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竹馬竹馬if線:(五)(1 / 1)

那天謝鶴語難得的坦誠被突然回家的謝嘉林打斷,阿叔剃了光頭,頂著個鋥亮的天靈蓋進門來,喻聞心底的那一絲異樣直接被這大燈泡閃沒了。

“小喻?!”阿叔看到他很驚喜,熱情地上來擁抱,喻聞全程盯著光頭看,很懷疑以阿叔的離譜程度,這腦門上過段時間就得多出幾個戒疤。

相較於他,謝鶴語就直接很多:“你要出家?”

謝嘉林嘖了一聲,說:“說啥呢,這不是夏天到了嘛,涼快。”

阿叔突然回來,拿了點東西又匆忙離開,臨走前給謝鶴語塞了點錢,說喻聞難得回來,帶他出去好好玩玩。

謝嘉林走後,喻聞和謝鶴語面面相覷。

喻聞舔著雪糕勺,問:“去哪兒玩?”

謝鶴語從冰箱裡拿出水果出來洗,淡淡道:“在家玩。”

喻聞:“阿叔讓你帶我出去誒。”

謝鶴語:“你想去?”

喻聞眨眨眼。

這種天氣,讓他選,他寧願在家裡睡大覺。

“還是你懂我。”喻聞放下心來,捧著雪糕盒,往沙發上一歪,跟隻沒骨頭的流體貓咪似的,渾身都是懶散。

謝鶴語洗完水果,讓他坐起來,彆躺著吃東西。

喻聞在雪糕和沙發之間掙紮一瞬,把雪糕盒遞出去,“給。”

謝鶴語神態自若地接過雪糕,替他解決剩下的那一半。

新風係統無聲運作,體感溫度正好,窗外是耀眼的陽光和聒噪的蟬鳴,電視放著最近爆火的劇集,頭枕著謝鶴語的大腿,喻聞忽然覺得這樣的午後正適合虛度光陰。

他心裡頭蠢蠢欲動,想做些毫無目的、毫無作用的事——最好是拉著謝鶴語一起。

“你最近學習壓力大嗎?”他忽然仰頭問。

謝鶴語換掉了那身汗濕的校服,剛剛衝了個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舒展兩條長腿給他充當枕頭,見他蛄蛹來蛄蛹去,垂眸道:“你又想乾嘛?”

不知道。

但就是想乾點什麼。

喻聞問:“你跟老師請了多久的假?”

“一天。”謝鶴語把他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免得他滾下沙發,“明早去上早自習就行。”

喻聞:“會不會耽誤你學習?”

謝鶴語:“一天就能耽誤學習,我是有多差勁。”

以往他說這種話,喻聞都要噓他,這次卻沒有跟他唱反調,隻是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

“謝鶴語。”許久過去,窗外蟬鳴聲漸弱,電視上的劇集播到尾聲,喻聞說:“反正還有半天假,我們去s市玩吧,就半天,快去快回。”

s市是喻聞念書的城市。

謝鶴語一愣,手僵在垃圾桶上方,捏著吃空的雪糕盒,清臒的腕部細微顫動一下。

良久,他不動聲色地鬆手,雪糕盒舉重若輕地落進垃圾桶內。

“嗯。”

-

南城離s市大約三個小時動車車程,現在去,晚上連夜趕回來,還來得及上第二天的早自習。

喻聞牽著謝鶴語的手腕,張望著找座位,謝鶴語落後一步,不急不慌。

他們隻背了一個單肩包,裝了些隨身物品和洗漱用品,做好了在車上休息的準備。

喻聞精神亢奮,中途一直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小聲地跟謝鶴語說一些天馬行空的悄悄話,似乎沒覺得自己上午趕回來,下午又折回去有哪裡不對。

謝鶴語低頭編輯短信,把語言潤色成兩方家長都能接受的形式,一一報備,喻聞靠在他肩頭,等他把短信發送,才繼續說:“這本來是一場冒險,你這麼滴水不漏,就變成普通的旅遊了。”

謝鶴語也不反駁,發完短信,望向窗外,道:“這就是一場冒險。”

很久之後喻聞才懂這句話的含義。

s市是喻聞的世界,在這個城市裡,喻聞想展示給他的是什麼,謝鶴語全然未知。

可能是柳暗花明,也可能是山窮水儘。

他靠著椅背,看著窗外浮光掠影的景色,表情捉摸不透。

或許正像他所說的,這是一場未知的冒險,他在等待自己的命運。

他們先去了謝鶴語在聊天時表現出濃厚興趣的幾個地方。

後街的煎餅攤喻聞常來光顧,老板認得他,布滿皺紋的面孔笑眯眯的,“小喻?還沒回家?這是你朋友?”

