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蘿看那狗雜種被親得懷疑人生,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
他回看她的目光七分厭煩,兩分惡心,還有一分說不出來的迷茫跟警惕,總之腦袋上環繞了好幾個小問號。
顯然,他覺得這個臉頰吻異常陰險,異常煩心,異常讓他不爽。
但礙於老登真王就在前面,他不好發作,免得一個不覺察就掉入了元幼平這個小毒蛇的陷阱裡,因此隻能扯起黑冷長袖,惡狠狠擦掉粘在臉上的透明蛛絲,哽著一口氣出了神元宮。
他不爽。
陰蘿:老娘必然是要爽的哈哈。
雷秋旁觀全程,神元宮的使女太監們同樣一副“今日天清氣爽多雲轉晴得多欣賞”的表情,默契無視了這以下犯上的一幕。
雷秋湊上去問,“小殿下,您今日何解?”
陰蘿:“讓死對頭對你醉生欲死欲罷不能的情天恨海十八招。”
雷秋:“?”
姑奶奶很是豪橫,從袖子裡掏出那一本《合歡宗女修十八歲必須要懂的事情》,並讓全宮女使傳閱,“哪,都學著點吧。”
女使們:“???”
陰蘿語重心長,“你們行走深宮,又是女子,更是危險重重,應當學一兩道秘技傍身,所以怎麼能錯過這種把死對頭馴化,練成自己的肉盾,讓他心甘情願為你去死你再名正言順鏟除他一本萬利的秘籍呢?”
女使們:“!!!”
她們感動,敬佩,且憧憬。
不愧是她們的王姬殿下,老大王都要給殿下納小爹了,如此十萬火急時刻,殿下竟然還記掛她們的安危!
雷秋:“殿下,您隻是心血來潮,想戲弄下小練妃吧。”
陰蘿:“被你發現了嘻嘻。”
誰讓那雜種茶了她一臉,還敢搬出老登真王鎮她!誰比誰騷呢!
萬萬沒想到,竟還有人比她更騷的,陰蘿剛回到府上,就被侍衛們告知——
乳母江氏插了兩根小雞翅膀,飛了!
他們在關押江氏的房間裡找了老半天,從那隱秘的椅子腳底,找到了一張燒過的白底符籙,陰蘿幾乎一眼就辨認出來,這是神洲的手筆!
好好好,給我作弊是吧?
陰蘿投凡胎的前一刻,凡生鏡就告誡他們,不可對凡人使用仙家神道手段,否則就當是自動放棄神子原道令,喪失任務資格。可是你瞧瞧,這一個個的,違反得若無其事,真拿她當老實蛇蛇好欺負呢?
陰蘿眉眼掠過一絲陰戾,笑容則是甜津津的,朝向眾人,“江氏搜身過了,還能憑空冒出這一張符籙,看來我八王姬府,也出了內鬼啊。”
他們微妙地感覺——
今天不下幾個頭,王姬的怒氣怕是不會消了。
陰蘿對自己人一貫大方,畢竟他們跟著她這個到處張揚惹事的王姬,項上人頭都彆在腰帶上,往往上一刻還在國宴出儘風頭,下一刻就要淪落到關府自省,難免有一些心驚膽跳的
顫然,陰蘿很理解她們,月俸跟待遇都按照禁內高規格來走。
饒是如此,仍有一些家夥胃口沒有填滿,冒著風險來賺外快。
真當陰毒蛇蛇的外快是那麼好賺的?
陰蘿握著白練鞭的兩梢,將粗壯油亮的蟒蛇身彎成一個殘暴吞食的弧度,嬌滴滴地揚起那肉潤小唇,“把他們找出來,一個個的,活生生的,喂我的乖乖蛇寶寶,你們說好不好呀?”
眾侍衛不寒而栗,他們默默後退一步,把他們當中個兒最高的給頂上。
薛玄曦正籠著袖,虛著眼,在漫天的好天光裡打著嗬欠,一日二頓例行摸魚,一個沒提防,就被人群踢了出去。
?
誰?
