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081 字 6個月前

吳家大房季姐的婚事將定,吳相公托人往泉州老家去了一封書信,把此事告知長嫂柳氏。

季姐自是來了沂州,那她的婚事,柳氏雖未言明,但其意就是交由吳二郎這個當知州的叔叔過問,吳二郎也隻是告知她,並不是要與她商量。

雖然柳氏是季姐的親生母親,但決定不了女兒的婚事,遠在泉州的柳氏收到信,又歡喜又忐忑。

歡喜的是女兒季姐的婚事終於能定了下來,對方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舉人,家裡又是那等官宦人家,信中說竇家的姑奶奶嫁到了臨安府府公江家,是那家的嬸娘。

忐忑的是,她沒去相女婿,不知對方是長臉還是方臉,長得是否俊俏,性子如何,屋裡收用的有沒有通房,是否有庶子庶女。

“娘子既擔心姐兒,不如去沂州待些日子。”以前在青州的時候,巧姑身上的穿戴不俗,有官宦娘子身邊丫頭的風範,如今跟著柳氏在泉州待了幾年,發髻上隻插了把木梳。

吳家的老宅,二進院,前不久下了一場春雨,青色的牆根處生了不少苔蘚,門上的紅漆好似那陳年的豬血,斑駁帶痕,正房屋門口掛著一張靛藍色夾層粗布門簾。

屋裡陳設簡單,有東西兩間房,堂屋靠後山的位置擺著一張長案幾,案幾上擺了一隻粗糙的春瓶,四處可見的是顏色花線,料子繡棚,這是柳氏從繡樓領回來的活計。

以前都是自個買料繡花去賣,現在花線什麽的都是人繡樓的,她和巧姑主仆倆人,一個月裡能繡出十二三件繡品來,光燈油幾日便要用掉四錢的。

“不成,王大戶家的大姐兒下個月嫁人,嫁衣還沒與人家繡好。”坐在東屋窗下的柳氏,面容疲倦,面前擺著一台繡架,流光溢彩的綠緞鋪在架子上,她一面從旁邊的籮筐裡挑花線眯著眼穿繡花針,一面和巧姑說話。

王大戶給家中大姐兒備的嫁衣料子,是托人從汴梁綢緞鋪捎來的,叫什麽京緞,夜裡放在燈燭下,料子散發著幽光,綠的不沉也不鮮,聽說汴梁那邊正時興用這種料子做嫁衣。

柳氏本不欲接這活,因為活不好做,隻有半匹料子,要是給人繡壞了,她去哪弄這樣的好料子賠給人家,可繡樓的管事說,這樁活要是能做成,王大戶給一兩銀子的茶湯錢。

她想著多為季姐攢些銀錢,就硬著頭皮接了下來,做這樁活不敢馬虎,夜裡不敢繡,隻在白日裡繡,耗費的精氣神要比平日做尋常繡品多一倍。

巧姑放下手中的繡棚,站起來給柳氏倒了盞白水,柳氏節省,連茶鋪十五錢一斤的下等茶葉都不舍得買來吃。

“我要是記得不錯,娘子身上的這身裙衫還是五年前做的,娘子也彆苦著自個,此時不去沂州,過年的時候也該去一趟,見見咱家姐兒的女婿,應該扯布做身新衣裳才是。”巧姑說道。

“泉州離沂州有千裡之遠,路上的盤纏所費不少,有那銀錢還不如給季姐留著,她的嫁妝薄,也不知竇家嫌不嫌她。”

季姐的嫁妝,是柳氏

的一塊心病,吳家的家底不厚,宅子分給了她們大房,她即使把老宅給女兒作陪嫁,又能咋樣,連二房元娘陪嫁的一隻箱籠都比不上。

雖說她公婆吳老太,吳老太爺,還有三房,二房都會給季姐添些東西作嫁妝,但能有多少,聽說城裡的王大戶嫁女,給女兒陪嫁了兩張架子床,一罐香料,三十斤名貴藥材,甚至連紅漆壽字棺材都為女兒備好了。

可憐她的季姐,彆說陪嫁有床,怕是連張方櫃都無人與她打,到了竇家,沒有嫁妝傍身,還不知要被那家人如何瞧不起。

柳氏掛念女兒,但又不舍得路費,隻好讓巧姑往沂州寄了給吳老太做的衣裳鞋襪,還有兩封書信,一封是給季姐,教她在竇家人面前不可墜了骨氣,不可巴結他們,不要忘記她素日對她的教誨,這樣竇家才會高看她。

