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6001 字 6個月前

“這是誰家嫁女,好大的排場。”

喜轎打市井過,紮著大紅花的箱籠,從劉家糕餅鋪子,一直到後街上的巷子口,後面還有哥兒用馬車拉著南京花梨木蓮葉落地罩,揚州雙鴛鴦菱花大銅鏡,大名府填漆灑金兩扇式梳妝台……

椅桌凳幾,架子床,長櫃方櫃,大小屏風,街上的人平日裡哪見過這般場面,婆子孩童都彎著腰,在地上搶喜錢。

“今兒知州老爺家嫁女,瞧瞧這陪嫁的物件……”有那好事之人,數著吳家陪嫁的箱子有多少抬,數了四十抬,才堪堪過去一半。

“知州老爺家怎麽這般有錢,前些日子,城中的劉大官人家嫁姐兒,備的嫁妝隻有知州老爺家的一半。”

“你們有所不知,咱這位吳知州命好,有一位家資萬貫的叔父,那叔父膝下連個姐兒都沒有,這些家資,豈不都是人吳知州的。

聽說吳知州的大娘子,也是個有錢的,當年嫁給吳知州的時候,帶來了不少陪嫁。”

“怪不得如此,知州老爺家有三位姐兒,嫁了一個,還剩倆也不怕,家底厚實。”

“你們可知,吳家大姐嫁與了哪家?”李官人故意賣著關子。

楊大戶道:“李官人,你慣愛結交朋友,就連官場上的人也識得,我們哪裡勝你,自是不知知州老爺家的事,你快與我們幾個說說,到底嫁給了誰家。”

“我也不誑你們,劉都監是我朋友,我們頑得好,上個月他還在我家吃酒,他說吳大姐的夫家,是汴梁伯府範家。”

楊大戶幾人聽罷,都驚訝不已,“竟是那等子人家,怨不得知州老爺給他家大姐置辦了這麽多嫁妝……”

跟在李官人身後的王二哥,見吳家的婆子往這邊撒喜錢了,連忙擠到了前面去撿,一抬頭,瞅見了送嫁隊伍裡一位捧瓶兒的女使,生得有幾分眼熟。

他以為自個看花眼了,揉了揉眼,攆上去細看,那人有六分像之前與他一塊賣小食的二姐,他不敢喚人,怕認錯。

梁堇也瞅見了他,收回目光,捧著瓶兒繼續往前走。

此時,從吳家角門跑出來一位穿著綢子衣裳,腰係紅綾汗巾,用一方茄紫巾子半遮著臉的丫頭,這人正是張雁姐。

她提著裙兒,與元娘院子裡的其他丫頭做一樣的打扮,抄近道去追喜轎,旁人隻以為她是吳家落單的丫頭。

“秀珠,你怎麽才來?張姐姐尋不到你,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你膽兒真大,再晚來會,我們就到渡口了。”

張雁姐找到元娘院子裡的丫頭,見那有個空位,便插了進去,說話的是素日和“她”相熟的丫頭。

“我姐姐與我說過話,我突然肚兒疼,這才耽誤了。”張雁姐垂著頭,說道。

那丫頭見她說話的聲怪異,也沒生疑,因前幾日秀珠不知怎麽沾了薔薇花粉,不僅臉龐紅腫了起來,就連嗓子也腫了,說話沙啞。

“早不疼晚不疼,偏今兒疼,你雖趕上了,但免不了在張

姐姐手裡吃罰。”丫頭見她不吭聲,討了個沒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就閉上了嘴。

到了渡口,這裡停著兩艘披紅掛綠的船,一艘是大船,一艘是中船,船頭上還各掛著一隻大紅燈籠。

輪到梁堇上船放瓶兒的時候,就聽見船艙裡面有罵人的聲兒,“你個死丫頭,不曉得時辰嗎,我往日是如何叮囑你的,教你亂跑,死蹄子……”

任那大丫頭怎麽擰張雁姐的耳朵,她都不吭聲,隻用手捂著臉上的巾子,梁堇把花瓶放在桌上的托盤旁,就連忙退了下去,沒認出那是張雁姐。

彆說梁堇沒認出,怕是張雁姐的親娘張媽媽在這也認不出那是她的大女兒。

平日裡秀珠額前愛留頭發,張雁姐不留,可這時的她,恍若第二個秀珠,她今日的算計,不是一日兩日才有的,而是兩年前。

那廂喜船剛走,這廂跑來一光著腳,穿著襖子,衣衫不整,散了髻的丫頭,“等等我,我還沒上船,我還沒上船……”

“你不是張媽媽家的秀珠嗎?”刁媽媽大驚,“方才你不是在船上嗎,這又是打哪冒出來的?”

渡口風大,吹得地上的炮竹紅紙到處飛,梁堇凍得不行,聽到這邊的動靜,便跑了過來。

“刁媽媽,方才上船的那個不是我……她是我姐姐。”秀珠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怎麽會是你姐姐?你姐姐不是張雁姐嗎,她是大灶房乾粗活的,怎麽把你給頂了?”

