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三個火葬場(1 / 1)

帝師張懸素氣息淩亂,擒住了陰蘿的手腕。

他低低重複,“……住手!怎可,怎可褻玩師長!”

師長的冷肅語氣裡還夾著幾分羞恥與窘迫。

張懸素人間行道九百年,被奉若聖師,學生們或是天潢貴胄,或是部曲小道,他們恭恭敬敬,聆聽聖諭,有時候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冒犯,惶恐不已,更彆說是攬在他的身後,將那一隻大逆不道的手摸進師長的衣衫,探尋他的秘宮。

哪裡還有學生重道樣子!

分明就是重欲!

他被尊成座上賓多年,已經習慣了學生恭謹、溫良、尊師重道,當有人突然打破這個約定俗成的默契,他一時張皇,竟忘記了自己的道法通天,隻會用普通動作來製止跟叱喝她。

陰蘿是一條嘴上嚷著嬌氣怕疼的小蛇,實則皮糙肉厚很是難纏。

被這條蛇姬纏上的第一時間,如果沒有將她甩飛出去——

那麼,恭喜你!

你要被小奶蛇賴上啦!

帝師這是第二次吃陰蘿的虧,還吃不明白。

他第一次就被她壓製在鼎前,禮崩樂壞,難以遏製,順延到第二次,他已經隱隱有一些落在她手裡無法掙脫的預感。

此時的帝師哪裡還有抱月而來的高寒瓊樓姿態,那一襲向來恪守規矩體統的觀鶴衣早就被人觀了鶴,衣衫敞開,雪白胸線隱隱約約,那一枚不染欲塵的鶴青色小痣也因為被學生刻意撥弄,周圍的肌膚蔓延紅暈,驚顫之下,反而頂得它愈發勁栗,顏色深黯難言。

“學生沒有在褻玩師長,學生隻是在跟師長探討一些玄素之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陰蘿愈發無辜純稚,“啊,師長您名為懸素,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關聯?”

“放、放肆!豈可信口雌黃!”張懸素被她氣得頸肉震顫,“吾名乃是觀水有術,飛流若懸素,大道亦如前!”

“竟是如此!”

這小畜生面上一副敬佩樣子,“那學生也要用心觀一下師長的懸素之道。”

“……?”

怎麼什麼都能拐到他的身上?

張懸素正愣著呢,小花蛇則是歡快入巢,她是個愛貪玩的,那沒有去過的地方都很新鮮,張懸素清修靜守多年,不諳男女世事,哪裡會是她的對手,被她撫得渾身發僵,好在最後關頭,他神智清醒過來。

我言之法!止!靜!停!

他一連下了三道言法,成功讓那條小蛇停在了他的雲芝碎葉前。

張懸素又捏著她的手腕,從他衣領裡扯出來,他肅著一張臉,難得說了一句重話。

“此事吾會告誡李謀,你好自為之!”

“好啊,那就告訴父皇。”陰蘿半點不慌,“我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孩子呢,心智都還未全滿,哪裡經得過成熟師長的引誘呢?”

“你——”

張懸素被她的無恥發言破了功,陰蘿僵住的手部又漸漸能活動了。

張懸

素提防著,沒讓她摸到胸口,陰蘿也不以為意,腕心一扭,就貼上了年長者的掌心。

這一隻剖玄析微、傳道天下的手沒有辜負主人的美貌,它清幽純正,如同臘月沉雪,淡青色的血脈塊莖都被厚雪埋得很深,偶爾才會吝嗇顯出一絲暖血色,陰蘿貼合在這片玉掌裡,指尖隻扣到他那一段中指指節。

壞蛇很不合時宜讚歎一句,“先生手衝起來,也定然美觀可愛。”

“——嘭!”

那一隻豆綠色的賀蘭硯被急撞出去,惹來隔壁的怒吼。

“尊師!尊師!李瑤笙,你若敢對尊師出手,我罔象,定,嗷,嗷嗷!”

