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說不說謊俺不知道,但兩位——”
套圈攤主哭喪著一張臉。
“你們再這樣套下去,俺這做的不是生意,而是殉情命案啊。”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藤圈上還能長出兩顆俊腦袋啊,現在的年輕小兒女玩得可真狠哪。
藤圈:對對對我承受得可太多了!
周遭發出一陣孩童哄笑。
“貼貼!羞羞!”
少年惡狠狠瞪他。
“你才殉情,你全家都殉情!”
在練星含看來,殉情就是世間最無用、最窩囊的蠢事,他去爭,去搶,去謀奪,甚至去哭求,長出八百顆心眼子,總能把人弄到手裡來,在愛恨交織的欲望宮室裡,他寧願承受被掠奪、被折辱、被碾碎的痛楚,也絕不會去做那些絕望舍身的傻子!
據說殉情的都化作蝴蝶,長人墳頭上,除了雨天寒夜裡翩翩飛個幾圈,再淒美又有什麼用?
他寧做一頭真實冰冷的螫蠍,胸腳四對都牢牢鉗住獵物的身體,若敢背叛,蠍梢毒鉤就紮入獵物血肉裡。
——即便死,元幼平這具屍首也是他一人的永久私藏!
但是,當她的氣息軟軟撲在面頰時,他忽然也覺得很好。
活的,熱的,歹毒的,嘴裡叼著烈鞭的,元幼平,他也中意的。
於是。
套圈攤主被練星含罵得狗血淋頭,“你看看我們倆的面相,像是那種殉情的面相嗎?這明明就是千年老王八蛋的命!”
攤主:?
既然您這樣說,我可就不客氣了!
攤主壯起膽子,豎起拇指根,“對對對,您二位都是千年老王八蛋!”
小王八蛋,百發百中,套走了老子那麼多好玩意兒,連我個小藤圈兒都不放過!這也就算了,還當面秀恩愛,當我一個老鰥夫不存在嗎?!
蘿蘿:?
莫名其妙好像被罵了?
練星含看懂陰蘿的眼神,不依不饒追著攤主開口,“要是那種最俊俏的王八蛋!”
元幼平可最愛俏,渾身華彩,連當王八,自然也要是天地最俊,最出色的,否則她肯定不願意罷休。
他想他是懂她的!
攤主附和,“對對對,您這位心上小王八,瞧著就很俊美福氣!”
心上小王八:“……?!”
你在內涵我?!
練星含卻很滿意,“不錯,她當然是最有福氣的小王八,明年,明年我們就有一群小王八了。”
攤主:……蛤?
目瞪狗呆。
完了完了,這陰狠的小王八還要生小小王八,這莫不是個傻的吧?!
少年魔種則是低頭撫了撫肚尖兒,隔著數層衣料的溫熱,竟溢出了一些連他也想象不到的父愛。
真難以想象,這蠍兒都在他肚子裡,好端端待了好幾個月,竟是坐穩了的。
分明一開始,他
是想要流掉的。
他在想,若是蠍兒出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會像他多一些,還是更像元幼平呢?
他跟元幼平都是意氣風貌的少年之身,個兒長得不高,女孩兒倒是沒什麼,如元幼平這般嬌小玲瓏,意氣可愛也是使得,假若是男兒,那還是要高一些,最好是元大將軍那樣魁梧厚壯,面相略微端正矜貴一些,惹女孩兒歡喜。
但也不可像那黑心舅舅元束清那樣,雙眼狹細,城府深沉,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玩意兒。
小藤圈兒套著元幼平的軟頸兒,周遭的聲音他都聽不見,隻觀漫天燈彩搖曳,她的鼻尖暈開一塊水滴狀的粉蜜蠟彩光,唇珠也圓潤明紅。
他心窩也仿佛柔軟塌陷。
這樣的討喜白俊的面相,是男是女隨著她,都很好。
不像他,常常說是一張盛妝豔飾的死人臉龐,陰慘得沒有一絲活人氣息,攜著七十六世的慘烈轉世經曆,他墮入魔煞之中,幾乎忘記了最尋常的、最本能的喜怒哀樂,骨子裡全是尖銳陰毒的冷刺,從內到外都讓人不喜。
也許他當了小父親,面相與性情都會稍稍變得柔和軟麗一些吧?