哪個好漢踢我尊臀,替我醒神?!
侍衛長人高馬大,抱拳恭敬道,“小殿下說得對,您且玩玄曦一會兒,我等立即將內鬼搜回,任您處置。”
薛玄曦:??
不是。
大家都是兄弟,憑什麼我就得給玩,你們什麼毛病?!
薛玄曦很迷惑,我是成了什麼舉世皆知的藍顏禍水嗎,怎麼這殘暴小王姬一生氣,你們就要把我推出去獻身,啊呸,是頂缸。
陰蘿被手下背刺,不太想玩小侍衛,但不玩白不玩嘛,就指使著他,坐在地上,靠著那一方池塘。
???
這個毛病更大是吧。
薛玄曦是個除了臉其他方面都平平無奇的侍衛,好在還有那麼一點羞恥心,他想了想,想不乾。
我老薛決不是那種劍眉星目賣身上位的人。
但他又想了想,他的吃喝玩樂,他的人生理想,還有那他京師中心的那一棟心儀宅子的月供,那麼多都等著他拿米下袋呢。
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劍眉星目隻得撩袍照做了。
這小王姬手上還繞著一條蟒蛇毒鞭,就這樣興衝衝抱住他的脖子,窩進那一具磐石般堅實但修長的成年男性身軀裡,體息極為清淡,像是皂角裡摻雜了一捧冷雪,她張嘴就是,“像我哥二分已是絕色。”
劍眉星目:“……?”
不是,我老薛都已經克服恥辱賣身了,還得淪落成你們皇室兄妹的二分亂/倫替身嗎?
不行,我老薛清清白白做人,受不住這種委屈!
薛玄曦正要掀開陰蘿,她貼著臉兒使勁蹭蹭,“我說的是我天上的哥。”
?
她的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六哥都還活著好好的呢,喔,會不是那位國宴作死替母受過的六王爵?
薛玄曦猶豫道,“六王爵仙去了?”
但他分析小王姬的毒蠍心腸,覺得她實在不是會為六哥哥掛掉而傷感的正常姑娘。
在六哥哥的靈堂上,她可能會忘記燒香,但永遠都不會忘記摸六哥哥府上婢女的玉手,畢竟六王爵的使女是出了名的國色天香。
陰蘿衝他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的是我前世的哥哥,你懂個甚麼呀,你連他一根手指
頭都比不上,你個二十七歲還嫁不出去的老!男!人!”
薛玄曦:“……喔,亂/倫是不好的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淡定,老男人又怎麼,成婚是不可能成婚的,沒有人可以讓他的房子,他的私庫,還有他的人跟貞潔倒貼過去!
“你管我呢,等我回到天上,我就哭哭,鬨鬨,把我哥這個那個,那個這個,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我看他還敢不敢掐我的臉。”
蛇蘿蘿大放厥詞。
反正那老古板也聽不見,她在凡間王朝怎麼褻瀆他都可以!
男性的頸段近在咫尺,雀綠花影斑駁綽綽,白冷得晃眼。
連脖子也像她哥,細細長長。
就是沒佩戴那一方寸陰尺璧,少了些禁欲的氣息,顯得更陽剛坦蕩,蓬勃有勁,青筋像是熟荔枝硬殼包裹的淡紫色,撥開之後是很光滑細嫩的荔枝肉。
陰蘿心肝有些癢癢,她貫是那種想要就要的家夥,立即露出滿口蛇牙,滋滋咬了下去,那塊喉骨軟肉不多,她吃得很是廢勁。
薛玄曦撥了撥這顆黑絨絨的腦袋,沒撥動。
他歎了口氣,就像是一頭被小蛇吃奶咬著不放隻好倦怠躺平在草地裡的公牛,他甚至懶得跟小蛇說我也是公的我沒奶,而且我們物種也不同,我更不可能是你娘。
薛玄曦:“咬人也是不好的。”
頓了頓,他補充:“第十五道工傷賠償,麻煩日結,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陰蘿:“……”
掉進錢眼裡的玩意兒!老雛鳥!