而張懸素張了張唇,半晌斟酌,也低斥一句,“如此惡口,必惹殺身之禍。”

陰蘿才不管呢。

她抽出了他罰抄的女誡,墊上了一紙黃令。

“殺不殺身,就不勞先生記掛啦,您要是再不出手,您的桃李可就一夜凋零了呢。”

張懸素定睛一看,與其說是黃令,不如說是一次開恩令,他微微揚眉,“你要仙朝求學女子準入社稷學宮?”

“學生寂寞嘛。”陰蘿捏著少女聲嗓,愈發柔憐,“父皇準我入學宮,本是恩賜,可是無論天乾地坤,還是中庸學子,都是臭雄獸,學生若是一人置身其中,豈不是群狼環伺。”

她可沒有李燕嫣那種眾人皆雄我獨雌的沾沾自喜心態,認為全雄獸捧著自己轉,那就是一種榮耀。

這種全男人的規製學宮混進一個女的,對陰蘿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階級已經固化,她必須要引入一種新製,來抗衡跟取代。

彆懷疑,她不是出於什麼拯救天下女子的純良目的,她還沒有這麼貢獻自己溫暖他人的好心腸啦。

陰蘿不愛救贖,她一貫主張是蒼生自救,無論男女公母,自己不自立,反而指望一個沒有血緣的家夥來救贖自己,遲早也得溺死在弱水之中,當個小廢物罷了!

這真言仙朝雖立了天乾地坤中庸的仙種,但行事仍舊按著男女一套,也就隻有女天乾能稍稍獲得一些朝政自由。

至於立言立學的,基本不見蹤影。

蛇蛇到底是一具女身,她是天然傾向女身立場,若是世道不尊女願,那她何妨開拓一把呢?

而帝師張懸素聽見她這一句話,則是想起了魁星後那一場荒淫,兩具少年之身,竟然如膠似漆貼合著,好似一對交頸鴛鴦,他如今又為了女子進學一事奔走。

這李瑤功當真是風流,男女都不禁,怕是自己也是他肆意玩弄的獵物罷了。

他淡了面色,“便是群狼環伺,你亦能脫穎而出,魁星之後,你不是安撫得很好嗎?”

??

不是。

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美人唇,怎麼能說出這種含沙射影的話兒呢?

蛇蛇眼珠一轉,梅子青的翡翠頸環撞著清烈之聲,連帶著胸脯,軟綿綿陷進去,惹得帝師駭然大驚,如避洪水猛獸。他想要

推她,然而雙手都是禁域,一時竟然無從下手,被她像可憐的嬌肉雀兒一樣囚困起來。

“你……你放浪!”

然而他仍是被陰蘿挾著,那一隻軟白如冰乳酪的胳膊貼在他的肘臂之上,逼迫他提起墨筆。

在那一紙黃令上,寫了一個允字。

更叫他失神的,是那一隻男子的大掌竟被陌生弟子的手心包裹,它微冷,帶著濕腥,手背卻覆蓋一種腴軟的白油脂光澤,骨骼長細,很有勁力,穿戴了一副劍橫星鬥、龍光湛然的指鏈,那俯瞰而下的龍首,猙獰又暴戾,強橫插進師長的手指縫隙。

這讓張懸素陡然升起了一種仿佛被學生侵犯的異樣滋味。

“好啦,先生允我啦。”她語氣更加輕快,好像渾然不知自己褻玩師長的行徑,還衝著他行了一個莊重弟子禮。

“瑤笙替這仙朝萬闕的女郎,拜拜師恩!”

張懸素掠過行刑台,幾乎是落荒而逃。

“尊師?……尊師?!”

罔象剛被剝了半張皮,頭發披散,一副可怖之態,“李瑤笙,你個妖殿,你對我尊師做了什麼?!”

張懸素腳步頓了一頓。

陰蘿搖動著指環的星鬥,“我哪能做什麼呀,很快我便要同姐妹們一同拜師授道,你師就是我師,我要勤業侍奉師長的。”

“啊,難道你們社稷學宮不是我想的那種正派學宮嗎?”

