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390 字 6個月前

喜船上,元娘歇在了主艙裡,使屋裡的大丫頭,輪著在艙裡與她守夜,周奶媽服侍元娘就著一碟玫瑰鹵鴨子,一碟醬蘿卜,用了一碗粳米粥。

飯罷,她又找出一隻梅紅雕花的匣子,裡面盛著紅豔豔的丸子,教元娘捏一顆,好消食,元娘吃了紅丸,走到床邊,脫下衣裳,和奶媽一塊歇下,且不提。

側艙裡,油燈燃著,張雁姐與另外兩個小丫頭睡在這,等那倆人回來後,便見張雁姐已經側躺在了床上,其中喚冬兒的丫頭,走過去欲幫張雁姐摘掉臉上的巾子,誰知手剛摸到她頭後面的係帶,張雁姐突然坐了起來,把冬兒嚇了一大跳。

“秀珠,你睡覺作甚還戴著巾子,這兒又沒大姐兒。”

“我……我怕嚇到恁倆,我臉腫的厲害。”張雁姐捏著嗓兒說道。

另外個丫頭,聞言露出狐疑的目光,覺她不是秀珠,可惜桌上的油燈昏暗,使她看不清楚,隻得壓下心中的猜疑。

到了次日夜裡,那丫頭按耐不住,抹黑下了床,端著油燈走到張雁姐床前,悄悄地掀開她臉上的巾子,頓時嚇得尖叫一聲,油燈滾落了下去。

那廂周奶媽聽到聲響,讓人點了蠟燭,又使大丫頭過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不消片刻,大丫頭提著張雁姐的耳朵,把人拽來了元娘床前,顯然是從床上把人拉起來的,那張雁姐腳上隻穿了一雙白色的布襪,領口散著,隱約露出紅色的肚兜來。

元娘打量了她兩眼,隻見她生就長臉,相貌占了二分的清秀,實在尋常,從大丫頭口中得知此人是她院裡丫頭秀珠的姐姐,不由得定了定神,問她:“我的陪房丫頭是你妹妹,你何故頂了她來?”

張雁姐撲騰一聲,與元娘跪下,把平日裡她娘,她妹妹是如何待她的,她又如何生了怨心,如何去藥婆那買藥,做局算計人的,都與元娘一一道來。

元娘聽罷,板著臉子訓她:“你娘待你不公,你妹妹常譏諷你,但你也不能這般算計她,你這樣算計她,可曾把我放在眼中?”

元娘拿眼兒瞅她,暗道:沒想到這個喚雁姐的,瞧著甚老實,卻不想有一副會算計人的心腸,連自個妹子都狠得下心算計,可見是個不一般的。

張雁姐聽罷,與元娘磕起頭來,直磕的腦門上都是血,元娘教人攔她,她才停下,“大姑娘,求你彆趕我回去,我知我愚笨,卻妄想成為管事娘子,我娘,我妹妹都笑話我心高,我是做大夢,可我不想一輩子就那樣過。

一輩子在下面,當個粗使丫頭,到了年紀,給家中的哥兒作媳婦,生下個姐兒,還如我一般,教人踩在腳下,任人欺辱,穿著粗布衣裳,用著從貨郎那兩文錢買來的最下等的牙粉……”

“這是你的命,你生來就是這種命。”周奶媽勸她認命,等到了汴梁就送她回吳家,吳家從不缺心比天高的丫頭,她要是個有本事的,就不會一直在大灶房當粗使丫頭了。

張雁姐道:“媽媽,我反正已經是賤命一條了,我憑什麽還

要認命,彆人能爭,我也能爭,我是什麽也不會,既沒有做飯的手藝,也不會乾伺候人的精細活。

但隻要大姑娘留下我,我能為大姑娘做旁人不敢,不能做之事,以報大姑娘的再造之恩情。”

元娘聞言,沉吟片刻,艙內的燭火恍惚,她使大丫頭點盞燈籠來,問床前的張雁姐:“你這樣的人,我如何敢留……若是,到了汴梁,我把你送回沂州家中,你要怎樣?”

“姑娘要是不要我,我也活不成了,還請姑娘把妹妹秀珠的綢子衣裳賞給我,我也算是沒白活一場,我做成鬼,都會念著姑娘的好。”

“你是我娘陪房的女兒,既如此,衣裳賞你。”元娘說罷,見她沒有哭泣求饒,便動了六分的心思。

要是張雁姐方才求饒,反而會教元娘失望。

張雁姐靜靜地跪在那裡,額頭上的血弄臟了木板,嘴上還謝著元娘,她早就想好了,如不能富貴,她寧願一死。

“你方才說得話,有幾分真心?我若是留下你,日後教你做什麽,你都會做?”

“隻要是姑娘吩咐的,哪怕教我害人性命,我也會去做。”雁姐的話逗笑了床上披著綠色杭綢小襖的元娘:“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人,我怎會教你去害人性命。”

“你既聽我的,那我教你脫去衣裳,去下人艙中待上兩個時辰,你願不願意?”

