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 / 1)

謝鶴語沒安全感這件事,喻聞偶爾能察覺到。

比如他很喜歡喻聞叫他男朋友,很執著於這種對外的名分;比如他從不敢真的惹喻聞生氣,永遠是點到為止;連吃醋也吃得小心翼翼,還得掛著一張冷靜自持的皮,說些有理有據的話,絕不會大動乾戈……

回頭想想,謝鶴語在他面前的沉穩,至少有八成是裝出來的。

喻聞把臉埋在枕頭裡,慢慢平複著身上的餘韻,激烈過去,思緒清明起來,他站在謝鶴語的角度,試圖把兩人相識相知的經過從頭梳理一遍……

他想得專注,沒留意謝鶴語的一些小動作。

冷倒是不冷了,可兩人熱得汗涔涔的,喻聞的蝴蝶骨在燈光下掛著瑩潤色澤,腰臀處覆滿水意,謝鶴語伸出手指,從蝴蝶骨中間緩緩下移,到尾椎骨處停頓,輕輕一摁。

背上留下一條似有若無,手指劃過的痕跡。

喻聞:“哼……”

他沒抬頭,大約是累了,臉頰蹭蹭枕頭,像隻吃飽喝足懶得動的貓咪。

謝鶴語眸光就漸漸深起來。

身後的手轉移到腰上時,喻聞下意識去拽枕頭——他剛剛一直咬著枕頭,咬得牙酸,好歹沒丟臉丟到底。

謝鶴語在這種事上延續了一貫體貼的風格,喻聞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要咬枕頭,就由著他咬。

喻聞以為這次也能如此自在。

然而剛伸手,枕頭不翼而飛,喻聞慢半拍回頭望去,謝鶴語拎著枕頭邊緣,居高臨下地注視他。

那眼神很囂張,喻聞覺得有點挑釁的意味,但男朋友下一秒又俯下身來,嗓音低低地在他耳邊說:“哥哥……不咬枕頭好不好。”

……這一聲哥哥叫得喻聞不知所措。

仔細想來,他是比謝鶴語大一點,叫哥哥也正常,隻是謝老師生性沉著,幾乎沒露過怯,這聲哥哥叫得喻聞很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扭扭捏捏,還不如謝鶴語大方。

喻聞半扭過身,視線在謝鶴語手中的枕頭流連半晌,一狠心,一咬牙,“那你,那你拿遠點……”

不咬就不咬吧,反正家裡就他們兩個。

謝鶴語直接把枕頭扔開了。

談戀愛之後,喻聞不僅惡補了專業知識,還翻閱了大量經驗貼,他的感受跟經驗貼裡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不疼,也沒有什麼‘××得失神’,非要類比,就像疲憊後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牛奶浴,渾身浸在暖意裡,快要化了。

一切都和風細雨,水到渠成,恰到好處……慢悠悠的節奏令他忽略了謝鶴語明顯的忍耐和保留。

略帶薄繭的指腹在腰間摩挲,喻聞嫌癢。謝鶴語手臂用力,把他抱起來,面對面親昵地蹭他的下巴。

“……哥哥。”謝鶴語吻他,抵他的上牙膛,逼他把舌尖伸出來,含糊的話音從黏連的唇齒間溢出,喻聞聽到一句暗含惡劣的呢喃:“喜歡……”

後面謝鶴語又叫了幾聲哥

哥。

似乎是為了提醒喻聞,他是兩人關係間更年長的那一位,應該更主動一點,占據掌控地位。

喻聞意識到這一點,低下頭,去吻謝鶴語的喉結。

他可是哥哥啊……

謝鶴語眯起眼,露出饜足愜意的表情。

“小魚好乖……做得好。”

喻聞有些糊塗了,不高興,撅起嘴。

謝鶴語又改口:“小魚哥哥好乖。”

喻聞高興了。

中午的時候,謝鶴語隨便點了幾樣清淡的外賣。

喻聞沒胃口,謝鶴語下樓拿外賣的功夫,他窩在被子裡睡著了。

再醒來是下午兩點半,喻聞下意識往男朋友懷裡蹭,摸了半天,沒找到謝鶴語,循著水聲迷迷瞪瞪找過去,發現謝老師在廁所……跟五指兄弟友好交流。

“……”

喻聞條件反射,扭頭就往外走,把自己裹到被子裡,裹成蠶寶寶。

浴室裡有淅淅瀝瀝的水聲,他裹著被子打了幾個滾,從鬆軟的鵝絨裡探出半個腦袋,看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的一點光。

都下午了……

他打了個嗬欠,等待謝鶴語從浴室出來,一起下樓吃東西。

結果半晌過去,他窩在床上差點又睡著了,謝鶴語還是沒出來。

偶爾水聲停止,能聽到浴室裡的悶、哼。

——這就是傳說中,男大的那啥比鑽石還持久嗎?