“李瑤笙。”

張懸素還是喚她偽裝女身之名,他水鏡眸一片清灑,“你如此造學宮惡業,是想女徒有樣學樣嗎?”依她如此行事,往後社稷學宮師長不像師長,弟子不遵弟子本分,那學宮又有何存在意義?

陰蘿眨了眨貓瞳,師長生氣了呢,像奓毛的大奶貓嘻嘻。

她見好就收,雙手疊過頭頂,“是,是瑤笙越矩了,還望先生不要怪罪。”

她突然乖巧,收斂利爪,帝師張懸素反而有一些無所適從,他滯了滯,隻是輕輕頷首,“望你不要失約。”

便飄然而去。

當日,一紙開恩令傳遍仙朝萬闕,聲勢滔天。

這也是陰蘿第一次以掌事公主的身份在天下登台。

她選的時機恰恰好,社稷學宮被爆妖魔成群,祭酒們急需洗清乾係。

而能壓得住陰蘿氣焰的皇兄們,不是被她搞去了北道鎮守,就是遭受了文會宴的牽連,被李謀派去了降妖除魔,正嚴密監察呢,哪裡還敢做一些多餘的手腳,他們留守穹靈頂的信官根本不是陰蘿這條陰險小蛇的對手,被她一推二扯地堵了回去。

仙朝主人對於陰蘿削弱黨爭學派的舉動,是樂見其成,甚至還推波助瀾。

於是眾生明白——

開恩推學令勢在必行。

而那一位韓姬公主,同樣從籍籍無名,躍為炙手可熱。

在哥哥面前,小蛇得意昂起了小腦袋,“這就叫水中無真龍,小蛇稱大王,我那一百九十八鞭可算不得白挨。”

劈啪。”

哥哥往她的硬腦殼磕了一顆核桃,“是沒白挨,屁股險些開花花。”

“什麼屁股開花花,說得真難聽。”

陰蘿嘟囔著,趁人不注意,嗷嗚一口,奪走他指邊還沒剝衣的核桃仁。

李瑤功見狀,端起腿邊一青碟瓜子兒,颯颯發射暗器。

“看招。”

陰蘿濺起馬尾,張嘴就叼中一顆瓜子兒,她嚼了嚼,呸,帶殼的。

小蛇抱怨,“哥,你好歹剝一下嘛,刺到我喉嚨了,怎麼當哥的呢,一點都不愛護妹妹的腸胃!”

回廊近旁栽種了幾樹鵝掌,澄澄碎金流淌一地,李瑤功懶懶靠住那一段紅漆絲滑的美人小鵝頸,刀袖是絲光紫蜜蠟色,係著一支萬邪辟易的劍穗,腳邊則是趴著一隻哼嘰嘰刨著落葉的小肥臀。

他整個人鬆散得像是雲中的水影,隨手撈起椅旁的一片金鵝掌,指尖唰唰幾下,鏤空出一行字。

‘李瑤笙喝奶去。’

那光影透過鏤空的空間,篩到兄長的臉上,銀亮如一脈水星子,細細碎碎閃著光,連他那向來淡漠的貓兒眼都閃爍得異樣多情誘人。

似乎還嫌不夠,李瑤功又夾起一張薄鵝掌,彆煩哥還沒寫完,就被妹妹抓了過去。

“快剝!”

她擠著他那片紫仙刀袖,見他手指捏開瓜子殼,她嬌嬌指使他,“用嘴,心誠!”

李瑤功歎了口氣,“我昨日去了皇史庫,發現了一則震驚五百年的軼聞!”

蛇蛇興奮:“公主跟皇兄私奔啦?!”

“……”

李瑤功:“不,是當哥的都短命。所以有生之年,好好供著你哥,彆往死裡折騰。”

蛇蛇插腰,“我讓你給我剝個瓜子怎麼就折騰你啦?你剝不剝,不剝我——”

“不剝如何?”

“不剝我就招駙馬,我給你招一屋子的駙馬,長得還都像你!天天給我剝瓜子!天天煩死你!”

