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竹馬竹馬if線:(六)(1 / 1)

“我先回去了。”

部門聚餐,喻聞喝了幾l杯冷飲,胃裡一陣陣抽動,身體不適想提前離開。

朋友擔心他,提議送他回去。

喻聞拒絕了,道:“沒事,我去外面坐一會兒,有人來接。”

走廊裡流淌著音樂,溫和靜謐,喻聞坐在休息區沙發上,柔和頂光映亮手機屏幕的最後一條對話。

謝鶴語:【我來接你。】

他下意識往下劃,沒看到自己的回複,想起來自己沒回,悻悻地熄滅屏幕,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他跟謝鶴語持續這樣尷尬的狀態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以前總是他主動給謝鶴語發消息,有趣的無趣的,一股腦分享過去,表白事件後,他有意減少和謝鶴語之間的聯係,漸漸不那麼愛發消息,對話框就變成了謝鶴語的獨角戲。

他學著從前的喻聞,發一些無聊的日常,用瑣碎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填平幾l百公裡的距離。

喻聞不知道怎麼回,大多時候就不回,偶爾聊上兩句,讓對話看起來沒那麼生硬。

他給自己的敷衍找了個絕佳的借口——忙碌,朋友圈以前半個月都懶得更新一回,現在平均一天一條,不是在跟著學生會忙這件事,就是幫著老師忙那件事。連父母都騙過去了,每次打電話來,就是讓他好好吃飯,彆累到自己。

他想疏遠謝鶴語,隻能這樣拙劣地演戲。

隻是有時翻對話框,看到謝鶴語得不到回應,戛然而止的聊天,又忍不住揪起心來,感覺自己處理得真是一塌糊塗。

他那些演技拙劣的朋友圈謝鶴語也會看,經常發消息提醒他一日二餐。半小時前,喻聞拍了聚餐的照片,沒兩分鐘手機就開始震動,謝鶴語一連發了好幾l條,提醒他胃炎還沒好,不要喝冰飲。

喻聞當時沒看到,看到的時候,胃已經開始難受了。

他鬼使神差,回了一句:【已經疼了。】

回完就開始心慌意亂,著急地把消息撤回,但已經晚了,謝鶴語八成是盯著對話框,對著他撤回的消息回道:【我來接你。】

朋友圈帶了定位,謝鶴語找到他很容易,喻聞知道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這時候再拒絕也晚了,隻得坐在包間外等他來接。

中途朋友出來,給他端了熱水,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喻聞搖頭。

其實沒什麼大礙,兩杯熱水下肚已經好多了,隻是剛剛聽席間的意思,大家聚餐完還打算去晚場唱歌,喻聞怕自己猝死,正好借著這個借口溜之大吉。

朋友問:“接你的人呢?還沒來?”

說曹操曹操到。

謝鶴語臂彎搭著外套,大步流星地往這個方向走,喻聞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遠遠看著,覺得他好像又長高了,身形挺拔利落,鼻梁更高,嘴唇更薄,五官完全長開,少了點稚氣,多了點攻擊性。

朋友問:“這位是?”

喻聞愣愣

看著謝鶴語走近的身影,沒聽見朋友的聲音。

謝鶴語便自己回答:“他的監護人。”

朋友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兩人牽著手走出酒店,站在大門外,謝鶴語招手攔車,第一件事是打車帶他去醫院。

“不用。”喻聞回神,說道:“我吃顆藥就行了。”

謝鶴語:“藥呢?”

喻聞:“……忘在宿舍。”

謝鶴語看他一眼,沒說話,打開地圖搜索附近的藥店。

最近的藥店隻有幾l百米,謝鶴語迅速確定了方位,掌心傳遞著燥熱的體溫,喻聞這時才發覺,兩人的手一直牽在一起。

他動了動指尖,想掙紮,可是指令似乎不能傳達到神經末梢,那隻手安靜地蜷縮在謝鶴語的掌心裡,被帶著點潮意的溫度包裹著。

“你之前說來s市找朋友玩,現在住在哪兒啊?酒店?”喻聞主動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靜默無言。

謝鶴語是一周前來到s市的。

他同樣早早拿到保送名額,學校那邊的事剛處理完就來了s市。喻聞得知這個消息緊張了好幾l天,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建設,主動詢問要不要自己作陪。

謝鶴語婉拒了,說是來找朋友玩的。

他在s市哪有朋友?喻聞不信,可也沒好意思多問,隻是說如果需要,隨時給自己打電話。

“住在外面,租房。”讓他在外面等著,謝鶴語快步進藥店買了藥,出來時在隔壁小超市買了一瓶常溫礦泉水。

就著他喂水的姿勢,喻聞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喝完無所事事地背著手,看著謝鶴語把瓶蓋擰上,剩下的藥裝回小塑料袋。

他舔舔濕潤的唇瓣,問:“要玩這麼久嗎?還得租房。”

謝鶴語收好東西,自然而然地來牽他,喻聞沒反應過來,又被牽了個正著。

“不是,我不住校,住外面。”

喻聞:“……可是九月份才開學,現在就準備租房,是不是有點早。”

謝鶴語道:“已經租好了。”

喻聞霎時想起來他是為誰而來,話語壓在舌尖,倉皇噤聲。

“胃還疼嗎?”