陰蘿渾然不知,這才短短一刻,少年魔種已經從孩子的面相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生涯。
她梗著脖子。
“不是,我好好當著甜俏姑娘,憑什麼要做小王八呀?!”
眼看著這位福氣小王八要發飆,攤主察言觀色,趕緊轉移話題,“對對對,沒錯,您看,這藤圈勒得您心上小王八疼了,不如咱先取下來再說話兒?”
藤圈取下並不容易,陰蘿的臉鼻被撞得發紅發痛,脖子上還勒了一圈淤血。
少年魔種的指腹卻摩挲上去,按壓紅印,略帶一絲異於常人的興奮,“元幼平,記住這種感覺,日後你敢逛窯子,我就趁你睡著,把你這美麗脖子一圈圈地纏起來,慢慢收緊……嗚哇?!”
陰蘿塞了一個歡喜坨進去,油紙裹得嚴實,還熱著呢,冷不防咬穿那熔漿一般的餡心糖汁,把他的嘴唇燙得發腫。
“元!幼!平!”
他燙得忘記吐出來,隻得呼呼著,用舌尖把麻球兒頂到腮邊,雙眸卻是瞪得跟琉璃小晶球似的,映進了漾漾的彩燈,泳泳的河岸,以及在她鬢發後飛揚的兩根豔桃絲絛。
陰蘿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又手快地塞了一個渾實的進去。
“嗚嗚?!元?混蛋!”
歡喜坨頂起他兩腮,鼓囊囊的,像一隻藏起兩枚核桃的花狸棒。
陰蘿笑得前仰後俯。
“狗雜種,你好像蠢花狸哩。”
練星含也不甘示弱,撚起兩芝麻球兒,硬塞她嘴裡,糖汁晶亮得濺開,像一條豔麗粘稠的砂河,練星含飛快吞掉自己嘴裡的歡喜坨,黏黏糊糊地撞進肚腸裡,心也是熱酥酥的,他還不忘喝掉她唇心流出來的豔砂河。
練星含不愛吃外皮,卻異常喜歡裡面的餡心,稠密又溫熱細膩。
元幼平就像是這餡心,外頭焦硬漆黑,裡
頭卻很熱,很漿,他總疑心自己陷入了什麼蜜甜的沼澤。
還依稀感覺那一雙綿軟的手抓在他腰間的殷紅五毒水安息絲絛上。
“……”
練星含低頭一看。
不是錯覺。
這條小蛇真是隨時隨地都想要,怎麼這麼能吃葷的?也不怕上火!
練星含啪的一聲打開她的手。
“在外邊呢,不許碰我。”
蛇蛇撇撇嘴,“你非要招我的,又不給人吃飽飯,天打雷劈啊狗雜種。”
練星含當沒聽見。
大相國寺戌時就閉了寺,但這豈能難倒了小王八們?
於是陰蘿就看見牆角根下,齊唰唰站了一排少爺小姐,還有家仆給打氣的,“對,姑爺您再蹲下來一些,哎唷,您這頭太圓了,小姐滑了一腳,差點滑掉了良緣,啊呸呸,不要緊,咱們拿衣裳疊疊……”
練星含跟陰蘿沒這方面的煩惱,他們一個飛躍,爬上了牆簷,因為夜色太暗,陰蘿爬牆的時候,踩中了好幾顆腦袋,底下又是一陣哀叫聲。
“哎唷,姑奶奶欸,您快行行好吧,我這都快被踩禿嚕了!”
遛進大相國寺的還不少,都鬼鬼祟祟的,貓著腰兒,碰到同行,拱一拱手,拉著意中人跑得飛快。
顯然不想跟他們碰上。
“元幼平,我們去八角琉璃殿!”練星含低聲說,“裡面有千手千眼觀音,靈的呢。”
?
蛇蛇揭短,“你都在府上養胎,腳都沒邁出一步,怎麼知道這靈的呢?”
練星含差點就把他收買雷夏,問遍登真求女觀音的事情抖出來。
要是他說,他頭一胎想給她生個王太女,這小混球定是很得意吧?
他才不想她得意呢。
“你彆管!快來!”