元娘此話一出,連她的奶媽都驚了,張雁姐也驚,但猶豫一會,還是脫掉了身上的單衣,隻著肚兜和粉色的小褲。

正月裡,嚴寒逼人,張雁姐凍的用手環住了身子,一步步往艙外走,周奶媽欲言又止,人難道為了富貴,連廉恥都能扔嗎?

“去喚她回來吧,把她的衣裳給她,讓她明兒再來見我。”元娘嫌棄地撇了一眼床下的單衣。

周奶媽連忙去外面喊住了張雁姐,然後折回來,撿起地上的衣裳與她送去,等她回到元娘這,見她還未睡,忍不住問道:“姐兒何故這樣輕賤她,等咱到了汴梁,打發她回去就是。”

“媽媽,她這樣的人,難不成還要我敬重她嗎?一個丫頭罷了,還是一個為了富貴,什麽都肯做的丫頭……給她安排個打雜的活。”

周奶媽看她有留下那張雁姐的意思,有心勸她,但又咽了回去。

元娘待屋裡的大丫頭們向來不錯,打汴梁回到吳家,甭管是榮姐金哥院裡的丫頭,還是她自個院裡的婆子,她待她們,都甚是和善。

和善到教人都快忘記,她是官宦人家的大姐了。

元娘的陪房下人中,良善者有之,懦弱膽怯者有之,還真沒有張雁姐這種。

第二日,張雁姐來到元娘這兒,元娘賞了她一身綢子衣裳,又給她起了個新名兒,喚香月,因做這身綢子衣裳的料子,有個花名,叫“香月綢”。

打這後,張雁姐占了妹妹秀珠的箱籠衣裳,留在了元娘身邊,不再是張雁姐,而是張香月。

吳家,張媽媽從先頭的管事,變成了胡娘子手底下的粗使婆子,馮氏要是不這樣

罰她,日後家裡沒了規矩,誰都能妄為。

秀珠醒來後,日日啼哭,身子越發不好了,張媽媽沒法兒,得空就與她煎藥吃,甚至拿出這幾年自個攢下的棺材本,去藥鋪裡買了兩根參須。

王氏也時常來家中探望她,更是拿出兩貫錢,交與張媽媽,教她給秀珠買些雞鴨魚肉補身子,張媽媽拉著她的手,感動的淚兒直淌。

這日,王氏又來家中看望秀珠,秀珠這些日子,眼淚流乾了,躺在炕上,面容憔悴,帶著一股子病氣。

她那日急火攻心,又著了寒氣,原本好好一女孩,竟落得個半死不活的樣。

“她明知我不能沾薔薇花粉,還故意灑在我的衣裳裡……又哄我用巾子遮住臉,她這都是算好的,我真傻。”

秀珠好似癡了一般,坐在炕上,身後墊著一隻舊枕,半邊身子蓋著兩床褥子,上面那條褥子還是用麻布做的表兒。

“秀珠,那前程咱隻當不要了,你看開些,她那樣的人,遲早會遭報應的,你就等著瞧吧,大姑娘能留下她才怪,說不準到了汴梁,就把她賣給人牙子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王氏又道:“上面還有兩位姐兒,再不濟,還有大房的二姑娘,無論跟著誰,都不愁沒前程。”

“嫂嫂,自從我病倒後,你常來看我,與我說話解悶,又這樣寬慰我的心,虧你不與我計較。”

秀珠之前與嫂嫂王氏結下過絆子,到了今日,方知她這位嫂嫂是個再好心不過的人。

“好妹妹,你遭了這樣的事,我要是還與你計較,那還是個人嗎,你聽我的話,好生養病,還能再得前程。”

王氏給她掖了掖褥子,用手絹沾了沾眼角的淚。

“我哪裡還能有什麽前程,二房兩位姐兒屋裡院裡都不缺丫頭使了。

二姑娘那裡倒是缺,可我是二房的人,娘子不會把我給二姑娘的,即使給,也輪不到我秀珠,那竇家是個好去處,誰不知這裡面的好處。”

“留在家裡也好,咱家還是知州呐,等你好了,我教旺兒他哥哥與你尋個差事。”

秀珠聽了她的話,心中萬般不是滋味,不肯依她,原先她生了死意,可在嫂嫂王氏的好心腸下,漸漸地打消了念頭,有心養好身子,再做打算。

再說梁堇,那日與元娘送嫁,她在街上瞅見了賣果子的王二哥,知他認出了自個,她怕他跑到宋家酒樓亂說,便有意尋他試探口風。

她去他往日慣愛賣梨的地兒尋,愣是不見人影,一番打聽後才知,他如今給賣花兒的李官人做幫閒。

梁堇向人問來了那李官人家的地兒,走到半道上,迎面恰好遇到王二哥,隻那王二哥鼻青臉腫的,像是教人給揍了一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