活該沒人敢要你!!!
侍衛長宋懸擒拿了倆人回來,一個是門房小廝,一個是送飯小妹,陰蘿的審問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把兩人踢進她的蛇窟裡,笑眯眯聽著他們的尖聲高叫,等小蛇們淹滿脖子,那門房才哭著供出二王姬是幕後主使,他們隻是聽命行事!
當天,二王姬府收到了兩個中等木箱,死不瞑目的兩顆人頭。
“啊——!!!”
膽小的江氏被嚇了一跳。
誰能想到,早上還活生生衝著她笑,給她開門的家夥,隔了幾個時辰就成了裝飾品!那八王姬府,當真是如地獄閻羅殿一般的可怕!幸虧她逃了出來,否則今天待在盒子裡的,就是她的人頭!
二王姬元慈柔也望見這慘烈的一幕,低聲呢喃,“這樣的手法……該不會是鄭陰蘿那個混世魔星吧?”
她臉色不太好看。
昆吾帝姬鄭陰蘿,剛出世就擁有了四臂象神,十八歲鑄成本命法器貫天陰霓鞭,還隨著昆吾天尊鎮壓了淵底動亂,堪稱神洲年輕一輩的翹楚。
但元慈柔卻有些不以為然。
她承認鄭陰蘿是有一些道法天賦在的,進境頗為迅速,隻是靠著一些酷烈手段固然能使人懼怕,可也不得人心,若不是她頭頂上還罩著仰山雪神主那一座大山,她和他們這些成年神祇根本沒有平起平坐的資格。
神子廟二千年才開一次,她們都等了幾百年甚
至千年,傾儘所有隻為這一刹曇花。
愛世,所以救世,愛眾生,所以救眾生,以大功德之身成為神子,入海樓,登廣寒,讓諸神俯首!
鄭陰蘿才九十九歲就想跟她們爭?
元慈柔溫柔嫻靜的面容掠過一絲笑意,就算鄭陰蘿真的是投身小八這一具擁有先天優勢的軀殼又如何?
她已輸了!
她錯失了先機!!!
元慈柔內心是抑製不住的慶幸。
本來她投的這一胎,行二,不是中宮所生,權力也較為低微,並不怎麼被看重,幼年時期根本左右不了時局朝廷,幸而她留了一些底牌,投凡胎之前先到登真國埋下神道符籙、仙家丹丸這些珍品,等降生後再挖開,借此籠絡了一批能人,才在這風雲詭譎的皇城裡站穩了步伐。
最有力的神子廟競爭者,除了那五位王爵,就是元皇後所出的八王姬。
元慈恩生性自由散漫,鋒芒畢露,分明是一匹小烈馬,卻意外得到了老登真王的寵信,身後還有強大的母家為她保駕護航。
說實在的,對元慈柔來說,這是地獄開局也不為過。
可是架不住這位八王姬主動作死啊!
元慈恩粗暴而且蠻厲,根本不懂得以柔克剛,成天隻想著殺死魔種這樣簡單粗糙的解決辦法!
而她們悲慈一道卻是不同,她們擅長以善入道,以情做局,請天下蒼生俯首低眉,為魔種織一張永世難忘的溫柔情網,讓他生出情絲,生出慈悲,渡化他那一顆千瘡百孔的魔心!
這才是大功德!
當元慈恩擎起那一把幼平刀,鮮血淋漓破開練國大將軍的頭顱時,她們選定的女孩洗手作羹湯,為餓肚子的魔種做了第一碗暖粥。
當元慈恩與魔種起衝突,故意作弄他,讓他在冰冷雪地罰跪時,也是她們的善良女孩,擁抱著瑟瑟發抖的魔種,陪著他度過了難熬的一夜。
元恩慈越是冷嘲、戲弄、暴虐,就越能襯出女孩的善良、柔情、救贖。
隻要魔種腦子不壞,眼睛不瞎,都知道他愛的是誰吧?