他抓住她手腕子,跨進了八角琉璃殿,那些僧人早有預料這些香客的膽大包天,索性也是求姻緣的,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殿門都是半闔的,沒有徹底上鎖。
中心亭中,供奉著一座鍍金觀音雕像,底下則是她的善男信女,白晝裡的寶華香燭氣味還未消散,濃烈地鋪在周身。
陰蘿肩頭一緊,被人脫掉了那一件貓尾紅的紗罩衣。
?!
這還得了?
蛇蛇掙紮,試圖抓回這件紗衣,“我還不至於饑渴到這個地步啦!”
練星含哼聲,“元幼平,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想讓我趴在菩薩面前……哼,你想得美!”
他心道,裝什麼呢?
七十六場夢境裡,在佛前焚身,他領教的還不夠深刻麼?
“颯颯。”
少年魔種手指挾著紗衣的玉珠,隨手一揚,披在烏浸浸的發頂,將他的肩膀與腰臀都掩了進去,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濛濛的絳紅,本就陰詭冷豔的慘白容貌,愈發幽深鬼魅,偏偏孩子氣咬著軟爛的唇心,泛出一點活人的豔色。
“元
幼平,我們,我們在觀音面前,拜一拜天地罷。”
說著,彆扭轉過身來,隻留給陰蘿一個燒得餘燼猩紅的耳尖。
?!!!
陰蘿大為震驚。
你魔種欸,殺人不眨眼的狗雜種,你居然要拜觀音?!
但少年魔種卻極其認真,他從頭到腳披著陰蘿的那一件殷紅紗衣,好似頂著一張出嫁時的大紅蓋頭,之前他在平恩殿裡,還被這小畜生侮著脫了衣衫,最後為了遮羞,披上了她那一條宿墨般的腕紗,也好似新娘出嫁。
可那一次他是滿心仇恨,隻想著將她做成人彘,或者開膛破肚,哪裡會記得這些曖昧痕跡?
卻不料,短短幾月,世情流轉,他竟主動懷了她的孽種,更要在菩薩面前,討一場天長地久的諾言。
少年魔種的雙手細長清涼,則是與她的十指交扣,拉過來,貼在唇邊,任由鼻尖的熱息交纏,與她悄聲密語。
“元幼平,我知道,你也是神洲的帝姬是不是?你這次下凡來,到這個人間,也是為了那救世的神子令是不是?”
陰蘿裝傻,“什麼呀?”
“你還同我裝?”少年魔種流露出一絲不屑的傲慢,“這是我的第七十七世,我什麼豺狼虎豹沒見過?六界都等著我魔道一途功行圓滿,回歸極皇大宮,她們太急了,也太露骨了,總想著拯救我,要做我大宮魔後。”
世人都愛錦上添花,卻無人關心他從何處走來。
元慈柔是如此,江雙穗也是如此。
可他冷的太久了,總想抓一抓那不切實際的,便也裝著入了戲。
否則。
真當他稀罕那小婢女送來的幾塊冷掉的糕點,幾件不合身的冬衣嗎?
人心叵測難懂,都不一定能被這點小恩小惠收買,何況是他這一顆無情無義的魔心?
這些救世神女們總是高高在上,以為在他落魄之際,施舍個一兩分,再奉上一張甜笑臉,說著什麼人人平等他也平等的空話,他就能如無腦豬狗一般感激涕零,為她們趕赴水火,忠貞不二了。
索性他也虛與委蛇,將這些神女做他的踏腳石,助他魔統穩固,千秋鼎盛。
那小婢女氣運濃烈,又做事笨拙,不怎麼有腦子的樣子,稍微裝個可憐就上鉤了,正適合做他的半顆魔心。
如此一來,他也可以借她一死,用複生祭陣來剝奪這一脈鼎盛人道。
於是人人皆知,他是為情所困,為情所祭,便大大減輕了他的聲名狼藉,說不定這一則千古佳話傳出去,還能吸引一些新的救世神女,用清白的身子,用溫良的心臟,來拯救他們這一些可憐落魄的無情魔種呢。
世人也是奇怪,唾罵君王暴/政,可要是君王為戲美人一笑而暴/政天下,那就是用情至深,後世也會冠以情聖之稱。
不管什麼,隻要是沾染了情,都仿佛值得可悲可歎,都能減輕原本的罪孽。
他對此不屑,卻也不妨礙他以此為謀。
可大魔
祭祀沒有告訴他,若他鐘愛的不是這些愚蠢的、善心泛濫的救世神女,而是一個處處壓製他一頭的混世魔星,那他又當如何?