另外一封是寫給吳二郎的,謝他為女兒找了一門體面的好婚事。

沂州吳家,四月初六這日,家裡不說張燈結彩,但也披紅掛綠,吳家門口的哥兒,婆子腰間都係著一條紅綾子,站在門口接禮迎客。

今日是竇家來吳家下定的喜日子,馮氏一早就使喚人給季姐做了杏紅花綢衫,豆綠緞裙兒,黃梅紅羅平底繡花鞋,讓婆子媽媽把她打扮的讓人移不開眼。

她本就長相端莊,如今性子又添內斂,顏色衣裳一穿,發髻上又插著翠釵絹花,真真是彆有一番動人的美麗。

榮姐帶著春桃來她屋裡,見了這樣的她,都有些自慚形穢,心中羨慕她生的這般好,姐妹倆人坐在一處說著小話,屋裡進進出出的都是婆子丫頭。

這些婆子丫頭,一半是吳老太的,一半是二房馮氏的,竇家送來的定禮,都擺在了季姐的屋裡,這不是聘禮,所以也不用擺在院裡讓人瞧。

季姐一邊和榮姐說話,一邊拿眼盯著個彆的婆子丫頭,她們中間有人手腳不乾淨,就好比祖母屋裡的趙婆子,榮姐瞧出她的擔憂,就打發春桃去替季姐盯著。

上回江家與她下聘禮,那日賓客多,婆子丫頭也擠在中間,後面兩日對著禮單才發現丟了兩張四方銷金,青線鎖邊,繡著綠荷的汗巾,還有一隻金戒子。

賓客是不會偷拿這些物件,想來隻能是家裡的婆子丫頭。

竇家給吳家下的定禮,雖比不上臨安府江家,但也不薄,其中有一對金碗,一對銀碗最值得說道,那金碗上雕著牡丹花朵,銀碗上雕著仙鶴,聽說是竇舉人祖母的嫁妝。

竇舉人的祖母,出身一般官宦人家,但她命好,認了一位二品大員的妻子作乾娘,據說這對金碗銀碗就是她乾娘給她添箱籠的物件。

凡是官宦人家,祖上風光過的,手底下都有些好物件,老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竇老太爺在世為官的時候,善鑽營,他過世後,竇家雖然落敗了,但留下的這份家資,不是一般小官小吏之家能比的。

到了送聘這日,聘禮有三十六抬,都用紅漆箱子抬著,上面綁了一朵紅布攢成的大花,沂州的大小官員,都使喚人送了禮物來,隻有相熟

的幾家,才人到禮到。()

排場比不上江家給榮姐下聘那日,一個是吳知州親女,一個是侄女,不過也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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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季姐帶著丫頭扇兒,往祖母,祖父屋裡各送了一份禮物,還有二房馮氏屋裡,就連三房祁氏屋裡都沒落下,隻不過就數給馮氏這個叔母送的禮物最為貴重,是一隻金鑲玉的瓶兒,有手掌那麽大,這是竇家給她下的聘禮中的“頭禮”,頭禮也就是壓箱底的好東西,是一對,她送了馮氏一隻。

送給三房祁氏這個叔母的禮物,不過是一匹老氣的秋香色細布,這也是竇家送來的聘禮中的料子之一,人家不是故意給秋香色細布,而是沂州這邊下聘禮的規矩就是如此,男家往女家送來的料子,不僅要有綾,羅,綢,緞,還有有細布,粗布,講究一個六料三十六色。

地方和地方之間的規矩習俗不一樣,當初江家相看是按汴梁那邊的規矩走的,定禮和聘禮也是按的那邊的規矩,故而當時榮姐沒有得這六料三十六色,不過她也得了不少好緞好綢。

要說之前竇家給季姐打的頭面首飾,季姐從中撿好的送與叔母馮氏,雖樣式彆致,但馮氏沒放在眼裡,因為她妝奩裡不缺好首飾。

但季姐這回與她送來的金鑲玉的瓶兒,她的箱籠裡可沒有這樣的物件,不由得動了私心留了下來。

她也不白要她的瓶兒,等給她添嫁妝的時候,她送她兩件好東西就是。

次日,連梁堇都得了季姐這位二姑娘的賞錢和喜餅,賞錢不多,才一個銅板,喜餅倒是有兩塊,一塊上面用紅胭脂點了“福”字,一塊用綠胭脂點了“囍”字。

紅胭脂的喜餅裡面擱了酥油鹹肉,綠胭脂的喜餅裡擱了拿玫瑰鹵醃的梨膏,裡面還有用瓦罐燜了一日一夜,軟糯香甜的蓮子肉。

喜餅是昨日竇家送來的,送了四筐,與吳家下人分罷還剩下一木盆,可見竇家出手大方,不是那等小氣人。

趙婆子愛貪嘴,得了季姐五個喜餅,就這還厚著臉皮來屋裡找季姐要。

季姐不待見祖母屋裡的這個婆子,給她五個喜餅,已是比著旁人多給了三個,見她還來要,如何都不肯給。

誰料,那趙婆子沒討來喜餅就怨上了季姐,在屋裡攛掇吳老太昧下兩箱竇家給季姐下的聘禮,吳老太聽罷她的餿主意,一個耳刮子抽歪了她的臉。

她昧誰的聘禮都不能昧季姐的,季姐得了一樁好婚事,她為她歡喜都還來不及,哪會克扣她的聘禮,不僅不克扣,她還要拿出三十貫的私房,為季姐置上兩抬箱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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