元慈柔隱忍了十九年,本來事情都到了收網的地步,可沒料到,元慈恩竟然毫發無損從春騎嶺回來了,盟禮一件不少,這就沒有了發難的好時機。
更讓她們悲慈道錯愕的是,元慈恩竟然破天荒發落了她的貼身婢女!
落了個失足墜崖的下場!
幸虧她們留了後手,在少女的身上綁定了一道乾坤挪移符,在危急時刻可以傳送到千裡之遠!
因而當江氏拍著自己胸,不斷穩住自己的心神時,外頭走進一道俏生生的身影。
她頓時熱淚盈眶,衝上去死死抱住,口中不停地重複。
“穗穗,穗穗,娘的穗穗啊,你可算回來看娘了,你在地下一切可好?不好你要跟娘說!”她被激發了母性,像一頭母豹子一樣罵了起來,“八王姬那個黑心肝的,虧得你娘我奶她多年,竟是奶出了一頭白眼狼兒!當初就該在奶水裡下毒
,好叫她來不了這世間,禍害不了你——”
“娘——?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咳。”
元慈柔輕咳一聲,打斷了這乳母不知天高地厚的咒罵。
八王姬那人心眼兒小得很,雖然她知道府上沒有她的眼線,可要是讓江氏養成了這種習慣?
那真是離死也不遠了。
但江氏並沒有領會到二王姬的用心良苦,她反而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娘如今可算是看明白了,甚麼人人平等,這上位者分明是把我們當下人看,若有機會,若有機會,娘也進宮搏一搏榮華富貴!”
當今連男妃都入了宮,說明口味很是獵奇獨特,說不定也青睞她這種半老徐娘呢!
江雙穗則是有些尷尬,她前腳剛說人人平等,後腳她娘就啪啪打臉。
江氏又哭哭啼啼起來。
“隻怪你出生不好,怎麼投到了娘的這不爭氣的肚子裡,那個混球,也不知道是甚麼家夥,要了你娘子的身子就走了,至今都不知道死哪裡去了!唉,若你是王姬,那定比八王姬做得更好,也不用受苦,讓咱們娘倆遭受白眼,險些丟了性命……”
元慈柔卻是溫溫柔柔一笑,“江姨何必妄自菲薄,說不定,穗穗真的是王姬呢?”
娘倆都愣住了。
隔天,從元武闕,傳來一道震驚天下的消息。
——滄海遺珠回宮了!
陰蘿:?
我這又是解鎖了什麼奇葩劇情?
雷夏雷秋的大姐雷冬,正在宮內給陰蘿做著暗探,她第一時間傳出來的口信是這樣的——
“原來您那個乳母婢女是老大王當年南下采蓮意外醉酒一夜風流然後帶球跑的那個球!!!”
陰蘿:???
雷冬又說,“現在這顆球在深夜裡背著您跟老大王相認他們兩眼淚汪汪很是父慈女孝就連您那愛搭不理的小爹都對那顆球體貼入微他真是不守夫道!”
雷冬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仿佛蹲守在捉奸當場。
現下誰不知道那美貌男妃是他們殿下的囊中之物呢?他竟敢跟一個少女,還是她們府上曾經的婢女勾勾搭搭的,成何體統!
陰蘿:“甚麼?這還了得!浸豬籠!”
雷冬:“屬下現在就去采購豬籠!據說今日特價買一送一呢!”
陰蘿:!!!
我老元家就是需要你這等勤儉節約的好女子!
老登真王大約是被中年又得到一枚愛女的喜悅給衝昏了頭腦,全然沒有顧及到陰蘿跟元皇後的心情。
次日,老登真王又是草草結束了朝會,把諸王姬,諸王爵,都叫過來認一認新妹妹。
大王爵等人當場心碎。
他們都將江雙穗視為自己的意中人,對她勢在必得,甚至願意以正妃之位聘她,可沒想到她失蹤一趟,再回來就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妹妹了!
