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147 字 6個月前

再說孫婆子收乾女兒擺席的事,原是定的四月初五,但不想二姑娘季姐的婚事會定這麽快,差一日便要撞上日子,就改在了四月二十一。

因著白日丫頭婆子都各有各的差事,孫婆子就把席面設在了晚間,在自個家裡擺了兩桌,梁堇下值後,和香豆,豐兒她們結伴而行,來到了孫婆子家。

孫婆子住在下人院東邊,屋裡點了三盞油燈,榮姐院裡一共有七個丫頭,算上梁堇一共是八個,除了丫頭外,還有個賴嫂子,孫婆子也算是院裡的人。

院裡一共是十個人,榮姐屋裡除去三位大丫頭,還有一位梳頭娘子嚴家媳婦,也就是說,榮姐有十四個丫頭婆子媳婦,等馮氏再給她一個屋裡媽媽,那便是十五人。

鎖兒今晚打扮的俏麗,油燈暈黃的光把屋子映的亮堂,她上穿桃紅色斜襟繡花小衫,下面係著一條半新不舊的石青色裙兒,小衫是孫婆子與她做的,算是認她當乾女兒的禮物。

她孝敬給孫婆子兩雙鞋,一雙棗色線鎖雙邊,鞋幫襯的是藕荷色細布,鞋面是丁香色繡喜鵲,一雙是皂色線鎖單邊,鞋幫和鞋面都是葡萄紫,上面用白線繡了兩朵祥雲。

另又做了兩張老壽獻桃汗巾兒,布襪一對,鞋墊一對。

“二姐,你們可來了。”在屋門口張望的鎖兒見梁堇仨人來了,撩開布簾子,把她們請到東屋孫婆子的炕上坐下,從食籮裡給她們各捏了一塊白嫩嫩,軟綿綿的糖糕,放到口中輕輕一咬,粘稠的糖水會流淌下來,混著糯米的清香。

這樣的吃食,梁堇隻能吃一塊,吃多了嫌甜膩糊嘴。

“你乾娘哪?”梁堇問道,屋裡來了不少人,有院裡的丫頭,賴嫂子,還有彆處的媽媽,打眼瞧去,有七八個人。

“她請嚴家媳婦去了……”梁堇她們不是外人,鎖兒也不瞞她們,面上帶愁道,“昨晚我乾娘就已經請罷她了,她也說過來,可剛才你們沒來的時候,她使喚丫頭來說,說她身子突然不好,就不過來吃席了。”

梁堇她們前些日子和孫婆子送禮錢,孫婆子當時就說了請話,昨晚讓鎖兒又去請了她們,孫婆子沒去,她去請的是嚴家媳婦,墜兒這樣得勢的人,對了還有秋葵,秋葵與她送的禮錢最厚。

“嚴嫂子身子既不好,你乾娘怎麽還去請她?”豐兒不解,鎖兒欲言又止,嚴家媳婦下晌還好好的呐,身子怎麽說不好就不好了,想來是推辭話,故意不想過來吃酒。

她乾娘想拉攏對方,不知對方為啥突然不買她乾娘的賬了。

梁堇低著頭不吭聲,今天白日,嚴嫂子來到她那,給了她十八個錢,讓她給做兩道佐酒的小菜,她與她做好後,見她拎著菜去了二房的後罩房,那是馮氏屋裡大丫頭住的地。

她記得不差的話,大丫頭青杏的娘宋媽媽也住在那。

沒一會,孫婆子打外面回來,說嚴家媳婦鬨肚兒不來了,見秋葵那丫頭也沒來,正要使喚乾女兒鎖兒去請,就聽屋外傳來一道聲音,

“孫婆婆,今

兒是你認乾女兒的好日子,我姐姐說本應該過來吃你一盞酒,好好的與你賀喜,可不湊巧,喜兒姐姐與她換了守夜日子。”說著,腰間係著一條黃綾子的秋葵走了進來。

“你姐姐忙,得她這句話,她不來我都歡喜,女兒,快請你秋葵姐姐炕上坐。”孫婆子的兩桌席講究,炕上擺了一桌,炕下擺了一桌。

梁堇和香豆她們都知趣,坐在了炕下的那桌,秋葵一方面有個當大丫頭的姐姐,另外一方面她自個又是針線丫頭,論地位勢力,她理應在炕上用席吃酒,鎖兒作陪。

梁堇挨著香豆坐的,同桌的都是不得勢的丫頭,孫婆子想讓梁二姐也上炕吃酒,因為她是灶房丫頭,將來是灶房管事,比著香豆這些粗使丫頭地位要高些,可炕上位子不夠,便隻能歇下心思。

桌上一碟掰開的糖蒜,一碟鹹豆,一碟煎豆腐,兩碗燉肘子,一碟糟魚,一碟切的細細的豬頭肉,一碟炸春卷,一碟腳子,大多都是孫婆子打外面的熟食鋪子買來的,隻有那燉肘子和煎豆腐,是使胡娘子與她做的。

吃的酒不是什麽好酒,而是下等散酒,孫婆子下來讓酒的時候,梁堇硬著頭皮吃了半盞,吃罷嗓子眼火辣辣的,夾了一塊春卷方壓下去。

大夥吃菜吃酒正熱鬨,突然聽聞炕上的孫婆子唉聲歎氣起來,賴嫂子忙問道:“今日你得了一個好女兒,旁人羨慕你都來不及,你何故歎氣?”