喻聞笑著應了聲,點了自己常吃的口味。

他喜歡向外人介紹謝鶴語是他的弟弟,從前謝鶴語還抗爭過,後面發現說服不了他,就懶得多費唇舌了。

不過現在……

喻聞看了眼謝鶴語高瘦的個子和冷峻深邃的面孔。

說是他弟弟,誰信呐。

“是我發小。”他衝煎餅老板道。

“哦哦,發小啊,一起長大,感情肯定很好,難得來一趟,叔給你們加塊蟹柳。”

喻聞笑得見牙不見眼,“謝謝叔。”

拿到煎餅,喻聞帶謝鶴語去後門附近的芋圓店,一邊走一邊催促他嘗嘗,殷勤指導:“不能,不能這麼咬,你要咬一大口,吃到裡面的生菜和醬料……”

謝鶴語順從地咬了一大口,唇邊沾了薄脆的碎屑。

喻聞:“好吃嗎?我給你加了香腸哦。”

謝鶴語點點頭。

喻聞:“嘴邊有東西。”

謝鶴語塞得臉頰鼓鼓,咀嚼緩慢,喻聞估計他抽不出手來擦,便伸手替他撚了一下。

指腹蹭過唇瓣,觸感怪怪的。

天色已經暗了,小路邊亮起一排排路燈,謝鶴語耳根被天氣熱得泛紅,眼睫一直垂著,很安靜地吃煎餅。

喻聞覺得他今天特彆聽話,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地的緣故。

到芋圓店門口,謝鶴語已經把煎餅吃完了,一回生二回熟,喻聞抬起手,草草揩過他的唇角,嘲笑道:“你幾歲啊,吃得滿嘴都

是。”

芋圓店老板娘是個壯壯的中年婦女,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喻聞一進門,她就用帶著點口音的腔調招呼:“喲,小喻來啦,還沒放假呀。”

喻聞笑著寒暄兩句,點了自己常吃的套餐。

芋圓端上來,喻聞又開始推銷,“快吃快吃,你之前在短信裡問我是什麼味道,現在我帶你來,你自己嘗一口……”

學生已經放假了,店裡沒什麼人,老板娘做好芋圓,就坐在櫃台邊,搖著蒲扇,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聽見喻聞這麼殷切,她打趣道:“你在給學校招生啊?這麼多好話。”

喻聞這才發覺自己吹得有點過了,他真的很期待得到謝鶴語的認同感,說不上來緣故。

看他神色有些局促,謝鶴語說了一句:“好吃。”

接下來,為了不影響謝鶴語的味覺,喻聞有一搭每一搭地跟老板娘聊天,得知兩人是一拍腦袋從家裡跑出來,謝鶴語身上還掛著假,老板娘驚訝道:“喲,私奔呀。”

她用蒲扇隔空點點喻聞的腦門,說笑道:“你把高二的小男生騙出來咯,還不快給人送回去哦。”

這個‘騙’字就很靈性。

即便喻聞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謝鶴語,都跟私奔扯不上關係,但老板娘這麼一說……竟然還真有這麼幾分意思在。

他一下就有了負罪感,帶謝鶴語在學校周邊晃悠一圈,沒敢去那些離得遠的景點,看著時間差不多,就問謝鶴語要不要回去。

謝鶴語斂眸凝視他,少頃,慢吞吞道:“……沒了?”

喻聞:“嗯?你還有想玩的?”

他低頭去看手表,謝鶴語卻捂住了電子屏,輕聲道:“沒有了,我很高興。”

喻聞:“真的假的?”

謝鶴語沉吟片刻,抿唇:“……你沒有跟我聊其他人,我很高興。”

喻聞愣了一下神,立刻想明白關竅。

他交友廣泛,但是不會隻跟一兩個人同行,剛剛帶謝鶴語去過的地方,話裡行間,都沒有出現另一個存在感很強的‘朋友’。

——這是謝鶴語高興的原因。

喻聞聽懂了,異樣感卻瞬間如附骨之疽,纏繞心頭。

好強的占有欲。

這家夥不會真有心理疾病吧……

“……我沒病。”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謝鶴語自證清白。

喻聞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謝鶴語:“……”

謝鶴語放棄跟他爭辯。

打車去動車站,兩人站在路邊,謝鶴語忽然道:“我在爭取保送,明年,我們會在s市見面。”

喻聞正琢磨著怎麼開導他,忽聞此言,一下子沒回神,“啊?保什麼?你真要考這邊?”

謝鶴語神色淡淡,眉眼被暖色路燈描摹得溫和繾綣。

“嗯。”他說:“喻聞,你走得太快了。從小到大,無論是升學,交友,學業規劃……你總在我前面,我踩著你的步伐往前走,小了兩歲,簡直像是晚了一輩子……”

喻聞努力跟上他的腦回路,然而話落到耳朵裡,越聽越奇怪。

謝鶴語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不是什麼冒犯的舉動,他們以前牽手擁抱,滾成一團,都不覺得尷尬。

可這麼一個簡單的手腕觸碰,喻聞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個牽手,大約跟他們以前的意思……都不一樣。

謝鶴語:“喻聞,你等等我。”

等等他?

怎麼等?

喻聞腦子短路:“我回去再讀一個高三?”

“……不是。”微涼的夜風裡,謝鶴語開口:“你彆談戀愛,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