江雙穗換下了一身粗布麻衣,著一條青碧連天的羅裙,挽起淺荷花色的披帛,
竟也很雍容華麗。
他們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她鬢發間那一朵紅絨小蝴蝶。
【又是醜小鴨變白天鵝是吧】
【雖然劇情有點老套但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愛看會看多來點!!!】
江雙穗裝作不經意,眼神飄過那打賞的面板,靠著這些天的累積,她磕磕絆絆地摸索,竟也累積到了一些經驗!
尤其是救贖值!
自從救贖對象練星含出來之後,就一直響個不停,短短時間衝破四位數的大關,來到了5556。
【甜美心聲,救贖值5555】
【效能:能讓100米以內的生物都聽到你的限定心聲,不用說話就能輕鬆攻略!】
蝴蝶翩翩起舞,新王姬笑起來還有一粒梨渦,這樣乖乖巧巧軟軟糯糯的模樣,讓老登真王心都化掉了,往常她低頭跟在幼女元慈恩身邊,伺候著她端茶倒水的,幼女張揚淩厲,輕易就壓下了彆人的風頭,老登真王也不曾過多注意,如今想起來,倒真是委屈她了!
正在這時,老登真王聽見了一道稚甜的笑聲。
【父王真好,我要一輩子都孝順他】
【還有王兄也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多的溫暖,嗚嗚真的好感動】
【江穗穗,你一定要守護好你的家人,不要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老登真王:“???”
王爵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其餘王爵也面露驚奇之色,跟老登真王對視一眼,重新轉回到江雙穗的身上,裝作若無其事傾聽她的心聲。
【哈哈主播這一招真絕了】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不是,就我一個人覺得主播穗寶演得很假嗎,那麼多人都瞅著自己,難道會沒發現露餡嗎??】
最後一條淹沒在彈幕海洋裡,半點水花都沒就濺出來。
他們追求的是甜爽,看的是主播被萬人寵愛,管那麼多破綻乾什麼?
殿內其樂融融,除了到場的沒到。
相對於江雙穗“真誠”的心聲,老登真王顯然對陰蘿的敷衍極為不滿,催著總管公公去一趟八王姬府。
譚金喜去了,又滿臉為難地回來,“小殿下已經閉府了,咱家沒能進去。”
老登真王頓時覺得自己的臉被小烈馬的蹄子踹了一腳,這何止是放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同父異母的姐姐回來了,人還在你府上受過不少委屈,沒讓你賠禮,你還敢蹬鼻子上臉的?!
老父親的氣性有些上頭,“帶一支禁衛軍去,撬開八王姬府的大門,今天這個姐姐,她不認也得認!”
江雙穗心跳極快。
終於這麼快,又要跟那個刁蠻王姬對上了嗎?她能對自己低頭嗎?
她連忙按住心聲鍵。
【怎麼辦,我不想爹爹跟妹妹起衝突】
【要是我沒回來就好了,他們肯定還好好的】
【果然,我就是掃把星,我不配讓他們對我這麼好】
包括老登真王在內的,他們都被感動壞了,穗穗本來就是天之嬌女,卻給小八做了十七年的奴婢,雖然外表光鮮亮麗,但平日裡肯定沒少受到小八的責罵,活得跟螻蟻一般,失去了自我。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禁衛軍灰頭土臉地回來,他們被蕭家部曲攔在了王姬府前,很是吃了一頓掛落。
老登真王都氣笑了。
“她當真以為寡人會永無止境地寵溺她嗎?這欺軟怕硬的性子,早就該好好擰一擰了!寡人的王姬,可不隻有她一個!”
於是,這一天,滿朝文武都收到了風聲——
新王姬歸來!
八王姬失寵!
而再過不久,八王姬也將降級成九王姬,因為新王姬年歲比她還大一歲!