孫婆子放下盞子,說道:“不知日後還有沒有機會,能讓咱們如今日一般聚在一起這樣吃酒說話。”

“你何出此言呐?”

“你們怕是不知,打杜奶媽去種地後,姐兒屋裡媽媽的位子就一直空著,我聽說娘子有意要給姐兒一個媽媽,填了那位子。

不曉得是哪個媽媽,要是對方和善厚道,那便還有咱們娘幾個的好日子過,要是對方是個……怕是不能再這樣湊在一塊吃酒。”

孫婆子說罷,端起盞子佯裝吃酒,用袖子掩著悄悄地抬眼打量屋裡眾人的神色。

梁堇垂下了眼,沒有和孫婆子的目光對上。

“咱都是姐兒身邊的老人,尤其是孫婆婆你,她一個後來的,來了咱這我秋葵也不聽她的使喚,要聽也該聽孫婆子你的,論資曆院裡屋裡的誰能比得上你。”

秋葵多吃了兩盞酒,大著舌頭說話,下面有丫頭附和,就連賴嫂子也說了和秋葵差不多的話,不過沒有她那麽直白,倒也是站孫婆子這邊的意思。

梁堇雖未抬眼,但耳中聽著這幾人的話,孫婆子認乾女兒擺的兩桌席,把人都請來,是為了摸清這些丫頭媳婦哪些和她一條心,哪些不一心卻能站她這邊。

孫婆子把人都在心裡記了下來,想趁那個媽媽沒來之前,把和自個一條心的丫頭調換到好差事上。

像今日沒來的那個丫頭,也不給她送禮錢,這是不把她孫婆子當回事,不給她臉面的丫頭,教她說,也甭留在院裡了。

孫婆子屋裡的酒席吃到戌時,豐兒途中被她嫂子喊回了家中,回去的路上,隻有梁堇

和香豆倆人。

“二姐,方才在屋裡,你撞我胳膊暗示我附和她們作甚?娘子給姐兒媽媽又不礙咱的事,孫婆子想和那媽媽爭勸,咱是小丫頭何故去摻和。”香豆一面挑著紙燈籠看路,一面說道。

“你不附和就相當於把她給得罪了,新媽媽還沒來,孫婆子正得勢。”香豆和她不一樣,梁堇不表態,孫婆子也奈何不了她,因為她不在院裡做事。

半個月後,榮姐院裡的丫頭大調了差事,香豆才後知後覺,慶幸那日聽了二姐的暗示,附和話的丫頭得了好差,沒有附和的得了下差。

香豆原來的差事不算差,孫婆子沒動她,還教她乾著之前的差,不要小瞧院裡的差事,雖然做的都是粗活,但粗活和粗活不一樣。

下等粗活,不僅要給大丫頭們端洗腳水,替她們漿洗鞋襪,就連馬桶有時都要替她們刷,因為她們嫌楊婆子刷的不潔淨。

香豆和二姐常在一起頑,關係本來就好,此時心中對二姐多了一份感激,倆人也越發的好了。

……

季姐的嫁妝,吳老太出了三十貫,吳老太爺和薛小娘出了三十五貫,二房出了二十五貫,三房出了十貫,這才一百貫。

吳老太爺和吳相公商量後,打算把竇家給季姐下的聘禮變賣成銀錢,再給季姐置辦嫁妝。

變賣聘禮,置辦嫁妝,這兩個單拎出哪一個來,都是肥差,能讓人撈不少的油水,不止吳家管事媽媽婆子動了心思,就連三房的吳三郎和祁氏都生了算計。

這日,吳三郎來到他娘吳老太屋裡,說季姐的聘禮變賣能得一大筆銀錢,若是交給底下的下人去辦,那些婆子媽媽少不了會貪汙錢財,不如交給他去辦。

吳老太聽罷,覺得兒子三郎說的話在理,三郎是孫女的親叔父,難道還能昧下他侄女的嫁妝錢不成。

這事交給下人去辦,她是如何都放心不下,見三郎肯接了此事,在吳老太爺面前忍不住誇了這個兒子。

吳老太爺也覺欣慰,就把此事交給了他,吳三郎來二房找馮氏這個嫂子討要榮姐的嫁妝單子,說是比著單子上的置辦。

馮氏覺得不妥,她這個叔叔從未與人置辦過嫁妝,雖然有榮姐的嫁妝單子照著采買,可上面有些物件,並不是能隨便買回來的。

就拿馮氏讓人給榮姐打的家具來說,桌有方桌,長桌,食桌,幾有案幾,炕幾,方幾,香幾……用料講究,不是一兩個月能打好的,找的師傅不一樣,打出來的物件也不一樣,有的師傅擅長做南邊的,有的擅長做北邊的,就像做菜一樣,有南食北食之分。!