兄長聲音輕飄飄的,捉摸不透。

“這麼想招駙馬?是毛都長齊了,不需要撐腰的,就迫不及待要離開皇兄?”

“喵嗚!喵嗚!”

昆侖小妲己使勁跳起來,抓他鵝掌裡的光。

“一個兩個都不老實。”

李瑤功一隻手蓋住小肥臀,把它倔強的小腦袋摁了下去,轉動一把金鵝掌,絲光淋在妹妹的鼻尖。

劍穗熏染著一縷清心靜神的柏子香,鵝掌撥著她一扇耳骨,鏤空透著光,兄妹眉睫濃密,都染上一點厚碎金,璨亮得過分,互相看不清對方的細微模樣。

陰蘿雙眼被鵝掌蓋住,隱約聽見。

“駙馬長得都像哥哥,就不怕做噩夢?”

當宴享與六皇子李降戾前後腳進了玄辭宮,就看到這樣一副秋日溜蛇圖——

兄長指腹壓出瓜子仁兒,隨手就是往上下左右一拋,憑空出現一張嘴,精準吞掉。

他們:“……”

赤無傷自從被陰蘿放了聯姻的狠話之後,這些時日都輾轉反側,夜不成眠,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高興,一肚子話要傾訴,可少年人又愛面子,不肯低下頭,就這麼一直糾結了好些日,他實在憋不住了,鉚著勁兒,悶頭往這邊趕。

結果今日不是黃道吉日,偏讓他中途遇上了宴享,對方還是從紫腰殿出來的。

他都蒙了。

因而他見陰蘿的第一句就是,“你讓這死太監到你寢宮留宿了?!”

陰蘿煩他,語氣也很衝,“關你鳥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才不會說自己去黑市買了銷恨散,被這個死太監截了胡,把紫腰殿給抵出去了。

對於公主皇子來說,這行宮是他們的私產,不犯禁忌,可隨意處置,但一個太監購買公主的行宮,也的確讓人浮想聯翩,陰蘿手持惡刀,不怎麼在乎聖名清譽,那宮殿給他也就給了,她這些日都在玄辭宮,跟李瑤功同吃同睡。

赤無傷自知理虧,嗓子的火氣冒了一圈,沒撒出去,生生忍了下來。

李瑤功就把那一碟冬瓜子交給他。

少年皇子:“?”

他想了半天,自以為參透兄長的心思,然後撚起一枚白胖的瓜子兒,“來!小爺溜你!”

陰蘿:“???”

她抓起一把帶殼的瓜子粒糊他滿臉,你什麼膽子,我哥當前你還敢遛蛇,去死吧臭鳥!

“你瘋了你!”

赤無傷躲閃不及,劈她的掌心。

蛇蛇那一隻胳膊剛被帝師張懸素卸過,還隱隱作疼呢,更加對他不依不饒,倆人鬨著乾著,動了真火,從長廊滾進了庭中。

陰蘿還是小時候的打法,薅他的頭發,騎他的小狗腰,她雄赳赳氣昂昂的,“還溜不溜啊?!”

少年惱怒不已,雙掌去推開她的膝蓋,“你能不能講點道理,都這麼大了,上來就騎小爺,讓人看了會笑話的!”

“你本來就是我的小馬駒!我不要你,也是我的!我坐的天經地義!”

很是恬不知恥的霸道模樣。

然而他這撐起手肘,發現腰段被嵌在那小蛇尾裡,她披著一條雞油黃琉璃裙,又嫩又俏,偏生小腰還掛一兩圈碧青色的小佛珠,把他的配飾也纏了進去。

他的俊臉漸漸漫出花水。

赤無傷的哥哥都是一群雄鳥,雖隻束了兩根長生辮,還沒有娶嫂嫂,但他們懂得可比小雛鳥要多得很了,他有一次就不經意看到他們圍著賞玩一卷畫軸,他隻是匆匆一瞥,哥哥們就眼疾手快收了起來。

但半扇畫面他還是記得的,就面前好似這般,小觀音唇兒咧開,提起金裙,笑坐青蓮台。

他如同被她的佛珠燙到,慌忙要爬起來,陰蘿把他給死命摁住了,還給他傳了一道心音。

‘怎麼樣?你想好讓哪個哥哥填我的欲壑了嗎?“

她的惡劣不加掩飾,‘以後我就是你嫂嫂,我天天欺負你,讓你禿到沒毛!’