世人都說女子失身,失貞潔,失情愛,可他卻覺得,他的清白身子,他的滿腔情愫,他的狠毒野心,他的傲骨自負,永遠毀在元幼平這個小畜生手上了。
再也沒有一個女子,可以如她那般,悍戾、暴虐、又嬌甜地進入他的身心。
他也再接納不了任何少女。
於是他說,“元幼平,你要救世是不是?我可以不覺醒,不滅世,我甚至可以不做這極皇魔種,不回歸極皇大宮,我不再輪回,不再渡劫,六界會少一個攪風攪雨的魔頭,但人間會多一個普通平常的少年、丈夫、父親、祖父。”
他指尖緊緊叩進她的指縫,在人間最信奉的菩薩娘娘面前,一聲一聲叩著心願。
“可元幼平,你知道的,我很貪心的,我要此世,我也要此時,我要此世此時的你,不管是神女還是魔頭,你要徹徹底底屬於我,我要我死的那天,天晴不晴的無所謂,花不花開的也無所謂,我要你坐在我的床頭,兒孫們也在我的膝前。⒄[]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一定是要死在你的懷裡,帶著一頭銀發,帶著你給我編的鈴鐺小辮子。”
然後我閉上眼,你就可以走了。
我允許你,你可以永遠地離開我,永遠地忘記我。
你的雙足可以踏過春水大荒,你的雙眼可以飲儘龍血玄黃,你大可以去做你的神女,你的佛姬,你的妖魁。
你求千秋,求萬古,你的天地山高海闊,永無儘頭。
而我這般的陰暗螫蠍,與你這一刹那的輝煌擦肩而過,等餘光散透,我會安靜且乖巧地,沉眠在腐朽的巢穴裡,永不成為你的救世拖累。
“元幼平,我不要虛無縹緲的來生明日。”
這少年魔種披著她的貓尾紅的罩紗,金絲光影交疊流動,他如新娘般祈求,稍稍帶著顫音。
“我要今生今日,若你答應,若你答應,你就,你就在觀音前,吻我九十九遍。”
我不管你這一雙唇,日後會怎樣吻那來世的意中人,但我要此時此刻,它隻屬於我。
“元幼平……吻我,你是不是不敢?”
蛇蛇立馬支棱起來。
“我有什麼不敢的?”
他雙眼透出一絲癲狂之色,“那就像小畜生一樣,要我!”
半夜,大相國寺下了一場暴雨,滂滂沱沱,濕濕瀝瀝,黃綠琉璃瓦浮漾著銀絲流光。
他們在菩薩的慈悲的青蓮花目裡,熾烈地接吻。
練星含將豔紗蓋著臉,卻蓋不住這滿身的櫻桃畢羅,他微微分開唇瓣,吐出裡頭咬著一撮烏黑的發絲,如遊魚沉水,大雁墜地,似乎不敢看接下來那春日嬌姬遊青踏馬的場面。
忽然。
她纖指頓住,飛快收了回來。
?
他迷惑地看著她,“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往常
心意不通,他自然恨不得越快越好,省得被她招惹,可如今他卻不知羞恥,總想纏她一遍又一遍。
“萬一傷到我的王太女怎麼辦?”
元幼平一本正經地解釋。
他既有些暖熱,可又感到不夠,雙手勾纏住她的腰,那黑長衣如水中蓮花一般疊開在她的身上,主動索吻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元幼平這一雙手不似往日的靈活頑皮,僵硬如朽木。
再過不久,真定門迎來了第一場雪,元幼平戴上了一雙華美繁複、交纏絲珠的黑絨手籠,也圍起了玄狐披領,高高地堆在頸段上。
這有些異常。
等她從神元宮回來,練星含趁她酣睡,脫下了她從不離身的手籠。
他瞳孔一凝。
手籠之下,是一截僵化的、節棍狀的木偶手掌!
——身軀木偶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練星含陡然想起石火夢身裡的一世,她作為偃師,出了一本偃譜,其中就有以活人為祭,取出心臟,全身偃化,從此以後,偃人仍如活人一般,會哭會笑會思考,但心中再無情意,身軀也再無餘熱。
它再也不懂愛人。
“你做什麼?!”