老登真王給江雙穗舉辦了一場認親和回歸的大宴,就在平恩殿,這本是給陰蘿獨自修建的一個王姬殿,連二王姬、七王姬都沾不到光,就這樣給了新王姬,朝臣們對她的受寵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赴宴當天,百官齊聚,夫人與小姐們恭維著江雙穗。
沒有人能料到,那個跟在八王姬身後的婢女,竟然會是滄海遺珠,看看她今日,華服加身,一群哥哥還圍繞著她轉,她們簡直是豔羨無比,這其中也夾雜著一絲嫉妒不甘。
但很快,在江雙穗的甜蜜心聲下,她虜獲了一眾善意。
【這個姐姐戴的花可真美啊】
【她談吐好好,我想跟她結交,她會嫌棄我嗎】
【這位夫人真是我見過最難以忘懷的】
女人們笑得合不攏嘴。
她們也在低聲議論著新回歸的王姬。
“這新八王姬,瞧著倒是比舊的好。”
“是啊,看著是個善良,講道理的。”
“舊的那位霸道得跟什麼似的,哪裡還有女兒家的模樣,我早就受夠了她那趾高氣揚的臭臉,還不如讓新的將她取而代之——”
這位簪花夫人說完,四周皆是露出驚恐之色,她後背一陣發冷。
宮內戒嚴,少見行馬,但此時,殿外勒停一匹桃花馬,披珠紅裙,朱砂抹胸,從肩膀到腰,流淌著一條黑蛟螭大披帛,宛如黑池裡的一支崎嶇冷峻的紅梅,她竟然無視天威,縱馬騎進了平恩殿。
那簪花夫人驚了馬,險些嚇得昏迷過去。
篤篤。篤篤。
馬蹄聲強健又陰悍。
老登真王沉下臉色,責怪的語氣朝她砸來。
“元慈恩!你當這是甚麼地方!又在大內騎馬!那不快下來!你看看這是誰?往常你常使喚她,可曾料到今日,你還要叫她一聲姐姐!”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刹,江雙穗碎發被疾風揚起。
那桃花馬上的姑奶奶仗著腰骨好,俯下一截腰,虎口微分,掐住了這位新王姬的下頜,眉眼甜豔陰厲,“我看看這誰呢?原來是偷我國盟禮,養活彆國皇子
的江大婢女啊?你倒是好運道啊,那麼高的懸崖,摔都摔不死你。”
此時彈幕瘋了一樣狂彈起來。
【嗷嗷原來我的渣A妹妹在這裡啊單手騎馬草死誰了啊!!!】
【嗚嗚嗚比起小錦鯉還是想看這種帶感的惡女!!!】
【上次那天神裝真是絕了啊妹妹都感動哭了這次大佬又想玩什麼?】
【想悄悄撿起妹妹的珠珠去買】
陰蘿:?!
住口!你們這些隻會玩變態變裝的混蛋!!!
“呃嗚——”
江雙穗被掐生疼,整塊臉肉都跟著往上扯,眼睫泛起了晶瑩淚光,她莫名湧起一陣陣的恐懼,好像有那一個瞬間,她被這個人無數次置於死地。她受不了大叫起來,頗為淒厲。
“八妹妹你這麼是做什麼?!”
“穗穗!穗穗!八妹妹你快放手!”
王爵們擔心無比,又不敢靠近馬匹。
這家夥曾經揪出了幾個彆國叛徒,就是用這一匹桃花馬,生生把人踐踏致死,從那以後,奸細們再也不敢安插在八王姬府裡了。
旁邊比他們更快,伸出來一隻蒼白細瘦的手掌,擒住了陰蘿的腕口,眸丸如寒涼星子。
“元幼平,你適可而止!今時今日,穗穗姐姐不比你差!”
練星含披著一頭黑發,黑長衣,額心寂白空蕩,除了那一抹傲性的美人尖,什麼都沒有,魔種冷漠到失去人性,在他心目中,眾生與他無關,隻有這個女孩兒,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女孩兒,她會把自己被賞賜的糕點,藏在肚皮裡給他送過來,吃時尚且溫熱著。
也隻有這個女孩兒,會在他被元幼平打得半死不活,丟儘雪天裡罰跪,為他心疼地掉了眼淚,抱著他受凍一夜,手裡滿是凍瘡。
她絕不會像元幼平那樣,欺她,辱他,騙他,將他踩進永不見天日的爛泥裡。
練星含發誓,就算天下人全死了,他也要他的穗穗姐姐好好活著!元幼平隻配當他穗穗姐姐的踏腳石!