赤無傷噎了一瞬,也回

擊道。

‘我兄長們才看不上你這種沒毛蛇呢!’

‘我管他們呢!我叼回窩裡!我讓他們懷蛇蛋蛋!’

‘你!你無恥!不許玷辱我兄長!’

他們心聲罵得正勁兒,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陰蘿扭頭看去,最顯目的就是宴享那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剝著核桃,把半面指甲給剝裂了,滲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誰讓他是個脆弱的凡人呢?

李瑤功吩咐隨侍,拿了藥膏跟紗布,正要纏上去。

?!

我哥背著我給野男人包紮?這還得了!!!

蛇蛇占有欲爆開,當場丟下小馬駒,衝到倆人面前,她虎視眈眈,“我來弄!不許碰我哥!”

宴享眸光閃爍,“那就有勞公主了。”

他主動將那一根殘破的手指交到陰蘿面前,漆黑鋒利的甲面瞧著就不像好人,手背也不夠豐厚寬大,薄得很狹窄,節節棱骨如硬石一樣突出,卻以萬分柔情又不經意的姿態,觸過陰蘿的手背。

她尾椎骨酥麻一瞬。

扈從則是扶起了他們的六殿下,惆悵無比,“您又輸了。”

可惡!他押注又輸了一籌!早知道他就壓宴貂寺了,誰知道他雖然是太監,還是個凡人,可撩起女孩兒那是毫不含糊的啊,他要是公主,沒兩日也得拜倒在這內相的蟒袍邊!不像他們這個,腦殼都沒開竅,全是一堆硬刺,紮手得很!

???

赤無傷扭頭,漲紅臉辯駁,“小爺,小爺才沒輸!再來一次!小爺定能壓她一頭!”

他又不滿,“你站哪一邊兒的?!搞清楚,是小爺給你發的俸祿,以後不許站她唱衰我!”

扈從:“……”

我服了你個老六,你不僅沒開竅,刺兒還帶彎鉤,天生刺向自己人的是吧。

宴享一邊享受著公主至尊的溫香軟玉,一邊還不忘稟告公事,“開恩令已推至二十八仙道台,明日您就能領著新學子,一同去拜見聖師了,拜師禮奴婢都給您準備好了,定能讓聖師開懷。”

陰蘿並不是很在意,“行,你送去吧!”

這黑心家夥,就因為那一小瓶銷恨散,可是吃了她一整座紫腰宮,替她辦點事兒不是很應當的嗎?

陰蘿是得寸就要進尺的小壞蛇,一旦當她發現身邊有人愛慕她,憧憬她,她是絕對能踩著對方心裡頭那一條線兒,攻城掠地,滿倉而歸。

拜師當天,社稷學宮萬眾矚目。

眾女弟子焚香,沐浴,趨步,獻禮,她們難掩興奮,意味著她們從此也是張宮門弟子,可以立在朝政學堂之下。

仙皇並未到場,主持贄禮的是內相宴享,照例是那一身坐蟒紅袍,尊貴無極,陰麗無邊。

陰蘿作為領頭弟子,不由得看了他好幾眼,這家夥竟然簪了一朵極豔的蔦蘿,又稱錦屏封,娉娉嫋嫋,好似仙角兒。

仙朝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嫁娶方可簪花,但今日可是她的拜

師之日,他塗脂搽粉還戴花兒,那陣仗搞得跟她拜堂成親似的。

眾學子面上不顯,內心則是流露出幾分輕蔑。

這妖人果真不懂禮數,聽說他對這李瑤笙很是熱切,又是鞍前馬後,又是送人送禮,就恨不得把心肝兒喂給她嚼了,不過又有什麼用呢,一個是全白天乾,一個是無能中庸,縱然一時風頭無兩,也好比那枝上的紙花,抖一抖就下來了。

社稷學宮並不歡迎陰蘿,在他們看來,這中庸公主定是用乖巧面貌哄騙大庭,又以他們同窗性命挾持帝師,不得不為她破例。

天家公主如此傲慢!遲早自取滅亡!

