃李,原本白嫩的小臉此刻紅了個透,汗津津的,像五月枝頭上熟透的蜜桃,讓人怎麼吃也吃不夠。

吃不夠就繼續吃。

江頌安難得回來一次,她也難得如此配合,他低頭順了自己的心思,輕輕咬了一口這顫巍巍的臉蛋,殊不知就是這麼個動作,讓昨晚都不怕他的小東西像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整個人都狠狠抖了一下!

“天還沒亮,再睡會。”

江頌安直起了身子。

他聲線一向低沉,還算好聽,磁性中壓抑著一絲男人味,他知道自己昨晚孟浪了,瑤娘定是不想再要,於是也沒勉強,起身撈了件中衣。

“早飯吃什麼,豆漿?包子?”

江頌安起身去淨房了,邊走邊安排早飯,留元瑤一個人還在帳中懵著。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夢會如此真切?

她伸出一雙漂亮的小手看,沒有蓄甲,身下的被褥也不是入睡之前的那床,再看周圍環境,也不是熟悉的宅子啊……

元瑤徹底懵了,而身下傳來的痛感讓她意識到昨晚發生了什麼,她有些嬌氣,白嫩的皮膚一碰就會留印,這會兒早已是滿身指痕,元瑤氣的咬了咬牙,裹了中衣也艱難爬起身來……

陳舊卻十分乾淨的小屋,簡樸卻又十分眼熟的木頭家具……

元瑤睜大了眼,視線停留在了梳妝台旁的樟木箱子!

這不是她的嫁妝麼!

當年進京路上被商隊弄丟了,她心疼了好久!

江頌安此時已經從盥室出來了,穿好了外袍束好了發,全然看不出昨晚的孟浪,他看向元瑤皺了皺眉:“外面下了雪,快穿上鞋襪!”

元瑤轉身愣愣的看著他,江頌安見她不動,無奈地去給她取,床頭一隻繡鞋朝東,一隻翻倒著朝西,可見昨晚兩人多麼激烈。

江頌安感覺自己下腹又隱隱發緊但不敢聲張,拿了繡鞋就去給她套,隻是他動作粗笨,剛捏上元瑤的腳踝就聽見她嘶了一聲,元瑤皺著眉下意識就踢了他一下,原本是想讓他走開,殊不知這般曖昧又調.情的動作瞬間就讓江頌安眼眸暗了下來。

他猛地起身將人抱住,重新圧回了帳內,直覺告訴他瑤娘今日似乎也不大對,但他離家一個月哪裡會多想,隻想趁著過年休沐的機會好好與她親熱個夠。

正在江頌安去親她脖頸時,元瑤終於開了口:“江頌安?”

江頌安停下動作去看她:“嗯?”

“怎麼了?”江頌安意識到她有些奇怪。

元瑤顫巍巍地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臉:“真的是你……”

江頌安:“……?”

江頌安正想開口問什麼,元瑤忽然崩潰般撲到了她懷裡,這一哭可不是晚上那嬌滴滴的掉眼淚,而是如同一個還未長大的孩童丟了心愛的糖,嚎啕起來。

江頌安徹底愣住。

元瑤的確哭的大聲,她恨不得將這三年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死鬼!”

她不僅哭,還一面哭一面罵。

即便這三年她不願承認,但再掩蓋,有些東西也是真的。

她氣死江頌安了!

當年說走就走,一句話也沒帶回來!從前與她說的什麼照顧她一輩子全是假話!

外人都道她厲害有本事,從縣城到府城再到京城,誰又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要是江頌安還在,即便夫妻吵吵鬨鬨,她總歸也是有個依靠,但這個男人倒好,說走就走。那和拋棄了她有什麼區彆?!

元瑤哭得極傷心極傷心,她從來沒察覺過自己那麼傷心,江頌安胸口的衣襟都被她打濕了。

而江頌安此時也完全不敢動,他渾身僵硬神色古怪,成親快三個月了……她還是頭一次主動抱他。

這讓江頌安無所適從。

就在江頌安準備問個究竟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稚嫩的女聲。

“大姐、姐夫!”

元瑤一愣,神色震驚地抬頭。

這是阿霜的聲音。

“阿霜來了,先彆哭了。”

江頌安低聲道,還用拇指擦了擦她的眼淚。

元瑤傻乎乎點頭,就見江頌安起身去開了門。

“姐夫!廚房裡你昨天帶回來的有雞蛋,我來問問你和阿姐吃水煮蛋還是煎雞蛋!”

江頌安道:“水煮蛋吧,就做雞蛋就行,一會兒我上街去買包子。”

“好!”元霜開心地應了。

直至此刻,元瑤總算徹徹底底地反應過來。

這個屋子、這些家具、還有外頭妹妹們的笑聲,以及正關上門朝她走過來的江頌安。

這些無一不再告訴她。

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

全家此刻正在神木鎮的日子!

元霜還沒出嫁,她才十六,而江頌安也還沒死,他正大喇喇地站在自己面前,古怪探究地看著她,元瑤自從晨起便未梳妝打扮,此時還穿著中衣,脖頸上都是紅色曖昧的印記。

江頌安眼裡全是熟悉的□□,這是元瑤從前最害怕的眼神,但現在,她臉一紅,忍不住就朝江頌安扔了個枕頭。

“彆看了!”

她咬牙切齒,再見這個男人她還是有些惱怒,可這惱怒中又夾雜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心安,以及,連她都未曾察覺的淡淡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