不得不說,喻聞有一瞬間動搖了,有點心虛還有點愧疚,扯開衣領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跡,覺得還好,又稍微動了動,沒有不適……

但他很快回想起當時的感受。

怎麼說呢……對大腦的衝擊尤其強烈,就像一根鐵杵在腦子裡搗來搗去……

不行。

喻聞麻溜地滾下床,決定耳不聽為淨,踩著拖鞋就往外衝。

他走後片刻,謝鶴語從浴室出來。

他隻圍了一條浴巾,看著緊閉的房門,抱著胳膊,漫不經心地挑挑眉。

喻聞下樓找吃的。

謝鶴語點的午餐放在冰箱裡,他端詳了下,確信都是自己愛吃的,美美拆開外賣盒放到微波爐加熱,覺得口乾,又翻箱倒櫃,準備衝杯蜂蜜水。

廚房還沒整理,喻聞翻箱倒櫃找了半晌,也沒找到蜂蜜,他正懷疑謝鶴語家有沒有,打算點外賣的時候,一雙臂膀從後攬上來。

謝鶴語蹭蹭他的側臉,說:“在找什麼?”

喻聞:“蜂蜜。”

說罷扭頭看去,“你帶了嗎?”

謝鶴語拉過旁邊一個紙箱,拿出罐裝蜂蜜,打開後交給喻聞。

喻聞取來調羹舀蜂蜜,剛站定,謝鶴語又抱了上來。

喻聞:“你喝嗎?”

謝鶴語:“喝。”

喻聞就又給他舀了一勺。

舀完蜂蜜,就該加水,喻聞被謝鶴語抱著,行動不便,委婉道:“謝老師,

你要沒事,先把東西收拾了吧?”

謝鶴語看看四周,垂眸道:“……你嫌亂?”

倒也沒有。

喻聞道:“你不是有點強迫症嘛,東西散在這裡,你不難受啊。”

“不難受。”謝鶴語這次從前面抱住他,一米九多的個子,要彎腰才能抱得契合,喻聞都替他累得慌。

“我後天收拾。”

喻聞:“……為什麼是後天?”

謝鶴語:“你後天回劇組。”

……fine。

謝鶴語忽然變得特彆粘人,喻聞很擔心——不會是欲/求不滿吧?

他跟謝鶴語說:“你不收拾,那我幫你收拾吧。”

這話果然有用,謝鶴語動作一滯,慢慢直起身,垂眼看著他。

喻聞一臉無辜。

“……知道了,我去收拾。”謝鶴語面無表情掃過周圍的東西,隨手拎起一個紙箱,直接開乾。

喻聞熱好飯菜,謝鶴語已經把廚房收拾完了。

簡單吃了點兒,謝鶴語問他兩天假期有什麼安排。

喻聞沒什麼安排,但看謝鶴語的眼神,他很擔心這位拉著自己醉生夢死,do到魂飛天外。

於是他正色地說:“搞衛生。我會幫你把家裡打掃得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謝鶴語:“……有保潔。”

喻聞豎起手,鄭重道:“哎,不可以萬事依賴他人,有些事,要自己親自動手才有成就感。”

謝鶴語揚眉,看出他鎮定面皮下快要遮掩不住的心虛。

謝鶴語就問:“整棟彆墅?”

喻聞篤定地點頭:“對,整棟彆墅。”

謝鶴語支著額頭,若有所思。

“兩天假期,光搞衛生也太沒意思了,要不要看電影,或者出去逛逛?如果不想出門,嗯……我們比賽吧,看誰做家務更快。”

喻聞覺得可以。

謝鶴語慢悠悠道:“遊戲就要有遊戲的趣味,或許,每場比賽開始前對方能提一個約束規則,在不違背規則前提下計算時間長短,區分勝負。”

嗯……也行。

喻聞心想你還怪嚴謹的,不過這樣也好,找點彆的事做,分散分散你的注意力。

“那贏了有什麼獎勵嗎?”喻聞問。

謝鶴語隨意道:“輸一次,答應對方一個條件。”

喻聞喜笑顏開,“成交。”

這種沒有前提條件的承諾最好用了,他可以贏很多次,到時候支使謝鶴語做些很丟臉的事……還能讓他再哭一次看看……

喻聞越想越妙。

區區家務,拿來吧你!

樓上有個空房間,其中一面牆貼滿鏡子,謝鶴語空出來準備放些樂器,現在樂器還沒搬過來,房間裡空空蕩蕩。

謝鶴語說先拖地。

他出去買東西,喻聞就在家裡亂晃,閒著沒事翻謝鶴語的首飾櫃,謝鶴語的潮流飾品早成了兩

人共用的,喻聞懶得拿回宿舍,有需要直接來謝鶴語這裡翻。

他個多月沒回來,不知道有沒有添新的。

喻聞翻翻翻,還真讓他找到幾件格外與眾不同,之前絕對沒有的新東西。

一條胸鏈,一條腰鏈……還有幾條不知道是項圈還是什麼的東西。

這幾條鏈子尤其複雜,喻聞甚至拍了圖上網搜索才知道怎麼佩戴。

怎麼說呢,挺好看的,但絕對不是能穿出門的東西。

喻聞在自己身上比劃,沒脫衣服都感覺澀澀的,真不知貼身穿是什麼光景。

他撇撇嘴,謝老師越來越悶騷了。

他想起什麼,又去了趟儲物間。

事情發展得比較突然,雖說心裡有個大致的概念,但沒有實感,此刻回神,喻聞覺得自己得好好思索一下。

謝鶴語的敘述很簡潔,但他所說的那些,的確是喻聞曾經的生活。

這些夢是真的。

或者說,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這很玄妙,喻聞覺得,玄妙程度不亞於自己穿書。

世間總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喻聞不打算追根究底,糾結這些隻會擾亂現有的生活,他慣來不喜歡自尋煩惱。