頭頂一聲暴喝,陰蘿抽出自己的手,套進了手籠裡,她低斥他,“……滾出去!”
“你說清楚,你身軀怎麼會變成這般?”練星含抓著她不放,眼眶通紅,“是不是……是不是你給我的那一顆心?是了,人怎麼會有雙心,沒有心,若想活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想通了一切關節,神色漸漸變得冰冷。
“元幼平,你可真蠢,蠢極了。”
“啪啪!”
她拍著他的臉,不滿地說,“你才蠢呢,我隻是身軀變了,人還活著呢,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我吃素!”
但症狀比想象得要嚴重,練星含有一次醒來,忽然與她對視,那雙天真靈動的雙瞳漸漸失去了光,變得暗沉木訥。
他全身血液冷卻。
她不再吻他了,也不再對著他笑了,甚至連罵他都不會了,仿佛失去了一切喜怒哀樂,即便要她陪他,也是冷冰冰地與他對坐,她再也不會因為風箏的高低而驚呼,也不再為飛鳥的掠過而欣喜。
她漸漸成畫裡的啞鳥,刺繡裡的死魚,話語裡的休止符。
練星含側耳貼在她的胸脯上,她平靜如死水地看向床頂金絡子,沒有一絲熱鬨的人氣。
她語氣平淡乏味,“我要上朝了。”
“今日你不用去,我已經跟姨母說了。”練星含手掌撫著她的臉頰,“你陪我們。”
“喔。”
她應著,機關動作般架起他的身腰。
他拆開腰間的水安息絲絛,任憑黑長衣如蟬蛻落雪般,堆到他的腳跟,與她坦誠相見,而他掌心,則是貼著一片蠍頭彎刀,冷青青閃著寒光,他看著她那張絕欲的臉兒,剜進了自己的
胸骨,按照大魔祭祀的方法,碎掉半顆魔心。
“淅淅瀝瀝——”
那鮮血順著蠍頭,細股淌落他的腕心,再滴入她的肚臍眼兒,仿佛盛了一碗碎瑪瑙。
“嘶……”
他痛苦地低喘,臉龐金紙般蒼白孱弱,隨時都要被撕裂成碎末。
那是一顆淡紫琉璃色的魔心,像半隻蠍尾,覆著神秘怨咒,末梢處揚著一條尖尖的圓珠尾鉤。他忍著疼痛,掐開她的雙唇,將這半顆魔心塞進她的嘴裡,“元幼平,吃下去,這是藥,吃下去你就好了。”
可她連喉嚨都偃化了,隻會說話,根本不會吞咽。
他頓感絕望。
“元幼平,咽,求你,快咽下去,這魔煞消散得極快,會,會失去效用的!”
練星含失血過多,滿床都是他剜心淌落的血水,他渾身發著冷汗,卻不得不伏下腰身,將魔心含在唇裡,托起她的下頜,與她交合著唇宮,舌尖卷裹著這半顆墨紫的魔心,一次次頂進去。
可是她咽喉鎖得太緊,他怎麼也頂不開,他淚珠急得淅淅瀝瀝,幼獸般嗚咽,“神楓在上,蝴蝶娘娘在上,元幼平,求你,快吞,快吞啊!!!”
“嘻……”
許是他出現了幻覺,他竟然聽見了一道天真傲慢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嘻。”
是從她那緊鎖的咽喉發出來的?!
他眼窩還盛著一滴滴淚珠,怔怔看著她逐漸恢複光彩的銀水眼丸。
“原來這就是極皇魔心呀。”
她從唇裡吐出來,托在手心裡,仿佛在做什麼可愛遊戲,指尖戳著它的暗紫尖鉤。
“你騙我……元幼平,你竟騙我?!”
他驟然崩潰,雙瞳血紅。
“不然呢?”
陰蘿單手支腮,圓潤指頭似一枚枚粉紅小肉蔻,掐進了水汪汪的腮肉裡,極致的無辜純真。
而她的另一隻手,卻是五指張開,凶猛地擒住了這一顆跳動的魔心,勒出一條條紫紅的壓痕,他痛得喘不過氣來,唇口更是抑製不住,淌出鮮紅的涎水。
“神女無聊的時候,就不可以演一演人間小情種,騙一騙魔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