“她把我哄騙回了家,與我下了藥……扒了我的衣裳。”秀珠說罷,從脹疼的嗓子裡嘔出一口黑血,人直接暈死了過去。

出了這等醜事,刁媽媽教女兒快去賃頂小轎來,渡口人多,轎子也多,沒一會梁堇就把轎子賃來了,幾人把秀珠塞進了轎子裡。

“二姐,你跟著轎子先家去,我去前頭找盧媽媽。”

梁堇應了下來,跟著轎子匆匆離了渡口。

……

“秀珠啊,我的兒,你要是有個好歹,娘也不活了,那吞了熊心吃了豹膽的爛貨,做下了這樣的事,真是不顧咱娘倆的死活啊……”

張媽媽哭著炕上面色青紫,手腳冰涼的小女兒,房中站的都是人,江大娘打房外端進來一盆熱水,與秀珠擦了臉。

梁堇幫著去外面請來了大夫,大夫開了藥,張媽媽打箱子裡拿出一貫錢,淚水漣漣地交與梁堇,“好女兒,托你再跑一趟。”

梁堇接了錢,又拿過方子,連忙去藥鋪抓藥去了,把藥抓回來後,順手在院中的灶房裡煎了,煎成濃稠的一碗,端去房中,張媽媽接過藥,使江大娘捏著秀珠的鼻兒,她來灌。

灌了一碗藥,過了半柱香的時辰,炕上的秀珠面上有了些血色,馮氏使盧婆子過來瞧了瞧,盧婆子見秀珠成了這副模樣,唏噓道,

“那雁姐,教小鬼迷了心竅了,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都是一個娘生的,連著骨血,是那等親姊妹,真是好毒的心腸。”

“媽媽,求您老人家在娘子面前,為我們娘倆說幾句好話,

這都是那個爛蹄子豬油蒙了心,不關我和秀珠的事啊。”

張媽媽跪在了地上,與盧婆子磕頭,盧婆子把她硬拉了起來,歎了一口氣,“她是你生的姐兒,她這樣妄為,你這個當娘的,也撇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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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日後再說,你先伺候你家小女兒吧,彆教她有個好歹。”

屋裡的丫頭婆子都知道,張媽媽被她家雁姐給連累了,怕是管事媽媽當不成了。

張媽媽聞言,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教人聽了心裡難受。

張家房外,刁媽媽和薛嫂湊在一塊,說著張雁姐。

“張媽媽好歹是她娘,她咋能光想著自個啊。”

“我一早就瞅她不像是個好東西,你不知,我成日裡與她在大灶房乾活,就沒見她笑過,有時直勾勾地盯著人瞧,那眼神,你是沒瞅見,我看了都打寒顫。”薛嫂道。

“幸好你沒得罪她,她都敢給她親妹子下藥,你個外人,要是惹了她,準教你吃包砒霜。”

“還真教你給說著了,她這樣的人,啥事乾不出來啊。”薛嫂想想都後怕,捂著胸口,等待會回去,她也要煎碗藥吃。

這樣的丫頭,十年八年都不遇一個,心狠著咧。

“她娘和她妹子教她給害慘了,尤其是秀珠,給大姑娘當丫頭,這是多大的前程啊,秀珠這丫頭,盼了多少年了,就等著隨大姑娘去往那伯府呐。”

梁堇站在一旁聽她們說話,她知曉張雁姐想往上爬,不想一輩子待在底下,可她不該搶了她妹妹的前程。

大姑娘院裡的丫頭鬥得厲害,秀珠為了守住自個的位子,想來沒少吃苦頭。

往上爬的路不止這一條,張雁姐偏走了下等卑劣,令人不齒的這條。

她要是被大姑娘趕回來,張媽媽和秀珠必不會放過她,哪怕她回來,馮氏也不可能再讓秀珠去汴梁伺候大姑娘了。

張雁姐八成也能想到,她這是豁出去了,沒給自個留後路。

“二姐,你說大姑娘會不會把她趕回來?”桂姐好奇地問道。

“可能會趕,也可能不會趕。”

“你還不如不說。”桂姐又問,“你說那張雁姐從哪弄來的這等下流藥?”

“這藥叫懵藥,她不是從藥婆手裡弄來的就是從尼姑手裡弄來的,我聽聞,拐子拐人,用的就是這藥,把藥摻進吃食茶水裡哄你吃下,你隻要吃了,便不省人事。”

坊間還說,有賊人用這等藥迷/奸婦女小娘子,這藥其實就是蒙汗藥,不過如今尚且叫懵藥。

張雁姐打藥婆那買的懵藥,摻了假,她擱到茶水裡,誆騙秀珠吃下後,秀珠著急要走,張雁姐又纏著說了會子話,秀珠才暈倒。

張媽媽忙完差事,回到家中,見房門上了鎖,以為大女兒還未回來,便從褲腰帶裡掏出家門鑰匙開了鎖,進罷東間,誰知本該隨元娘的喜轎一塊走的小女兒秀珠,竟穿著一身單衣躺在家中炕上。

她又慌又急,掐秀珠人中,秀珠醒來後,見身子的綢子衣裳沒了,雁姐也不見了蹤影,才知中了她的算計,不顧張媽媽的阻撓,昏昏沉沉地穿上衣裳,去追喜轎,後面就有了渡口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