而且,謝鶴語自己都不一定明白緣由,他想追問也無從下手。

儲物間的舊物是喻聞幫忙收拾的,他清楚每樣東西放在哪裡,小書架裡放著一些有紀念意義的舊書,他打開書架玻璃,從中拿出一個素描本。

裡面是些線條簡單的景物,喻聞收拾的時候見過,當時沒留意,但他記得有些筆跡明顯跟素描本的年紀不同,仿佛是後來塗抹的。

現在他知道了,這是謝鶴語的回顧。

很多地方畫了圈。

謝鶴語記不清那些夢,隻對喻聞有幾分印象,認出後,回家找了從前的舊物,在素描本上一點點圈出夢中的細節,借由這個過程,讓記憶中模糊的片段重新清晰。

在這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看向喻聞的每一個瞬間,都清楚小喻老師不屬於這個世界。

喻聞托著下巴,忽然有些欽佩。

他不知道謝鶴語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靠近自己的,但如果是他,肯定沒有勇氣去愛一個來路不明歸期不定的異鄉人,彆說一見鐘情,就是談婚論嫁了,該收心還得收心。

謝鶴語卻一直以此為前提,孤注一擲地接近他。

謝老師。

真不知道該說你魯莽……

還是勇敢。

謝鶴語這一趟沒花太久。

聽見開門聲,喻聞抓著拖把,特彆興奮地迎上去,說:“你總算回來了,我跟你說,我剛剛想到一個絕無僅有的妙計,這次你輸定了——”

謝鶴語進門先抱住他。

他手裡提著兩個大袋子,抬手就扔了,樹袋熊似的劈頭蓋臉抱了上來,喻聞迫不得已,隻得把自己心愛的小拖把暫時放一邊。

“……謝老師?”喻聞從他

身上感覺到無數種強烈的情感,仿佛要把擁抱的兩人一起吞噬。他放輕聲音,道:“你是想我了嗎?”

酷哥很矜持:“一點點。”

一點點?一點點你抱得要死要活的。

剛才的粘人可以歸結為欲/求不滿,但此刻,喻聞明顯感覺到,這是謝鶴語積蓄已久的情感開了閘,撕開冷靜的表象,裡面流淌的是洶湧的占有欲和患得患失。

或許不是突然變得粘人,謝老師一開始就很粘人,隻是他藏得好,從不表露。

每一個分離的瞬間,每一個重新見面的瞬間,他都想像這樣毫無顧忌地擁抱,用體溫和心跳作為見面的證據。

可細數幾次分開,喻聞隻記得他目送自己離開時淡淡的神色。

一想到他每次安安靜靜站在自己身邊,其實都特想湊上來,喻聞就覺得好笑。

喻聞說:“謝老師……今天又發現了你可愛的一面,我好喜歡你。”

謝鶴語不說話。

喻聞把他從自己身上扒拉起來,捧著他的臉仔細看,謝鶴語冷冷淡淡地垂眸,一張臉不鹹不淡,不動聲色。

但喻聞發現了盲點,“你耳朵紅了誒。”

謝鶴語又湊上來吻他。

真是太黏糊了。

吻完喻聞覺得要完,一直這麼下去,最先遭不住的肯定是他。謝鶴語為啥沒安全感來著?嘖,這話題好像聊過,記不清,當時在乾嘛啊……

謝鶴語提著袋子,帶著他上樓。

上樓,看見光亮可鑒的地板,喻聞想起自己的妙計,雀躍起來,神秘兮兮地跟謝鶴語說:“你輸定了。”

他們一人拖一邊,喻聞都想好了,他就讓謝鶴語站在原地,不能移動,不能動還怎麼拖?勝利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謝鶴語也不是省油的燈,睿智不失自己,喻聞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心,鎮定地問:“你的條件是什麼?”

謝鶴語靠著門,散漫的眸光定在他臉上。

“簡單。”

喻聞並未掉以輕心。

卻見謝鶴語提出他剛出門買的兩個袋子的其中一個,裡面是個扁扁的精美紙盒,看標識似乎是衣物。

謝鶴語當著他的面,打開紙盒。

“哥哥,想看你穿這個拖。”

喻聞:“……”

都不用細看,掃一眼喻聞就覺得不對。

布料少得可憐,看款式……是一套女仆裝。

情/趣女仆裝。

喻聞抄起拖把,指著謝鶴語,一字一句道:“我要把你槍斃。”

天殺的。

敢情從頭到尾,隻有他一個人在認真玩遊戲,哈哈哈哈!

這個心機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