喻聞心神不定地搖頭,“不疼。”

謝鶴語就不再說話,慢悠悠地帶著他壓馬路。

馬路寧靜,偶爾汽車疾馳而過,喻聞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這條路長得一眼望不到頭,就像他跟謝鶴語之間迷霧籠罩的關係。

謝鶴語:“餓不餓?”

喻聞:“……有點。”

謝鶴語:“我給你下面條,吃嗎?”

喻聞:“去哪兒下?”

謝鶴語:“我家。”

喻聞:“……不了。”

似乎不意外他的回答,謝鶴語轉過身來。

“我們多久沒見了?”他問。

喻聞安靜片刻,望著他舒展到有些陌生的眉眼,“……半年了。”

上一次見面,是過年時候,那次生日他關緊了陽台的門,‘青雲梯’抵達不了他的面前,仙女棒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燃放,變成一堆落寞的黑灰。

當晚謝鶴語在隔壁陽台注視著他的方向,站了很久,喻聞從落地鏡裡看到一個影子,影子站了多久,他就在屋裡發了多久的呆。

後來影子進屋,他才默默拉上窗簾,上床睡覺。

寒假結束,喻聞歸校,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謝鶴語了。

“半年了……”謝鶴語垂眸,呢喃著這幾l個字,旋即輕鬆而愉悅地笑了一聲,朝喻聞伸出手,“半年不見,不抱一下嗎?”

“……”

喻聞不言不語,直直地看著他,氣氛僵持起來,他表情有疑惑有警惕,像是幼獸在憑借貧瘠的經驗,努力判斷眼前的陷阱是否會將他吞噬殆儘。

謝鶴語又抬了抬手,手中裝藥的塑料袋嘩啦作響。

喻聞的神色一點點鬆動,最終控製不住,往前邁了一步。

笨啊。

明知道是陷阱,乾嘛還往裡跳呢。

喻聞略微有點生疏地環上謝鶴語的腰,感覺到對方的胳膊上的力道慢慢加重,最後如鋼鐵一樣箍住了自己。

他鼻尖忽然一酸,嗓子啞了。

“謝鶴語……你抱得太緊了。”

“嗯,因為我很想你。”

喻聞不好意思說我也想你,非常想特彆想,不能給你發消息簡直像有螞蟻在爬,這日子過得跟戒毒一樣……

他們在路燈下交換了一個拚儘全力的擁抱,似乎肢體能把那些不能說的話都傾訴出來。

喻聞道:“我知道你喜歡我……那晚的話,我聽懂了。”

謝鶴語:“嗯。”

喻聞:“總是不回你消息,對不起;不回去看你,對不起;過生日把你關在陽台外面,對不起……還有,拒絕你的喜歡,對不起。”

最後一句出口,謝鶴語的肩膀顯而易見地緊繃起來。

好片刻,他慢慢舒出一口氣,摸著喻聞的後腦勺,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懂。”

他或許比喻聞,還要更懂喻聞。

他懂喻聞的心軟,懂喻聞的鴕鳥屬性,懂喻聞那些奇奇怪怪的責任心……

他的喜歡是一份來自於未成年的感情,兩人平時打打鬨鬨,沒點分寸,但其實喻聞一直記得他比自己小兩歲,這種概念會在關鍵時刻被觸發,譬如懷疑謝鶴語有‘心理疾病’的時候,譬如謝鶴語表白的時候。

喻聞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心意,而是可不能早戀啊。

謝鶴語懂他的道德感,所以從容接下了這一年的疏遠,那句話說出口,他就預想到了這種結果。

“喻聞,”謝鶴語貼著他的耳根說話,像是幾l個若即若離的吻,“你談戀愛了嗎?”

“……”

喻聞不肯說話。

“喻聞,告訴我。”

他張張唇,聲音有些悶,“你覺得呢……”

謝鶴語鬆開手,站直身形,垂眸看他的表情。

“……沒談。”顫抖著吐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喻聞明白,自己一敗塗地,該表達的、不該表達的,謝鶴語都已經接收到了。

神遊間,眼前有陰影靠近,謝鶴語彎下腰,試探著親親他的鼻尖。

喻聞沒躲。

謝鶴語又吻上他的臉頰。

喻聞還是沒躲。

於是謝鶴語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帶著小心翼翼,生疏而簡單,喻聞在睫羽縫隙間看到謝鶴語動情的臉,忍不住啞聲問:“你,唔……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有些話音被淹沒在唇齒間,含糊不清,謝鶴語抵著他的額頭,低聲道:“記不清了……大概已經很久了……”

喻聞每次爬過圍欄,陪他發呆,陪他看螞蟻……拉著他胡作非為,笑嘻嘻說找他玩是因為喜歡他的時刻……

都是謝鶴語放在心上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