然而下一刻。
“——劈啪!!!”
掌風淩厲襲來,伴隨著她的一聲輕嗤,粗礪韁繩濺過他的臉,割出一道粗糙且辣疼的血跡。
“不過是我老子的小寵,真以為賣個身,就能對本宮指手劃腳了?”她輕蔑無比,“你的初夜放到龍床上能值幾個錢兒?”
她又嘲笑道,“我那愚蠢的父王,知道你心裡裝著他的新女兒麼?”
練星含的腦海裡迅速滑過一個念頭,果然,前些日的那個意外的吻,的確是元幼平惡心他的,真是令人作嘔!
他眼中眸色更深,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殺氣。
“元慈恩——!!!”
老登真王也生出了怒色,“你放肆!!!”
他朝著左右近侍道,“給寡人掌嘴,好好治一治這無法無天的家夥!”
這是他心愛的少年,怎麼能被如此輕慢挑弄?
於是心
裡那一杆秤,很快傾斜到了練星含身上。
“放肆的,是陛下啊。”
伴隨著一聲悠然的歎息,柔弱文雅的元相公捏著一把黑折扇走進來,他不緊不慢地朝同僚行禮,笑吟吟道,“諸位大人可真是好雅興啊,明知道我家小八差點被這小婢女害慘,諸位這麼捧場,真是跟我元家過不去呢。”
黑折扇抵著額頭,他文質彬彬道,“這麼多人,元某人一個個收拾起來,怪累的呢。”
眾大人神情大變,張口就想解釋,元束清輕輕噓了一聲,竟然紆尊降貴,拉起了那匹桃花馬的韁繩,含笑道,“小八,你去年在外頭為國奔走,錯了生辰,舅舅今日給你補上,說吧,你要什麼?是要這顆人頭,這顆人頭,還是那顆人頭呢?”
被他點名的無一不是煞白著臉。
【這舅舅真好啊,我也想要這麼一個寵著我的舅舅】
【不過他不知道他外甥女對我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吧,她扒光我的衣服,被男人們都看到了嗚嗚】
江雙穗使用自己的心聲,然而心聲響了半天,元舅舅一個眼神都沒掃過來。
她不禁懷疑,難道壞了?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位馬背上的祖宗開了嬌嗓,“舅舅,我父王太壞了,有了我這麼一個乖巧伶俐的女兒還不夠,還要到外頭去撿野種,這也就罷了,她還想讓野種跟小爹騎到我頭上,你說,這父王還能要嗎?”
元舅舅附和道,“的確是不能要了,所以呢,我的心頭肉?
“來人啊,父王,父王他——”
陰蘿嗚的一聲掉下了珠珠,悲慟不已,在老登真王的錯愕神情中,她扯起那片黑紗披帛,哭得哽咽,“父王他駕崩了啊!!!”
群臣:?!!!
不是,我們就普普通通參加個認親宴,怎麼就,怎麼就卷入這種可怕的改朝換代的洪流裡?
元舅舅也一瞬變了臉色,悲痛道,“陛下,陛下,你如此雄偉天恩,怎麼舍得拋棄我們臣民啊?”
舅甥倆在馬上馬下,哭得死去活來。
有人悄悄溜到殿外,臉都綠了,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潮甲兵,都是有備而來。
他也嚇得哭了,順勢改口,“嗚嗚,陛下,陛下駕崩了!!!”
嗚嗚,好可怕,他再也不吃王室的席面了!
不想死的,害怕死的,都哭成了一片,愁雲慘淡,好不可憐,老登真王氣得跳腳,“逆賊!逆賊!元家這是要反了嗎?”
“父王,父王啊,您就安心的去吧——”
陰蘿的水桃瞳哭得紅彤彤的,仿佛破了皮兒的桃肉,下一刻就要扭小腰昏厥過去,軟薄的唇角高高翹起,越過重重人群,與魔種練星含那擇人欲噬的陰狠目光對上。
“小練妃,會陪您殉葬長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