宴享並不在意他人的視線,他瞧見他的公主披著一身太虛歸元服,日月就伏在她的袖邊,發辮則是束了起來,宛如墜環,纏了倆根紅繩,頸後絨毛被發繩吊得乾乾淨淨,偶然跳出一縷兔毫,少女的純真與妙曼映入他的眼簾。

“吉時已到!行贄禮!”

他尖著一道陰柔嗓子,將陰蘿這個拜師代表,推進了竹屏之後的拜師殿。

眾弟子皆是垂首,不敢多看冒犯。

“先生,弟子來——”

陰蘿戛然而止。

那一具魁星踢鬥之下,放著一把周正權重的太師椅,但椅子裡的師長早就失去了端正坐姿,他被迫換上了喜服,又被一段厚實的紅綢從頭綁到腳,雙手則是係在了椅背之後,一張蓋頭被折成條兒,直接粗暴勒住了他的唇口,陰蘿眼力好,甚至能看到邊緣的濡濕。

??

蛇蛇懵了。

誰啊,玩這麼大,是要她蛇命啊?!

她捧著贄禮,猛地回頭,而在竹屏之外,宴享的側臉隱隱約約勾勒,他似乎察覺到陰蘿的目光,眼珠緩緩移到眼尾,唇形無聲開闔。

‘殿下慢用。’

張懸素不斷掙紮著手繩,聽見響動後,冰寒的目光陡然射落,有一絲震驚,但更多的是恍然跟厭惡。

原來跟那內相狼狽為奸的是她!

他修道多年,仍避不開權勢的傾軋跟肮臟的人心,被宦官擺弄,被學生享用。

陰蘿快步走去,勾出他埋在嘴裡很深的蓋頭,幾乎就在刹那,唇裡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嘩啦!

她手快,趕緊扯了一扇衣衫,接住了張懸素吐出來的桂圓,紅棗,花生,圓蓮,都是新婚撒床帳用的,也許被塞得久了,吉祥小物都掛著一層粘稠的透明糖漿,甚至還摻著一兩縷血絲。

陰蘿內心將那死太監罵得狗血淋頭,要你送拜師禮,你給我送個上師禮,是嫌我駙馬不夠多了是嗎?

她小聲地說,“先生,您忍忍,等下我放您出來。”

張懸素冷冷看著她,她用他的妖魔弟子性命要挾他,內相則是用他全宮弟子脅迫他,他根本不信她嘴裡的話兒!

陰蘿放下贄禮,仗著外頭看不見,低頭作揖。

“這第一拜,願先生千秋萬載,日月光輝。”

帝師歪倒在太師椅裡,露出一段圓婉素白的肩頭。

“這第二拜,願弟子晝耕夜誦,勤勉今朝。”

他勉力難支,半張臉都壓在扶手邊上,那一頭雪發垂得滿地都是,腰間的雲芝碎葉發出輕響。

“這第三拜,願師徒榮枯相續,不負大道!”

嘭的一聲,他連帶著太師椅,一起摔在陰蘿的面前,撐了半天,雙腿顫得根本立不起來,見他這個弟子還睜著一雙無辜的貓瞳,饒是帝師心懷萬闕弟子,此時也有一絲譏嘲。

“彆念了,外面都聽不到,你還裝什麼?你早設好了今天的局。”

蛇蛇表示,我才不背著這個黑鍋,“都是死太監自作主張!”

張懸素緩緩睜開一雙水鏡眸,裡邊被水色侵透。

“你敢說,你當真,沒有一絲一縷,欺師的念頭?你敢說,你不想壓著吾的背來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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